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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蓝天无云。
垂帘瀑布溅起的水珠,跳跃于金色的阳光下,像珍玉般闪烁着眩人的光芒。
碧云山庄静立于断崖之上,益发显得巍峨不可樊及,并神秘难测。
这时,恰是己正,离相约的时光尚有一个时辰,司马瑜一行十四人,已飞快地自远远山麓下奔来。
来至瀑布,前已无路,众人纷纷停足。
方天华手搭凉蓬,向上一看,爽然笑道:“难怪李冰红托大自豪,原来这碧云山庄有如此气派!今天有机登堂入室,倒使方某大开眼界。”
长孙无明笑答道:“你这凶人,真是雅兴不浅,告诉你,这碧云山庄宛如极乐世界,去得回不得的。”
这原是一句笑话,可是听在方天华耳里,好似起了很大的作用,当时满面凝霜,目光炯炯,正色言道:“苦核!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这一代早该下世了,当今武林已是青年人的天下,倘能解得此劫,方某倒愿以死相易。”
方天华这几句话,说得豪气干云,群豪为之动容,其中尤以司马瑜与薛琪,感触最深。
公孙述似犹未信,细眯双眼,漫声道:“方老儿居然老来归正了,真是难得,你该不是信口戏言吧!”
方天华凝目以注,半响方轻哼一声,道:“方某倒是确具诚心,只怕那李冰红无此能耐。”
萧奇接口道:“碧云山庄仅只有李氏兄妹二人,再就是一些年少童子,今天我等十四人,虽非一时武林中之上选,却也并不太弱,届时我等如能相互守望呼应,扭转局势,并非不能,必要时,我等也不必避讳,尽可联手围攻,只求制胜,不问手段,更不计较毁誉。”
方天华谓然一叹,道:“想不到我们几个纵横江湖数十年,今天面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竟而束手无策,甚至心动死念,唉!
这真是几月不饶人,时不于我也。”
另一边司马瑜与冷冰冰也在喂喂细语。
司马瑜遥望矗立云空的碧云山庄,神色黯然地道:“冷姐姐!
你我涉及江湖,不过三年,不想遇到这样多的风波,而且我俩血仇未报,今天碧云山庄之行,又是一个生死存亡不知的局面,唉!
但愿”
冷如冰不待司马瑜语毕,快口接道:“瑜弟弟!以前你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最近我看你总是消沉颓废,畏首畏尾,碧云山庄之事,你泌放在心上,那是我与春红妹事,我二人自会相机用事,只望你”说到此处,冷如冰目中泪光闪闪,泫然欲涕,语声顿时留住,司马瑜急问道:“冷姐姐!你快往下说,”
冷如冰略遏抽噎,咽声道:“只望你临事不要逞强,纵使李冰红心狠手辣,把要我与春红妹妹立毙当场,你也不得挺身相护,只管袖手旁观。”
司马瑜闻言神情焦惶,急切道:“我怎么能袖手一旁呢?那岂不被天下人讥笑于我,我怎么也做不到,冷姐姐!我已下降决心,生不同眠,但愿死能同穴。”
冷如冰正住抽噎,妙目圆睁,凛然作色道:“瑜弟弟!你错了,你我亲仇未报,死后有何面目见九泉以下之父母,为姐命运不济,劫难当前,只得拚死以赴,你又何苦白白无辜送死,瑜弟弟!
你如不听我的话,纵现在开始,我俩划地为界,不由使司马瑜一怔,当即眼角噙泪,道:“姐姐之命,我记下了。”
冷如冰破涕为笑,道:“唉!这才不负“寒云下院”你我相好一场,此后也许各居一方,甚或幽冥异途,不只要你紧紧记住“身无彩凤双飞翅,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两句话,你就不致终日烦恼了。”
司马瑜听后又不禁悲从中来,泪悬欲滴。
冷如冰展颜一笑,道:“瑜弟弟!我喜欢的是鲜蹦活跳豪气凌霄的你,而不是戚容满面暮气沉沉的你,瑜弟弟!坚强起来,不要让为姐的为你担一份心事。”
司马瑜精神为之一振,脸上忧色顿消,正色道:“一挫不起,岂不辜负我昂藏七尺之躯,冷姐姐!你尽管放心,你瑜弟弟不是一个轻不起打击,受不得挫折的人,我一定要在武林中立一番丰功伟业。”
冷如冰浓郁地笑了,这一次的笑是发自内以后,是真正欢愉的笑。
方天华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此时,挥手在司马瑜肩头轻轻一拍,笑道:“小子,今天才听你讲了一句像样的话,你放心,今天进得碧云山庄后,一切由我抵挡,没你们小辈的事。”
冷如冰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今见方天华自搅出头,心中极为感动,冲口接道:“李冰红是指着如冰与春红妹妹而来,何劳方老前辈出面代理,稍时进得庄去,自应由我与春红妹妹二人料理。
靳春红似是毫不承情,冷然道:“春红虽无力击败李冰红,但赴死之心已使我无所忌惮不需方老前辈费神。”
方天华凝视二人片刻,骤然长笑一声,道:“看起来,这后一辈的比起我们老家伙的好强得多了。”说至此处,语气一变,面色一沉,继道:“可是二位姑娘必须明白,事态演变至此,已关系到武林中之祸福,方某岂能坐视,再说”语音略顿,用目一扫众人,半响,方道:“恕方某说句狂话,在各位面前,方某武技虽不敢自诩独占鳖头,但机智阅历却能比各位先手一着,不是方某托大,少时进得碧云山庄,请各位看我眼色行事。”
尸魔长孙光明笑道:“老朽我对付死人倒能耐得团团转,对付活人真没有门道,你这点鬼灵精,虽让我吃尽了苦头,我可以确实服了你,没话说,听你的。”
公孙述与李一定也同声道:“我们当然也是唯一命是听。”
萧奇正色道:“方兄机智过人,在场之人不容否认,我们大家都能信得过你,你尽管发号施令好了。”
方天华微一颔首,抚须而思,沉吟半响,方道:“方某浪迹江湖半生,无所畏惧,但这碧云山庄却令我有些胆寒,只因这内中蹊跷太多,既然摸不透对方的底细,就很难策订对方法,临场应变,稍一迟缓,即落后手,少时务望各位戳力同心。”
众人一致点头称是。
各自盘腿运息,一时无话。
时近正午。
突然“膨帘”之声的垂帘瀑布,一时静止了。
众人抬头睁目一看,不禁骇然。
在瀑布下的青石上,十二个青衫童子岸然而立。
再看那瀑布,竟在半空中停住,而且水珠翻腾,像是有一股巨大力量,要将那急湍的瀑布逼将回去。
但是,那瀑布之下并无其他人影,青衫童子一个个萧容垂手,毫无运功之迹象。
那条登山的石阶小山道,完全展露出来,光滑的青石,被正午的炎阳一照,闪闪发亮。
方大华举手示意众人静立待变。
那十二个童子竟也奇怪,虽然面前一大群来人,不过相距盈丈,却似浑然不觉。
良久,一道响箭自碧云山庄射出,挟着啸呼之声,划空而过。
这见那十二个青衫童子,抬臂翻手,自怀中各取报时小锣,一面,齐敲三响,声音轻脆灌耳。锣声甫歇,青衫童子飞身而退。
同时,蓝光一闪,从半空中翻腾的瀑布之内,穿出一个人来。
“此人隐身何处?”
众人无不一怔。
此人一袭蓝衫,面覆黑纱,司马瑜已知是谁,正待呼叫,此人业已发话道:“在下李项空恭迎众侠驾光临敝庄,就请登山。”
说完,微一闪身,挥臂礼让。
方天华极轻微地道:“各位先行,方某断后。”
众人相顾一视,一个个纷纷向那登山石阶纵去。
方天华见众人业已上得石阶,这才微拧身形,提气一纵。
方天华刚一离地,忽觉眼前白光一闪。
方天华昔年被列为四大凶人之一,何等刁钻狡黠,早有防备。
原来那闪闪白光,竟是一条极细小的水线,其势急速,直对方天华咽喉而来。
方天华心知有人暗中以内力将水势逼成一条细线,以测自己功力,此时身在半空,又无法腾身闪躲,一但被水线射中,虽不致受损,可是被这水线一挡,稍阻去势,就无法落在山道上,虽免出丑当场。
时机稍纵即逝,不容犹豫,方天华一吸内气,将头一带,张口将水线接住,飘身轻落山道。”
那股水线极其细微,不易发觉,众人均浑然不觉。
方天华落势未稳,半空中一闪绿光,一个身穿翠色裙袄的女子自停顿半空的瀑布中一穿而下。
那停留多时的瀑布,此时哗然一声,泻将下来。
那女子便是俏艳刹女李冰红,一落地面,轻笑一声,道:“这位前辈,尚未入庄,即露了一下”长鲸吸浪”实在令人佩服!”
众人不知就里,一个个望着方天华发楞。
只见方天华并不答话,将头一阵乱幌!
方天华连连幌头之际,众人已然看出端倪,原来方天华口吐一道极细的水线,直向那山壁喷去。
方天华吐水已毕,那山壁上顿时出现了几个深的约寸许的大字,那字是:“开山跋涉,前来拜谒,蒙赐山泉,原物奉壁。”
这一来,在场之人连同李氏兄妹在内,无不一惊,这种吐水入石的功夫,如非将内力聚集在极其细微的一小点上,断难奏效,看来,方天华的功力也精进了不少。
李冰红又道:“前辈这手“吐柔穿坚”更见功力,前辈不必在这山径上炫功,请入庄吧!”
李冰红面覆重纱,虽不见其面上神情,但其语音略颤,对方天华的惊人功力,必已吃惊。
青衫童子前引,方天华等十四人居中,李氏兄妹殿后,一行进得碧云山庄,来至迎宝堂。
迎宝堂上已然摆好两张圆掉,壹张条掉国掉,上各置七付杯盘碗筷,条掉上则只放了两付。
李项空将众人让至迎宝堂内,道:“各位均为当今武林中一时之精英,今日联袂来到敝庄,陡使蓬壁生辉,备得有水酒一杯,聊为洗尘,尚祈各位勿以简慢为怪。”
萧奇闻酒动容,笑道:“老朽已是酒瘾大发,快些取来,饮个大醉方休。”
方天华也笑道:“方某适才在山下,被这位姑娘灌了一肚子山泉,尚未吐得干净,此时,纵有玉液琼浆,恐也无福消受。”
李项空知其调侃之意,引颈一阵哈哈,道:“取笑,取笑!快些‘入座”
李氏兄妹据条桌而席,方天华,萧奇,司马瑜及四位姑娘团据一桌,其余七人围据一桌。
人座已定,青衫童子即端上酒菜一时菜香四溢,美酒盈樽。
酒过三巡,李冰红执杯起身道:“不知那二位是俏艳二罗刹?”
冷如冰、靳春红二人当即举杯在手,起身齐道:“是我们两人,不知因何动问?”
冷、靳二人明知李冰红用意,却故作不解,李冰红听后,轻哼一声,道:“真是一俏一艳,名不虚传,来!奉敬一杯。”
语毕,将杯中酒一干而尽。
冷,靳二人也不答话,也仰脖将杯中酒喝干。
冷,靳二人正待坐下,李冰红又道:“且慢!还有一杯。”
“杯”字尚未离唇,已然双手各执一壶,道:“待冰红亲自酌酒”
语音未落,两手酒壶各往下一压,两股酒泉顿从壶嘴中喷出,像离弦之箭,急速地射向冷靳二人。
冷如冰与靳春红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见李冰红举壶喷酒。
知其意在炫耀自已功力,自也不甘示弱,两人同时以掌平托酒杯,分向那两股酒泉迎去。
冷,靳二人因听闻李冰红功力惊,已在掌上八分内力,自忖尚能接得住这两股酒泉。
谁知酒甫沾杯,两人执杯手臂往下一沉。
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看手背将及桌面,忽然,方天华与著一幌,状至轻柔难察,但著至劲生,一股强劲之力已然透至冷,靳二人手背之下。
经这一托,二人执杯之手又恢复了原状。
瞬间,杯中注酒已满。
方天华向二人杯中垂首略于注视,张口大笑道:“二位姑娘,你们被李姑娘戏耍了,杯中空空如也,那里有一滴酒!”
冷,靳二人闻亩低头一看,方才接满欲溢的酒杯,此时却是滴点不存,心中大惊!
那李冰红心中更惊。
原来那杯中之酒,被方天华垂首凝注之际,一吸而尽。
李冰红鼻孔里冷哼一声,凛声道:“前辈此等手法,宛如身立云空,吸取沧海之水,令人钦敬,是否可以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方天华心忖不明对方底细,不敢贸然作答,心念一转,答道:“武林之中,老朽名不见经传,不问也罢!”
李冰红道:“前辈人庄前后,业已三次炫功示威,当有所传,又何必太廉呢?”
方天华神态自若,声色不露,犹自谦虚道:“老朽不学无术,何敢炫功示威,适才山下,既蒙姑娘赐以清冽山泉,老朽不敢闭口不纳,至于”
一语及此,只气略顿,用目一瞟冷,靳二人,继道:“那两杯酒哈!只怕这二位姑娘不胜酒力,故而代饮了。”
李冰红冷笑道:“如那酒内含有剧毒,你岂不作了替罪羔羊?”
方天华故作一惊,道:“啊呀!果真如此,那是老朽贪杯的下场了,不过,这碧云山庄宛如人间仙土,主人也算得上是方外异人,断不致暗下毒药于美酒之内,用以待客,不然,这碧云山庄岂不成了十字路口专干谋财害命勾当的黑店了。”
方天华这几句话,听似笑语,但却笑中带刺。
李冰红自恃武功过人,秉性飞扬跋扈,如何忍受得了,当即逞强道:“适才山下,前辈吸取山泉如斗,尚能尽复吐出,想这两杯薄酒,一定尚在腹内未化,不是我李冰红气小量窄,这酒是专敬俏艳二罗刹的,不是你所饮得,就请前辈吐还。”
说完,双手各执空杯,凭空一举。
方才,方天华隔空将冷,靳二人杯中之酒吸尽,是怕李冰红暗下毒药,而冷靳二人稍一不慎,即有中毒之虞,所以,饮至腹内后,即以内力将酒逼于一隅。
方天华在山下既能吐泉穿石,此时,将酒吐还于杯中,自无问题,当即笑道:“既是主人待客有分,吝于赏赐,老朽只得奉还了。”
语毕,两股酒泉已至方天华日中喷出。
须顷,即将李冰红手中两只空杯注满。
李冰红高声道:“前辈豪气凌云,功力过人,冰红这里奉敬一杯。”
说完,一挥玉手,满满一杯酒已凭空飞来。
方天华见李冰红飞杯敬酒,知其意在伤人,不敢怠慢,双手齐接。
那酒杯来势极猛,方天华指尖堪触,已觉出那酒杯挟着一股强大无比的劲力。
方天华机灵过人,心知如拚力硬接,纵使不被对方劲力所伤,也将使酒溢杯外,岂不是当场出丑!
于是,方天华双手捧杯,顺势往怀中一带,明似礼谢,暗是缓动。
方天华捧杯甫一接唇,此待饮下,只听李冰红轻叱道:“这里再奉敬一杯,前辈双杯齐饮吧!”
语音未落,李冰红轻扬玉臂,另一杯如疾矢流星般向方天华飞来。
方天华一见,心中不幅惊。
如放下手中酒杯,再去接另外一杯,时间上已来不及,如腾出一双手去接凭空飞来的第二杯酒,力量又嫌薄弱,断难平稳地接住。
稍一犹豫,那酒杯已冰旋至面前。
方天华心念电转,将唇边酒杯移开,单手执杯,另一双手向凑空酒杯一掌拍去。
虽然李冰红功力强劲,然籍物使劲,究竟要受限制,而方天华拍出一掌,乃由下向上,所以那飞旋的酒杯,被掌力一压,在半空中连翻了几翻。
于是,杯中之酒也就酒得净尽。
方天华一掌既出,身形随之一矮,仰面向天,猛一吸气,那洒出之酒,竟泄集一处,向方天华口中流云。
与席众人眼见方天华连露妙手,心神均为之一喜。
眼看那酒出之酒就要被方天华吸进腹内,忽见李冰红身躯微动,双手连幌,翠绿衣袖灿灿生光。
就在这轻微幌动之间,一阵劲风陡起。
适才被方天华以内力聚集的一股酒泉,突然化盛开片洒雨,向斜荡开数尺,一齐洒在司马瑜身上。
这突然的变化,出人意外,一瞬之间,方天华由胜转败,众人无不骇异。
李冰红笑连声,道:“我记得有句古诗“江州司马青衫湿”正好应了今天这个光景了。
方天华一手端着酒杯,眼睛看着地下那只粉碎的酒杯发楞。
司马瑜被淋了一身酒,又被李冰红连声奚落,心中不由大怒,正要发作,一想今日局面不宜逞强好胜,于是强把一般怒火忍下来,故作轻松道:“今日乃端阳佳节,不知这酒内是否调得有雄黄,所谓“遍身满洒雄黄酒,百毒万邪不沾身”在下虽非江州司马,倒愿青衫常湿。”
冷坐一旁的李项空插声道:“司马兄人也潇洒,这“玉哪吒”
涉身江湖以来,虽未立功立业,却也未味心害人,想不到今天来到贵庄,竟然是束手待屠。”
李冰红闻言离坐而起,双手按住桌面,厉声道:“束手待屠,这话何意?我碧云山庄并未找你司马瑜半点麻烦,是你自己不知自量,想要挺身护花,上次已经给你一点教训。希望你安安静静去吃莱喝酒,不要给自己找苦恼!
司马瑜自出娘胎,从未被人如此声色俱厉地教训过,那里忍受得了,一时心炽怒意眼冒火花。
萧奇深解乃徒脾气,为恐一怒扰乱大局,连忙以眼色制止。
司马瑜纵然怒火三千丈,被萧奇凛眼一膘,也只得暂息心中之火,闷头喝酒。
李冰红原以为司马瑜会一怒而起,谁知司马瑜仅仅怒视片刻,复又低首不语。
李冰红冷哼一声,转面向方天华道:“前辈既然隐名不露,想必是世外高手,冰红不才,习得一二剑术,想在席前讨教讨教。”
方天华心念暗转,轻笑道:“酒席筵前,使剑动刀,岂不大煞风景。”
李冰红道:“研讨剑术,倒不必真刀真剑,我们不妨以着代剑,前辈意下如何?”
方天华颔首道:“但凭姑娘!”
二人右手各执一筹,默默凝神相对。
片刻
李冰红手中之着往上一翘,平臂往外一划弧线,左手剑决与著一并,向外一推。
这招式虽甚缓慢,但却扶着一股凌风强劲。一方天华对这一招可说熟之又熟。
两人同时暗惊,但都不露声色。
李冰红这一招叫做“浔江送客”只有一招“秋枫获花”可以解折。
这是昔年名震武林云剑十八式中的两招。
“浮云!”
“浮云!
“浮云!”
方天华与长孙无明脑际中一闪入这两个字,就像被雷霆似地心弦震荡。
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方天华举著在手,犹豫半响,忽然将著丢在桌上,引颈大笑道:“姑娘剑术委实不凡,老朽无法解折,不过有句诗,倒可解得姑娘绝招。”
李冰红似是一怔,道:“你说说看!”
方天华微笑颔首,状至优闲,道:“这是一句唐诗,枫叶获花秋瑟瑟”
唐人白香山所作琵琶行,开头两头是“浔阳江头梦送客,枫叶获花秋瑟瑟。”
方天华话前出口,李氏兄妹霍地站起。
李冰红离开座,缓步向方天华走近。
方天华暗中戒备,同行众人也-一起立提防。
李冰红行至离方天华约三尺远近,停住脚步,在黑色重纱中,似乎隐约看见她炯炯的目光。
李冰红沉凝半响,方启口道:“冰红再次请教前辈大名?”
方天华面色虽然凝重,却无慌张神色,仍微带笑意地答道:“老朽方才已然说过,无籍籍名之辈,何劳动问。”
李冰红又道:“前辈如此缩头藏尾,莫非会作亏心之事,惧人报复?再说,碧云山庄不能招待无名之客。”
李冰红声调虽甚温和,而措词却极为严厉。”
方天华素极老练,尤长应对,闻言展唇一笑,道:“姑娘掩面遮容,似乎也失光明正大,姑娘不先正己,却欲毒人,此点令人难服。”
这句话似是说中李冰红痛处,当即厉声道:“你莫非有意揭我隐痛?你难道不知道我面容丑陋,难以见人。”
李冰红说话语气急切而悲怆,声调撼人心弦。
方天华一张皱痕纵横的老脸,也随之布上一层戚色,眼中也略显泪光,回头一瞅薛琪,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一时,全场哑然。
半响,方天华才缓声道:“李姑娘,我无意伤害你,其实,缺陷并不是由自己造成,何苦耿耿于怀呢?”
李冰红一甩秀发,横声道:“我不需别人同情,你也不用来这套假慈悲,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姓什么?”
方天华犹豫片刻,终于答道:“老朽姓方。”
李冰红木立半响,缓缓地摇了摇头,反身又回到座位上去。
长孙无明眼看一场箭拔弩张之势,缓和下来,不觉吁了一口气,用密音术向方天华道:
“方天华,你可知道薛天仑的岳父就是浮云的掌门人,浮云剑十八式又是浮云派的绝学,说不定这李氏兄妹是你的死对头哩!你可要小心啊!”方天华听在耳里,也不答话,心中只是暗自盘算。
方天华坐下方待举杯,李冰红又执著在手,道:“方前辈,第二招来了。”
语音未毕,手臂已挥,手中虽只是一支竹筷,此时,却闪出一片星光。
方天华当年在薛氏门中,虽未习剑,但耳染目濡,对这浮云剑十八式倒还娴熟。
此时,李冰红手中竹筷一挥,竟幻化出一片星处,心中不由骇异,看起来,这李冰红的剑术,比起当年的薛天仑夫人,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思念间,李冰红手中竹筷已停,方天华不由喊声道:“好一招‘星临万户’!”
李冰红见方天华又说出了剑招的名称,也是一惊,但仍平静的问道:“如何解折呢?莫非又得休一句唐诗?”
方天华泰然笑应道:“不错,唐人杜甫有两句诗是‘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你那招‘星临万户’,就只有这招‘月傍九霄’可解。”
李冰红霍地站起,厉声道:“你如何识得这浮云十八式?”
方天华眉心微结,心机暗转,不答反问道:“姑娘如何会使这浮云十八式?”
李冰红怒声道:“浮云十八式乃是家”
话出一半,忽然又禁口不言,方天华那肯放松,洁问道:“家什么?想是家传。”
李冰红自知失言,语气已软,漫声道:“不用你管。”
李冰红朗声笑道:“这浮云十八式,姑娘乃是家学,老朽却是旁通,所以,姑娘能以著代剑,出招神速,而老朽只能口中解析而已,试招犹可,比剑则绝不是对手,相去远矣!”
这话原是实话,由方天华口中说出,尤增三分动听,李冰红甚觉心悦,温声道:“这浮云剑式乃浮云派独门绝学,从未外泄,前辈所谓旁通所得,使冰红难以相信。”
方天华紧抓破绽不放,哈哈一阵大笑,道:“不错!浮云剑式是浮云派独步武林的绝学,从未外泄,不过,当年剑研浮云剑式的人,是浮云派掌门人姜项,而且浮云中从不收外姓之徒;姑娘姓李而不是姓姜,这浮云剑十八式你又是从何所学呢?
一语既出,李氏兄妹大惊,同行之人更是敛服。
李冰红为之语塞,李项空从旁道:“方前辈此话问得有理,不过,浮云门中不收外姓之徒,并非铁定不移的门规,舍妹能够习得浮云剑式,这只能说是缘份,不过,内中详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方天华深藏不露地笑道:“原来如此!”
李项空一举手中酒杯,道:“席前似应宝主言欢,不宜争得面红耳赤,有话留待酒醉饭饱后再说吧!来,奉敬各位一杯。”
说完,杯中酒,一干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杯回敬。
一时,席间又谈笑风生起来,但各人心中都暗怀鬼胎长孙无明与方天华地珍,此时却隔着一张桌子用密音术在谈话。
长孙无明道:“方天华,浮云派在近二十年来绝迹江湖,好像是有所图,你杀了薛天仑还不要紧,你杀了薛天仓的妻子,就等于是杀了浮云门中之人,浮云门中之人浮云派绝对放不过你,眼前这李氏兄妹内中有诈,你要提防了!”
方天华道:“嗯!我知道,不过,浮云门中只知我叫薛英粹,可不知我叫方天华,料也无妨。”
长孙无明道:“古话说得好,‘要得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别以为你更名易姓,就无人识得你了。”
方天华笑道:“当华咱们为争芸娘,曾是死对头,想不到你今天倒照顾起我来了,真是难得!”
长孙无明道:“哼!你别得巧卖乖,还说风凉话,方天华,我告诉你,你要稍不小心,你今天准定出不了碧云山庄。”
方天华仍然笑道:“你这尸魔,甚么时候学会看相了,但愿你是信口开河,可别说准了。”
长孙明道:“别只顾说笑话,这浮云门中,我最清楚,这李氏兄妹我保险不是姓李。”
方天华道:“不但不是姓李,而且他俩根本就不丑。”
长孙无明“噢”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司马瑜在番禹城郊,遇见的姜子湘,以及那段恋情,想必也是胡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