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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连续下了好几天,该放晴了吧?
天亮了,天空还是暗沉沉的,看样子老天只是歇口气,还准备把大片的雪花往下撒呢?
高升栈的马夫刘二顺子是硬被值夜的伙计从热炕上给揪了起来,因为住在店里的奉天将军玉桂的三小姐,也趁着雪霁天晴,要赶上妙峰山仙女娘娘宫去烧早香还愿。
玉将军少年得意,在大内当了五年侍卫,三十岁时放了奉天将军,四十岁奉诏荣迁山西总督,他随是八旗子弟,老太爷也只是一个旗丁标统而已,所以他这个将军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挣出来的,就是在大内担任侍卫时,博得帝心,一帆风顺地青云直上,可以算得上是个新贵了!
他这次是赴山西上任,途过京师,面圣谢恩,因而耽搁下来,玉将军本人耿介,京中亲朋虽多,他却一概都不叨扰,宁可住在客栈里,偏偏不巧,玉夫人又病了,一病就是个把月,玉将军等不及,先动身上任去了。
他成婚很早,十七岁就娶了比他小一岁的玉夫人,连生了三个女儿,以后再无消息,今年他的三小姐玉妙容也十七岁了,两个字姊姊嫁得早,目前有她随侍母侧,因为玉夫人在来京的路上受了风寒,缠绵病榻不起
玉妙容急得不得了,听说妙峰山的仙女娘娘灵验,并急乱投医,她准备上妙峰山去烧早香,祈求母亲早愈!
今儿个天气放晴,天没亮就起来梳洗停当,吩咐店里套车,才把刘二顺子拖了起来。
刘二顺子在昨夜就得到通知了,直乐了一夜,他倒不是为别的,打从玉夫人进店里,他只见过玉三小姐一面,就这一面,他已经魂飞神驰,差一点没着迷,因为玉小姐实在太美了,美得就像传说中的仙女。
当然,人家是新任总督千金,他只是个马夫,人家是天鹅,他连癞蛤蟆都够不上,不可能生出什么妄想的,他只希望有一天让玉小姐坐着他的车子出门一次,就心满意足了,玉将军为官狷介,到京时就是夫妇两人带着个女儿,一个老仆,一个仆妇陈妈,跟一个小丫头芹儿。
没有扈从,没有车骑,玉将军出门都坐店里的车,刘二顺子是高升栈里最好的车把式,玉夫人如果要出去拜客,一定也是坐他的车。
眼看这个心愿就能达到了,不巧的是玉夫人一住上就病了,玉小姐侍奉母病,从也没出过门,他倒是为玉将军赶了几趟车,虽然玉将军很和气,每次他的赏银也很丰厚,他拿着总不是滋味。
如果是玉小姐,那怕赏下一个小钱儿,他也是高兴的,昨夜听说玉小姐要坐他的车去烧早香,他简直比拾了黄金还乐,折腾了一夜,把最健壮的一头马刷得干干净净,换上新蹄铁,又自己动手把车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车座里的布套都换了新的,就这么忙了大半夜,他才上了炕,还睁着眼睛做了半天梦,刚朦胧睡着,就被叫醒了。
在平常他一定会光火骂人,因为他懂得养马,相马,驯马,也是北京城里最好的车把式,他能在急驶中说停就停,车不震,马不惊,好手难求,连掌柜的都让他几分。
可是今天他出奇的和气,直谢那个叫醒他的小伙计,一反常态地塞了把小铜钱给那个倦眼惺忪的小马,反而使小马怔住了。要不是雪天,他真想看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刘二顺子只有在赌赢的时候才这么大方,但绝不会是在大清早,因为这小子有赖床疯,尤其是大寒天,谁叫他准遭殃!
刘二顺子很仔细地把马牵出来,还在马蹄上包上一块麻套,那是为怕雪天里马蹄打滑,才套上了车子,把车子赶到门口,玉小姐已经由小丫头芹儿扶着出来了。
可惜她披了个大斗篷,看不见她的脸,但就只那搭在芹儿肩上的纤细玉指,就使刘二顺子的骨头酥了半天,何况他还听见玉小姐在斗篷里吐出了四个清脆字:“辛苦你了!”
就这四个字,差点没使刘二顺子像踩在马蹄下的雪花儿,整个地化了。喉头喃喃了几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玉小姐与芹儿已经上了车。
他连忙跨上了车辕,抖擞起精神,鞭梢抖出了五个响花儿,那是他最拿手的绝技,一枝鞭子一个圈儿,能发出五声脆响,京师的人叫他刘五响,也就是冲着他这一手。
车子缓缓地出了西直门,就是去妙峰山的大道了,路被雪盖住了,但刘二顺子仍然能正确而熟练地把车子控制得很平稳。
远远看见前面有几个人影,身上背着黄布的香袋,好象也是去烧香的,刘二顺子就急了。
玉小姐大清早起,就是为了要赶烧头香,怎么能让别人占了先去,于是他的鞭子又一抖,劈啪五声脆响,把马催得急一点,要赶过那些人去。
车子跑得快了,但距离并没有拉近,前面那几个黄色的影子仍是在四五十丈外的路上移动着。
他们是走路的,也没见奔跑,可是他的车子始终追不上。
刘二顺子急了,把车子赶得更快,遥遥的已经看见妙峰山的山口了,他仍然是落在后面。
刘二顺子心里更急了,努力挥鞭,着着实实地击在马屁股上,把车子赶得像飞一样,芹儿的头从车帘里伸了出来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呀!咱们又不是在赶命!”
刘二顺子用鞭子一指前面的人道:“芹姑娘,小姐不是要烧头香吗,不能叫他们占了先去!”
芹儿看看前面的人影,身子又缩了回去,刘二顺子没听见车里有反对的声音,知道玉小姐赞同了他的行动,更为起劲了,鞭子落得更猛,更有力。
拖车的马是精选的,本来拉车都是用骡子,马匹是供客人骑乘的,刘二顺子为了表示他巴结的心意,特地套了一头最好的马,所以跑起来也非常地快。
正在这时候,背后传来一阵急蹄声,刘二顺子站了起来往后望去,但见一团黑影,像一阵风似的追了上来,卷起了一团云雾,那是有人骑了一头黑马在追上来。
刘二顺子更急了,前面的人还没赶上,后面倒又有人赶来了,今儿这个巴结恐怕难以讨好了。
他一面挥鞭,一面吆喝,差不多把全身的劲力都放在马身上,只差没下去帮着它拉车子了。
快近山口,前面的人不见了,后面的马却恰恰赶了过来,一团黑影掠了过去,才进山口,忽然雪地上冒出四个黄衣人影,一边两个,握着一条粗麻绳子,拉得笔直。
那是绊马索,要把马绊倒下来,眼见着黑影冲了上去,刘二顺子几乎惊叫出声,可是马上的人忽而一长身,从马背上飞了起来,跟着寒光闪处,拉直的绳子突然中断,两边的黄衣人往后跌去,黑马疾冲而过。
马上的人飘然而堕,正好又落在马背上,兜转马头,怒声喝道:“各位是什么意思呢?”
那个个年轻人,二十四五模样,穿了一身黑色劲装,头上戴了一顶雪笠,好英俊的小伙子,好亮的眼睛。
刘二顺子已经把车子停住了,那四个黄衣人都站了起来,是四个彪形的汉子,一个人出来,朝黑衫青年一拱手道:“黑燕子对不起,咱们不是拦你!”
黑衣青年冷笑道:“不是拦我是拦谁?”
黄衣汉子用手朝后一指道:“拦那辆车子!”
刘二顺子不禁一怔道:“拦这辆车子,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这车子上坐的是谁?”
黄衣汉子一阵大笑:“当然知道;咱们就是为玉家的妞儿来的,赶车的,没你的事,滚开到一边去!”
刘二顺子跳下车来,看见有两个黄衣汉子已经扑了过来,要抢去掀车帘,连忙一挥马鞭击去,可是还没够上人家,一个黄衣人已经伸手把马鞭夺了过去,跟着一柄亮晃晃的钢刀比在他的鼻子上。
刘二顺子哇呀惊叫一声,车帘已经掀开了,一个黄衣人正要跨上去,忽然眼前寒光一闪,把他又逼了回来,正是那黑衣青年,不知何时,他已掠到车蓬上,手上握着一枝寒森森的长剑,飘然落地,冷冷地道:“慢来,你们把我的问题解决了再说,你们拦住了我的路”
先头黄衣汉子又过来了,再度拱手道:“黑燕子,兄弟已经打过招呼了,不是拦你,只是你赶快了一步,大家都是道上的朋友,何苦揽我们的事呢?”
黑衣青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白老大,我铁铮跟你们长白四煞什么时候合了道!”
被叫做白老大的汉子脸色微变,但忍住没发作,勉强陪了个笑脸道:“好!算兄弟失言你黑燕子铁大侠是白道上的侠义英雄,咱们白家兄弟不过是开线立扒的胡子,但大家都是江湖上的总没错吧,而且都是关外来的,人不亲水亲,刚才是无意冒犯,等敝兄弟完事之后,再专诚向你铁大侠道歉。”
铁铮微微一笑道:“白老大!江湖虽一家,黑白不同道,而我姓铁的又是专门管闲事的,碰不上没办法,碰上了总得问一问,这车上是什么人?”
白老大一咬牙道:“是玉桂的女儿。”
铁铮哦了一声道:“玉桂是当过奉天将军的那一个?”
白老大满脸杀气恨恨地道:“不错!就是他,他新拜了山西总督,已经走马上任去了!”
铁铮笑笑道:“他倒升得快,不过也是应该的,他在奉天将军的任上,很为老百姓做了点事,四位在长白山上臧龙岭的垛子窑就是叫他给挑了,你们是来报复的吗?”
白老大怒哼一声道:“不错!臧龙岭上基业被毁,还加上几十条弟兄的性命,这笔血债敝兄弟誓必追讨!”
铁铮皱皱眉道:“玉将军守土有责,你们在长白山上据山立寨,劫掠客商,鱼肉乡民,他当然要清剿,这不算是仇。”
白老大冷笑道:“奉天将军的职责只是驻守盛京,保护铁皇陵而已,剿匪根本不管他的事,他好大喜功,博得了这个总督,所以咱们才放不过他。”
铁铮淡然一笑:“说的也是,不过你们也只能找玉将军去报复,却与他的家人无涉!”
白老大道:“他走得早了一步,咱们没赶上!”
铁铮笑笑道:“山西路也不远,各位千里迢迢,入关寻仇,不会在乎多跑几步路吧?”
白氏四兄弟闻言怔了一怔,似乎被堵了嘴,过了一会儿,白老大才道:“五六十条性命,光是宰一个玉桂难以雪恨,这个妞儿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女儿,咱们要加点利息。”
铁铮脸色一沉道:“不行,报仇不及妻小,这是江湖道上的规矩,我既然碰上了,绝不准你们横行。”
白老大脸色也一沉道:“铁大侠是决心插手这件事了?”
铁铮道:“是的!我管定了!”
另一黄衣汉子挺身向前一步道:“姓铁的,咱们因为你也是关外武林道上的朋友,才好言跟你打个招呼,可不是含糊你,懂交情的你退一步,咱们自有一番心意。”
铁铮笑笑道:“这倒还像句话,按照江湖道上的规矩,应该是见者有份,你们可以出多少?”
那汉子道:“少不了的,论份子计酬,你可以占两成,那就是黄金一千两,咱们也带走那妞儿,明天就可以奉上。”
铁铮一笑道:“有这么多,你别是唬人吧!据我所知,就是搜光玉桂的家当,也凑不出五十两金子。”
那汉子道:“咱们不想在玉家人身边弄钱,只要擒下这个妞儿,自然有出钱的主儿。”
铁铮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谁有那么大的手笔?”
那汉子说顺了嘴,忍不住溜出来道:“是七”
白老大连忙一瞪眼,厉声道:“老二,闭住你的鸟嘴,姓铁的拿你逗乐,你还有趣得很呢?”
白老二讷讷地道:“大哥!咱们又不尽是为了银子,铁铮肯高抬贵手,咱们给他两成也不多,何况七上面交代过,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姓铁的已经看见了”
白老大不等他说完就怒吼道:“老二,你能不能少开口,姓铁的是那种钱买得动的人吗?”
白老二怔道:“那该怎么办?”
白老大冷笑一声道:“做了!你跟老三老四上!”
三条汉子,三把大刀,泼风的卷上来,他们是关外胡匪头儿,十分彪悍,而且一上手就用了拼命的打法,铁铮的一枝剑虽然能挡住他们,却无法抽身去照顾车子了,急得朝发呆的铁铮刘二顺子叫道:“赶车的!你还不赶了车往回跑,挨在这儿等死不成!”
这总算提醒了刘二顺子,连忙把马拉回头,驱车急行,白老大冷笑一声:“老二,你们挡住这家伙,我追车去。”
他身形一纵,像飞似的赶在车后追去了,铁铮这边十分从容,等车子去远了,他才清啸一声,剑光暴涨,如同雷电骤击,唰唰两声,首先是白老二手掩着耳朵跳了出来,鲜血在指缝间流出,一个耳朵却落在雪地上。
跟着白老三,白老四也都身上挂了彩,一个臂上挨了一剑,疼得连刀都丢了,另一个却在颊上被刺了一剑。
白老二怒叫道:“姓铁的,老子门记着你!”
铁铮傲然一笑道:“我就是要你们记着,才每个给你们留下一点记号,否则我砍下你们的脑袋,你们就没法记了。”
白老二怒道:“姓铁的!你敢杀了老子就算你有种,大爷门现在可不是当年在长白山的身份了!”
铁铮目射寒光道:“白老二,我知道你们有后台,投到那一个大官家里做走狗了,你们找玉家的麻烦,绝不是为了当年的梁子。可是你别忘了我黑燕子眼睛里是没有官府两个字的,你再说一句,看我敢不敢杀了你们。”
他的剑又举了起来,白氏三兄弟怪叫了一声,急急忙忙地窜上妙峰山,一溜烟似的跑了。
铁铮微微一笑,走到路旁一个隆起的雪堆前,轻轻一笑道:“玉姑娘,你可以起来了,雪地上躺着可不舒服!”
雪堆蠕动了一下,终于掀了开来,露出一个俊俏的身子,与一张娇媚的脸,黑漆般明亮的大眼睛,还带着一点慧黠而动人的微笑,却没有惊慌的神情,浅浅一福道:“多谢侠士义伸援手,小女子感激万分。”
铁铮含笑地摇摇手道:“别客气,姑娘好心思。”
玉妙容抖抖斗篷上的雪,又披在身上笑道:“我幸好带了这件白狐皮披风,跟雪地的颜色完全一样,所以趁侠士出头吸引了那几个家伙的注意时,悄悄由另一边爬了下来。”
铁铮一笑道:“姑娘说得太客气,其实铁某就是不出手,姑娘也不会吃亏的,单看姑娘下车时的那份干净利落,相信要对付那四个毛贼也是容易的很。”
玉妙容怔了一怔,遂又笑道:“家父是长白天池老人门下,我虽然跟家父学了一点防身武功,但从没有跟人对过手,今天如果不是大侠援手,那可就惨了,现在白老大追下去搜车子,车上还有我的一个小丫头,是否能请大侠再费神去救应一下。”
铁铮一笑道:“白老大追不上算他命大,追上了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强将手下无弱兵,那位小姑娘虽然不是正式出身天池门下,但天池冰魄神珠的手法一定学过的。”
玉妙容脸色一变,手已经掏向腰间,铁铮微笑道:“姑娘不会是也想赏我一把冰魄神珠吧!那就太不够意思了。”
玉妙容的脸红了,红得很美,手从腰间空着退出,沉吟片刻才一恭身道:“铁大侠,这是宦海恩怨,你是江湖上的游侠,援手之情,铭感于心其他的就请不必问了。”
说完她转身又朝妙峰山上走去。
铁铮一闪身,拦在她面前道:“姑娘上去不得,长白四煞也许还另有埋伏,你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玉妙容神情微微一怔,遂又笑道:“多谢大侠提示,我的确阅历太浅,没想到这一层,现在我会小心了!”
口中说着,脚步仍然往山上走去,铁铮不禁愕然地道:“姑娘!你非上去不可吗?”
玉妙容点点头道:“是的!我别无选择,为了家母的病,非去不可!”
铁铮顿了一顿道:“姑娘,神佛之说,只在有无之间,你的孝心可感,但如果说要靠神佛来为令堂去疾”
玉妙容叹了一口气道:“铁大侠!你也看得出,我不是那种愚昧迷信的无知村女,不会愚蠢到去求神佛来为家母去病求愈吧?”
铁铮道:“是的!而且还要冒着危险,我实在不明白!”
玉妙容沉吟片刻才道:“我实在说了吧,家母不是生病,是中了暗算,中了人家的淬毒暗器。”
铁铮不禁一震,连忙道:“什么暗器?”
玉妙容摇摇头叹道:“不知道,伤处红肿,只有两个针孔,人一直在昏迷不醒中,全身发高热”
铁铮道:“令尊是天池老人的门下,应该懂得医道。”
玉妙容道:“是家父临行嘱咐,如家母伤重就只有到妙峰山上去求一位笑道人救治了!”
铁铮道:“笑道人,江湖上没这么个人!”
玉妙容道:“我也不知道,我对江湖上的事很陌生,只知道家父如此吩咐过,我就非去不可!”
铁铮想想又道:“令尊既有吩咐,姑娘早就该来了。”
玉妙容道:“家父说笑道人并不住在妙峰山上,他游踪无定,根本无从寻觅,只有每年的今天,他一定会到妙峰娘处,去早了没用,去迟了就见不到他了,过午之后,他就走了”
铁铮又问道:“令堂的伤处除了两个针孔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症象,比如说有没有化脓”
玉妙容道:“没有!就是红肿,肿处也不大!”
铁铮道:“没有流水?”
“有的!流淡红色的汁水,不过数量很少。”
“每天两次,都是子午之交,每次流出的汁水都是一个针孔中七滴,有檀香的气味吗?”
玉妙容惊道:“是的!我没有注意是否为七滴,但流水的时间与流出汁水,确是有点檀香味,铁大侠,你知道这是什么暗器吗?”
铁铮道:“略有眉目,但令尊应该是知道的呀!”
玉妙容道:“家父没说,不过家母也出自天池,却不知道”
铁铮哦了一声道:“天池老人并没有收女徒呀!”
玉妙容道:“是的,家母是师祖的幼女,外祖母与外祖父为了一点误会,很早就分开了,家母是跟外祖母学的武功,但与家父总可以算是同门!“铁铮又哦了一声道:“姑娘!你不必上山去了,就算找到了笑道人,他也不一定解得令堂的毒!”
玉妙容一怔,铁铮道:“不过令堂绝无性命之忧,否则令尊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上任去了!”
玉妙容道:“铁大侠,你知道家母中得什么毒吗?”
铁铮道:“知道!而且我也解得了!”
玉妙容喜形于色道:“真的?”
铁铮庄容道:“事关生死,我总不会信口胡说,不过有一个条件,我治好令堂的毒后,姑娘决不能告诉别人说是我治好的,就是令尊问起来,你也不能说!行不行?”
玉妙容一怔道:“为什么呢?”
铁铮道:“不为什么,就是这个条件!”
玉妙容想想道:“好!我答应,决不对第三人道及!”
铁铮肃容道:“姑娘!要不是长白四煞在途中欲意图劫掠姑娘这件事,我也不会插手的,我负责治好了令堂,只是为了行所当为,并不指望你报答,但你若让别人知道是我治好的,那就是以怨报德了!”
玉妙容也正色道:“大侠请放心,玉妙容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懂得好歹,治母之恩,深同再造了。”
铁铮笑了一下道:“我相信姑娘就是,我们快回去吧,能够在午前赶到最好,否则就要等到子夜了,因为治疗令堂的病毒,必须要在伤口流汁水的时候。”
玉妙容道:“这儿离家母养病的旅邸有几十里路呢,车子又跑了,怎么赶得回去呢!”
铁铮道:“我的马还在,姑娘如果不嫌孟浪,就跟我同骑赶一程,那辆车子不会去得很远的。”
跑出十来里,果然远远看见了那辆车子,还有几个骑了马的官人,一齐赶了过来,大概是小丫头报了官。
铁铮皱眉道:“姑娘,我要把你放下来了,见人别多说什么,马上回去,屏退杂人,在屋里等着我!”
也不等玉妙容回答,他就托着玉妙容的腰,把她放了下来,策马向另一个方向,急驰而去!
玉妙容怔了一怔,脸上有一种无以言喻的神情,她从来没接触过陌生的男人,今天居然被一个男人又搂又抱,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来!
车子跟官人都赶了过来,小丫头芹儿看见玉妙容一个人站在路边,连忙从车子里钻了出来叫道:“小姐”
玉妙容什么都没说,一头钻上车子,急急地道:“回去!”
一个公人班头儿上来躬身道:“玉小姐,听说您”
玉妙容一挥手道:“没事了,各位请回吧!”
她推一下赶车的刘二顺,又沉声道:“快回去!”
这一推使刘二顺迷迷糊糊的,但玉妙容的声音却冷得像冰,赫得他不敢多说,鞭梢一声劈响,把车子赶得像飞一样地往回走。
虽然天那么冷,风那么强,他却把外衫脱了下来,放在单坐下面,因为那上面沾过玉三小姐的纤纤玉手,他以后永远也舍不得再穿这件衣服了。
车子到了店门口,玉妙容没等人搀扶,撩开车帘,自己下来,急急地到后面去了,刘二顺又直了眼,他没想到娇弱的玉小姐,跑起来回这么个快法。
店里的伙计看他回来得这么快,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却见到跟随玉小姐的小丫头芹儿过来了,递了一块银子,给了刘二顺,同时低声道:“这是小姐赏你的,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跟人说。”
那块银子足足有十两重,每个人都艳羡地看着刘二顺,芹儿一走,大家又围了过来。刘二顺却出奇的大方,居然把那块银子往外一递道:“大家分了,只是别来吵我,今儿起早了,我要回去补一觉!”
抱着那件外衣,像捧着宝贝似的,使每个人又怔住了,有人几乎认为他敢情中了邪!
刘二顺卸下了马,牵到马厩里,他的眼也直了。
那儿栓着一头黑马,毛发油光水亮,神骏非凡。
他认得这匹马,是那个叫铁铮的汉子骑的,他也记起那姓铁的家伙,武功是如何了得。
不但在四个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刀下救了他一条命,也救了玉三小姐,以后的情形,他没看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要玉小姐无恙,他就觉得很满足了,其他的就不想下去了。
可是又见到这匹马,他不禁自语道:“这家伙怎么也来了,难道他到玉三小姐那里去了?”
一瞬间,他开始嫉妒姓铁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