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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尘山庄在长白之岭的白头山下,天池之畔,松花鸭绿二江,都是以天池为其主源。
白头山上积雪不消,气候也相当的冷,一般的人都受不了。
铁铮是生于斯,长于斯,玉妙容也是一样,玉桂在奉天将军任上内调,是她第一次入关,因此回到冻天雪地里,他们反而习惯了,惟一不习惯的是昼夜兼程的赶路。
但玉妙容居然咬著牙忍了,自从母亲为她在妙峰山上正式主婚,确定了她跟铁铮的身份后,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将永远在江湖上飘泊了。
这是她自己选定的生活,她必须习惯下来,无论是星夜赶路,或是山野露宿,她都没叫一声苦,不过铁铮对她反倒比以前体贴了。
更因为已经成了夫妇,没了许多避忌,反而增加了不少生活的情趣,关内选的那头白马出关就不能骑了。
现在她跨的是一匹枣红色的牝驹,在出关后一个知己朋友,送给她与铁铮的新婚礼物,虽然比不上铁铮那一头墨龙那样神骏,但也是千中选一的良驹。
她不再梳辫子了,把长发盘了一个髻,用一块紫色的帕子兜住,换了一身紫红的袄裤,衣服不厚,却是最名贵的火狐皮衬里,轻柔、温暖,穿在她略见瘦削的身材上,反倒显得健佻而别有一种少妇的情致。
第一次投店住一间房时,她还有点儿脸红,慢慢地也就习惯了,而且还特别喜欢这种生活!
尤其是在长程辛劳赶路后,铁铮必然吩咐店家要一桶热汤,要她泡在里面涤去征尘,再为她轻轻按摩,手是那么轻柔,笑容是那么轻柔,眼中的情意更是那么轻柔。
那才是生活,那才是她的丈夫,跟她的生命结为一体,永远也不会离,时刻都不能缺少的男人。
乍听人叫爷叫奶奶时,她也有点脸红,不久后也习惯了,而且听来十分顺耳,似乎忘了曾被人称为小姐的时候,虽然他们新婚才一个月,但她觉得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
对铁铮的爱抚,也由羞涩的推拒变为自然的迎受了。
这一个月改变了她很多,而最显著的却是她的脸,由瘦削变为成熟的丰腴,由白色透出健康的红润!
这一天他们歇在梅林松县城里,洗却征尘,铁铮要了一壶酒,一个暖锅,烫著山鸡片,相与对酌。
这也是他们新婚中一个很愉快的项目,以前玉妙容是不大喝酒的,现在居然也能浅饮几杯,辣得像火般的烧刀子经过烫热后,在冰雪封冻的寒夜里,能给人一股懒洋洋的暖意。
铁铮数著日程道:“明天我们就可以赶到避尘山庄了,天杀门的人还没有消息,大概是落在后面了!”
“会不会赶在头里呢?”
“不大可能,他们这次志在必得,绝不会单独两三个人来的,只要有成群的行客经过,就瞒不过我的那些朋友,这一点倒不必担心的。”
“我担心的是他们来的人大多,而你姥姥又避绝人事,来个不理不问,那可就得我们自己去应付了!”
“不会吧!两位老人家虽说是不理世事了,但事情关切到他们的亲人,他们总不会袖手的!”
“如果娘跟表舅确是受到威胁,他们或许无法坐视,但是姥姥知道他们的毒解了,不可能构成威胁,自然就不必理会。她把这个担子也就交给了我,这是当初就说好的;你姥姥交付残简时曾一再表明,以后有问题要我师父自行解决,别吵到她那儿去;因此我见了她老人家,也不好意思开口!”
“那我们乾脆就在这儿等著,不让他们上避尘山庄去!”
“原先我就是这个打算,现在可不行了,我有了这么一个标致的老婆,舍不得跟人拼命去了,万一我要是被人宰了,叫你年轻轻的守寡我于心不忍,让你改嫁,我可实在没这个度量,相信你也是这个想法吧!易地而处,你肯让我再去娶别的女人吗?”
玉妙容知道他在开玩笑,肚子里又不知道在计算什么点子,故意一板脸道:“当然不行,你真要在我死后娶别的女人进门,我做鬼都饶不了你们!”
铁铮笑笑道:“说是是啊!所以我想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咱们就在这儿窝著,让天杀门的人先上避尘山庄去。”
玉妙容刚要开口,忽然铁铮神色一凝,噗的一声吹灭了油灯,沉声道:“屋上是什么人?
朋友,别鬼鬼祟祟的躲著,是朋友就下来聚聚,是梁子也敞开来说说原因!”
玉妙容没听见屋上声响,但她相信铁铮的警觉性一定不会错,连忙扣了一颗冰魄神珠,摒息以待-.
过了一阵子,屋顶上还是没声息,玉妙容刚要开口,忽然听见屋顶上有一阵轻盈的声音,踏向屋檐。
玉妙容比以前已经警觉多了,计算著声音到了屋角,即将纵下来的时候,忽地一扬手,一缕银光透窗而出。
在这一手暗器上,她已下了多年苦功,再加上这半年来的磨练,使她在测远定向上更具心得,只要一出手,大概八九不离十,果然窗外响起了一声惨叫,跟著是一声重物坠地的浊响,玉妙容见得手了,就要出去探看,铁铮却把她拉住了道:“等一下,对方恐怕还有同伴!”
玉妙容只得耐住性子等候著,窗外不住地传来扑扑的声音,想是那暗袭者在挣扎著。而铁铮却一直在摒息等待著,竖长了耳朵,凝听四下的声息动静,片刻后才道:“怪了!我明明听见有三个脚步声,怎么其馀两个不见了?”
玉妙容道:“会不会还躲在什么地方?”
铁铮道:“也有可能,不过老是这样耗著也不是办法,你在屋里守著,我出去瞧瞧那个被你击倒的人!”
“我们一起去看不行吗?”
“不!还是一明一暗,相互有个照顾,我从门里出去,你还是看着窗外,随时扣紧冰魄神珠!”
玉妙容想想这也对,无论是剑法武功身手以及应变的警觉,铁铮都比她高出一筹,只有冰魄神珠的手法,她较铁铮强一点,监视掠阵的工作,自然是她担任较为合适,而且以前两人合作多次,也全是这个方式。
铁铮交代了一下,就轻轻打开了房门出去,绕了个圈子,由店屋的后面转到自己所住的房子一刖面。
地下洒满了鲜血,却没有人,想必是那个受伤的人起来跑了,铁铮顺著血迹向前寻去,追出了五十多丈后,才发现血迹到了一棵大树下终止了。
那是一棵铁松树,亭亭如盖,高有七八丈,在冰天雪地的长白山区,这种树是很常有的。
因为它是一种不畏严冷的寒带树,树叶呈针状,终年常绿。
铁铮在树的周围找了一遍,没有其他的足印,也不见血迹,确定来人是躲在树上了,可是树叶大密,又在朦胧的夜色中,看不真切,乃仰头发话道:“树上的朋友下来吧!”
招呼了两声,树上毫无动静,铁铮微怒道:“朋友!铁某已经打过招呼了,难道你要我上去抓你下来!”
树上仍是没有回应,铁铮拔出长剑,吸了一口气,双足猛蹬,一纵两丈许,跃登在一根横枝上,他举目向上凝视,但见在头上三丈处的一根细枝上,蜷著一团黑影。
铁铮倒是怔住了,那根细枝只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绝对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的,可是那团黑影就蜷缩其上,分明又像个人的样子,他考虑了一下,不想冒险上去。
因为黑影所藏身的地方,枝柯错穿,很难一跃而及,而且那里也没有可容立足的粗枝,但必须把对方逼下去一询究竟。
于是他取出一枚燕尾回风镖,算准高度距离,抖手射出钢镖,口中喝道:“朋友!我看你下不下来!”
钢镖带著一声轻啸,在树外的空中盘旋一匝,然后在枝叶的空隙处直钻而进,树上的黑影没想到燕尾镖会以这种方式叨进来的,镖到临近才伸手去抓!
但铁铮的燕子镖是他成名的兵器之一,镖呈飞燕形,尖喙燕尾剪,共是五个尖角,边缘薄利如剑,就是用兵器去拍击,也很难击落,更何况是用肉掌去抓呢!
因为铁铮这一次并没有存心杀死对方!发出时回旋的劲力不强,仅是逼对方下来,所以黑影用手一抓,燕子镖的尖刃在对方的手指及掌心滑过,又是一声痛呼,一条瘦长的人影,向树下飘落!
铁铮那里容得对方逃脱,跟著飞身追击而至,长剑迳直划出,口中厉喝道:“站住!你还想往那里逃!”
那条人影却矫捷异常,脚才沾地,立刻又站了起来,一拔三四丈高,使铁铮的那一剑刺空,而且铁铮还没来得及换气再追,忽觉脑后风生,显然对方不止是一个人,另外还有同伴躲在树上偷袭!
正因为扑来的势子大急了,铁铮已来不及回身格敌,只有往旁边一侧,长剑反手撩出!
他想像中对方一定是用兵刃偷袭,这一剑撩出,是想将对方的兵刃击偏,自已好取得从容的准备时问。
那知一剑撩个正著,只听得一声儿啼似的惨嗥,影子一分为二,洒了满地的鲜血!
那突袭者竟被他一剑腰斩成为两截!
铁铮怔了,因为他已看清了这突袭者了,那是一头大马猴,大概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那么高!
而且先前被铁铮从树上逼下来的影子也回来了,是另一头大马猴,跟被杀死的这一头像是一对。
因此它一折回来,立刻就抱住了猴尸,哀哀痛哭,十分伤心。
铁铮再也没想到竟会是一对畜生,看看那头活著的马猴,肩头有一个柱圆大的洞,那是玉妙容冰魄神珠所伤!
铁铮再见到这两头马猴颈子里面都系著细红银丝,分明是有人豢养的,心中更是作难,如果这马猴的主人来了,自己怎么跟人家说才好呢!
那头马猴丧失其偶,抱著半截残尸,哭得十分伤心,那声音在夜空中更是显得凄厉,铁铮在旁更觉得难过了,但又无法表示占口己的歉意。
正在为难之际,那条马猴忽地抛下残尸,忽然人立而起,满口的利牙磨得格格直响,眼中射出了怒光,龇牙咧嘴,厉嗥一声,双臂前探,向铁铮攫来,势子十分凶猛。
铁铮杀了它的同伴,心中已感不忍,自然不忍心再伤它,可是这头马猴已因悲痛而疯狂,拼命地抢攻上来!
铁铮一面躲,一面着急,不知如何是好,他要是拔剑刺死它倒是十分容易,但又不忍为之,只好跟它纠缠著,心中也在盘算著!这种马猴力大身轻,性子暴戾,跟它尽拼下去是没有用的,惟一的办法是不伤它而制住它。
对方若是个人,用点穴的方法就行了,但偏又是头马猴,不知道是否能用点穴法制住,而且出手所用的劲力也很难控制,但必须先试一试了,于是他等到一个机会,故意使身形一慢,马猴双臂抱了上来,张开嘴就要咬他的脸。
铁铮早已准备妥当!用剑柄往它口中一塞,抵住它的舌根,趁马猴抽回前臂去拉口中的剑柄时,铁铮疾起一指,点在马猴的腋下。
呱的一声尖叫,马猴终于倒了下来。
铁铮吁了一口气,但远处却有人叫著:“大虎子,二虎子!你们又溜到那儿闯祸了,还不快滚回来!”
声音越叫越近,却是一老一小,老的头发花白!已经有七八十岁了,小的是个小女孩儿,才十二三岁,大概是祖孙二人,穿著掉毛虫蛀的熊皮坎肩,看来是对落魄的一买艺走江湖客。
铁铮本想一走了之,但看他们的窘况,却又不忍了。
那老小二人跑了过来,看见地下倒著一对马猴,小女孩立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老者却无限伤心地直叹气,看了铁铮一眼,默默地过去拉他的孙女儿,悲愤地道:“小琳儿,别哭了,老天爷不让咱们活下去有什么法子呢!”
他根本不问铁铮,倒使铁铮很难过,乃上前问道:“老大爷,这一对马猴是您养的吗?”
老者赌气地道:“好汉爷!我老头子命运乖蹇,带著个小孙女儿,就指著这一对马猴玩把戏赚几个铜子儿啃窝头,您杀了它们,也等于断了我们的生计,如果您觉得还不满足,就拿剑再把我们杀了好了!”
铁铮忙道:“老大爷,您别误会,我是不得已”
老者怒道:“不得已!我这对畜生最温驯了,绝不会冒犯人的,就是挨了打!也只会逃跑,不敢回手的!”
铁铮一听怔住了,他是听见屋上有声音,玉妙容发出冰魄神珠,打伤了一头,他再追到这儿来的!
那老头儿没说错,这一对马猴并没有敌意的行为,它们躲在树上,也是自己用燕尾镖打伤了一头,才引起它们的敌意而起冲突的,而且其中另一头则是被玉妙容的冰魄神珠击伤的。
因此他充满了歉一息道:“老大爷!很对不起,因为它们跳上我的屋顶,我以为是仇家来偷袭,发暗器打伤了它,追到了这里,它们躲在树上,我看不清楚,才误杀了一头!”
旁边的小女孩儿开口了:“瞧你拿著刀器,好像本事很大的样子,连人跟畜生都分不出来!”
老头儿连忙答道:“小琳儿,不准投规矩,达官爷!您老千万别见怪,小孩子巾懂事!”
他说著眼看铁铮手中的长剑,显得有点害怕,小女孩儿却不服气地一噘嘴:“爷爷!咱们整个班子就指著这一对马猴混饭吃,现在叫人杀了,眼看着就得饿饭,您还不让我说,我宁可他把我给杀了,也比挨饿强!”
铁铮心中不安,在身上掏了一番,没带银子,只有几片金叶子,大概是五两来重,递在老头儿手中道:“老大爷,我不敢说赔,您拿著凑合著过几天,再买一头训练!”
小女孩儿道:“你说得倒轻松,再买一头,这么大的马猴上那儿买去,再说就算买到了,要教起来,又岂是三两天的事?这点钱就够了吗?”
铁铮觉得这小女孩子尖牙利嘴大厉害,于是也沉下脸道:“小妹妹!大长白山区,这种大马猴常见得到,随便找个猎户人家,给十两银子,管能捉个两三头的,我赔五两金子,已经算多了,再说像这种凶兽,带到市镇上,就该用链子拴住,免得伤人,你们放开来”
小姑娘道:“凶兽?它行凶伤人了没有?畜生也是一条命!你用几两金子就能买条命了!”
老头儿忙道:“小琳儿,不准胡说,达官爷!这一对猴儿是老汉自小训练的,倒是不会太野,所以没拴起来,我们这个猴戏班子最近收入不好,只能凑合著挤个大统铺,没法儿带它们进去睡,才放在外面,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当然也不能怪达官您,何况您还给了这么多的金子,老汉实在大感谢了。
它们是一对儿,现在去了一头,另一头保不住会记仇还来冒犯您,有了您赏的金子,老汉还是带著它连夜赶到前面的镇上去吧!小琳儿,去叫醒大家,赶车子走路,达官,麻烦您帮个忙,刨个坑儿把死的给埋了吧!它总算也跟了我一场,总不能让它暴尸在此地喂野狗!”
老头儿说得在情在理,而且连声崔著小姑娘把那头活猴带走,小姑娘才慢慢地去了,老头儿口中却低声数著,像是在安慰那头死去的马猴,而且用手在地下刨开积雪,挖坑要埋葬猴尸!
铁铮又觉不忍,只得上前帮忙,用长剑刨开坚土,泥土都被冰冻了,他的长剑虽然锋利,插进去也很费劲儿,好在挖下半尺多后,土质已渐渐松软,好容易刨了两尺来深,五尺来长,一尺来宽的坑。
老头儿抱起猴尸,放进坑里,一辆敝破的车来了,驾车的是个汉子,拖车却是两头骡子。
小姑娘在车帘伸出头叫道:“爷爷!大黄为了二黄的死,挣著要跳出来,我拉小住它!”
老头儿道:“我就快好了,掩上土就来!你们先走,”
铁铮道:“老大爷!你先走吧,掩土的事我来好了!”
老头儿想想道:“那就麻烦达官了,大黄的性子躁一点,除了老汉之外,别人降不住它,老汉还是带它走远点!”
他上了车,车子很快就走了,铁铮把土掩上,用脚踏结实了,才回到客栈里,却看不见玉妙容的影子。
铁铮先还以为她也追出去了,正想去找她回来,但鼻子里闻到一股轻微的香气,以他的江湖经验判断,立刻辨出是迷香的气息,不用说,玉妙容一定是著了人家的道儿了!
铁铮心里很急,但并不慌乱,连忙叫醒了店小二问道:“那起耍猴儿戏的班子是那儿来的?”
“什么耍猴儿戏的,这儿没有啊!”铁铮心中一动,忙问道:“镇上有几家客栈?”
“客栈可多了,进山的采参客,山里贩皮革的都打这儿过,因此这儿一条街,除了客栈就是饭馆,要不就是半开门的土娼馆,大爷,您要找什么人?”
“我想问问那个耍猴戏的班子,住在那一家?”
“大爷!您别问了,这儿的人谁也不会瞧那玩意儿,猴儿,黑瞎子,谁没瞧过,小孩儿还养著玩呢。谁还止月花钱去瞧那玩一息儿,倒是卖唱的还能赚钱,如果再肯松松裤带,一年下来,可以混个十年吃喝,耍猴儿戏只有饿死!”
铁铮一皱眉头,改口问道:“哪一家有统铺的?”
“爷!您别开玩笑了,长白山虽贫,但在这儿出入的全是肯花钱的客人,一个人单间儿还嫌小呢,谁去住统铺,十九家客栈,没一家有统铺的!”
铁铮一听不对,转觉得那老头儿祖孙大有问题,他们还带著个女孩儿,说什么也不可能跟人家一起挤大统铺。
再说那辆车子虽旧,拖车的两头骡子却很神骏,养得精精壮壮的,那像个穷途潦倒的一买艺班子!
玉妙容叫人给绑走了,而且就放在那辆车子里给带走了,他连忙吩咐备马,抛下一块银子,骑上马就朝车子的去向追去,来到大树下,他看见树身上贴了一张字条:“黑燕子,如要尊夫人安全,就在客栈乖乖等著!”
铁铮一怔,随后毅然地策马直向天池行去。
没有别人会绑架玉妙容,除了崔立忠与崔明洁以及天杀门的人
他们拿了笑道人崔明心的亲函!还带著玉妙容,要威胁天池老人与龙姑夫妇交出天毒经的残篇!
走了一阵,他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因为路上蹄痕轮印都是新的,那辆车子刚过去不久!
铁铮策马急追,来到一个山拗口时,朔风正劲,但铁铮久居关外,练就一种特殊的感觉与听觉!
他的坐骑黑龙马也是一样,马行势突然一缓
铁铮长剑连挥,叮叮声中已经击落了几件暗器,跟著身子拔高仰起,直向山坳一个缺口处掠去,剑光直向下扫!
大石后弹出一条黑影,却是先前见到的小女孩,连翻带滚避过了他一剑横扫,扬手又是一蓬暗器。
铁铮也用剑格落了怒道:“小小年纪如此歹毒,发出暗器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容你不得!”
挥剑欺身再进,一块大石后面又弹出一条人影,接住他的长剑,立刻就展开了对搏!
是那个老头儿,手中也执著一支长剑,而剑法相当凌厉。
铁铮连演十几式精招,都被对方化解了,猛地一剑将老头儿逼退了两步,沉声道:“住手!说清楚了再拼。”
老头儿道:“没什么好说的,黑燕子,树上的字条你该看清楚了,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快回去,在客栈里等著,我们从避尘山庄下来,立即释放玉妙容,否则”
铁铮冷笑道:“我真佩服你们的心计,居然把我给赚了。老头儿,你也不是无名无姓的人,报个万儿!”
老头儿接剑微笑道:“黑燕子,你也很不错,居然这么快就想到我们就追了上来,老夫狄一帆。”
铁铮不禁一震:“天都神剑狄一帆!”
狄一帆傲然一笑道:“不错!黑燕子,你还不算孤陋寡闻,居然还听过老夫的名号!”
铁铮顿了一顿道!“狄前辈,你是武林中望重一方的剑术名家,怎么会加入天杀门的?”
狄一帆冷笑道:“谁加入天杀门了?”
铁铮道:“若不是天杀门的人,你们劫持了我的妻子是何用意,铁某与狄前辈素无瓜葛!”
狄一帆道:“你没有!但尊夫人与老夫有瓜葛!”
铁铮道:“狄前辈久居天都,内人却是年前在京师初入江湖,怎么会跟前辈有瓜葛呢?”
狄一帆笑道:“瓜葛不在她身上,老夫的天都别庄,跟天池避尘山庄有点不愉快,龙老儿的气焰大盛了,从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老夫想杀杀他的气焰!”
“那又与拙荆何关?”
“关系本来不大,老夫这次本是去找龙老儿晦气的,路过县镇时,恰好我孙女儿养的那对猴儿跑了,也不过是从你们的屋上经过,令正居然用冰魄神珠伤了其中头,加上她是龙老儿的外孙女儿,两笔帐并作一笔算”
铁铮明知他说的是鬼话,但不加点破,只是淡然道:“前辈准备拿拙荆怎么处置?”
“缚交避尘山庄,臊臊龙老儿跟崔老婆子的脸皮,然后再放她,所以阁下放心好了,令正绝不会有问题的!”
“前辈!玉妙容虽是龙老前辈的外孙女儿,现在却是铁某的妻子,她的过节,由铁某来了断如何?”
“当然可以,问题是阁下要如何了断呢?”
“悉听前辈吩咐好了!”
“黑燕子,这话说得大客气了,老夫如果说要你们夫妇俩各断一臂,你肯答应吗?”
“假如断一臂真能使拙荆安全,铁某也许会考虑的!”
对这个答复,狄一帆倒是怔了一怔,似乎不相信铁铮肯答应。
铁铮却一笑道:“铁某在江湖上也薄有微名,却不能保妻子,这江湖也没什么可混的了,倒不如断了一条胳臂,带了老婆到乡下种田去,也强似在江湖上奔波亡命!”
“但是阁下不必如此的,到了避尘山庄,狄某自会将令正释放,再跟龙老头儿一决高下!”
铁铮冷笑道:“铁某虽非名家,在江湖上独来独往惯了,从来没有靠过谁的势力,我娶玉妙容,并不是因为她是总督大人的千金,更不因为她是龙天池的外孙女儿,如果前辈一定要把拙荆带上避尘山庄,那就是逼铁某拼命了!”
狄一帆道:“阁下这话是怎么说?”
铁铮道:“没什么,你们掳去的是我老婆,我不愿假手别人来恢复她的安全,因此我一定用自己的方法救她!”
“阁下用什么方法救她呢?”
“人在你们手里,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也不知道,还谈得上救吗,惟一的办法只好认栽了!”
“你真愿意牺牲一臂去救令正?”
“假如没有别的方法,只好如此了!”
“老夫刚才只是举个例子,并没有肯定这个条件!”
铁铮脸色一沉道:“狄前辈,铁某只答应这个条件,如果你想另生枝节,铁某可也不是省油的灯,我要是拼起命来,你们未必见得好过!”
说著手中扣起三枚燕尾镖,另一只手长剑举起,作了个拼命的姿势。
狄一帆想想不太上算,连忙道:“好!就是这个条件,你自断一臂,老夫就释放令正!”
铁铮道:“没那么容易,我要先见到人再履行条件,如果拙荆已经死了,我这条胳臂岂非断得太冤枉!”
“凭老夫的身分,还会骗你不成?”
“天都剑客固一方之雄,但是居然使出迷香掳人的勾当,那点名声也就不足为信了!”
狄一帆的脸色变了一变,但终于忍住道:“好,黑燕子,老夫就让你先见上一见!走吧!”
“上那儿去?”
“自然是见你的老婆去,反正她已经在老夫手中,也不怕你变卦,小琳!去把车子驾过来!”
那个女孩子看了他一眼!撮口打了个招呼,果然由前面驰来一辆马车,正是先前离去的那一辆。
狄一帆跳上了车子,又招呼小琳上车。
铁铮忍不住问道:“拙荆呢?”
小琳冷冷地道:“跟我们走就是了!”
铁铮一怔道:“她不在车上?”
小琳冷笑道:“当然不在,这是往避尘山庄的路,我们不会傻得把人质带著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