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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完全恢复清明,宛如什么也不知道一般,极其自然的双手撑着床头半坐了起来,还不忘用被子将自己牢牢的裹着,只剩下一颗头露在外面。
她只能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天真的看着他,问道:“大哥哥,这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许久未曾与你探讨棋局,今天刚好有时间便过来了。”安逸臣的声音停了停,看着她懵懂的眼神,好一会儿才又说:“你如果还是困,可以再睡一炷香。”
他不能让她睡得太久,现在正处午时,若是睡得太久,晚上便睡不着了。
说话的时候,安逸臣的眼神还不受控制的往你身上瞟,明明裹着被子什么也看不见,还是个豆芽菜的身材,可他这时候,仿佛已经能想象到,两年后的她到底是何等前凸后翘。
天生的尤物一个。
黎礼默默的裹紧小被子,面上却一如往昔的糊涂,她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已经睡够了。大哥哥,你到屏风外面等我一会儿,等我将外衣穿好了,便起来受教。”
她很是不明白,上辈子她的身材如此好都没能赢得安逸臣多费些目光在她身上。
而这辈子……连她本人都有些不忍直视,但他竟然有了兴趣。
安逸臣走出房门。
黎礼木着脸,僵硬的将外衣重新套回身上,她对现在的情况倒是有些不好下评判了。
毕竟她也分不清是好是坏。
与以往一样,在下棋这件事情上,黎礼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在又一次被安逸臣欺压损兵折将后,她终于耐不住了,耍小性子一样的将手上的棋子扔在一旁,嘟着嘴道:“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大哥哥这么厉害,就算是继续玩儿个百八十把,我都赢不了一局。”
让五颗子也好,十颗也罢,反正她已经认清楚了棋局。
而想到刚刚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更是扰乱了她的心思,别说下棋了,只要看着他的脸,她便会陷入一种莫名的纠结之中。
安逸臣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略微一思索之后,放在了手中的棋子,问她:“怎么了?午睡起来便一直心神不宁的,可是做噩梦了?”
黎礼点点头,顺着杆子往上爬,半点也没有矜持的意思,很是委屈的说道:“嗯,做了很可怕的噩梦。”
不止是噩梦,是她上辈子发生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一般又在她脑海中回放了一次。
她不该陷入那么尴尬的境地,更不想一辈子与面前的人相敬如宾。
她只是想好好的护着安家,让安家永永远远的屹立在乱世之中,永不倒而已。
但她一介女流,黎礼从来都知道,在乱世里她所能玩弄的也只是自己的那几个小把戏,上不得大台面。
但现在,这种被人玩弄在手心里的感觉并不好。
他胸有成竹,而她……心中无数。
他是上辈子的他,她也是上辈子的她。
如此一来,她并不占任何优势。
安逸臣思索了一番:“可能将你的噩梦与我说一番?”
黎礼深吸一口气,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很久以后,她才眼神怪异的盯着安逸臣说道:“可以,我梦到我十六岁嫁给大哥哥了,但是大哥哥不怎么喜欢我……时常冷落我,连话也不肯跟我多说…噩梦很可怕…”
冷落是真,但不是冷落那么简单。
那时候她名义上是他的妻,可实际上,两人从不同榻而眠。
时间忽然静止,阁楼小间中,已经打开的窗户吹了一阵冷风进来,黎礼止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肩膀,苦着脸低着头,半天也不敢也抬头看安逸臣的表情。
他如果猜到了她也是上辈子的人怎么办,会不会再一次疏远她,她又得重复一遍上辈子枯燥乏味的生活?
可若是他认为是她不知羞,没有规矩,大人们只是稍微提了他们婚约的事情,而她就已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直到这时,她才有些头疼,忽然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黎礼出神的时候,有一只手落在她的头顶上,动作轻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梦都是反的,你做的那场梦,确实很可怕,可是永远也不会发生了。”
“你我既然有婚约在身,只要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我就会一直对你好。”
他能不重复上辈子的一切,可他却给了她附加条件。
只有她一直像现在这样,他才能一直对她好。
安逸臣的声音很沉很轻,仿佛是在对她承诺,永远也不会似上辈子那般冷落她。
黎礼不知自己该不该相信,可不管怎么样,此时的她,只需要抬头,对她扬起微笑便可以,其余的事情不需要她插手。
这一次他没有在礼院呆太久,正院那边传来了话,他听从安太傅的命令一起进了一趟宫,听说百安王也抽了空拜见皇帝去了。
黎宁从花台旁窜出来,理了理衣服,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回了礼院,一进门,便激动的扶住黎礼的双肩:“你姑姑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安家大公子有婚约了!?”
挣脱黎宁的控制,黎礼幽幽的吐出了口气:“这是我的事,你激动什么,又不是你要嫁进安家。”
黎宁很不满:“我怎么不能激动了,我可是你的娘家人,你没经过娘家人同意,擅自和安家大公子续了婚约,你不准备向我解释解释吗?”
当然,关于娘家人这方面,黎宁自动的将千里之外的黎家抛之脑后了,而她自己,则成了黎礼唯一的家人。
更何况她是真的好奇,她离开也不过两日光景,怎么回来后便听见这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爆炸性消息?
黎礼,和安家大公子,怎么想怎么不般配。
一个心思生沉,不择手段。
一个光明磊落,富有底线。
该不会弄出一对怨偶吧?黎宁心里深深的担忧着,而她的担心并不是凭空出现,而事实证明,上辈子的黎礼和安逸臣确实是怨偶一对。
听着她见鬼了的语气,黎礼只得认命般的叹口气,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疼:“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不等黎宁回答,黎礼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我也很奇怪,可有时候,有些事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也许是命运有些无聊,所以特意拿我当调剂品。”
上辈子,这辈子。
走同样的路,但是她不知道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本来打算教训黎礼一番,可看着她这么失落的模样,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满腹长篇大论就这样胎死腹,黎宁只顾心疼,哪里还有大道理说给她听。
作为黎礼唯一的长辈,黎宁本就偏爱于她,她拍了拍黎礼的后脑勺,特意拉长了声音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虽然你家世比不上安家,但你的嫁妆,一定有半个安家那么多!”
黎礼耳朵动了动。
可黎宁仍旧没有发现。
“你母亲当初带进黎家的嫁妆,那可是十里红妆,带走了你外家的半个家底。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便勉强回去一趟,别的东西可以不要,但是你母亲的嫁妆,是一定要取回来的!”
听了黎宁的话,黎礼才猛然发现,原来她也是个这么富有的人。
于是,黎礼的人生目标又多了一件事——取回她娘亲的嫁妆。
百安王的成亲典礼十分盛大,因陛下赐下圣恩,特意为百安王在京都挑选了一座不输于定国王府的宅子,只为了成亲之用。
几条街道,热闹非凡。
年仅十三岁的秦羽,非目不斜视的戴上了美冠,带着一腔孤勇,踏上前往百安王府的轿子。
她知道,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她就没有了退路。
此生,百安王是她唯一的归宿。
喜娘在旁边吆喝,周围的祝福声很响很亮,可她还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那点少了的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可至今让她很不愉快。
“唉,这秦家和安家同一天嫁女,还嫁的是同一人,但一个是正妻,另外一个是侧妃…这秦家,陛下莫不是搞错了?”
“你莫乱说话,陛下金口玉言,秦家女为正妻安家女为侧妃,虽然听起来是奇怪了一点,但是,谁让秦家六姑娘是嫡女,而安家大小姐,却只是庶出。”
“也对,自古以来嫡庶之差堪比天与地,这样看来,秦家六姑娘能成为王妃,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你别忘了,六姑娘还是出名的神童,我们大家伙谁没有受过她的恩惠?”
“从今天开始,她不是六姑娘,而是百安王妃了,你仔细着些,别再叫错了。”
……
坐在轿子里的秦羽非冷笑一声,对外面的议论不置可否。
也对,在所有人眼中,秦家永远比不上安家。
但是她秦羽非,绝对能压过安然。
等到一切落定了秦羽非被搀扶回新房等待时,黎礼躲过了许多眼线,光明正大的走进了秦羽非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