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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在一起无拘无束,大家还像过去那样开怀畅饮,畅所欲言,没有一点儿生分的意味。江燕平表现得很开心,不用别人劝酒,只管端起酒杯就往嘴边送。
旁边的同学看他喝多了,想阻止他,可是怎么劝都劝不住。江燕平边喝边说:“我今天很难过,难过班长不在,不能和我们一块喝酒。可是也很高兴,高兴我们这几个同学还能相聚在一起……”
兰青看劝不住江燕平,就用求助般的目光看着雪晓琦。他觉得女同学的作用要比男同学大。酒让人高兴,可喝多了一样伤身。雪晓琦明白兰青的用意,就悄悄走过去夺江燕平手上的酒杯。
江燕平一见雪晓琦,眼里流露出无比惊喜的光芒,他不由分说一把拉过雪晓琦,紧紧拥抱着她动情地说:“当年,我要是再赖皮些,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罪了。”
也许是酒壮人胆,亦或是酒后吐真言。身边的同学们微笑着看着他俩,没有表现出惊讶。原来江燕平不止一次告诉过他们,他曾深深喜欢过雪晓琦,想去遥远的漠北找雪晓琦。可种种的变故,却使他们天隔一方。
雪晓琦红了脸使劲挣扎,却被他拥得更紧。倚偎在江燕平温暖的怀中,雪晓琦怦然心动:这几年来她一个人在茫茫人海走得太急太累,此刻靠在江燕平宽广的肩上,是多么的温暖,多么的踏实!
有多久不曾想男女之情,有多久她忘了爱情是什么模样?她真想永远就这样站着,再也不要醒来。那一段婚姻留给她的除了伤痛,就找不到一点点可以回忆的温情。
世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静得她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跳跃,静得只感受到燕平传递过来的丝丝温暖。五后多没见面的时光,就在此刻缓缓流过
雪晓琦又惊又喜,又羞又怕,好似又回到了十七八岁初恋的时代。除了纯真的初恋,就再也没有人给予她爱的想象和力量了。
江燕平看着雪晓琦黑色的双眸认真地说:“晓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会给家里做工作,说服他们接受你。”
幸福像海浪冲击着雪晓琦的心扉,她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自己是在梦里遇见江燕平,只怕醒后他又不见了。
她又是欢喜又是伤感地说:“燕平,难道你真的是上帝派来帮我的天使吗,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你在我心中是那么的完美,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我不敢再奢求……”
江燕平紧紧拥抱着她,不让她再说下去,让她感受到了他的温度,他的真诚:“你知道我当年是怎么等你的吗?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将信寄出去了,可是心却一刻也没能安宁。多少个日子我辗转反侧,整天提心吊胆,分分秒秒盼你的回信。“
“终于等到你回信了,你却轻描淡写地说感谢我的诚意,并说你很快就要结婚了。得知这个结果,我的心都碎了!那些日子我没有心思专心工作,也冷淡着周围一个个女生对我的热情。”
“现在是老天把你又送到我的面前,我再也不能让你就这样跑开了。”江燕平在雪晓琦耳边低语。
几年的同窗之情,还有曾经萌生的朦胧之爱意,在亲历了同窗好友离逝、物是人非的变迁后,江燕平的态度变得明朗起来。
是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这一生重要的是和一个相爱的人相知相守就可以了。世上还有比生死相依更重要的吗?
短暂的几天相聚,同学们按原计划派代表给班长家里表达了一份心意,悄悄去班长墓前祭拜,然后挥泪洒别。因为江燕平的原因,雪晓琦又多逗留了两天,她跟着江燕平去了他工作的M城。
他们象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牵手走过M城的大街小巷。江燕平给雪晓琦讲他在M城的工作,讲他一个人独自在这里的生活状况。他说他经常一个人在下班的午后,扯着嗓子在无人的楼道里放声唱歌,于是得了一个美名:胡喊三。
雪晓琦说:“多难听啊,差一点就成了胡汉三,这好像是那个汉奸的名字吧?”
江燕平说:“我喜欢呀。我自从得了胡喊三的绰号,我才发觉自己歌唱得真好。不信,改天我唱首歌给你听。你要听吗?”
“他变了吗”雪晓琦暗问自己,“但,我是变了,时光最不留情的一招便是催红颜速速地老去。”
每当雪晓琦黯然伤神,细心的燕平都会发现,他千方百计逗她开心。江燕平爱写诗也喜欢朗读,他的音色非常优美。于是他拿出随身带的小笔记本念诗给雪晓琦听:“亲爱的,当我已年老,白发鬓鬓银光耀,唯你永是我心爱。”
雪晓琦读过的现代诗很少,她以为那是江燕平自己写得,故意表现出一脸的不屑一顾,笑他还和学校时一样“酸”,于是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笑得不行。后来从江燕平宿舍书柜里放着的一本书上读到相同的句子,雪晓琦才知道那是一首名家写得名诗。
雪晓琦给江燕平讲她这几年在大漠的所见所闻:“我见到了古诗‘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里描述的壮观景象。原来我一直以为孤烟指牧人的炊烟或者打仗用的狼烟,亲眼看到了,才明白这孤烟是在风和热力的作用下形成的大漠特有的一种自然现象。”
江燕平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欣喜地望着雪晓琦,好似她是多么的有才,他说:“下次我朋友在时,你也要讲给他们听听!我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这首诗的真正涵义。”
雪晓琦曾无数次埋怨去北方大学读书,因为她不喜欢北方大学,可是此刻却觉她去北方大学读书就是命运安排为了让她遇见江燕平。
雪晓琦打开心扉,对江燕平讲起了这些年她经历的种种:离婚后经济上的拮据,怎样天天计算着省钱;四处相亲所受的各种屈辱,还有一次次相亲无果遭受家人的辱骂和挨打。
如果不是因为对生命的执着,如果不是因为肩上的责任,她也许早就做出了极端的事,为了孩子也就一步步忍到了现在。
燕平听得异常气愤,表面上却不好发作,只是极尽温柔地安慰着她,说有了他一切都好了,再也不会有谁那样粗暴地对待她。他要让漠北的人们看看,雪晓琦不是那么差的,她要嫁的人一定是叫大家称赞和羡慕的,而不是随随便便的凑合。
江燕平住在M城旧影剧院里面的一所空房子里,平时还有两位家在外地的同事在此居住,最近他俩都出差了,整个楼道内显得空荡荡的。
晚上江燕平把雪晓琦安顿在自己的住处,打算去朋友尕毛那里借宿。楼道内漆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雪晓琦有点害怕,可不好意思对江燕平说出心中的不安,只好眼睁睁看着江燕平走了,自己赶紧上床钻进被里。
床上、被子上、满屋子都是江燕平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香皂的味道,混合着青年男子身上特有的味道。雪晓琦心里对黑暗的恐惧很快被这些细小的温馨所包围,她闭着眼静静地体味着无法言说的幸福,乘车的疲劳和愉悦让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三天时间飞逝而过,雪晓琦得回单位上班。江燕平一直把她送到车站。知道雪晓琦晕车,江燕平恳求司机将她的座位调换到最前面,看雪晓琦坐好,又匆匆去小商店买水。
雪晓琦说她不用了。因为坐车上喝水多了会不方便。江燕平便又找到司机,千叮咛万嘱咐司机:“司机大哥,这是我女朋友。如果她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请您行个方便。”
看到司机一一应承下来,江燕平才如释负重,微笑着将水递到雪晓琦的手上。
雪晓琦说:“燕平,你赶紧回单位上班去,这几天你陪我已经耽误工作太多了。”
江燕平站着不动,说:“我要看着你走。”
雪晓琦上车坐好,朝江燕平笑了一笑就赶紧低头,怕他看见她眼里无法遏止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