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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孟溪浅早已经呆住,半晌才回过神来,迟疑地伸手反抱住怀里的人,顿时语带哽咽:“姐姐莫不是在做梦吧?”
方才孟溪浅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听到了孟溪月的声音。惊愕之下,还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直到姐妹相拥,这才如梦初醒。
相拥着悲泣许久,孟溪浅这才松开了手。摸索着走到桌边燃起蜡烛,转头望向孟溪月:“月儿,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姐姐,你瘦了好多。”借着微弱的烛火,孟溪月细细打量着孟溪浅。只见她容颜依旧,身子却比一年前纤弱了许多,眉宇之间难掩憔悴哀伤,让孟溪月看得心疼不已。
“姐姐没事,这儿也挺好的。倒是月儿一年不见,出落得更加俊俏了。”孟溪浅抬手拭去孟溪月眼中水雾,自己却落下两颗珠泪。
烛火昏暗,将孟溪月映得似真似幻。那黛眉长睫,灵秀依旧;黑眸樱唇,俏丽如初。容貌清雅端丽,身段矫健婀娜,多了几许雅致,少了三分青涩,匆匆束起的青丝长及腰间,三两缕散落在肩头,虽有些许凌乱,却又添了慵懒风情。
“女大十八变,月儿真的是越长越灵动了。”孟溪浅越看越是欢喜,唯有一点却不如意:“早就说了不让你练那些功夫,你偏不听。本来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家小姐,偏偏多了一些英气,平白损了你的娇弱柔美……”
“姐姐,”见孟溪浅又准备老生常谈,孟溪月急忙转开话题,拉着孟溪浅的胳膊撒娇道:“你不过比我大三岁而已,怎么比爹爹还要嗦?许久不见,月儿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姐姐说呢。”
“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相见的惊喜过后,心思缜密的孟溪浅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后宫深深,孟溪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
“你偷入皇宫?!”思及此,孟溪浅大惊失色,拉住孟溪月的手便向外推去:“趁现在天还没亮,你赶紧离开。若是被人发现,就出大事了!”
“姐姐莫怕,”拉着孟溪浅的手将她拉回椅子上重新坐下,孟溪月摇头苦笑:“姐姐还不知道吧,我前两天刚刚嫁入这皇宫,现在已经是那拓跋涵的妃子。”
“什么?!”孟溪浅一阵晕眩,心中好似有千百只手撕扯般的痛:“爹爹他……他终究是不肯听我的话……月儿对不起!姐姐无能,姐姐救不了你,是姐姐害了你啊!”
将哭得双肩颤抖的孟溪浅紧紧搂住,孟溪月眸中怒火熊熊:“姐姐不要难过,我这就去找拓跋涵放你出这冷宫。若是他坚决不肯,我就将这皇宫闹个鸡犬不宁!”
“不要!月儿,不要去!”听到孟溪月这样说,原本哀痛欲绝的孟溪浅猛地直起身子,脸上犹挂着泪痕,神色惊惶地摇着头:“你不要鲁莽,姐姐不想离开这冷宫,姐姐更不想到那个拓跋涵身边!姐姐在这里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姐姐?”见孟溪浅这幅摸样,孟溪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你......”
“月儿……你心疼姐姐,姐姐知道。可是,姐姐留在这里……是为了他。”提起这个“他”字,孟溪浅的眼中顿时柔情满满。
“他?”孟溪月越发摸不到头脑,“他是谁?”
“他……就是段子息。”提起这个名字,孟溪浅双腮上飘起淡淡的红,原本就温柔娇软的嗓音更加甜蜜动人:“姐姐这一生,都只为他而活……”
“姐姐……”听到这个名字,孟溪月脑海中立刻浮起了一个健硕英伟的影子。怪不得先前经常见孟溪浅对着窗外发呆,原来是早已心有所属。只可惜如今身陷冷宫,只怕是今生再也没有相见之期了。
越想越是难过,孟溪月更加心疼地拥紧了孟溪浅,珠泪滚滚落在她的发间,一字一顿许下承诺:“姐姐放心,月儿一定会救你出去,将你送到子息哥手里,让你们双宿双飞!”
“没用的,不要再替姐姐费心了。”孟溪浅凄然一笑,缓缓站起将孟溪月推开,扬手拭去泪痕,敛去哀愁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叮嘱道:“月儿,记住姐姐的话。若是有机会可以离开这个皇宫,你一定不要犹豫。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包括……爹爹。”
“为什么?”孟溪月不解,想要多说几句却被孟溪月急急忙忙向门外推去。“天快亮了,你赶紧离开这里!”
半只残烛燃尽,已是三更时分。
拓跋苍正在门外来回转圈,忽见孟溪月走了出来,急忙上前轻声道:“时辰不早,咱们该走了。”
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孟溪月垂着头默然地走着。后面送她出来的孟溪浅却是吓了一跳,当即跪倒在地:“皇上!皇上,月儿不懂事私下跑来,还请皇上开恩勿怪。要责罚,便罚罪妾吧!”
“娘娘认错人了,本王是拓跋苍。”笑着安抚了孟溪浅一句,拓跋苍转身向着孟溪月追去。
“拓跋苍?”听到这个名字,孟溪浅方才镇定下来。看他对月儿的态度,应该是友非敌。只是月儿与这落魄王爷交好,却不知是福是祸。
“月儿,一定要小心啊。”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二人,孟溪浅喃喃道。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担忧……
“美人儿,美人儿,你等等本王啊。美人儿,不要抛下本王啊!”拓跋苍追在孟溪月身后,脚步不停,嘴里也不闲着。
眼看就要出了冷宫的范围,孟溪月突然转身站住。黑眸深深,怔怔望向大呼小叫追来的拓跋苍。
“你……你又要干什么?”见孟溪月突然站定,拓跋苍反应奇快地举起双手护住眼睛,只在指尖留出一道缝隙,战战兢兢地边退边念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你要是再打本王,本王就……就……啊!”
拓跋苍正在结结巴巴给自己壮胆,却不想孟溪月动作奇快,眨眼间身形闪动,两只纤纤玉手已经抓到了他的肩膀。事出突然,只吓得拓跋苍怪叫一声差点趴在地上,体若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美……不是,娘娘,月妃娘娘,姑奶奶,本王错了,本王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本王这一次吧……”想要掰开孟溪月的手,可是又不敢把自己的脸摆在她的面前,拓跋苍左右为难,两只手顾上顾不得下,只能抓耳挠腮,像个猴子一般。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拓跋苍还在绞尽脑汁地措辞,肩上突然一松,孟溪月垂着头,竟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请闲王爷和皇上求情,放我姐姐离了这皇宫吧!”
“你说什么?”事情发展太出意料,拓跋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跪在脚前的孟溪月,愣愣问道。
见拓跋苍没有答应,孟溪月误以为他是怀恨在心所以不愿帮忙,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重重一个头磕了下来,闷声响起,立刻被坑洼的石子硌出了几点血丝。
恍然不觉额头传来的疼痛,孟溪月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注视着拓跋苍,字字铿锵:“王爷若救我姐姐出宫,我必当牛做马以报恩德。先前之事都是我的错,只要王爷高兴,任由您处置!”
傻傻地看着孟溪月的举动,直到她额头抵地说了那一番话之后,拓跋苍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弯腰将她拉起,一边抬起袖子轻轻擦拭她额上的灰尘血渍,一边心疼道:“有事你就直说啊,何苦要这样?看看,都出血了,一定很疼吧?”
“求王爷救我姐姐!”不理会拓跋苍的询问,孟溪月执着道:“只要王爷答应此事,便是刀山火海,我也甘随王爷调遣!”
孟溪月虽然个性泼辣鲁莽,但绝不是意气用事的人。遇到大事,她一定会前思后想仔细思量,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
可是,方才与孟溪浅的那一番长谈,却让她不得不慌乱失措。情急之下,也只有将这皇宫中唯一相熟的拓跋苍当做救命稻草牢牢抓住。
万万没有想到,她那最是循规蹈矩的姐姐,竟然会悖逆了礼教束缚,私下里与那个自幼父母双亡,在丞相府做侍卫统领的段子息许下终身誓言。
怪不得三年前段子息突然向孟楚生辞行,说是要出去闯荡一番。虽然这样不合规矩,但是看在他曾经以身挡了刺客一剑的份上,孟楚生还是破例同意了他的请求。
如今想来,定是段子息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官家千金,所以才想要外出闯个事业回来,以便向孟楚生提亲。
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是孟溪月依然记得当年段子息离开之时留下的那句话:“此去不管结果如何,三年后属下定会回来。”
本以为这话是对孟楚生所说,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句话,其实是段子息对孟溪浅许下的誓言!
当初段子息离开的时候,是盛夏荷开之时。现在已近春天,离他承诺归来之时相隔不足四月。若是段子息回来知道孟溪浅成了拓跋涵的妃子,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必须在这之前将孟溪浅从宫中救出。可是这样的事情,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算孟溪浅只是个住冷宫的妃子,那也没有出宫另嫁他人的道理。万般无奈之下,孟溪月只好寄希望于这个看起来很不着调的闲王拓跋苍,希望他能去和拓跋涵求情,特赦孟溪浅出宫。
“你这可真是高抬本王了……”见孟溪月神情急切,拓跋苍禁不住轻叹一声,低头望着她慌乱的脸,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几分落寞:“虽然本王在血缘上是皇上的孪生哥哥,但是你应该也知道,这皇宫之中的亲情血缘,却比粪土还要廉价。你姐姐这件事,本王没有办法帮你。”
听到这话,孟溪月的心瞬间跌至谷底。缓缓抬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道:“那么,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我姐姐出去?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