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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房中,正坐着发呆,手边是做了一半的鞋子。这双鞋子,已经搁置了好几天了,一直都没有动过。杨沉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做了干什么。如果他夏天才回来,穿这个鞋子未免有些热了。
而且,他也不缺这么一双鞋子。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我眼皮都不抬一下,说:“进来。”
“大少夫人,”小秦进来笑道,“大少夫人,小的是来告诉大少夫人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是不是阮香死了?”我有气无力地问,小秦“嗯”了一声:“大少夫人,您在说什么?”“没什么,什么好消息,你快说吧。”
我怎么盼着侯婉玉死,呸呸呸,她不过是觊觎我的相公而已,罪不至死。我应该想着点好事才行,比如,杨沉要回来了,比如,单放报了仇,马上要登基为皇了。也不知道他们最近都过得好不好,顺不顺利,如果一家人能够团聚在一起,团团圆圆,那是最好。
等等,到底谁和谁才是一家人?
小秦又笑道:“大少夫人,小的知道您每天都在盼着大少爷回来,大少爷刚刚飞鸽传书过来,他真的要回来了,左右也就这两天的事情,大少夫人,怎么样,开不开心?”他要回来了?杨沉要回来了?不是说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吗?怎么这么快?我呆愣愣地望着小秦,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问了一句:“他在外面的事情都办妥了?”
“不是的,外面的生意有别人在,也不一定大少爷非要亲自去做。据说是刚刚夫人飞鸽传书给了大少爷,要他紧急回家,大少爷才决定提前回来的。”
婆婆飞鸽传书给了杨沉,然后杨沉飞鸽传书给了小秦说要回来,这鸽子飞得也太快了吧,才一会儿的工夫。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婆婆为什么要杨沉“紧急”回杨家?
刚刚侯婉玉来找了婆婆,婆婆才飞鸽传书,要杨沉回家,估摸着婆婆是想要杨沉回来拿主意的,娶侯婉玉,还是不娶。
想到这儿,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得踱来踱去。杨沉已经给了我休书,如果他要迎娶侯家大小姐,那我就得离开杨家,被休的事情就全部都暴露了。这个侯婉玉,过了一个年回来,就变得如此的急不可耐。
老爷,不是我不顾着黄家的颜面啊。
不行,我要去找婆婆探探消息。我朝房门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一个女子堵住了去路。原来是阮香,今日打扮得比往日隆重了不知多少倍,连发髻上小小的簪子都是金的,她朝我露出了妩媚的笑容,那细细的银光在凤眼之中闪闪烁烁。
她跨了进来,我不经意间后退了几步。我问:“你来我的房里做什么?”
她笑道:“大少夫人这么怕做什么,阮香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来看看大少夫人,怎么就不行了?”“你还装什么,你不是什么阮香,你是侯婉玉。我真是不明白,你明明认识黄贞儿,为什么之前一直都不动声色,还假装是在无意之中知道我的身份的。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黄贞儿与侯婉玉,可是彼此再熟悉不过的闺中密友,侯婉玉早就在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嫁进豪门杨家的黄贞儿,不是她的闺中姐妹黄贞儿。
“我一开始以为我弄错了呢,兴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但是后来一打听,杨家的亲家公的名讳怎么和贞儿妹妹的父亲的名讳一模一样呢,我就确定了。本来想揭穿你的,谁知道黄家老爷都向着你,父亲也在寻我,我就回家去了。”
原来如此。她潜伏在杨家这么久,对我的脾性和背景,都摸了个遍。
小秦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大少夫人,你们在说些什么呢?小的怎么都听不懂啊?”
我没有回答他,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偏偏侯婉玉那女人脚尖往小秦那儿去了,她尖锐的声音在那个方向陡然响起,她对小秦说道:“你当然听不懂,因为你们家的大少夫人心里,一直都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她是什么身份,她只是一个奴婢,下贱的奴婢,由于贪图荣华富贵,冒名顶替黄家大小姐,来杨家做大少夫人作威作福,享受一切原本是他们家小姐的待遇。她不是黄贞儿,她是黄陵儿,她是一个骗子,一个骗子!”
“啊?你在说什么?”
小秦显然不相信,侯婉玉便大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傻子,都被她给骗了,你们夫人还不知道,等哪天,我给她老人家露个底……”
“侯婉玉——”我倏地大喝一声,心里忍住的怒火统统都积攒到了拳头里,如果她只是奴婢阮香,我不会怕她,但她不是,她是侯婉玉,侯家的势力,与黄家不相上下,我不能对她如何。
有着父亲做靠山,她说的话,也有了份量。
靠山,又是靠山。所有的人都有靠山,好像唯独我水陵儿没有靠山。我在这场戏里,单枪匹马,孤掌难鸣。我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对她说:“你给我滚出去。”
声音极其的平静而低沉,但我的心里,早就已经五味杂陈。我不想再听到她说别的难听的话来,杨黎和她比起来,真的是太弱了。这个女人有野心,也有厚脸皮,杨黎至少还会抚着琴弦穿着一身白衣在月下翩翩地忧伤,还会保管好自己大小姐的尊严和清高。侯婉玉,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走过了我的身边,停下了脚步,对我幽幽道:“杨沉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到时候看着,到底是我赢,还是你赢。”
赢。
赢什么。她是想要等杨沉回来后,和我争夺杨沉吗?哪里来的勇气,来杨家撬人,婆婆只是出于东道主之谊让她和她爹在杨家做客几日罢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登堂入室做女主人了吗?
我宁愿是杨黎,也不希望是她。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眼帘之中,小秦还在不依不饶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只是淡淡地告诉他:“小秦,我不是黄贞儿。”然后,在他惊恐和思忖之中,慢慢地走向了床榻。
和侯婉玉这样的人说话是需要付出心力的,现在的我,好累,好累。
杨沉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如果杨沉真的想娶她,我该不该反对?我的反对,有用吗?杨沉之前对她,好像还不错……
我心力交瘁地爬上了床,对小秦说:“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是,大少夫人……”小秦恭恭敬敬地退下了,不再追问。他是不会说出去的,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