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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三姑姑的话,按捺住了,没有再和黄贞儿碰头,但我当晚就听说,婆婆非要黄贞儿入住杨家,好有机会和杨顷培养培养感情,以便婚后和谐。
杨顷当场就喷饭了,极力反对。
而黄贞儿,则是温婉地笑着说,听从安排。
刚刚还一副要马上回家,不回家会死的态度,现在倒是乖乖地听从婆婆的安排,住进杨家里来了。什么叫做登堂入室,这就是。杨顷跑来向杨沉求救,他说:“大哥,她和你拜过天地,你和她的交情不浅,你快点跟她说说,让她赶紧回家去吧,我可不想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要是别的千金小姐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黄贞儿,他一直把“大嫂”二字和“黄贞儿”三个字联系在了一起,一直觉得,黄贞儿就是大嫂,忽然之间,这个名字成了自己的妻子的名字,他总觉得有些别扭。而且,黄贞儿与我和杨沉都是有过纠葛的,他也不想以后哦两家人家见面有什么间隙存在。
而且的而且,黄贞儿不是他钟意的那种姑娘。
“大哥,求求你了,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他和杨沉之间的误会慢慢地消失不见了,还和从前一般。那个渔家女子的死,虽然还在他的心里头,但是,有些事情,自己想想,就会想通透了。
杨沉低低道:“三弟,我现在看见黄贞儿我躲都来不及呢,我怎么敢去找她,你不知道,我一找她的话,你的大嫂就会吃醋的,晚上我就别再想上床了……”
我在内室里头听得一清二楚,我张开双腿,把大床占领了个严严实实的,哼,杨沉,你敢和别人说我的不是,我看你今晚是不想上床睡觉了。
哼。
怎么办呢,要不要让杨沉去找黄贞儿,可问题是,杨沉根本就没有那个面子啊,是婆婆要求黄贞儿留在杨家的,就算黄贞儿想要走,也得顾及婆婆的。
黄贞儿啊黄贞儿,当初,你不想嫁给杨沉,写了一封信,说你带着与什么赵郎定情的夜明珠要逃走,让杨沉误以为我就是你,冒名顶替,实在不是我自愿的。我始终处于被动的局面,我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什么现在,你回来了,想要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你可以那么的理直气壮,就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一样。
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不,你当然不会考虑我的感受都,否则的话,怎么会派人从京城而来,置我于死地不可呢。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索性把被子一卷,一觉睡到大天明拉倒。
我可还算是机智的,就因为我会做饭,所以婆婆老是盯着我,幸亏我说,如果我做饭的话,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找机会毒死黄贞儿的,婆婆才放过了我。
“不然我哪里会这么悠闲呢。”我叫馨儿搬来了贵妃椅,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躺在椅子上晒太阳。这秋天的太阳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一天比一天冷漠,如果我再不出来晒晒,走动走动,这太阳肯定就不认识我了,以为我已经被黄贞儿给气死在了屋子里了。
马上,就要冬天了吧。
我抬头望着天上的云,云卷云舒,恍若年年都不变的,我都快要想不起,自己曾经是在哪一片天空之下,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着怎样的心情。
我问馨儿道:“馨儿,我是不是已经老了?你看,我都有旧可怀了。”馨儿端来了甜汤,热气腾腾地在我的手里荡起涟漪,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大少夫人,您呐,刚刚生完孩子,初为人母,所以平时想的东西也就多了,这个是很正常的,您再过两天,就会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像小孩子一样呢,这就是母性。”
母性。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呆呆道:“我现在看你就特别觉得你像一个小孩子,还特别的可爱,我看我是病的不轻了。”
馨儿“噗嗤”笑了:“您才像是一个小孩子呢,整天吃这个吃那个,不停嘴的,大少夫人,坐月子也是要忌口的,有些东西,太过辛辣刺激的,您不能再吃了,以后,奴婢给您吃什么,您就吃什么,奴婢是不会害您的。”
我笑着点点头:“噢,好的。”
我刚刚躺下,黄贞儿就也搬了一张贵妃椅过来了,奇怪,都说“说曹操,曹操到”,我可还没有念叨她呢,她就自说自话地来了。黄贞儿在我的身边也躺下了,闭着眼睛享受着太阳光的洗礼。
好是舒服的模样。
我蹙眉道:“喂,黄贞儿,你怎么跑到我家院子里头来了?这是我的地盘,你来跟我抢阳光?”“没办法啊,谁让你杨大少夫人院子里的阳光是最新鲜的呢,我就只能委曲求全地来这里了,你不介意吧?”
新鲜?我这里的阳光是最新鲜的?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呢,难道别的地方的阳光就过期了?说什么胡话呢,天都没有黑呢。
我冷笑道:“既然觉得委屈,就回去呀,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你再不走,我就叫阿黄来了。阿黄你认识吗?就是原本叫做阿福的一条狗,我看它全身上下的毛黄黄的,就给它改了个名字,哎哟,真巧,你也姓黄,那你以后就叫大黄好了,你看怎么样,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吧?
你刚刚都自说自话问我介不介意的,我现在也来用这样的口气和你说一句——“你不介意吧?”
黄贞儿恨得牙痒痒,从口中挤出一句话道:“你就不会说点人话吗?”我笑了:“我会啊,想要我夸你是不是啊?其实你别说,我还真的挺佩服你的,短短半年的时间,你进宫之后,先要学习礼仪,然后再等候侍寝,你居然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从一个小小的秀女,爬到了嫔位,手段肯定不简单啊,说说,在这其中,使了多少的银子?说出来让我帮你心疼一下。”在宫中行走,大多都要打点一下太监的,她想要攀龙附凤,飞上枝头,肯定花了不少的银子来买南宫羽的行踪。然后,等在南宫羽会出现的地方,跳上一支舞,就万事大吉了。
我也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了。
黄贞儿却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花一文钱,我无意之中听到皇上要出去打猎,还差一个做糕点的宫女随行伺候,司膳房里的宫女做的,皇上都说不合胃口,我就自告奋勇,要去试试。我就给皇上做了你教给我的那一道椰蓉条,没有想到皇上才吃了一口,就立即要见我。”
这么简单?我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皇上就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水陵儿的女子,我知道你是从宫里,被赶出来的,我就推脱说我不认识你,皇上很凶地对我说——‘你说谎,你若再不说实话,便是欺君之罪!’我只好对他说,我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你教了我做这道点心。我也不想这样说的,可是,皇上一口咬定这道点心是你教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确定的。”
“再然后呢?你就踩着我的肩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了?”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原来她能够被皇上从茫茫人海之中发现,是得力于我的自创的糕点啊。
这糕点,我给南宫羽做过一次,在司膳房没有留下什么配制方法,全天下只有我一人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黄贞儿是第二个。
还不是因为我教给她的!以前在黄家的时候,老爷让大厨子教她做饭,她不会,我就教给她几个做点心的方法,可是她都不感兴趣,唯独喜欢做这椰蓉条。
也算是天意吧。
她笑道:“是啊,谢谢你啊,在后来的那段时间里,我四处打听,才知道,皇上对你曾经痴迷不已,单放单大将军和浅妃娘娘都想要将你除去,你都被皇上给保住了下来。你离开了皇宫之后,皇上郁郁寡欢,对你很是想念,所以,我断断续续地利用给他送糕点的机会,对他说了一些暗含深意的话,大多都是关于你的。皇上就越发地器重我了,允许我自由出入乾清宫,畅所欲言。皇上发现我和你,不只是一面之缘,但我没有全盘托出。”
废话,如果她全盘托出,那她必定会被问出我的下落,一旦南宫羽知道了我在哪里,肯定会派千军万马来揪我回京城去的。他怎么能离得开我,他离开了我,就不知道知己之间相互信任和关怀的感觉了,离开了我,他就无法再刺激浅妃娘娘,激起浅妃对他的在乎和爱慕。
他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只是他当时,心里并不清楚,以为自己深深地爱着我,眷恋怀念着我。
我白了黄贞儿一眼,她在民间,是千金大小姐,但在后宫里头,她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一只蚂蚁都不如。她要出人头地,就得往上爬,她往上爬居然还是借着我的肩膀的。
太过分了,一点都不知道感激,还派人来追杀我。我气呼呼地吹了一下眉前的发丝,只听她道:“你回宫之后,皇上问过我,他说,你见到了旧识,怎么不高兴啊?我说,我当然高兴,只是,她现在还傲着呢,不肯屈从于皇上的人,我暂时还不跟她说话。”
我细细地想了想,不对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习惯性地吮吸着手指头,歪头回忆了一下,忽然道:“你说错了吧?我刚刚回到宫里头的时候,你以为南宫羽找我是因为我是四海通缉的犯人,南宫羽想要抓我治罪,你也是后来才知道南宫羽根本就不想杀我不想伤害我的,那你之前说的那些,应该都是唬弄我的吧?”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黄贞儿,从后宫里头出来,你就开始谎话连篇了。
她怎么当上嫔妃的,恐怕,远远没有这么的简单。掀开黄嫔娘娘的光鲜亮丽的外衣,内心的黑暗和丑陋,远远超过了我的接受能力。
我抱着贵妃椅,吃力地抬起来,道:“我不听你讲故事了,我要回去哄孩子了,你也回去吧,在我的院子里霸占着我的地盘晒着我的太阳光,我要嫌弃你了。”
“呕——”
黄贞儿突然干呕了起来。
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