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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咯,下雪咯!”
几个正在忙碌的小太监看见天上飘飞着的鹅毛大雪,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高兴得大喊起来。
对于这场雪整个大明已经期盼了太久,不止是黎民百姓,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各部堂官们也在盼着这场雪早点下,百姓们是为了自己明年的生计,而那些堂官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生计”。
“喊什么,喊什么,我让你别喊!”
东厂提督太监冯保突然从暗中窜出,慌乱伸手捂住其中一位太监的口鼻。
“唔唔唔。”
被冯保捂住嘴的小太监嘴里不停呜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许再喊了!”
冯保说着,松开了捂住小太监的手,用恶狠狠的眼神死盯着剩下的太监,而先前那位被冯保捂住口鼻的太监如蒙大赦,快步走向一边,大口呼吸起来。
冯保那恶狠狠的目光将剩下的众人都扫视了一遍,那些太监都不敢与其眼神对视,纷纷低下头。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在我去向圣上报喜之前,都不许再嚷嚷!不然的话,我就抽了他的舌头!都听见了吗?”
“是。”
在场的所有太监都低头称是,冯保见状,脸上满是自得之意,随后快步离开,只留下一脸愤满的太监们。
……
“请进去通报一声,我有要事与父亲相商。”
严世蕃对着守在父亲房门外的小厮,拱了拱手,急切地开口道。
“老爷先前说过了,谁也不准进去打扰他。”
站在门口的小厮一脸为难,碍于眼前这位小阁老的脾气,只能弱弱答道。
“给我让开!”
严世蕃说着,伸出大手将挡在门口的小厮推到一边。
“让他进来吧。”房间里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
接到命令后,小厮连忙低下头,退到一旁。
严世蕃推开门进了屋子,屋子里的空间很大,但是几乎快被各式各样的书籍给堆满了,此刻,须发尽白的严嵩戴着老花镜,手上捧着一本《春秋》,毫无形象地躺倒在胡床上,半镂空的胡床下有一火盆,里面的木炭烧得正欢。
“这是又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严嵩见儿子进来,放下手中的书,从胡床上支撑起身体,脸上遍布的老年斑在烛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严世蕃跪倒于地,强压下内心的慌张,开始向父亲严嵩讲述起自己得到的消息。
“爹,孩儿刚刚得到消息,裕王府的那些人打算借陛下祈雪的这件事做些文章,现在那些清流已经出发去陛下那里了!我们要不要也去?”
“哦,去的都是谁?”严嵩问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又重新将书拿起。
待到严世蕃将去的人的名单全都通报一遍后,严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春秋》,没有回应。
“父亲!”
严世蕃见状,不由得出声催促。
“这些小鱼小虾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严嵩做大明朝的内阁首辅二十多年了,被人弹劾的事还少吗?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去,大明朝离不开我严嵩,陛下更离不开我严嵩!早点回房休息吧,我也乏了。”
严嵩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再交谈的样子。
“是,父亲,孩儿告退了。”严世蕃从地上起身,轻轻带上房门,随后躬身离开。
“唉。”
从房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从父亲严嵩的房间里出来,严世蕃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他叫来随从,低声吩咐两句后,随从便快步离开了。
……
西苑内,嘉靖看着拜倒在自己面前,脸上尽是谄媚之色的冯保,不由得哑然失笑,就在不久前,东厂提督太监冯保第一个跑来为自己贺喜,语气极尽谄媚,以陛下乃有德之人,百姓无不拥戴欢迎开始,到最后以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结束。
此番作态不由得让嘉靖想起了前世过年时,餐桌下为了得到主人一根骨头而摇尾乞怜的狗,狗为了温饱,为了活下去无可厚非,而有些人的行径比摇尾乞怜的狗还要卑鄙无数倍。
思绪翻飞了一会儿,嘉靖回过神来,用神色观察着一直在旁站立着的吕芳,这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宛如一座凋像,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嘉靖又看向跪倒在地上的冯保,压下内心的厌恶,神识感受着附近传来的动静,嘴角微微上扬,朗声道:“好,很好!你是叫冯保是吧?”
“回陛下,奴婢是叫冯保!”
由于太过激动,冯保回话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
“你是第一个来朕这里道贺的,朕要好好赏你!”
嘉靖说完,便看向一旁站立如松的吕芳,开口道:“具体赏他点什么,就由你来决定吧。”
“是,陛下。”吕芳向嘉靖行礼后,对着冯保的方向微微颔首。
“谢陛下,奴才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冯保说着,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一连串沉闷的‘砰砰’声传来,待他抬起头时,额头上已是血流如注。
“好了,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嘉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便下了逐客令。
“是,奴婢这就告退。”
冯保强压着内心的狂喜,脸上仍然保持着恭敬的神情,慢慢直起身子,躬身离去,不敢有任何差池。
待到冯保走远,嘉靖看向墙上挂着的字画,语气轻松:“朕听说他是你的义子?呵,倒是挺机灵的。”
吕芳听完,连忙下跪,颤声道:“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朕又不是在责怪你,这份机灵劲倒像是能办事的,朕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呢。”
“谢陛下隆恩!”
吕芳听完嘉靖的话,从地上缓缓起身,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开始一心一意侍奉嘉靖。
……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有要事相报!”
紫禁城外,一众清流官员被禁军拦截在外,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身穿绿色官袍,品级在六七品左右,他们是言官,位轻而权重,他们可以肆意弹劾官员,指责君王而不用担心受到任何处罚,最多也就是惹怒圣上,落得个丢官罢职,而这对于言官来说就是莫大的荣誉,他们对此皆与有荣焉。
此时皇城禁军的队长十分头疼,面前这群毫不讲理的言官,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面对他们的质问与辱骂,这位队长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延误了国家大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还是说你是严党的走狗?跟他们是一伙的?”
“呸,严党的走狗,奸佞之徒!”
“大家跟我上啊,打死这些奸佞之徒。”
众人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个别脾气火爆的想要动手,狠狠地教训眼前这位严党走狗,他们相信自己会像英雄一样推开阻挡在面前的大门,见到皇上痛陈利弊,从而留得清名,进而开始推搡起来。
“大晚上的,是谁在这胡咧咧啊?”
一道尖细刻薄的声音从禁军身后传来,禁军们听闻,纷纷让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