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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显得格外的稀薄和冷酷,梁羽柔像摇曳在风中的一枝小草,而李岳朋的台风警报业已发出,她马上又要面临一场暴风雨的侵袭。
面前的这个男人亲口告诉她这件骇人听闻之事,有人要杀她
“为什么?”她颤抖地发问。
他正要说出她的疑问时,突然间,感觉她脸旁的光线暗了些
李岳朋震了一下,虽然这是很小的发现,但是对于他们目前的处境,他还是要千万个小心。
他停住说话,把眼光移开她的脸转向门口
她还要开口,他紧急伸手捂住她的嘴,她吓了一跳,不明就理地抬眼瞧他,却看见他双眼凛冽发出紧急的讯号,她屏住气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匆匆看了床头小灯一眼,果然,光线不一样,因为室内的光有少许是门外的小灯透进来的,而床头的小灯未灭,但是室内的光线却弱了些,证明屋外的灯减低了它的亮度。接着他又注视到门底的小缝依稀有微光透进,表示有人站在或躲在门边遮蔽了门外小灯的光线。
他急忙拖起梁羽柔,为了防止她出奇不意的叫声,他还是用手捂住她的嘴,悄悄地移到了窗口,要梁羽柔把窗户打开
她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却见他谨慎小心指使她行动,她慌忙照着他要的意思做了。
当窗户大开之后,他又要她爬出窗外,她犹豫了一下
虽然他们在二楼的位置,但是往下看去,还是有个高度,如果不慎摔下去,绝不是件好玩的事
李岳朋看见钥匙孔被堵住,就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有人悄悄地拿了钥匙想要趁他们不注意时,偷偷开启门。果然门把微微地转动了
他急迫地双手一用力,就把她推上了窗户,自己跟着也跳了上去,暗庆这种旧式的旅舍门窗并未隔上铁栏,否则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他立即把她挤向窗旁突出的水泥上,她用脚尖踏着窄小的水泥凹缝处,双手紧紧抓着墙上露出的钢筋,他慌张地悬着两条腿,双手紧抓着另一条钢管。
室内传来一声倒柜的声响,他们已经进来了,并四处找寻他们。梁羽柔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跟着又有摔打的声响传来,她紧紧闭上眼睛,深怕一有疏失就惊动闯进房间里的那帮人。
听着门内的叫骂声,李岳朋深信来的人不只一个。
“狗仔”
室内的声音响起,是一个女人叫唤着同行人的娇柔音调。听到这声音,梁羽柔的心如雷击闪电一般震撼了每一个细胞。
不是因为狗仔的名字,而是那个女性熟悉万分的声音,常在冷清的梁儒远大宅院里叫喝的声音,林谦雯的声音,爹地的情妇,她口口声声叫阿姨的女人
梁羽柔的掌心充满了冷汗,这过度的惊吓像最毒的恶虫啃噬着她的皮肤,她像昏睡已久的人忽然被一颗巨石打醒。原来发生的一切是人为的陷害,凶手竟然是和她日夜相处的人,而这个人还想当她未来的妈咪!
她在极度的悲伤和愤怒下微微发颤,手心禁不住过多的汗水和疼痛磨出了血痕,但如何也比不过内心如刀割一般的在淌血
他的双手紧紧抓住顶上的钢铁,眼光却不住的望着她,她好像在承受着什么样重大不可忍的伤痛一样,身体随时会滑下去
他的身体用力摇了一下,身体往她的方向荡去,双脚一跨站在她的身后,两脚抵住她站的水泥台,紧紧压住她。虽然不过是二楼的高度,但是摔下去也不是好玩的事,如果她真的不要命了,他得保住自己的,因为枪子远比地下坠的速度来得狠且快;室内隐约又发出声音,一个人大叫着。
“他们从窗户逃跑了。”
为待他们有动作,他立刻暗自将脱松的手表往外扔去,同时两个人冲进窗口,正好表落在草地上发出些微的声音。
“他们往那边跑了!”
“还不快追!”林谦雯震怒的声音。
接着又是一些碰撞的声响,他猜有几个人往外追去。
不久身底下有数个人往草丛里追去,他冒汗地祈祷他们千万不要再往二楼的方向看来
幸好,他们急忙追赶猎物而去,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躲在窗外。
室内,林谦雯用力给了狗仔一个耳光。
“不解决掉梁羽柔,船就不开了!”林谦雯尖锐的声音。
“不开怎么行,我现在被警方盯着正紧,而且香港的弟兄还等着我”狗仔像野兽一样的低吼着。
“那就快点找到梁羽柔的尸首吧!我会无找个替死鬼代替梁羽柔,等梁儒远信了我,一切就没问题!”
“我不懂,那个千金小姐的警觉性会这么高?”
“白痴啊,有那个作家在护着她,万不得已,连他一起给我除掉!”她狠狠地说。
又是一声砰的关门声,接着室内就陷入死寂中。
他们冒着冷风,在窗外又多等了一会儿,直到梁羽柔受不了手和钢筋摩擦的疼痛时,李岳朋才放开脚,将身体弹至窗沿,然后跃进了屋内。
梁羽柔则慢慢地移动脚步,歪斜着身子让李岳朋把她拖进屋里,经过这场大难,两人气喘吁吁地倒靠在墙边。
梁羽柔惨白着一张脸,低垂着眼紧锁眉头,嘴唇无声无息颤动着,脑中顿时千万思绪百感交集,一时无言了。
李岳明倒是心生奇怪,面前这位小姑娘,只要些许的风吹草动就会泪眼婆娑不知所措,但是此刻她却没有泪光滋润,莫不是发现了比泪水更可悲的事?
就在他们对望无语之时,房门-下子被人打开,梁羽柔一惊之下慌忙跳进李岳朋的怀中
看清对方后,李岳朋松了口气,原来是楼下柜台的老板娘。
“你们还没走?”依然是蓬头垢面的老板娘说。
李岳朋看着她手上提有清洁用具。
“我们为什么要走?”李岳朋千静地问。
梁羽柔略微惊讶地注视李岳朋,他给一个要她镇定的眼神。
“刚才你的朋友替你结帐了,还要我十分钟后过来整理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既然你们还要住,那就明天再说吧!”她嘀嘀咕咕地说着,随后就关上门离去。
东西?
李岳朋才明白,他们暗指“东西”是他们的尸首。
李岳朋斜视着身旁的梁羽柔,出乎意料地,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疑问和不解,反而比他还冷静的样子。
他慌张一跃而起,匆忙地收拾东西。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他叫着。
当他慌张奔至门口,却见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地呆坐在墙边。
“你怎么不走?说不定他们待会儿又找上门来了。”他警告她。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没有理他。
他想莫非她受到严重惊吓而出现反常的行为?见她不动,他只好走回头站在她面前。
“怎么了?”他问。
她甩一下头,表情十分怪异,好像变了样子似地,也许他并末看过她严肃的一面吧,他所看过的她不是紧张就是恐惧害怕的样子。
她动了动嘴唇,说话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是写冒险故事的作家,难道不明白这一层道理吗?”她说着,表情看来出奇的平静。
他带着兴味看着她,她的话十分有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敌人已确定他们是逃离了这个地方,一定会成放射状的路线去寻找他们,料想不到他们还待在原地。
只是话出自弱不禁风的千金大小姐梁羽柔口中,就不同凡响了。
他坐在她身边,更确信必有一件事情深深震撼了梁羽柔,就像他的小说所描述的一般,女主角在受到深重的打击之后,会扭转原来扮演的角色,就像人在危急万分的情况下就会发挥潜在的能力。
究竟梁羽柔受了什么样的打击?他等候她的告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明白富裕豪华的表面下,林谦雯隐藏如何可怕的动机
“她要杀我”地缓缓开口。
“她是谁?”他略显急切。
“我未来的后母,梁儒远现任的情妇!”她恨恨地说。
他冷笑了-下,又是一宗朱门恩怨类型的谋杀情节,这次受害者则是梁儒远的独生女梁羽柔,他几乎叮以猜到是谋财害命老掉牙的故事,不过不同的,这次多了个倒霉又爱冒险的作家牵连其中。
“我终于证实了”难以想象,梁羽柔唇边居然挂上了笑容。
终于?
她说的终于是什么意思,难道
但是,还没等他猜测完,她又变成丧气的模样,并低头沉思着。
“为什么?”
或者,他心中满是怀疑,还是需要她的证实。
可是她却摇了摇头。
“她应该会爱上我爹地”她迷茫地说。
他冲动地想告诉她,她涉世未深,不了解在明争暗斗金钱追逐的社会观下,人绝对会因为钱而丧尽天良,也绝对会因钱而污蔑了爱情的定义。但是看着她低垂着头,眉间透出对人心险恶的无助感,便不忍加重对她的伤害。
“你爹地有许多值得人爱的地方,例如他的名望、他的势力、他的为人,或是他的钱”他刻意加重最后一个宁,希望她能明白。
她困惑的皱着眉,黑色的眼睛露出不满。
“我爹地给她很多的钱了”她幽幽地说。
“她需要的是更多更多的钱!”他冷冷地告诉她最终的答案。
她忽然生气的站了起来,用力跺了一下脚,表示她更深的不满。在他看来,只觉得是任性的无知,这个大小姐需要的不是钱之好用的道理,而是现实生活的洗礼。
“她为什么要杀我,我并没有更多更多的钱!”
她生气时又略略鼓起的腮帮子,刚才霎时的精明能干又一闪不见了。
他想,他要认真的告诉她这件事的本末,因为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其实一听到杀手是梁羽柔的后母,李岳朋已经大致明白了,于是他拉下她的手,要她坐下来听他细诉。
“你爹地是个大财主,但是他却迟迟未再婚,主要原因不是对死去多年的妻子怀有思念之情,就是对你这个独身女的钟爱了。”他说。
“我爹地一直只爱我妈咪!”
她知道李岳朋懂的不会比她少,旁观者清,她需要他的分析和判断力。
“好不容易,你的后母”
“林谦雯!”她告诉他。
他记下这个名字,林谦雯
接着他再说下去。
“林谦雯终于闯进了你爹地寂寞已久的心房,以他的财势和男人基本的欲望,是不可能不近女色的,但是这个女人却能更进一步闯人他的家庭,想必是使尽浑身解数的魅力才掳获了你爹地的心。林谦雯顺利的进入你的家,成为重要的一分子。”他停了一下,梁羽柔脸色变得苍白,他知道他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现在她想除掉你,必定是你阻碍了她某种计划。”他确定地说。
“我不希望她取代妈咪的地位。”她低叫着。
“那就对了,你爹地疼爱你远胜过她,她想除掉你的动机十分明显,要不就是怕他因为你的不悦而抛下她,就是担心将来你要和她争家财,你想你爹地再怎么喜欢林谦雯,也远不及他和你二十多年的父女之情,所以一旦你在地球上消失了,她的美梦才会逐一实现!”
李岳明清晰有力分析她丑恶后母的真面目。
听到此,梁羽柔握紧拳头羞愤难当。
她早该知道那个面善心恶女人的真面目,连李嫂都感觉到了,所以她才千方百计警告她离林谦雯远一点,甚至都不让她们单独在一起。而她处在虎口边却不知猛虎的厉害,不可原谅的是自己还自我安慰,不想多去理会大人的事,而且深信她的世界里不会被人侵扰,因为爹地会紧紧的保护着她。事实上爹地不可能日夜分秒守候她,就等她一轻疏之下,林谦雯丑恶的计划就可以进行。
想到这里,梁羽柔不禁心惊胆战,现在有人要杀她,无缚鸡之力的她又能乞求谁的援助呢?
李岳朋神情严肃地坐下来,梁羽柔眼睛一亮。眼前只有这个人了!
“你要保护我!”
她死命抓住他的手用力摇着叫。
李岳朋张大眼,保护她?他恐怕都自身难保了。但是他也不能告诉她只有听天由命的丧气话
在她不住的摇晃下,他手肘的伤口又痛了起来,他轻轻推开她的手,她才惊觉自己用力过猛。放开他之后,她捧着头觉得头痛万分。她胸口?群埃?鸥沾右桓鑫蠡岬乃劳霰咴蹬莱隼矗?稚钕萑肓硪桓稣嬲?乃劳鲆跤啊你br />
在一连串的压力过后,他疲累万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睡吧,逃亡的日子开始了,要先储备好跑路的精力。”
说完他横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每一个细胞都呼唤着他进入梦乡。
她跪着爬到床旁,用力摇晃他的双腿,牵动了他膝上的伤口,他痛得坐起。
“你要救我!”她哭丧着脸。
“不用求我救你,我正想如何救自己!”
他被她激怒了,她全然不知因为她个人的家庭恩怨,同样使他陷入死亡阴影中,而且他担负的风险更大,不但要救自己,还要救这个不知死活的千金大小姐!
“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她痛心地说。
他叹了口气,他怎么不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一个亲近的未来后母,竟然摇身变成要杀她的女魔头,她心中的痛恨和恐惧是可想而知的。
可是,他也不见得好过?从一个安定收入颇丰的作家,变成穷途末路的逃亡者。
“听我的话,好好睡一觉!”
他累得不想多说话了,翻身躺过去。
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她脑中还是一片空白,看着李岳朋侧身而睡的背,她才想起,这里只有一张床,她要睡哪里?
“我睡哪儿?”
“随你高兴!”他闷哼一声。
他真想不透她,是不是每个怀春的少女即使在生死挣扎的边缘,还会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距离?
片刻的宁静,她望着地上被她弄湿的地,冷冷脏脏又硬硬的,她无法想象在此躺-夜后腰酸背痛的情景,于是她也爬上了床躺下。
迷朦中,他感受到身边的床沉了一下,相信她为了生存已妥协在他的保护下,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求助他一人了,他带着男人的骄傲和衣进入梦乡。
虽然她也极快的进入梦乡,但是却睡得十分不安稳,她梦见了爹地焦急万分的脸,李嫂欲哭无泪的关怀,还有她温暖充满玩具狗熊的房间。每一年在她的生日时,爹地总会送她一只大狗熊伴她成长的岁月,从第一只到最后的一只她都细心的保留着,她曾圈住爹地的颈项,甜腻腻地告诉他,在他千千万万个礼物中,她最爱这份生日狗熊的意义。
梁羽柔反过身沉睡,感觉她真的圈住了爹地的颈项,温软又踏实的安慰
李岳朋沉睡中,也想起了他故事中的女主角,正圈住他的颈项百般对他挑逗,他下意识地也抱住了对方的腰
但是梁羽柔的梦里,林谦雯像鬼魅一般出现了,带着她一贯的冷笑,在梁家高雅的餐厅中霸占了她妈咪的座位,她用闪着光亮的银制刀叉,翻动着一块血淋淋的牛排,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好像吃的不是牛排,而是她的肉
她闭着眼忍不住高叫起来,李岳朋立刻从美梦中惊醒,一旦意识到尖叫声的来源,立刻翻过身压住了她。
“你醒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正面而对的李岳朋,心中又是一惊。
他立刻翻开身体,躺在她身旁,胸口震荡得厉害,暗怨她惊扰了他的美梦。
“你作恶梦了!”他告诉她。
她压抑着胸口狂奔的心跳,想着刚才的恶梦,忍不住缩进他的身旁。
“我害怕”地悲惨地说。
他隐约感觉到她起伏不停的心跳,更感受到她女性的温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流。他动了-下身体,想隔开两人的距离,但是亲吻她的渴望却挥之不去,她却全然不知他的身体已被她激起了反应,全身又紧紧靠近他。
他冲动地想,她真无知到如此地步吗?难道不明白现在她正和一个身心成熟健康的男人同睡在一张床上?
就在他真想不顾一切反身用力抱住她时,可恶的道德观像神圣的太阳-般从心中升起,再一次警惕他,绝不能趁人之危。
“睡吧,明天才是你真正冒险生活的开始。”
言下之意要表明他是安全可靠的。
她全身打着寒颤,不是因为深夜的恐惧,而是怕一睡下去恶梦又要开始。她迫切需要有人靠着,就像她家里的大狗熊一样让她有安全感。
“我要抱”她低声的吐出,带着许多的不安。
他明白他的大狗熊的责任,毕竟在身心方面她都还停留在小女孩期,他不能对她要求过多,把丑恶留给自己品尝,快乐分与别人共享,这是他的人生哲学。于是他翻过身,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睡吧,当我是个木头。”他在她耳边低语。
她紧紧箍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她开始感染他的心跳,心也开始强有力的震动起来
她从未和一个男人如此接近,而且他还吻了她。她忍不住回味那阵甜蜜的深吻,温暖带着窒息的危机
她轻抚着他的胸腔,想更深一探他炽热的心跳
他喘了一口气,马上装做鼻塞之状,怕她发现她无意的抚触已经造成体内热血的奔窜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一波又一波扰乱了安静的空气,她多希望他用力抱紧她,让她更真实地体会这种窒息的吸引力,如烈火烧灼她的肌肤,她需要他的身体来平熄。
他有千万个渴望要翻身压住她娇弱无骨的身体,用嘴和舌品味她女性的馨香,或用力扯开她的衣服,用全身燃起的火焰去折磨她、爱抚她,直到她呻吟求饶,但是道德如一把利器,狠狠掐着他的颈项警告他不能
她发颤的手指撩着他衬衫上的钮扣,她真想打开他,想触摸他皮肤的温暖,想,当她想得热血澎湃情欲难耐之际,忽然他一古脑儿坐起,她张开眼睛暗自一惊,紧紧拉着被角不放。
李岳朋像望见救命之神到来一样欣喜若狂,窗外终于透出微曦,天就要亮了,他也解去作禽兽之危了!
李岳朋一跃起身,极力伸展筋骨,那些伤痛经过一夜的保养后,似乎好了许多,最起码不会再痛了,可见他的身体还是不错。
他往床上望去,见到她一双惊慌的眼睛无助地看着他。
“我们马上得走,你赶快起身梳洗一下!”他往窗户走去。
窗外依旧是一片灰蒙蒙地,象征他的未来是一片迷茫,旅途的前方不知还有多少的危机等待着他
他的脸色黯淡下来,走出这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羞愧万分的直奔向浴室,用力扭开水龙头,把脸放在脸盆里,任泄下的冷水冲刷在烧灼热烫的肌肤上,把一切的情欲幻想一并冲掉
他一定把她当成是思春的少女了!她痛苦地抬起脸,从镜子中望见自己憔悴干枯的一张脸。
怎么会这样?为何他的身体会如此严重地激起她内心潜藏的情怀,使她毫无抵抗地想投入他的怀中,尽情享受男女肌肤之亲
李岳朋在外头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出来,自从揭穿了不是暴徒的身分后,他也不敢再贸然闯入,保持着中国传统的男女有别之礼,但是她也实在是进去太久了。
“好了没?”他忍不住大叫。
女人,永难了解。为何在浴室中一待就不想出来了,他摇着头想。
梁羽柔从浴室内冲了出来,脸上还是湿湿的,表情虽然十分地憔悴,眼光对他却充满愤怒的光彩。
爱发脾气的大小姐!李岳朋对她一早的表现下了结论。
他匆匆洗了把脸,然后到楼下柜台结好帐,他们就准备开始一天的旅途。
户外,天还未全亮,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但是李岳朋还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地小心走着,深怕那群无名的敌人会突然出现
她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在快要接近他昨天停车的地方时,他忽然低下头,拉着她一起跳进路边草丛中,她闷哼一声,感觉李岳朋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
他稍微抬起头来,注视着自己的车,由于他车窗的玻璃是暗灰色的,李岳朋很难看清里面的动静,于是他拾了一小块石子,朝车窗弹了过去,紧接着把梁羽柔抬起的头按下,两人一同扑倒在草丛里。
从草丛的间隙中他看到,果然有一个人摇下车窗四顾着,他们停住了呼吸,深怕一丝动弹就引起对方的注意,接着,那个人又往上看去,确定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才摇下车窗,再躺回椅座上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她小心的喘了口气,意识到他们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李岳朋镇定地牵起她的手,两人悄悄移离现场,当他们确定已脱离了危险的边缘,立刻拔足狂奔。
直到累得喘不过气来,她停在一棵大树下,按住将要跳出胸口的心脏
李岳朋见她没有跟上,只好也停了下来,走回她的身边。
梁羽柔全身汗水淋漓,原本长长飘逸动人的黑发,此刻杂乱纠结地缠在一起,一件过大的衣裙松松垮垮套在她身上,他哑然失笑了,他确信梁羽柔一辈子也未如此狼狈过。
“为什么不丢下我自己逃走?”她喘完一口气说。
他斜靠在树边,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美好的颈项,洁白而干净的,女人的颈项。
“我走了,你非死不可!”他低声地说。
她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她知道他说得没错。
“你想当救命的圣人?”她垂着眼看着他-双磨破的皮鞋。
他的脚动了一下,改变原来的站姿。
“我不想当野兽。”他语气中透露肯定。
“为什么?”
梁羽柔忽然抬起头。
她的眼眸是一片温柔,黑色的池水中带着一股强大的震慑力,深深把他吸引了一时间他哑然了,而她并没有移开视线,迎着他的目光骄傲地站着。
是啊,为什么?不想当野兽只是他想留住她的托词
为什么?为何他要留住她
这个多泪的女人,骄纵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只会傻傻发问问题的小笨蛋,晚上还要抱着大狗熊的小女孩,她的世界没有他容身的地方,他只是个多灾多难、自命清高的大作家,偶尔也要面对生活和事业的折磨。
总之,他们是截然不同生活的两种人
但是他一点也不想离开她,她像是一个磁铁般紧紧吸住他,没有任何的外力可以把他拉开,除非他自己愿意抽身而退。
退
像一把剑-般直刺着他的心房。他大可借着自身难保的理由抽身而去,然后就此远离她的视线,永不相见。
想到分离,他的心忽然搅痛起来。
真的心痛起来,为不能再相见后的感受而椎心刺骨
“为什么?”她的嘴唇掀动了一下,声音细且弱。
他依然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她,眼中有太多她不能理解的变化。
两人相对无语。胶着的气流中,有一丝微弱的火苗在燃烧
她明白了,这是成人的游戏,她的现在或未来必会面对的激情游戏。
她的发丝飘在颊边,她下意识地伸手抚去,他有一股冲动想替她做这件事。微风中,她的身影是如此纤弱、如此单薄,他不禁有点意乱神迷了。
在这个无言的时刻,他忽起冲动的念头,大胆地恣意用眼光吞噬她
她的眼光如水波一般荡漾着醉人的迷蒙,两颊有一抹红晕染上,小小的鼻头微翘着,一双薄唇欲言又止,站在阳光底下好像一尊高贵的女神,这个小女孩在他略转过的一个眼光下,忽然长大成熟了
这个女人,曾在脑海梦中出现过千万回,他原以为梦想与现实是不干连的,然而平行的两条线竟在同一个误会下交会了
现实?梦想?什么时候,她竟成了他现实生活中的梦想?
他的心疯狂地跳动
原来,她就是他找寻已久的女主角,他生命中的女人,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她,这个小女人,居然让他
爱上她了!
当发现了这个事实,他像雷殛一般往后退了两步,他无法相信站在地面前的女人,他竟然如此毫无理由的爱上她了。
她对他忽然震惊的举动不解,只任脸上绯红一片不知所措。
没有理由
没有警告
爱情就这样罩住了他。
他盯着她看,试图找出任何一点为何她会令他陷入情网的地方。他是个作家,在许多许多事都少了根神经,但是对感觉,他会比别人多了分预感
他确信,他爱上她了!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身体有股忍受不住的颤动。她惊奇发现他的改变,以为又有什么危机出现在他们的周围,急忙四面看去
四周宁静一片,她并没有见到任何的风吹草动。
他忽然伸出手来把她用力拉进他的怀中。
她一不注意,只觉得一阵强大的拉力,随即她便倒在他的怀中,她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接着他灼热难耐的唇就紧紧压在她唇上。
他的唇强而有力在她唇上辗转蠕动着,紧接着她体内的血液狂乱奔流,她觉得头昏目眩,天地随之晃动难安,她几乎承受不了如此大的震撼,身体软了下来
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身体,鼻间闻着她的芳香,她的唇柔软又温热,使他急欲散发全身隐伏已久的熟力溶化她
她紧闭着双眼,享受他所带来的空前喜悦,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唇,她多喜欢这样的感受,只有他才能带给她这份想飞的感受,她不顾一切想环绕他的身体,与他一起飞翔之际,他却放开了她
这是极难耐的忍受,但是他知道他必须如此,尤其在他发现自己爱上她这个骇人的事实之后。
他看着她微启的-双唇,好似也在享受两人亲腻的抚触,她是如此动人,如此容易激起他占有的欲望,可是这些都是他小说里一贯的情节,他不能把他的梦想轻易地放在现实上,他要她心甘情愿地爱上他
与他一般,没有任何的理由。
她微微地睁开眼,却见他灰沉沉的忧郁,仿佛做了一件他不该做的事。
她忽然愤怒起来,这个男人,他以为他是谁,可以随意玩弄她的情感,让她沉溺在极度的喜悦中,又马上丢下她,让她独自品尝失恋后的苦果。
失恋
她的脸又热起来了,她怎么可以称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为“恋”呢?是她自己自作多情?她不以为恋爱有何难启齿的,两性之间的吸引是天地运转不息的道理,即使他的身体或男性的魅力吸引了她,她一样乐于接受。
可是,他会认为她太随便了?毕竟他们认识不深
她又想,在她的周围不乏有条件比他好上千百倍的男人,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吸引她,她也相信,一对恩爱的夫妻,除了身体基本的吸引之外,生活、习惯上的协调更是重要,所以并不是相爱的两个人就可以白头偕老。
所以他对她,身体的吸引力是充分了,其它呢?
她承认他对她的吸引,可是也要对方认同啊,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空伤悲
冒险的生活已经够刺激了,如果又多了份爱情的探险,怕会承受不住
她眨了眨眼睛,这多的思绪翻动着,她承受不起。
一阵沉默后,她静静等待他开口。
“对不起”
多可笑,竟然是一句抱歉,她的想法却没有表露在脸上。他刚刚才给她莫大的欢乐,却要以抱歉结束。惊慌地又想,也许他不是向她抱歉,而是对他自己错误的举动抱歉,这两种意义截然不同
他见到她脸上乍红忽白,更担心他冒失的举动激怒了她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更觉得他是把她当成情绪的发泄者,或是一时发情时的玩物,毕竟他比她大了许多,她无法以自己单纯的人生观去揣测他复杂或变质的人生阅历。
她挺了挺臂膀,至少在她愿意一探究竟时,她不能让他看出她是软弱的,她必须无表明立场,让他把她当成是一个成熟的女人,而且,现在他的身分同她一般是正常人,她应该和他平起平坐!
“你还说你不是野兽。”她说。
他激怒了她,他更确定。
爱不该是这样的,他小说上的爱当然是可以直冲乱闯的,因为男女主角都是他笔下塑造的人物,喜、怒、哀、乐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但是面对现实的人,生命不能这样,在爱的笼罩下,他要得到她的信任,否则让她有了防街之心,就更别想越雷池一步。
他只能让她喜,不能让她怒
“你不喜欢野兽?”他问她。
在赤裸裸的两情坦然下,卸去了人为因素,自然人性和兽性是难分的,但是各有私心下,女人比男人容易受伤害,与其担心可能发生,不如严厉否决。
“对!”她带着赌气地说。
“好的,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他对她保证。
她呆了-下。事实上她喜欢这种感觉,那是直接对她感情的陈诉。她只担心他以玩弄的心情欺骗她直接的感受,没想到他却一口答应了,连犹疑一下都没有,是不是表示他真的不把她放在心上,而对她说的抱歉
“让我们先做个好朋友吧!”他深情地牵起她的手。
在她听来这又是一句侮辱她自尊的话,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他悬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需要朋友!”她语气还有火气。
他颓然放下手。
这句话是对他的警告,要他知道她的身分,梁家的大小姐,不是一般人高攀得起,就是朋友也要门当户对,又何况是
他叹了口气。
瞧他一脸罪孽深重的样子,她也不忍再怪他了,毕竟男人就是男人,如何奢望他有和她一般的心思呢?
她也叹了口气。
“我们去哪里?”她不带劲地说。
经她-提,他觉醒过来。危机还在他们四周埋伏着,男女私情要待安全之际再深谈。于是他看了一下表。
他们已耽搁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没了车,必须先找部车来代步。在此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又无亲无友的,而且敌人已经知道他们的位置,应该无想办法离开此地再说。东想西想之下,他对她说。
“先买份报吧!”
他叹气。
她只好听他的安排。
在邻近的一家商店买到了报纸,才一打开,就把两人打入地牢。
报上的头条新闻上就是梁羽柔的照片,但是是躺着的,上面并覆上白布。
梁羽柔颤巍巍地,跟着身体强烈抖动起来,无法置信地看着报上登着偌大而清晰的字,接着人彷佛像脱了壳的灵魂一般
“我死了?”
她突然疯狂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