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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餐饭吃得极端愉快,饭后换上香茗,气氛仍极轻松,宋大憨把在父亲洞庭君处听来的江湖异事,一一和盘端出,倒给天麟增了不少见识。
卫天麟两杯下肚,有意打趣憨哥。于是,唰的一声,将手中折扇一合,笑声说:“宋大侠家学渊博,武功定然惊人,何时有暇得让小弟瞻仰一番,以增见识?”
宋大憨一阵快意地哈哈大笑,说:“爹因我憨哥生性鲁笨,特命我习练外家横练功夫,不怕掌击,不惧刀剑。”说着。
大脑袋一晃,凑近天麟,低声问:“公子老弟,你可知横练功夫的脆弱处?”天麟故意轻轻摇头说:“小弟不知,尚请见告。”宋大憨嘿嘿一笑,咧着大嘴,一摆手,说:“不知道最好。”
天麟星目一转,微竖拇指,说:“宋大侠刀剑不入,拳掌难伤,这身功夫实在难得,怪不得昨日酒搂之上,豪兴大发,公然向疤面人挑战”宋大憨未待天麟说完,全身一凉,顿时傻了。
脸上兴奋之色,瞬即消失,显得颓丧异常。天麟故意不解地去看苓姑娘,苓姑娘黛眉轻锁,螓首微垂,再转首去看蓝天丽凤。
蓝天丽凤眼望门外,面有忧色。天麟一句疤面人,室内欢笑顿时消失了,蓝天丽凤喟然说:“弟弟,你可听说,近半年江湖上出来一个疤面人?”卫天麟点点头说:“听说过,据说这家伙是个脸上有疤,极为丑恶的人。”
苓姑娘倏然抬头,粉面含威,显然不高兴地说:“丑人并不见得恶,许多相貌英俊,慈眉善目的人,暗中所作所为,却都是些伤天害理之事。”天鳞心中暗暗佩服苓姑娘的见解,于是,歉然说:“姑娘说得极是,人丑并不见得心恶”
蓝天丽凤轻轻一叹说:“憨哥向疤面人挑战,只是一句戏言,岂知疤面人竟真的知道了,并令憨哥自选场地,较量武功。”卫天鳞佯装震惊,转首对宋大憨,问:“宋大侠,这话可真?”
宋大憨一眨鹅卵眼,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蓝天丽凤望着苓姑娘说:“最令苓姑娘为难的是,疤面人又是她的救命恩人。”
卫天麟心中一动,他正为这件事关心,于是一笑,说:“疤面人怎会是苓姑娘的救命恩人?”苓姑娘满面忧色,略一沉思说:“半年前,我随爹进入衡山采药,走近天柱峰下,看到巨瀑穿云泻下,水声隆隆,震耳欲聋,飞珠四溅,壮观至极。
我一时兴起,即向瀑布奔去,只见水气弥漫,寒气袭人,暑意全消。不知过了多久,蓦闻身后传来数声冷笑,转首一看,竟是一僧、一俗、一道。
我见三人眼神不正,面现狞恶,知非善类,立即转身就走。岂知,三人见我势孤力单,竟轻言薄语,出言无状,因此与他们打了起来。
没想到三人不守武林规矩,竟联手围攻我一人。打了许久,仍不见爹回来,我心下一慌,被那老者掌力扫中,只得向爹爹走去方向,盲目奔去。奔驰有数箭之地,一声暴喝,疤面人掠空飞来,顿时将三人阻住。
当时我四肢无力,再也跑不动了”卫天麟心中唯一不解的是,当时苓姑娘为何突然不见了,于是关切地问:“后来是否洞庭君宋老前辈将你救走了?”苓姑娘摇摇头说。
“后来我抬头一看,见三人纷纷向我扑来,我怕疤面人阻止不住,心下更慌了,立即游目四顾,发现我倒身的大石下,野草中有一个隙洞,于是我身形一翻,立即滚了进去,直到天暮,我才敢爬出洞来。”
卫天麟轻轻吁了一口气,俊面上不禁掠过一丝苦笑,回想那时紧张情形,为什么没有看看那具大石下面?宋大憨一眨眼,说:“因为疤面人救了妹妹一命,所以妹妹也不帮助我打疤面人了。”
蓝天丽凤不禁笑了,转首对天麟说:“因此,宋氏兄妹要到我总坛暂住些时日。”卫天麟微微一笑说:“假如疤面人知道宋大侠在总坛,找上大荆山,姐姐又该如何?”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说:“我正要他找上大荆山。”卫天麟佯装愕然,不解地问:“姐姐帮中与疤面人有什么过节吗?”
蓝天丽凤柳眉一竖,忿然说:“半年前,疤面人击伤本帮黑旗坛主铁掌震江南张道天,尽杀黑旗属下四位香主,造成蓝凤帮有始以来最大耻辱。”
卫天麟心中一动,急问:“姐姐帮中黑旗坛张坛主怎会遇上疤面人?”蓝天丽凤略一沉思说:“据张坛主事后说,他已探听到昔年西天魔琴得主银钗圣女隐居紫盖峰顶”
卫天麟非常关心小玉琴的下落,于是,未待蓝天丽凤说完如何遇上疤面人,便立即插言问:“姐姐可得到那座西天魔琴?”
蓝天丽凤仍忿忿地说:“待我再派四大坛主和内三堂堂主去时,银钗圣女师徒已不知去向,隐居竹舍已成一堆残灰,而疤面人也不见影子了。”卫天麟心中一沉,听蓝天丽凤口气,蓝凤帮并没掳走银钗圣女师徒。
但银钗圣女和雪梅姑娘又去了哪里?正在这时,门外灰影一闪,急步走进一人。天麟定睛一看,正是短发银须老者阴阳子母梭李沛然。子母梭急上两步,向着蓝天丽凤一躬身,说:“马匹俱已齐备,只等帮主动身了。”
蓝天丽凤面含微笑,一指天麟,说:“李堂主,这是我弟弟卫天麟,你可向前见过。”子母梭何等人物,江湖阅历非但丰富,遇事也极机警。一见天麟身上长衫,和手中折扇,老脸顿时一变。
再看天麟,剑眉星目,玉面薄唇,温文儒雅中,蕴藏着无限英气,分明内功已臻巅峰,只是,不知帮主何时认了这么一位弟弟?全帮基业兴衰安危,全系帮主一身,万一遇人不淑,影响全局至大,岂是儿戏?但他仍毫不动声色,望着天麟抱拳堆笑,说:“在下李沛然与卫小侠见礼。”说着,就要一揖到地。
卫天麟见这个昨夜抖手给了自己一梭的李沛然,满面红光,气定神足,一双老眼,精光灼灼,一望而知,是个内功极为深厚的高手。
这时见他要施长揖,立即伸手相扶,并谦和地说:“李堂主何必多礼,天麟年幼,初入江湖,今后尚请李堂主多多关照。”
子母梭哈哈一笑,说:“卫小侠过谦了,想尊师魔扇儒侠,誉冠武林,神扇独步,名师高徒,定为武林放一异彩,今后小侠有需李某之处,尽管吩咐就是。”说着,又是哈哈一笑,两眼又望了望蓝天丽凤。
卫天麟无话可答,只是谦虚地微微含笑。蓝天丽凤早为麟弟弟俊挺秀拔的英姿迷住了,冰雪聪明的心,已不能精细地用在思维上。她一直认为麟弟弟是个略通武功的文弱公子,这时,经子母梭李沛然提醒,顿时想起了昔年与腾龙剑客同时威震武林的魔扇儒侠孙浪萍。
细看麟弟弟身上绣满扇形的长衫和手中的折扇,芳心虽然一震,但却快慰至极,更坚定了将蓝凤帮交给麟弟弟的决心。于是,向着子母梭微一摆手,说:“李堂主,你们可在店外等我,我随后就来。”
子母梭李沛然恭声应是,转身走了,蓝天丽凤立即起身,对天麟说:“弟弟办完琐事,望你即来大荆山,姐姐会朝夕盼你前来,不要令姐姐失望。”说着,神色依依,眼闪泪光。
卫天麟深受感动,觉得蓝天丽凤对自己太好了,于是,立即诚然说:“姐姐放心,小弟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定去看望姐姐。”
蓝天丽凤见麟弟弟说了限期,甚为欣慰,安心不少。于是,由床头取下佩剑,悬在腰间,转身对苓姑娘说:“你兄妹马匹俱已备好,现在我们可以走了。”说着。
又深情幽怨地望了天麟一眼,径向室外走去。宋大憨听说马上去大荆山,立即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对疤面人挑战的事,早已抛在脑后。
苓姑娘心事重重,黛眉轻蹙,默默跟在蓝天丽凤身后。天麟送至店门,即见子母梭与另两名劲装大汉,各控两匹健马,候在店外。蓝天丽凤一见子母梭等人,容颜顿现光彩,英姿勃勃,已失方才女儿之态。
卫天麟看得心头一凛,暗忖:看她一日之一夜之间,神态数变,时而柳眉带煞,挥剑杀人,时而威风凛凛,令人不敢仰视,时而柔情似水,又显得娇美动人。
他心里问着自己,难道她真的是一个哀乐无定,喜怒无常的女人?这时,蓝天丽凤登鞍上马,转首一望呆立店前的麟弟弟,威风凛凛的巾帼英气,顿时又变成了一丝幽怨,但想到不久即可与麟弟弟再见,也或许是永远厮守在一处,芳心又不禁一畅。
于是,身坐马上,朗声中含蕴着柔情,说:“弟弟保重,万事小心,姐姐走了。”说着,目光似乎不敢再看天麟,手中马鞭,迎空一挥,唰的一声,击在马股上。一声烈马怒嘶,蹄声如雨,直向镇外驰去。宋大憨怪嗥一声,抖缰直追,苓姑娘轻叱一声,放马疾驰。子母梭一双电目,在天麟俊面上一闪,朗声说:“卫小侠保重,暇时请来大荆山一游。”说着。
鞭声响处,健马如飞,率领两名劲装大汉,三马电掣般,直向前面蓝天丽凤追去。天麟见子母梭目光凌厉,神色有异,知他对自己颇多猜疑,内心有些不服。
因此,更坚定了去大荆山的决心。卫天麟望着子母梭的背影,爽然一笑,也朗声说:“望李堂主一路平顺,恕在下不远送了,月内在下赴大荆山时,再与李堂主畅谈吧。”
子母梭马上转首,强自哈哈一笑,说:“李某谨代表三堂五坛弟兄,竭诚欢迎卫小侠登山”子母梭的话声未落,三匹健马,已在镇口消失,只留下滚滚上升的烟尘。
卫天麟望着镇口,心说:莫说三堂五坛,就是三十堂五百坛,岂能吓得住我卫天麟?心念间,游目左右一望,心头不禁一震,就在这一刻工夫,周围竟站了不少行人。
卫天麟一扫众人,转身向店中走去。他低头默默地走着,心中顿时涌起一丝空虚怅然之感,在这一刹那,他觉得似乎丢掉了什么,又似乎缺少了什么,他只觉得寂寞、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