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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在手中的马鞭,还未打下,骅骝已追至黄骠身侧。天麟心中本极有气,但能因此将蓉姐姐逗笑了,心中的气也消了,于是,乘机笑着说:“姐姐,天快黑了,听说不渡过柞水,没有市镇,我们要快些才好。”
林丽蓉依然不理卫天麟,一抖马缰,当先向前驰去,但她脸上的神色,却比方才好多了,真怪,红日已没,西天艳丽的彩霞已变成一片灰云,前面远处,无数白羽水鸥,旋转飞舞,忽降忽升。
天麟转首对丽蓉说:“姐姐,前面就是柞水了。”林丽蓉向前望了一眼,竟然冷冷地问:“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一个冰妹妹?”
卫天麟心头一震,以为蓉姐妹已忘了这件事,想不到她仍记在心里。他知道早晚是要说的,于是便将在霸王庄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林丽蓉依然望着前面,黛眉微蹙,不解地问:“你的冰妹妹为何负气出走了?”卫天麟俊面一红,摇头微笑说:“这就不知道了。”林丽蓉知道这句话是谎话,转首一看,见天麟神情窘迫,芳心一痛,已到喉间的话,又不说了。
于是立即转变话题,问:“你去终南,可见到娟姑娘?”天麟见蓉姐姐口气平和多了,心中顿时平静不少,于是点头说。
“见到了,她们住在太华峰铁面佛心南召老前辈的清修处所。”林丽蓉立即说:“我知道,那地方堪称世外桃源,数年前,我曾与恩师去过两次。”
天麟未待丽蓉说完,急问:“姐姐的恩师,是否即是武林尽知,嫉恶如仇的净凡师太?”林丽蓉立即肃容点头,说:“是的,正是她老人家。”
卫天麟又问:“姐姐回去,师太可曾责备你?”林丽蓉摇摇头说:“没有,我将经过情形向她老人家禀过之后,并要求西来追你,恩师立即应允了,并命我经过太白山时,代她去问候悟因神尼。”
卫天麟听得心头一惊,急声问:“姐姐,你可曾见过神尼?”林丽蓉点头说:“是的,数年前,随恩师云游时,曾去太白山雪云峰见过神尼一面。”说着一顿,凤目中一道奇异光辉一闪而逝,继续说:“幸蒙神尼垂爱,竟将失传近百年的旷世绝学遥空弹指神功传授给我”
天麟忙道:“那太好不过了,我正好随同姐姐前去叩谒神尼。”林丽蓉不解地道:“你要见神尼有什么事情吗?”卫天麟忙解释道:“我娘在那儿。”
林丽蓉更加奇怪地道:“伯母在神尼那儿?”卫天麟点点头道:“是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见着我娘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前面一里以外,现出一片广大无极的芦苇,芦花似雪,随着江风不停飘拂。骅骝、黄骠,看到一片雪白芦花,同时发出一声长嘶,速度骤然加快。卫天麟看了。
剑眉一皱,有些不安地说:“一点渔火都没看到,今天恐怕不能渡江了。”林丽蓉略一沉思说:“恐怕船只都隐在芦苇中。”
说话之间,距芦荡已不足半里了,两人立即收马,缓步轻驰。来至江边,江中芦苇高约丈二,距离岸边,尚有十数丈。
但听芦荡之中,渔歌互唱,情话传送,只听歌声,不见人影。林丽蓉感慨地说:“身为渔人,船即是家,日落收网,坐观晚霞,他们这种生活,倒使人有超然出俗之感。”
卫天麟似有所感地说:“这样广大的芦荡中,说不定隐居着厌弃世俗,来此清修的奇人异士。”
林丽蓉立即含意颇深地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偏僻贫困之区,多是藏龙卧虎之地,所以说,武功高绝的奇人异士,多虚怀若谷,藏而不露。”卫天麟聪明过人,岂听不出蓉姐姐的话意,立即应声说:“姐姐说的极是。”
林丽蓉看了麟弟弟一眼,见他一脸诚然,娇媚地笑了,两人在江边等了一会儿,竟未见有船只划出芦荡,卫天麟等得有些不耐,立即对着芦荡朗声说:“在下急欲渡江,哪位愿意辛苦一趟,在下重重有赏。”
天麟话声一落,立有不少歌声停止了,接着,苇花摇动,浆划水声,数只渔船破芦而出。数只较小鱼船,见岸上两位少年客人,尚有两匹高头大马,俱都自动停止了。
其中一只较大的,已飞浆划了过来。天麟、丽蓉见有船愿渡,心里异常高兴。细看船上,一个青衣少女掌舵,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叟操桨极快地靠过岸来。
卫天麟细看操桨老叟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方才操船之时,运桨一划,船行如飞,知是水上侠隐人物。于是抱拳当胸,和声说:“在下兄弟二人,因有急事,须连夜渡过柞水,烦请老伯渡送一次,船资理当加倍奉上。”
操浆老叟,略微打量天麟一眼,又看了看林丽蓉肩后露出的晶莹剑柄,哈哈一笑,说:“两位不必谦虚,请先放马上来。”说着。
转首对身后青衣少女,说:“丫头,掌好舵,马身过重,你要格外小心。”青衣少女两手扣舵,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羞涩地望着天麟与丽蓉。
听到操桨老叟的叮嘱,立即粉面绯红,应声说:“爹爹放心,绮儿晓得。”卫天麟知道老叟是个侠隐人物,似无故意藏拙的必要,于是身形微动,飘身掠上船面,身形下落,轻如柳絮,船只丝毫未动。
操浆老叟面含微笑,神色自若。青衣少女樱口微张,面现惊容,她似乎没想到,这位文弱公子,也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卫天麟立定身形,向着宝马微一招手,轻声自然地说:“骅骝上来。”
宝马果然通灵,状极温驯,低嘶一声,前蹄轻轻踏上船舷,继而微一纵身,后蹄已落上船面。卫天麟脚下微一用力,船身平稳如常。
操桨老叟哈哈一笑,神色自若地说:“好一匹赤火骅骝,龙种宝马,人间罕有。”卫天麟微微一笑,谦虚地说:“老伯过奖了。”
天麟话声未落,白影闪处,丽蓉已飞上船面,身形落处,声息俱无。黄骠较骅骝尤乖,林丽蓉身形刚落,它已悄悄地跟上船来。青衣少女空自紧张一场,想不到两匹高头大马,俱都如此温驯可爱。
操桨老叟对着立在青衣少女身前的林丽蓉关切地说:“江面宽约六里,中流极速,渡到对岸,至少需半个时辰,这位姑娘不妨坐在绮儿的后舷上。”
卫天麟心头微震,觉得这老叟好厉害的眼力。林丽蓉粉面一红,礼貌地笑着说:“谢谢老伯。”说着,与青衣少女并肩坐在后舷上。
操桨老叟一望天麟,又和样地说:“少侠也请坐吧。”卫天麟谢过老叟,也坐在舷边。赤火骅骝似乎找到了爱侣,精神奕奕,双唇不停地去衔黄骠的马耳、面颊、马颈,显得亲热已极。
黄骠双目惺忪,状极温柔,似乎在醉心领受着骅骝的亲热动作,这时,操桨老叟已将船撑离岸边,向着芦荡中划去。操桨老叟果非常人,运桨一拨,船身向前如箭疾进。卫天麟细看芦苇,粗如儿臂,密密层层,似无出路。
来至近前,始看出船头恰对正一段芦苇稀薄处。一阵沙沙响声,船已穿进芦荡,里面竟是一条宽约两丈的水道。
船在水道中疾进,左弯右曲,不一会儿,已进入荡中。水道两侧芦荡中,已看到不少散布的渔船。片刻已出了芦荡,江水平稳如镜,一望无际。
一轮皓月,刚刚升起,映射江面,波光闪闪,绮丽至极。再看前面,遥见天边水际,灯火点点,有如繁星,光亮直冲半天。卫天麟看了,不解地问:“老伯,那是对岸的大镇吗?”
操桨老叟寿眉一皱,轻轻一叹,说:“寻阳由上流驶来的几艘大船,停泊在那里,已有数天了,附近渔船尽被驱逐,据说,船上俱是武林人物。”
卫天麟剑眉一竖,忿然说:“那些被逐渔人,就此甘服了吗?”操桨老叟望着那片光亮冲天处,说:“渔人多是无拳无勇的人,怎敢与那些武林人物相争。”
卫天麟听了非常生气,正待说什么,忽见蓉姐姐,正以目向他示意,因此,到口的话,又不说了。
这时,渔船已至江心,水流甚急,操桨老叟,聚精会神,运桨如飞,船行方向,微偏下流,前进速度,较前慢了不少。
卫天麟急欲看看对岸几艘大船,究竟是些什么厉害人物如此强横无理,照此方向前进,恐怕愈偏愈远。于是,功贯右臂,掌心覆向水面,暗劲一吐。
顿时,船似脱箭,破水有声,速度骤然加快。操桨老叟仰面一声爽朗大笑,说:“小侠乃急性人也,老朽就送你与这位姑娘去看看那几艘大船罢。”说着。
收浆置于身侧,右臂一推,掌心向下,立有一股无形潜力,击向水面,但见船头高起,浪花分射,速度之快,宛如一条巨大飞鱼,两舷破水之声,叭叭震耳。
骅骝、黄骠,俱都愣了,昂首、竖耳,目射惊光。林丽蓉黛眉一蹙即展,笑对老叟说:“老伯,我们还是离那些船远一点好。”天麟、老叟俱都没有回答。
青衣少女微微一摆后舵,船身逆水斜飞,船头浪花更高,破水之声更响。瞬间已渡过江心,水流已缓了下来,对岸在月光下,已隐约可见。卫天麟与老叟对望一眼,同时收掌,船身继续向前飞驶十数丈,始缓缓慢了下来。
老叟拿起身侧船桨,对天麟赞声说:“小侠必是异人高足,劲力深厚,技艺定也惊人,老朽自叹弗如,小侠姓名,令师尊讳,不知可否见告。”
卫天麟因尚不知对方来历,不便说出自己的出身,于是,微一欠身恭谨地说“在下姓卫名天麟,恩师息隐深山,久绝江湖,名讳早已不用,尚请老伯见谅。”
操桨老叟阅历极丰,深知世外高人,多淡薄名利,不愿门人弟子宣扬自己姓名,因此并不在意,立即含笑说:“岂敢,岂敢。”卫天麟也欲知道老叟是谁,于是和声问:“老伯必是一位水上侠隐,敢请老伯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