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刘芝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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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加林的脸从来不曾扭曲得这么严重过。

    因为深信今年与赤焰的合约是稳稳入袋,再加上住宿免钱,所以他早早就撂下大话,要当个大方又通情达理的老板,让同行的甄裘两人多玩几天,回到公司也好替他的好人好事加以宣扬。

    结果呢,现在全都成了屁!

    心知肚明昆丁罩著那个扫把星,若此时开骂铁只会将事情弄得更拧,他不爽地在心里迭声大骂。

    昆丁只在上车时跟他客套几句,之后就一直陪在甄襄身边,完全表现出对她的怜惜。

    开著车,积奇斜睨著坐立难安的李加林,出言要他宽心。

    “李,你别担心,我跟昆丁会再跟我们老板谈的。”复杂的眼神转望向昆丁“对吧,昆丁?”

    他乾笑,含糊答腔。他也很头痛,这下地下老板一搅局,让他在心上人面前吃瘪,他也很郁卒呀,这严沈昊贸贸然地来道圣旨,他根本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只能确定一件事甄裘惹毛了大金主,而她,处在挨打的位置上。

    唉,怎么会这样呢?

    长叹口气,李加林的情绪更是恶劣。

    “积奇?”

    努努嘴,积奇机警的嘘了声,接著摇摇头。

    “可是”

    “嘘。”

    “哼。”见积奇戒慎的目光不时投向后座,李加林更恼了,也不吭气。

    车内的气氛僵冷,甄裘垂首不语,昆丁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背,有些舍不得移开,想藉此温暖她的低落心情,也顺便传递自己的心意。

    “今天好好休息,大家都累了。”

    甄裘勾唇苦笑,李加林借题发挥地发起飙来。

    “啐,休息引回台湾后,她有的是时间好好休息,就知道不能带这扫把星出门,现在好了”

    “什么?”他讲中文,昆丁与积奇是鸭子听雷,不懂。

    李加林也没心情重复一次,他骂的是后座那两个一无是处的拖油瓶,眼一瞥,他知道她们全都听进去了。

    哼,女人!原以为可以加减利用她们的美色来增加胜算,结果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累赘就是!

    见大家情绪都不好,昆丁与积奇各怀心思的将他们送回别墅后也不久留,急呼呼的赶回公司去一探究竟了。

    幸好,买卖不成,好处还是有捞到,他们别墅仍是有得住,至少住宿费是省下来了。

    而一回到别墅,李加林又开骂了,没外人在,他骂得更难听。

    “我操,看你干的好事!”

    甄裘微微一凛,咬著牙再一次强迫自己忍气吞声。

    “李先生,甄裘又不是故意的。”始终站在她这边,刘若兰开口声援。

    “不是故意的?妈的,她不是故意的就害我丢了一张大订单,如果她存心,那我的工厂岂不是倒定了?”

    “事情又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不是她,根本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他恨恨的将椅子踹开。“我全都安排好了,连钱都操,就因为你这个带衰的女人,现在可好了,哼,看我被人修理、被人踩在脚底下,你很爽吧?”

    被人夹枪带棒的嫌弃成这样,甄裘满肚子委屈。

    老板以为他自己人见人爱呀?整间工厂的人谁不想有机会就要赏他两拳,可是她没这么心机重,这次真的是纯属意外,她也不想呀!

    “回去后,你不用来上班了。”

    她又被fire了。

    来纽约前,严沈昊怒气腾腾的fire她,她可以无动于衷,因为她又不是真的泊车员;来到纽约,老板不,是甫卸任老板亦怒火冲天的要fire她,呜她真的好想孬种的大声痛哭。

    保不住堡作的结局她在车上就料到了,谁都知道李加林既小气又小心眼,他会对她客气才有鬼呢,只是这么难堪的被人开除,她真的很不甘心。

    究竟是谁说好心有好报的?她要将那人挫骨扬灰!

    “你摆什么脸色?哭有用吗?你呀,标准的带衰女,谁遇到你谁就倒楣。”

    说这什么话呀!她气红了眼,白牙紧咬,硬是忍了。

    噙著泪,她轻声提出自己的建议“还是我去跟那位严先生说说看”

    “不必了。”李加林冷冷的一口回绝。

    “可是,我或许可以”

    “可以怎样?你害得我还不够吗?”

    “我只是想帮忙”

    “帮忙?哼,你少开金口就是帮我的大忙了,你这人他妈的走到哪衰神就跟到哪,算我倒了八辈子的楣,竟然还花钱请你,现在我看到你就想吐,你那张脸真让人觉得恶心。”

    这话相当毒辣,甄裘傻了,连刘若兰都看不过去。

    “李先生,事情又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何苦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她害我的生意泡汤了,还想听好话?”

    “她也只是好心的替那位先生栘开椅子,谁料得到会发生这些事呀?”

    “那你叫她乾脆好心得彻底一点,跟我画清界线。”明明人就站在他面前,他偏是将无视她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有多清,就撇多清!”

    “李先生”

    突然,李加林恶意袭心地道:“甄裘,收拾你的行李,给我滚出去。”阴险的嘴脸及不可一世的口气,他咬牙切齿的就是不肯善罢甘休。“反正你老子有的是钱,旅馆费不算什么,还有这机票钱,也别想从我的口袋掏出去。”

    这个月的薪水扫把星连想都别想拿,不削掉她一笔钱,他心怎能平!

    “啥?”甄裘错愕的难以置信。

    “我看到你就他妈的一肚子火,给我滚远一点。”

    “李先生!”

    现在别说刘若兰气得变了脸,连甄裘也不愿委曲求全了。

    被了吧,欺负人也不是欺负成这样。

    没错,她是闯了祸,可是罪不致死吧?更何况,昆丁、积奇都说会帮忙了,她就不信严沈昊真这么是非不分。

    她虽不认识严沈昊,觉得他阴沉成性,说不定骨子里还冷酷无情,而那双瞪著她瞧的黑眸差点没让她结霜,但不知怎地,她就是不觉得他会挟怨报复。

    “甄裘,你他妈的还不快滚?”

    宾?他才他妈的!黑线涂满整张脸的甄裘忍够了!

    “我认为,如果我不能住在这里,也应该是昆丁或是积奇开口请我离开,是吧?”

    完全没想到被骂到臭头的楣女竟敢反击,错愕的李加林张口结舌,只能瞪著她。

    刘若兰一怔,倏而偷笑。

    好呀,裘裘终于决定不当小媳妇了!

    “要不然,也该是严沈昊呀,听说这别墅是他的,不是吗?”甄裘继续说。

    “你”“或者是我自己想离开,对吧?”

    “甄裘!”

    “反正,就不该是被你撵走。”她做出最后一击。

    李加林回过神来,怒咆“老天,你还真有脸说哩,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引狼入室,让你这个扫把星来害我,做错事情还理直气壮,一点教养都没有,真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管教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已经忍气吞声地被他修理得够猪头了,他还骂到爸妈身上?

    她当然要反唇相稽“他们教我要敬老尊贤,对于乱吠的疯狗,就别去理会了。”再乱吠,她就要伸脚去踹。

    “你你真不要脸,还敢指桑骂槐骂我是疯狗,哼,你等著看好了,我会让你回台湾后找不到工作。”他铁定会大肆宣扬她的丰功伟业。

    苞母亲姐妹杠惯了,甄裘也不是省油的灯。

    “先看看你的工厂撑不撑得下去吧。”甄父、甄母平时耳提面命凡事息事宁人,此刻全让她丢到太平洋喂鲨鱼。

    像李加林这种人,早该有人出面修理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是自己。

    “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i

    “本事我是没有,可是我爸爸有。”

    既然他口口声声倒楣,好,就让他倒楣到底好了。

    “你别得意,我会让你吃不完兜著走的。”

    “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

    甄裘原封不动地回敬回去这句话,气得他牙痒痒却又无言以对,只能朝她们怒目而视,眼角瞥见别墅里的几个佣人凑近,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他更是怒火中烧。

    “看什么看?靠这么近不怕被扫把星扫到晦气吗?聪明的人就离远一点,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刘若兰,我劝你最好别跟她走那么近,否则等著当老姑婆好了你。”

    “李先生,替自己留点口德好吗?”自从担任他的秘书后,这是她对他说过最语重心长的一句话。

    此刻,她心中已作了决定,辞职吧!反正钱也领得下多,再找份胜任愉快的工作应该不难。

    “我为何要?她本来就他妈的带屎,我操,扫把星还装高雅,别笑坏人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砰地甩上门。

    没戏看了,佣人们一哄而散。

    同情的望着甄裘,刘若兰犹豫了几秒,低吁口气安慰著她“裘裘,李先生就这种毛病,他唉,你别难过,他是气过了头,讲话才这么难听,你也知道嘛,他从来不跟钱开玩笑,现在眼看会亏钱,啧,真会要了他的命。”

    红通通的眼眶将粉嫩的面颊衬得更加惨白,甄裘只能点点头,欲哭无泪。

    先挨了严沈昊的排头,再被李加林恶言相向,活像她真是天怒人怨,这么重的罪过迎头砸上,任她有铜墙铁壁般的盾甲也招架不住呀。

    呜她这是招谁惹谁呀?

    “走吧,我请你喝杯咖啡,呃,我替你泡杯咖啡”睨见委靡不振、泪眼汪汪的小可怜,刘若兰再叹“也许,来杯酒吧。”连她也想喝上一杯。

    回到台湾,她也会跟裘裘一样成了无业游民,唉!

    “若兰姐”甄裘呜呜咽咽,说不全话。

    “我们去找酒喝,反正昆丁说过,要吃什么就自己动手,别客气。”她边说边往前走。

    “嗅。”吸吸鼻子,她跟了上去。“我的酒量不好。”

    “那更好。”

    深沉的夜幕中,两个心情低落的女人各抱了一个半空的酒瓶坐在舒爽的起居室,乾呀乾的借酒浇愁。

    别墅的东侧,空荡且清寂的泳池畔,神情凝重的积奇去而复返。

    李加林已经在此等著他了。

    “严沈昊怎么说?”一见面,他迫不及待的问。

    肩一耸,积奇掩在眼睑下的蓝眸闪烁著复杂难懂的急切与小心翼翼。

    他觉得不妥,当他跟昆丁跋回公司时,严沈昊跟杜伊都不见了,直到夜幕低垂还不见人影,只留下一大团迷雾;出事了,他直觉的这么认为,从心底不断窜起凉意。

    “说呀,他到底决定怎样?”李加林心急如焚地催促他。

    “还不知道。”

    “不知道?”

    “我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他们,不如过几天”

    “见鬼的他们是谁?这事不是昆丁苞你作主就行了?我操,你他妈的别以为我好欺蒙,过几天?还过几天?我连一天都等不了了!”一把揪住他松开的领带,他沉声威胁“你给我搞清楚,我一定得拿到赤焰的航约”

    “我会想办法的。”

    “想!我付钱给你不是要你给我出纰漏再来想什么鬼办法的。”

    “小声点。”积奇不安的往屋里探望。“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交易呀?”

    他不讲还好,一罗唆,气到晕头转向的李加林更将嗓门拔高。

    “交易!你还记得你的责任呀!妈的,我怎会挑上你这个一点鸟种都没有的人,亏我这两年还掏了那么大笔钱给你,干,一点小路用都没有。”李加林气到脑血管啵啵啵的鼓动,停住中英文夹杂的迭声干骂,喘气下休。

    提到钱,积奇的表情变得冷冽。“对了,钱呢?”

    “钱?”李加林怒喘着气。“事情搞砸了,你以为呢?”

    这么说,他想赖帐?

    积奇眼一冷。

    去年鹏展的货柜出了几件麻烦事,被查到私运违禁品,虽然与赤焰海运无关,但是不仅昆丁气得大骂,连杜伊也找他谈过几次,若不是他好话说尽,鹏展早八百年前就玩完了。

    现在情况似乎不太对,他的第六感警告他最好快点闪人,但是,钱他还是得先弄到手。

    “你别忘了,事情是你的人搞砸的,况且,我已经很努力在补救了。”他咬牙道:“如果不是我坚持,你以为今年赤焰在台湾的航运你还沾得到边呀?”

    “我管你什么沾不沾得到边,我要的是结果,现在可好了,一拍两瞪眼,你教我怎么出货?”埋怨兼指控,神情阴黯的李加林眼中浮现出不安的紧张。

    几年前,他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要偷渡时被赌场的人活逮,他们放过他,但条件是利用他在商界的各种管道替他们销货,只要他们一通电话,什么货他都得替他们转手。

    仿冒品、枪械,甚至连毒品他也碰,久了,他尝到甜头,工厂的经营只是门面,贸易公司才是销货的主干,刚开始的不安与心虚早烟消云散,在食髓知味后,更是脱不了身。

    都怪甄裘,那该死的扫把星!他得拉回赤焰海运这条线才行,妈的,他连货柜都打点好了,就只等著运上船一旦延迟,他会连命都没了。

    许仔那些人,不是这么好惹的。

    “你真是他妈的无能透了,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有个屁用呀?”

    “李,你小声点行吗?”积奇也火了。

    他以为他是他带来的那两个女的,不敢言、不敢怒,只能任由他胡乱放炮?

    李加林的确骂到失去理智,想到许仔那票人的狠劲,恐惧完全控制住他的心,无视积奇逐渐阴沉的神情,最后撂下一句“干,你最好明天给我搞定。”

    明天!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我他妈的管你这么多,你没给我搞好这事,我会去找严沈昊谈。”

    他口出威胁“大不了两败俱伤,我逃不了,你也休想脱身。”两年来,他让积奇跟他一起吃香喝辣,他以为他能置身事外?

    积奇也心知肚明,只要严沈昊一知道,他就死定了。

    李加林气愤的越过他,积奇愠怒的跟著,听他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他快忍无可忍。

    “李?”

    “别碰我!”他头也下回,怒道:“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你再搞不定,我自己去找严沈昊。我会这么做的,你最好相信这一点。”他全豁出去了。

    积奇了解他深沉的小人性格,当他自己过不了关,绝对会拖个替死鬼陪葬,即使玉石俱焚也绝不心软。

    一咬牙,他捺著性子想再安抚他,伸手拦住他。

    “干,你拉火大的,妈的,你别惹毛我,否则我现在就直接找上严沈昊。”用力一抽,李加林缩回胳臂的同时也害得他往前跟舱一步。

    “你他妈的活该跌死算了。”

    积奇没甄裘她们这么好脾气,被李加林奚落得火冒三丈,见他那副践相,他再也控制不住涌上的怒气,不假思索地街上前。

    冷不防地被他一撞,李加林倒抽口气,噗通一声跌进泳池。

    “干,你他妈的想淹死我?有种你就给我等著,我一定马上去找严沈昊,真是活腻了”他迭声咒骂,浮沉几下狼狈的攀到池畔,就要起身。

    听他口口声声都是不放过他,再看他气黑的脸,积奇的眼神一沉,眼角瞟见一旁的几张海滩椅:心一横,乾脆一下做二下休,冲过去拎起一把椅子往他脑袋猛砸。

    几次起落,钢管的椅架扭曲变形,而李加林的脑袋也破了个大洞,慢慢地,没了生气的身躯滑回泳池里。

    深艳的鲜血涌出,在微荡的池水里缓缓散开。月色中,更添几许幽深的悚然。

    “我困得连眼睛都张不开了。”

    “看得出来。”

    “可是,我还可以再喝一大杯。”

    “嗅。”甄裘善解人意的在那只半倾的杯子里倒满酒,见琥珀色的液体直线流下,她吃吃笑着“地毯要淹水了,你的手也湿了,我们没冰块了。”

    “没关系。”饮了一大口,刘若兰混沌的头脑模糊地想到一件事“我们有拿冰块吗?”

    楞了楞,甄裘又吃吃地笑起来。“好像没有耶。”

    “我也是这么觉得。”她轻吁,举杯“祝我顺利找到新工作。”

    “新工作?”她问得有点大舌头。

    “对,告诉你,姑娘我呀,不干了!”

    “真的?”醉眼迷离,甄裘笑着用酒瓶撞向她的酒杯;锵,清脆悦耳。“是该庆祝”

    两人豪气的将杯中的醇酒一口饮乾,再长长地叹了口气。

    “裘裘,跟你说噢。”

    “我在听。”

    “其实,我的酒量也不怎么好。”

    “看得出来。”揉揉眼,她打了个哈欠。“而且,你现在看起来好媚噢,去当狐狸精一定迷倒一群臭男人。”

    刘若兰咯咯轻笑,努力睁大醉眼,还抛了个似醉非醉的媚眼给甄裘。

    “那今晚我等你噢。”

    甄丧笑倒在地。

    “我学得不错吧?值得再乾一杯?”

    “好,没问题。”

    刘若兰将杯子甩过来,甄裘也帅气的将瓶子举得高高的,想要弄倒酒的技术,才一秒,她瞪眼乾笑“噢喔。”

    “怎么了?”

    “没酒啦。”

    “啊,怎么这样扫兴呀!”

    将酒瓶往后一甩,刘若兰不甘心,伸舌舔乾杯中的最后一滴酒,怔仲了几秒,忽地大叹“结束了!”

    “唉。”

    前一秒,两个半醉的女人还豪气万丈,深信自己能呼风唤雨,下一秒,她们却像感觉世界垮了般的沮丧。

    半晌,刘若兰闷闷的嘀咕著“我困了,眼睛累得都张不开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我要去冲个澡,舒舒服服的上床倒头就睡。”

    佣懒地半仰首,甄裘慢条斯理的朝她挥手。“晚安。”

    “晚安。”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刘若兰微讶“你还不睡呀?”

    “我想出去走走,吹吹风。”听她催,甄裘也站起来。

    “这么晚?”她不太赞成的摇头,旋即轻呼出声,痛苦的捧著脑袋。“哎哟,该死的头痛!这么晚你还出去?别吧。”

    “就在院子里而已啦,我还能走到哪儿呀?”她叹道。

    明天,就明天了,等一觉醒来,她会拍拍屁股走人,头也不回。

    李加林摆明了要让她难过,既然都撕破脸了,她才不想留下来招人嫌弃。

    “裘裘?”

    “安哪,我只走一圈就回来了。”

    她坚持著,刘若兰也不罗唆,两人一步拖一步的走着,在侧厅分手。甄裘拉开落地窗,心事重重的踏出去。

    别墅是她最喜欢的宫殿式造型,挑高的圆拱梁柱是用粗犷的原石打造,在典雅中增添了几分狂野,柔灰的大屋稳立在绿油油的青翠车皮上,视觉效果一级棒。

    住进来的第二天清晨,她在侧厅凝望向窗外,忍不住扁著脚走下蜿蜓的扶梯,踩上露珠犹存的柔软草皮,沁凉的湿濡透进脚心,冰冰的、愉悦的寒冽直颤进骨子里,教她舒服的连叹好几口大气。

    这种宽阔又舒适的生活空间,才叫人生呀!

    怎料,不过数日,她的人生轰然巨变!

    她闲晃著,像缕失心的幽魂,逛过来又逛过去,偶尔抬起蒙胧醉眼往明月瞧去嫦娥姑娘住得好远,好远噢!

    月光凄凄,夜风清清,被风一吹醺醉的她不由得轻颤,哆嗦得手臂冒满鸡皮疙瘩,突然,不远处似乎传来些声响。

    有人也在附近吹风?

    是谁?

    好奇心起,她没想太多,循著哗啦的水声走近波涛未平的泳池,恍惚的神智意会到有人朝她走来,她打了个酒嗝,抬眼望去,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才跃入眼帘,自己竞腾空飞起。

    哎呀!

    迎头覆上的凛寒直透骨子里,她惊呼,毫无防备的喝下一大口水,瞬间,酒醒了大半,怒气也随之而来。

    “谁推我?”眨著眼抹去脸上的水,她清晰的听见脚步声咱咱咱的远离,她怒叱“该死,别跑。”

    可坏蛋才不可能乖乖听话,跑得更快了。

    惊魂未定的甄裘挥开湿答答的发丝,拚命的划动双臂想上岸,池畔只有几臂之遥,她费力前进直到攀住扁滑的砖面,才安下心地喘着气,侧首将颊贴靠在砖面上,湿濡的眼睫眨巴眨巴地咦,那是什么?

    拧眉,她伸头往前望去。

    似乎是一个人,身子横浮著,动也下动地

    动也不动!

    满脑子的惊恐激起鸡皮疙瘩,她伯瞧,又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紧紧咬著下唇,她像无尾熊般缩偎在池畔,藉著月光极目望去分辨。

    那是张铁青又无神的人类脸孔?咸欤鞘恰叭卫习謇罴恿郑衷诘牧潮韧砩铣袈钏备犹嗲o俦叮绕渌肀呋垢铟铟畹囊禾澹乃词姑煌耆锨逖丈匆擦宋蚰鞘恰?br>

    他这般飘在水面上,总不会来游泳的吧!所以他、他他死了!

    全身的细胞在刹那问完全僵凝,甄裘直著眼、凛著气、张著嘴,想也不想地惊声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