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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市最好的西餐厅。
四个人的晚餐。
赵熙和西瓜穿着正装,父子感十足。他牵着西瓜的手,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傅墨森的面前。
西瓜太萌,有着精致的小脸蛋,穿上黑色定制小西装,俨然一个小正太。
女服务生都忍不住流口水,侧目而视,今天餐厅里一下子出现好多个帅哥,简直让她们眼花缭乱。
昏暗的灯光下,傅墨森看到西瓜时很开心,却在看见赵熙也在时脸色变得阴沉,神情变化十分迅速。
言夏陪在身边,一家三口的样子让某人脸阴沉极了。
他伸手拉过言夏到自己身边,上前一步弯腰:“西瓜,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傅墨森。你的……”
傅墨森回头,言夏点点头。
“爸爸,真的爸爸。”傅墨森面对西瓜,终于说出自己的这个身份,心情是难以言喻的,他强行掩饰内心的激动,指着赵熙,“比他还要真的爸爸。西瓜。”
这话听起来有点傻,但言夏知道这种傻气是自己剥夺了他三年的知情权造成的。
她理解他的这种急迫,可是……
西瓜眨眼看着傅墨森,忽地扭头看向赵熙:“爸爸,我饿了。”
西瓜绝对继承了他的臭脾气,倔得要命。
言夏上前,傅墨森迅速收起自己的失落,侧身:“我已经点好了菜,大家入座吧。”
赵熙将西瓜高高举起,放到高椅上。
傅墨森帮言夏拉椅子。
四个人相继坐下。
赵熙望向傅墨森,神色冷漠而疏离:“我今天来,纯粹是为了陪西瓜。没办法,西瓜没有我他不会乖乖吃饭。你可以当我不存在,该说什么说什么。”说着他摸了摸西瓜的头。
傅墨森盯着他,他今天的出现就是来炫耀优越感的。
这份优越感靠三年的积累,非一朝一夕可以夺走,也可以看得出来西瓜是真的依赖赵熙。
一个对西瓜好的人,傅墨森即便是讨厌,也没办法恨得真切。他看向西瓜,温柔地望着儿子:“你喜欢吃什么?可以和我说。”
赵熙悠悠开口:“他对鸡蛋过敏,喜欢吃布丁、意大利面,讨厌葱。”
傅墨森打了一个响指,示意服务生把菜单拿过来,将上边的意大利面全部都点了。
言夏拉他的衣袖,轻声阻拦:“墨森,不用那么夸张的,西瓜够吃了。”
傅墨森自动屏蔽她的话,望向西瓜:“西瓜,等一下你喜欢吃哪个就吃哪个,好吗?”
西瓜礼貌性地点头,神情依然淡漠。
言夏默默地捂着额头,这顿饭吃得火药味十足,全是他们男人之间的大戏,她根本插不了嘴。
果不其然,服务生把所有的意大利面都端到黑色玻璃圆桌上,正在专心啃面条的西瓜忽然抬头看向傅墨森:“你说你是我爸爸?”
傅墨森一愣,认真点头。
言夏深吸一口气,听到西瓜又说:“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来找我和妈妈?”
饭桌上,每个人都静了下来。
西瓜稚气十足的声音夹带着满满的认真,他在等一个真切的答案。
言夏望向傅墨森,在对上他的目光后又迅速垂眸。她望西瓜,刚想解释这是她的错,这时傅墨森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一直在找你们。在医院遇见那天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你。”
西瓜眨眼睛,似乎在消化他这句话,他缓缓看向言夏。
言夏点头。
傅墨森苦笑,又说道:“你妈妈把你藏得太好,爸爸算是和你玩了好久好久的捉迷藏。”
对于西瓜来说,他是清楚什么是捉迷藏的,虽然很不屑幼儿园里其他小朋友在玩这些,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比如爸爸不是真的抛下了他和妈妈。
西瓜没说什么,而是继续低头吃面。
言夏不懂西瓜的沉默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忐忑地看向傅墨森。傅墨森则继续说道:“西瓜,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你妈妈的。”
赵熙摇晃手里的酒杯,他的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不一会儿又好了。
“那我想要那个变形金刚。”半晌后,西瓜放下手里的小叉子。
傅墨森惊喜地俯身,急忙问:“你想要什么变形金刚?我都可以买给你。”
这时一直沉默的赵熙抬眸插话:“西瓜想要的那个变形金刚是需要参加游戏比赛,赢得第一才能得到的奖品。”赵熙直接挑衅傅墨森,不屑地挑眉,“而我已经报名参加了。”
言夏忽然意识到之前赵熙说的,不可能那么轻易让他把西瓜认回去是指什么了。
傅墨森几乎没有犹豫地说道:“玩游戏是吗?好啊,我也参加。”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眼神里战火纷飞。
末了从餐厅走出来,赵熙看了一眼言夏,将熟睡的西瓜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我带孩子先回去了。”
言夏点头,拦住傅墨森:“就让赵熙再多陪一下西瓜吧。这三年,他对西瓜,真的好到让我都自愧不如。”
傅墨森望着赵熙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盖在西瓜身上的举动,收回视线:“我知道,他是真爱西瓜,我只是有些嫉妒。”
言夏顺着他的话,了然点头:“所以你嫉妒到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说你一定会拿下第一,赢回奖品?”
“我一定会亲手赢下变形金刚送给西瓜。”傅墨森看着满目霓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眉眼间又恢复了当年傲视一切的自信。
言夏和他往酒店走去,街道上来往的人很多,每个人仿佛都有奔赴的目的地。想到他今天回了傅家,在餐厅时只字未提见面的结果,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起。
傅墨森却如释重负地看向星空:“刚才在餐厅的饭钱,是我身上最后一笔财产。”
言夏瞪大眼睛。
他去傅家还了所有的卡,以及车钥匙,现在真的是一个真正的穷光蛋—
他开车去了傅宅,直接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扔在桌上:“爸,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傅闻阴沉着脸看到自己的儿子甚至把腰间古驰的皮带抽出来放到桌上,深吸了一口气:“你真的要为她,放弃所有?”
“她就是我的所有。”
他说得潇洒,傅闻气得脸色苍白,几乎要晕厥过去。
……
傅墨森浅笑:“从现在开始,你如果抛弃我,我就真的活不了了。”
言夏心疼地拥着他,想到冯东的提醒,叹了口气:“不然我们把西瓜的存在告诉傅伯父吧。如果见到西瓜,可能他就会消气了。”
“当然,我一定会带西瓜回家的。所以我一定要赢下那个变形金刚,不能让他失望。”傅墨森顿了一下,“更不能让你失望。”
红灯结束,转换绿灯,周围不停穿梭的人成为布景。言夏很安心地靠在傅墨森的身上,这份幸福不管是失而复得的也好,是夺回来的也好,她都要牢牢抓住,不能再任之溜走。
傅墨森为了赢得比赛,直接闭关打游戏练习手速。
言夏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本来想要和傅墨森一起吃午饭,可是人家一早就发了条短信来报备,之后手机直接就打不通了。
老公不陪,那就回去陪儿子好了,言夏走出公司大厅,正想去对面的蛋糕店买一块西瓜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一辆黑色轿车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从车里走下来的司机恭敬地冲她鞠躬:“言小姐,我们家老爷有请。”
言夏认得他,正是当初来学校教室请她的那位有气质的大叔。三年不见,他除了鬓角多了几缕白发,还是一点也没变。
是傅闻要见她。
该来的总是会来,言夏垂眸:“上车吧。”
车子驶到傅家大门,言夏看着院子里的花,想到之前来这里时还是和傅墨森一起,商讨他们订婚的事宜。
出神间,气质大叔给她开门,示意她下车:“老爷在花园等您。”
言夏点头,进屋后径直穿过大厅,看到傅闻坐在石桌旁,穿着黑衬衫。
言夏推开玻璃门,迎上他犀利的目光,缓缓上前。
“你来了,坐。”傅闻声音不高不低,看不出他的情绪。
言夏放下包:“傅伯父,您找我?”
“你早就知道我会找你,不是吗?”傅闻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声音略带讥讽。
天空中飞过一只麻雀,一切都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言夏沉默片刻,迎上傅闻的目光:“伯父,我不会和墨森分开,这一次,我不会再被任何人要挟,也不会和任何人谈判。”
傅闻拿起茶杯放到嘴边,看向前方,似乎在回忆,缓缓开口:“当初创立傅氏的时候,我身上只有三万块钱,我找身边的朋友投资,我说只要他们愿意投资,我一定会给他们想不到的回报,而且他们都可以持有原始股。朋友给我的都是口头的支持,没有人愿意投资一个连稍微好一点的办公室都租不起的人。从三万做到三百万,再做到三千万,再到现在的傅氏帝国,这中间的故事怎么可能是电视上那么轻松两三句话可以说完的。”
言夏不说话。
“你从你父亲手里接过言氏,这几年虽然没有太大的造诣,但稳扎稳打也算小有成就,亲自上阵一定能体会到从商的不易。”
言夏看着他,原来他这几年一直都有默默地关注她:“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昨天,他来到家里,来到我面前,把他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了我。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除了你,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傅闻像变戏法一样地从石桌下拿出一个袋子扔到桌上,“这些,原本都是属于他的。”
言夏盯着袋子,皱眉。
“一个男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属于自己的东西。”傅闻把茶杯放下,“墨森这么做,你让我怎么接受你?”
言夏来之前就知道,她无论如何都赢不了傅闻的巧舌如簧,把这个棘手问题抛给她,他落得一身清爽。
“伯父,我离开的这三年,墨森开心吗?伯父,或许你并不在乎墨森是不是开心,你只是在乎他愿不愿意继承你的家业,是不是能把傅氏发扬光大。那你也不在乎你的孙子了吗?”
傅闻微怔,难以置信地看向言夏:“你……说什么?”
“既然傅伯父这几年一直有注意我的动向,应该有注意到我身边有一个小男孩吧。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怀了墨森的孩子。”
这时“啪”的一声响,言夏循声望去,傅妈妈瞪大眼睛,站着一动不动,手里的果盘掉在地上。
傅闻的脸色有了变化,他再次向言夏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调查。”言夏站起身,自嘲一笑,“这对于伯父您来说是最轻而易举的事情。对了,墨森您就不用操心了,我言氏虽然比不上齐氏,更比不上您的傅氏,但养活自己和爱的人是没有问题的。”
言夏看向傅妈妈,点头致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傅妈妈追出去,在门口拉住言夏,激动地问,“你说,你有了墨森的孩子,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言夏把手机拿出来,翻出西瓜的照片给她看。
傅妈妈几乎是颤抖地拿过手机,放大西瓜的脸,连连点头:“天哪,真的,真的是我的孙子,长得和墨森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伯母,下次我会和墨森一起带西瓜来拜见您的。”
“怎么叫我伯母了呢?”傅妈妈眼里闪着泪花,微微一怔,“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把你当我的儿媳妇啊。其实你爸爸的脾气虽然是倔了一点,但对墨森、对你是没有恶意的。就算有伤害到你的地方,看在墨森的分上,能不能原谅他呢?”她拉过言夏的手,语重心长。
言夏垂眸,她一直记得傅妈妈当年来学校时的热情,后来即便发生了一些事,可傅妈妈的温暖短信还有问候都是没有变的。
言夏也做错过事,她知道相比责怪,宽容是更好的选择。只是当下还没有办法马上变回从前的亲昵,于是她微笑着回握傅妈妈的手:“西瓜还在等着我回家,我先走了。”
气质大叔将她送到公司门口。
言夏看到了小西瓜的身影,他抱着便当,一个人坐在公司门口。
“西瓜?你怎么来了?”言夏快步上前,“赵熙爸爸呢?”
“我让他回去了。”西瓜拉过言夏的手,摸过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埋怨道,“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言夏愣怔,从包里拿出手机,连声说对不起:“妈妈关静音了。”
“还好,没有错过。”西瓜睨她,表情有些神秘地看向前方。言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傅墨森戴着帽子从远处提着两盒东西小跑过来。
言夏蹲下身问:“儿子,你约的?”
西瓜不说话,而是等到傅墨森跑到面前,把手里的饭盒交给他。
傅墨森拎过来,笑眯眯地看向言夏:“我们走吧。”
“去哪儿?”
“西瓜说野餐。”说着他兴致盎然地在前面带路。
西瓜牵过言夏的手走下台阶。
言夏的心情真是百感交集,为什么西瓜约傅墨森,他就接电话,自己打给他,却总是无人接听?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会吃自己儿子的醋。
“喂,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约他出来的?”走在后头,言夏睨西瓜。
西瓜一本正经地抬起下巴:“这是秘密。”
“……”
“那你约他出来和妈妈一起野餐……”言夏弯下身,“是不是代表你要接受这个爸爸了呢?”
西瓜又面无表情道:“这也是秘密。”
哪里来那么多秘密啊!
言夏无奈地被牵到公园,看到傅墨森已经兀自忙活开来,把餐布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再把所有东西拿出来。
他亲力亲为的模样,还真是世纪罕见,一点都不像他。
言夏发现只要面对西瓜,傅墨森就完全无视她了—
她把东西撒到盒子外,他看不到;
她扭不开瓶盖,他也看不到;
她把长发束成马尾,他也看不到!
“傅墨森。”言夏冷冷地唤他。
“嗯?”
“你不觉得你过分了一点吗?”
“嗯?”傅墨森终于扭头望向言夏。
“你还记得我吗?”言夏冷眼瞪某人。
傅墨森正端着喂西瓜的饭盒,听到这话猛地一怔,“扑哧”笑出声来。他看向一旁吃得正香的西瓜:“西瓜,我对你太好,你妈妈吃醋了怎么办?”
西瓜气定神闲地双手抱臂,闭上眼睛:“不用管她,女人都爱吃醋。”
言夏咬牙,真想揍他。
傅墨森绷住笑容,好整以暇地盛了一勺子饭放到她嘴边:“那,我也喂你好了。”
言夏脸红了:“谁要你喂了!我去买饮料!”
起身时,言夏好像看到三点钟方向有一个迅速闪过的身影和收回的摄像头。难道说狗仔早就盯上了他们?
“怎么了?”傅墨森问。
言夏回神,摇头:“没什么。”她再看过去,树干后面已经没有人了。
言夏快步走向公园的小店,要了三瓶饮料后折返。
走到一半,她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在尖叫。她仔细一听,好像还有傅墨森的声音。
言夏心下一沉,预感有事情发生,赶紧飞奔过去,只见西瓜被齐婉茹拎在怀里拿刀抵着脖子,周围的人惊恐地作鸟兽散。
“后退!”
“你后退!”
“别过来!”
傅墨森眉头紧锁,试图靠近齐婉茹,却在齐婉茹一次次疯狂的叫嚣中后退。
齐婉茹完全疯了,她眼睛通红,眼珠凸起,头发散乱,整个人瘦了一圈,穿着黑色卫衣,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西瓜完全被吓到了,尽管他没有哭没有叫,但全身发颤,看向傅墨森。
“你别这样,齐婉茹,你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伤害他?”傅墨森的额头沁出汗珠,手掌向下,他试图让西瓜冷静下来。
“我不可以伤害他,那就可以允许他伤害我是吗?!”齐婉茹尖着嗓子,无助地箍紧手里和傅墨森眉眼一模一样的西瓜,气不打一处来,“你和言夏居然都有了孩子?!”
“你有什么气冲我来!齐婉茹!”言夏见她的刀划破了西瓜稚嫩的皮肤,着急地大喊,“求你,你别伤害他!”
西瓜看到妈妈回来了,心情终于崩溃:“妈妈—”
“西瓜,你别怕,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小夏!危险!你别过去!”
齐婉茹看着傅墨森迅速把言夏拉到身后,仰天大笑,笑到飙泪,她的眼神越发变得锐利:“傅墨森,我爱你那么深,到头来一无所有。今天我就看你到底是救得了你儿子还是护得了言夏!”
话音未落,齐婉茹高举匕首,就要朝西瓜挥去!
言夏惊恐地大叫,傅墨森推开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迅速夺过西瓜,背朝向齐婉茹。
匕首就这样扎进傅墨森的右肩。
傅墨森仰头痛呼,言夏上前用力地推开齐婉茹。
行人报警寻求帮助,在公园旁边巡逻的警察过来了,迅速制服齐婉茹。
齐婉茹挣扎大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匕首就插在傅墨森的身上,血不住地往外流,言夏不敢去碰,颤声问:“墨森,墨森你没事吧?”
傅墨森摇头,上下打量怀里的西瓜:“西瓜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大概是受到严重的惊吓,西瓜只是瞪大眼睛望着傅墨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言夏检查西瓜出血的脖颈,确定只是蹭破了一点皮,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言夏从傅墨森手里抱过西瓜,傅墨森这才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齐婉茹痴痴地望向受伤的他,哭着喊道:“墨森,其实我也可以为你生一个孩子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爱你的,墨森……”
言夏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架走,拥着西瓜,心跳得很快,刚才她差一点就要经历失去。
由爱生恨,偏执可憎。
齐婉茹最后回眸,言夏不想原谅她,可也不想记恨她。
齐婉茹不是真的想要伤害谁,她不过是过不了内心的这道坎。爱到疯魔,谁又能定义谁是魔鬼,谁又是天使?
言夏明白,在爱情里,自己是幸运的。
救护车来了,言夏带着西瓜陪傅墨森去医院。
肩上缝了二十一针,医生叮嘱傅墨森不能碰水,不能提重物。言夏去付费,留西瓜和傅墨森待在一起。
西瓜站在床头,蹭破皮的地方贴着纱布,他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
傅墨森想到刚才的惊魂一幕,后怕地说:“西瓜,对不起,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西瓜望着他眨眼。
“爸爸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傅墨森抬手想要去摸他的头,一动,肩上就传来痛彻心扉的疼。
西瓜见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忍不住问:“是不是很疼?”他被拖着来医院打针的时候也很疼。
傅墨森认真点头:“有点。”
西瓜走上前:“那,我帮你呼呼。”
傅墨森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什么,把被子撩开:“这样,西瓜到我怀里来,这样我就不疼了。”
西瓜半信半疑:“真的?”
傅墨森点头笑了:“真的。”
西瓜脱掉小鞋子,乖乖爬到他怀里。
傅墨森侧躺,靠着床头,学那天在医院第一次看到他时,他躺在赵熙怀里那样。
“现在好一点了吗?”西瓜问。
“好多了,现在一点都不疼了。”傅墨森扬唇,“谢谢西瓜。”
西瓜竟涨红了脸,身体小小地扭动了一下,末了说:“以后我们再去野餐吧。”
傅墨森愣怔,心头涌过暖意:“好,一定。”
有些事不必说出来,便可以感觉得到,比如西瓜对他逐渐明显的亲昵。
他很急,想要把这三年的空缺给补回来;
他又不急,因为只要爱着,西瓜就一定能感受得到。
言夏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听着他们父子间的对话,心暖到不行。
西瓜是个敏感又倔强的孩子,很多时候他都会把心思放在心里。想要改变他的心思真的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除非他自己愿意。
言夏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很荒唐的想法:她感谢齐婉茹这么一闹,无意间把这对陌生父子的关系给拉近了。
为了博取西瓜的同情,抓住这好不容易的亲近机会,傅墨森硬是多住了一段时间院。
齐婉茹因为故意伤人罪被抓,尽管傅墨森和言夏商量过不予追究,也动用关系让媒体把这件事压下去,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还是知道了。
齐氏和傅氏的破裂,在商业圈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把齐婉茹由爱生恨的偏执当饭后谈资。
不仅冯东、夏褚褚他们都过来了,还惊动了傅家和言家的老人们。
昔日亲家再聚首,因为共同的可爱孙子在,恩怨再多也变成了过去,更何况当初言夏是为了保护两家才选择黯然离开。
他们开始商量着再当亲家的事。
江桃把言夏拉到一旁,狐疑地说道:“你确定在医院谈你和傅墨森复婚的事好吗?”
“随便啦。我的意思是……你们两家父母谈得火热,可你们在干吗……”江桃摆摆手。坐在床头穿着一身病服的傅墨森对着笔记本电脑专心打游戏,而言夏呢,则切着水果,完全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这画风真是清奇……
言夏咧嘴笑了:“哦,他是在准备礼物。至于我嘛……结婚前的最后偷懒。”
这时冯东清了清嗓子,往江桃身边一站:“那什么,我们也和他们一起结好了,你看怎么样?”
江桃半天才反应过来,脸颊瞬间飘过两片火烧云,怔怔地看向冯东,没出息地结巴了:“你……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这回轮到言夏逮住机会反击回去:“桃子,你该不会也和我一样是未婚先孕吧?”
在江桃要打她前,她先一步躲回傅墨森身边去了。
言夏靠着傅墨森的肩,望着西瓜被两家老人温柔宠爱的模样,朋友在一旁嬉笑打闹,自己爱的人在为送给儿子的礼物拼命练习。
她再次湿了眼眶,一切的一切终将过去,以后等待她的都是幸福。
晚上,言夏带着西瓜回家拿一些换洗的衣服,赵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旁边还有他的行李箱。
“回来了。”赵熙起身,似乎等了他们很久。
言夏明白了,轻拍西瓜的头:“乖,你先回房。”
西瓜点点头。
赵熙目送西瓜回房间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看来西瓜和傅墨森相处得很好,看到我都不会扑过来要抱抱了。”
言夏心里泛起一丝难过,绕过茶几上前:“你要走?”
“该走了。”赵熙垂眸轻叹口气,手紧紧地握着行李箱杆,目光暗淡,“我怕再不走,就会像齐婉茹一样为爱偏执,疯狂而死。”
面对赵熙,言夏就像面对一个不可触碰的伤口。
如果是今天以前,她能想到的是安慰,不忍的沉默,或者是有些无耻的躲避。可是今天她发现其实除了这些,自己还能做的就是邀请他一起分享自己的幸福。
她鼓起勇气说道:“不来参加我和墨森的婚礼吗?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赵熙微微一怔,苦笑抿唇:“不了,你幸福就好。我会远远地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给你祝福的。”
言夏不想勉强他,只好点头:“西瓜永远都是你的儿子。”
赵熙抬手摸了摸她额前的碎发,声音沙哑:“我知道。”
很多话已经无须再说出口了。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爱到连她的孩子都视如己出。最后选择放手,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经过了多少痛苦和挣扎。
有些事,踏错一步,就再没了回头的余地。
“再叫我一声赵熙哥哥好不好?”赵熙侧过脸,迅速释放眼眶里的热泪。
“赵熙哥哥。”言夏依言唤道。
一瞬间回到那个初始的盛夏—
她走在去往学校报到的路上,突然被两个坏男生拦住去路,他们想要拉她去玩。
一辆自行车就这样撞开他们,挡在她的面前。
她永远都记得他回眸询问她的瞬间,那一抹阳光映照着他额头的碎气。
“你是哑巴吗?”
“啊?不是啊……”
“那为什么不大声呼救?”
“……”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后来她知道他的名字是赵熙,是大她一届的学长。
她追着他喊“赵熙哥哥”,起初他总是绷着一张脸,后来他的微笑只对她展露。
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动,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脸红。
如果没有家庭的变故,他没有出错,没有在那个雨夜拒绝相见,她和他一定是另外一番光景。
可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他们谁也没有说再见,赵熙最后一次哄西瓜入睡,拖着行李箱离开。
言夏送他到楼下,无声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内心默念:再见了,赵熙哥哥。
再见,不代表再也不见,而是再见亦不是原来的那个你,和那个我。
回到房间,言夏发现桌上留着一个透明袋子,袋子里有一张存储卡。
言夏把存储卡放进照相机,连接电脑。
她点开文件夹,映入眼帘的全部都是她cosplay的照片,还有其他的照片,是以赵熙的角度偷拍的。
她或哭泣或微笑,或打盹的丑态,赵熙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言夏泪眼汪汪,看到最后,看到赵熙留言的两句话—
原本是想自己带走的,现在都留给你做纪念吧。
因为我发现这些早就留在了心里。
言夏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
被一个不可能的人深爱的感觉,是必须辜负的沉重。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爱过自己的青春和自己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