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用良知去支配自由

(英)斯迈尔斯(Smiles,S.)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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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后,为人处世的那些品行,总离不开良知,这位坚定地支持他的斗士。

    ——弥尔顿

    无论你属于哪个种族或说哪一种语言,你们都是相同的;在你们的眼里,责任是永不熄灭的火焰,以它那永恒不变的光芒照耀着世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生活的颂歌》

    可怜的人哪,你为什么要诅咒这个世界呢?这个世界曾经美丽无比,它以一种完美的理想模型,在我们的眼里闪烁着灿烂的光。而在你眼里,它之所以陷入肮脏和邪恶,仅仅是因为,在这种美好中,你自己无法摆脱肮脏和邪恶。

    ——马西略·菲西卢

    人并非仅为自己生存。除了自己的幸福之外,他也应该为别人的幸福而生存。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履行的职责。富人和穷人概莫能外。而对于某些人而言,生活是快乐的;对另外一些人来说,生活却是痛苦的。因此,最有价值的生活绝非是那种只追求自我享乐,甚至沉迷于沽名钓誉的方式,而是在每一项美好的事业中,都能扎扎实实、兢兢业业地为社会做些能带来希望和益处工作的生活。

    海尔洛克勒说过,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圆心,在它的外围环绕着无数层同心圆。从自我的圆心出发,最先抵达的是由父母、妻子和孩子组成的圆圈;然后则是由各种亲朋好友关系组成的圈子;接着是自己所属族群的同胞关系;最后,圈子无限向外拓展、延伸,与整个人类世界构成和谐关系。

    我们需要对上帝赐予我们的所有能力进行开发和培养,这样在人世间,我们才能够始终如一并坚定地履行着自身的职责,无论对上帝还是对人类来讲,这些至关重要。上帝已经把神圣的一切给了我们,他那至高无上的意志,引领和指导着我们前行的方向。正是那些有关是非、善恶、美丑和好坏之类的良知,使得我们今生在履行对人类的责任、来世在履行对上帝的责任中,不存在固定的界限。它存在于人生的每一个时空点,使我们的一生,富有或者贫困、幸或不幸,都无法选择,而我们之所以能够执着地选择去履行那些无时无处不在的职责,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和甘冒一切风险遵从它的召唤,仅仅是因为它属于那种最高尚文明生活的本质体现。过去还是现在,人们为之奋斗、为之神往、为之奉献生命的伟大事业,它永远是天空中那片最灿烂的阳光。

    责任这一概念其实同士兵的职责环环相扣。想想1800年前,那位在庞贝古城中因履行职责而死在工作岗位上的异教徒卫兵吧。当时,庞贝古城附近的维苏威火山突然爆发,古城被火山灰彻底埋葬。这位士兵是一位真正的战士。在火山爆发时,人们忙于仓皇逃命,而唯有他仍然坚守在属于自己的岗位上。职责在呼唤着他。他在守卫神圣,毫不退缩。最后因吸入火山灰中过多的硫化气体窒息而死。是的,他的肉体在那时化作了灰尘,而精神却刹那永恒,永存于人类的记忆之中。今天,当我们在那不勒斯的巴尔波尼可博物馆,看到这位士兵曾经使用过的头盔、长矛和胸铠,我们的心灵受到一次真正的圣洁的洗礼。

    在职责面前,这位战士兢兢业业而出色地完成了他的使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某种意义上,是他恭顺地服从职责,即服从父母、服从师长、服从长官等召唤的最佳诠释。这是每个品行正直的人需要认真学习的课程。从少年时代开始,人们就应该学习和养成一种恭顺的心态,即听从责任的召唤。在有限的生命中,战斗至最后一刻。是的,职责,从其最纯粹的形式上讲,它具有无法逆转的强制性,以至于一个人在尽职尽责的过程中根本就忘却了自身的存在。这就是它的核心所在。它要求我们在履行职责的过程中不能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而应当不折不扣地全身心投入。

    也许拿1800年前庞贝古城那位英勇的士兵做典范,时间久远斑驳了些,那就让我们看看新近的一个例子吧。1852年2月27日,航行在非洲海岸的“伯克哈德”号船只的失事谱写了一曲19世纪的英勇战士们壮丽的人生死亡之歌。当船只缓慢地沉入大海的万顷波涛之下时,威灵顿公爵正在参加英国皇家学会的一个宴会。消息传来时,麦考雷说:“我注意到(美国当时的部长劳伦斯先生也这么认为)当时公爵在给他死去的士兵颂词中,根本就没有提及‘勇敢’一词,而总是谈到他们的纪律性和服从。他多次重复这个意思。我猜想,在他眼里,勇气已被视作一个当然的东西了。”

    职责就是自我牺牲,它不仅仅是毫不畏惧。古罗马的角斗士能以狮子般的勇敢同狮子进行搏斗,是受到观众的热情刺激。西班牙冒险家皮萨罗特别能吃苦耐劳,是因为受到热爱金子欲望的驱使,他的冒险是为了金条。

    “你希望成为伟人吗?”圣奥古斯都问道,“那么,请从小事做起。你渴望建筑一幢高耸入云的大楼吗?那么,先打好底层坚实的基础吧。你建的大楼越高,它所需要的地基就必须越深。要记得,温和的谦逊是美丽的王冠。”

    最美好的责任通常是在秘而不宣、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完成的。以这种方式履行职责可以把事情办得忠诚而高贵,而且可以不必遵循那些明哲保身的日常规范,使自己的行为,不像发布广告一样,在世人面前四处宣扬。这种职责,它服从并遵奉许多信念和神圣的准则,尊重每一个个体生命,使人类的每一个行动都从履行对人类的永恒义务出发。而大多数人一生中所引发的那些罪过往往来源于我们自身邪恶或不顾后果的行为,长此以往,不加节制,人性将会远离。

    那么,人们怎样才能学会履行自己的职责呢?这之间是否存在某些困难?首先存在着无处不在、永恒的对上帝的责任感;然后是他们对家庭、对邻居的其他责任;主人对仆人的和仆人对主人的责任;对国家的责任,当然也包括国家对公民的责任。这些职责中的许多责任都是在私下里履行的。公共生活的内容存在于人们的视野,但那些灵魂和精神层面的内在生活空白于我们的眼睛,我们是可以自主地选择这种生活,可以决定它是否有价值。因为没有人能毁灭我们的灵魂,它只能中止于自己的死亡。如果我们能够使自己和别人变得更美好一些、更圣洁一点和更高贵一些,那么我们也许就做了我们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

    下面讲述一位美国立法者恪尽职守的故事:

    100多年前的一天,在新英格兰发生了一次日食现象。当时,天空变得非常黑暗,恍若末日审判就要来临。康涅狄格州的议会例行会议正在召开,当黑云压城般的黑暗逼近时,一位议员建议休会。这时,一位年迈的清教徒议员、来自斯达姆福德的达文波特先生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说道,即使末日真的来临,他仍然希望自己坚守岗位,履行职责。为此,他建议在议会大厅点上蜡烛,以便议会继续履行它的正常职能。坚守自己的职责岗位是这位明智老人的忠实信条,他做到了对自己信条的践履躬行。

    有一位身体很瘦弱的人把大量的时间用于慈善工作上。他探望、照料病人,坐在病人悲惨的家里与他们谈心,以各种方式帮助他们。他的朋友劝告他别耽误了自己的正经事情,并恐吓他那些肺病患者和即将死亡的人会把病传染给他。但他不为所动,“我应该为我的妻子儿女照管好自己的事情,但我也认为一个人对社会的责任要求他去关怀那些不是他家人的人们。”他以如此坚定而又简短的话回答了他的朋友。

    这就是一个心甘情愿履行职责的忠实仆人的真诚话语。捐献钱财给别人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恩人,只有那些把自我奉献给别人的人才是别人的恩人。捐献钱财给别人的人也许会在人世间名声大噪,但只有那些奉献出自己的时间、精力和灵魂的人才会被别人敬爱。前者也许会被人们遗忘,而后者则会被人们永远铭记于心,因为他在人间传播的美好种子永远不会随着他生命的结束而消逝。

    那么,职责的基础是什么呢?于连·西蒙曾写过一本有价值的书《论义务》。在书中,作者认为职责的存在源于自由的出现,职责与自由密不可分,息息相关。正如自由塑造了人们自己的人格品性一般,而为了履行公共职责,人们也必须生活在自由之中。思考的自由,必须辅于行动的自由。虽然,自由的权利有时也许会被人们滥用于邪恶,而非美好。多数的暴政比单个人的暴政更加邪恶、可怕。因此美国学者梭罗指出,现代自由只不过是把人们从封建制的奴隶变成了舆论的奴隶而已。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被所有的人都一致崇尚的自由是一个出现得比较晚的理念。在远古时期,那些所谓“自由的”人享有由奴隶为他们服务的权利。不但整个国家存在奴隶制,家庭也存在着奴隶制。正如在君主制下存在着奴隶制一样,在共和国里也存在着奴隶制。罗马共和国最节俭的家伙、年迈的卡图竟然把年老的奴隶活活杀死以免除供养他们的负担。而那些体弱多病的奴隶则被送往位于台伯河上的埃斯库拉比岛,任凭他们被疾病或饥饿折磨而死。在罗马帝国,罗马的普通民众是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在英国也是一样,当穷人再也得不到寺院的赈济以后,国会制定并通过了一项济贫法,作为对穷人丧失自由的补偿。

    但是,还有一个比自由更加铿锵有力的词,那就是良心。自从人类文明肇始之初,这一词汇所具有的力量就得到世人的公认。在耶稣基督诞生300年前,一位雅典诗人曾热情地讴歌过良心。“在我们自己的胸怀里,”他说,“有一个上帝——我们的良心。”接着,他又说道:“我们不仅仅是为了生活过得满意,不仅仅只是为自己而生存。无论什么时候你干了圣洁的事情,你都会兴致勃勃,知道上帝冥冥中也以适当的勇气参与了你的行为。内心世界的丰富是人们渴望追求的伟大事物。”

    良心也许是一种可以称之为宗教情感的独特的灵魂潜能吧。它第一次出现时,正值我们内心深处存在着一种高级的性情同低级的性情之间发生冲突之际——也就是精神与肉体的冲突——正义战胜邪恶的美好斗争。无论你在教堂抑或其他什么地方,你都可以体察到内心深处这种波动的进行。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角斗,男人和女人将为渴望得到的他们还无法得到的美好事物,遭受着同样的苦难。

    正是这种体验产生了宗教——这一更高尚的法则引导我们走向良心的法则所代表的那个最高境界。“它是一种内省,”坎农·莫斯利说,“是所有宗教得以建立的基础。人们从而走进自己的内心并目睹心中的这场冲突,从而有了自知之明,进而认识了上帝。”受这种影响,人们认识并体悟到了是非观念,从此他就能在善恶之间做出选择。他的选择是自由的,所以他的选择是负责任的。

    尽管人们相信理论,但事实上没有任何理论知识能够在实践中让人们体悟到他们的行为是必要和不可避免的。我们的意志不受任何约束,正如上班一样,我们没有被迫去听命遵循任何特殊的动机。“我们觉得,”约翰·斯图尔特·密尔说,“如果我们希望证明我们有能力抗拒这种动机,那我们完全可以这样做;只是这对我们的自尊是一种羞辱,它会使我们渴望卓越的愿望变得无能为力——假如我们从相反的角度思考的话。”

    我们的行为是可以控制的,世人之所以制定法律,是为了让人们去遵守,因为正如它们是普遍事实一样,它们也是普遍的信念,人们是否遵守,在很大程度上完全由自己决定。每个人都会同意这一点:习惯和脾性不是我们的主人,相反,我们是它们的主人。即使当我们向它们让步时,我们也知道我们能够抵抗;同样的,如果我们希望全部抛弃它们,那么,一种来源于我们自心,比我们渴望自己能够体悟到东西更加强烈的心愿或意志,也就不需要存在。

    抵达精神自由的最高层次,前提是心灵必须被知识启蒙。当心灵被启蒙后,良心开始显示其力量,人的责任感才会滋生。他将遵循最高意志的影响,并使自己的行为与它相一致——不是被迫,而是心甘情愿;而这一主宰其实就是爱的法则。在实践自己的信仰,应用知识和信心的过程中,人性的力量充分展示。也就是说因为自己的自由行动,信仰和工作同神圣意志的宗旨和谐一致了,他处于追求善并正在获得最高善的路上。

    “没有宗教信仰的人,”阿奇迪坎·黑尔说,“是环境的动物;而宗教凌驾一切环境之上,意志使人们精神升华并超拔于环境。”托玛斯·林奇说,“除非实现人与宗教的结合,否则我们将失去自由。正如在地上播种了橡树种子,所以导致后来橡树的出现。有信仰的人才算有了根基——与上帝相连之根。我们的工作改善着我们的心灵——我们的心灵由上帝收藏。”在《新约全书》中,我们发现,“哪里存在上帝的圣灵,哪里就有自由。”考珀这样说:

    “他是自由之人,

    因为信仰,他沐浴在真理的自由光华之下,

    而其余不信者沦为奴隶。”

    背叛神圣法则的人们,就会屈从于直觉、激情和自私自利的支配。任何邪恶的癖好如果陷入不加约束的放纵,神圣的自然法会对这种行为发出严厉的警告,使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良心也会因为行为之任性和罪过而严厉谴责他们,他们在未来的抵抗力从而变得脆弱,意志失去了力量,当诱惑再次出现时,他们的抵抗力相应就更小。这样一来,习惯也就自然养成。对各种邪恶行为的诅咒仅只停留在口头上,强行做给别人看,邪恶行为仍然会接踵而至。

    衰败的坟墓无法埋葬良心,它不会就此死亡;即使我们的双脚肆意践踏良心,但它仍然像石缝下的野草倔强地存活。每一个过错或者罪行,在行为发生时,与之相依存的报复女神就会随之而来。闭眼不看或掩耳盗铃是回避报复女神极为无用和懦弱的方式。“正是良心,它使我们所有的人都变得胆怯、谦恭。”末日审判终有一天会来临,当它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它将警告我们改邪归正,促使我们回到品行端正的生活道路上去。

    良心是永恒而普遍的,它是个人人格品性的本质。它赋予人们自制力——即抵制诱惑和蔑视诱惑的力量。每个人都致力于拓展自己的个性,努力寻求正当的生活道路,并在道路上有所前进。意志要求他这样:每个人都有能力成为真正的自我,而不是成为别人的尾巴、成为低级事物的反馈物、成为流行习俗的应声虫。真正的人性气质来源于自律自制——从服从于低级权力到服从于更高的生命法则。

    自律自制的美德在各个领域都能做到并得到维系,只能通过良心的升华——责任感的落实——才能一一实现。正是良心使一个人坚定地站立起来,摆脱激情和癖好的控制,从而使他的行为最符合他所属的族群利益。真正快乐的源泉只有在履行职责的道路上才能找到。它将作为劳动的自然果实而出现,因为它,任何被人瞧不起的轻微工作将变得光荣、高尚。

    当良心瓜熟蒂落之后,它会引导人们去从事那些能带来最高意义的快乐的事情,而忽视那些不快乐的。赫伯特·斯宾塞说:“可以这么讲,在文明人中,很少有人会不同意这种观点:人类的生活是根据神的意志而存在,成为必然的。所有的宗教老师都谆谆告诫我们这一信条,它被视为是一个公认的真理,是天经地义的传统,为每一个论述道德的作家所接受。”

    没有良心,一个人就不会拥有比快乐更高的行动原则。他就会做他最想做的事情,纵情于肉欲或满足于感觉上的智力快乐。我们问世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成为那种低级冲动的奴隶——沉溺于自我满足之中。所有的自然法则都反对这种生活理念。心灵绝不应该成为屈从于肉体冲动的奴仆。除非采取措施,消除人类法律的某些不良后果,否则自我牺牲、自律自制等美德就很难出现。

    一个具有上述品性的民族,即使像个人一样拥有智力和激情,但缺乏良心这个最高主宰所施予他们行为的影响,那么,这样的民族很快就会陷入彻底的无政府主义深渊,然后在相互破坏中走向毁灭。最近,在德国和俄国所流行的由虚无主义所导致的人类生活的狂乱行为中,这样的后果已经部分显现。这种原则若不加控制,在整个社会生活中泛滥开来,就会导致彻底的道德崩溃——包括个体的、社会的和民族的。

    救治这种弊病的唯一方法就是唤醒人们的责任感。我们的父辈所争取到的权利,将在我们这代人的手上,通过教育和宣传义务与责任,把它发扬光大,不可否认宣传正义和仁慈——正义是美德的光芒,仁慈是美德的姊妹,也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在基督教福音传道者中盛行这样一句箴言,它应该醒目地写在道德教科书的每一页。“要想别人怎样对待你,你首先应该学会怎样对待别人。”“在生活中,”威尔海姆·冯·哈姆伯特这样说,“尤其值得赞美的是,我们关注的并不是快乐和不快乐,而是我们应该全身心地投入到认真而不遗余力地履行职责的过程中,这以后,我们发现快乐就不请自到——而且,它竟然就从充满了烦恼、琐碎的私事生活中脱茧而出。”

    “你的职责是什么?”歌德问道,“就是完成每天摆放在你面前的各种事务。”但这是一个很狭义的职责观念。他又问道:“什么样的政府才是最好的政府?那种教会我们实现自我管理的政府就是最好的政府。”普卢塔克对罗马皇帝图拉真说,“让你的统治受你思想的指挥,但把统治的基础安置于你的情感支配之下。”这就会出现三个词:自我克制、职责和良心。“总有一天,”胡克主教说,“这三个充满着慈爱、善良与温和的词会获得非常神圣的赞誉。”

    职责、宽厚和仁慈是奉献爱心行为的三大元素,它排斥了自私自利的狭窄目标,比那些纯粹为挣钱而产生的行为要好上1000倍。我们的心灵热衷于关注这些,是因为人的一生中,很多事情是为仁爱而做。奉献爱心的行为,将强烈激发英雄主义和自我献身的精神,而纯粹为挣钱而产生的行为则随着金钱的消亡而死亡。花钱购买的职责其实不值一文。“我认为,”阿诺德博士说,“比财富、荣誉甚至健康还要重要的是拥有属于高贵心灵的感情;因为成为一个具有美好、大方和真实气质的人,就是一个具有真正自我的人。”

    每个人都需要自己做出奉献,既为个人也为旁人。事实上,生活的价值,除非通过履行职责而体现,此外毫无意义可言。“那就向世人宣示那些品性吧,”奥勒留·安东尼说,“它们凝聚在你的力量里——真诚、庄重、吃苦耐劳、厌恶享乐、知足常乐、仁慈、真诚坦率和宽宏大量。”

    也许一个人智力很高但却丝毫没有宽宏大量的气质。因为宽宏大量来源于人们心灵中的最高力量——良心,来源于最高能力——理性和信仰的力量——而通过这些力量的帮助,人们就能理解除感觉之外的更多存在。正是这一点使人成为了理性的动物,而不仅仅是一般的动物。达尔文先生正确地说过:“与悔改和责任感密切相关的良知动力正是人与动物的最重大的区别。”(注:《人类的遗传》,第1卷第2章。)

    我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肉眼能看见的、双手能触摸到的东西,其实只是世界的一个方面。而陌生于我们感知之外的,我们所不相信的、无法理解的东西,往往是真实的,尽管它偏离于我们的视野。事实上,我们能彻底认识和理解的东西少得可怜,我们在世间存在的深刻悲哀之一就是我们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现象,“就像置身于黑暗的玻璃之中。”外在的事物若有似现,生活的奥秘对于我们是一个无法深入的谜,关于意志、感觉和精神活动等现象的起因我们一无所知,知道它们的存在,但不能理解。

    当一位年轻人向帕尔博士宣称他绝不相信他所不理解的事物时,博士对他说:“那么,先生,你的信仰将是我所认识人群当中最脆弱的。”西尼·史密斯讲述过一件比这更能说明问题的事情。在荷兰国会举行的一次晚宴上,一位外国人宣称自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不久,西尼·史密斯注意到一个声音尖叫道:“一个多么好的蛋奶酥哇!”那位唯物主义者应声答道:“是的,先生,它是一个非常可爱的蛋奶酥。”“请允许我顺便问一下,”史密斯先生以他那掷地有声的口吻问道,“先生,你怎么会碰巧相信一个厨子的手艺呢?”

    我们所无法理解的成千上万的事物,及其之间的相互结合其实就像生命一样神秘而不可测度。看看那些在茫茫宇宙中运行在各自轨道上的壮丽而数不清的遥远世界吧,或看看我们自己所居住的蓝色星球,看着它每天如何运行在围绕太阳旋转的轨道上吧。我们对这类运动的起因能理解多少呢?除了眼睛或借助科学力量看到的表层现象之外,隐藏于其背后的东西像一个无限大而深远的漏斗,吞噬了我们恐惧的想象。“太阳在天空的运行范围,”帕斯卡说,“尽管非常广阔而巨大,但同由恒星所组成的巨大运行范围相比,它就像是宇宙间的一个细微的小点而已。如果我们的视线就此停止,那就让我们的想象超越此静止。软弱无力的与其说是提供材料的自然界,倒不如说是我们的构思能力。这座可见的世界,它只不过是大自然广阔怀抱中一个难以察觉的痕迹,没有任何观念可以近似它。尽管我们把概念膨胀到超乎一切想象的空间之外,但比起事情的真相只不过称其为原子而已。这不仅是宇宙的无限性,也是自然的无限性。终于,我们的想象力会泯灭在这种思想里。凡是这样思考着自己的人,都会对自己感到恐惧,并且当他思考到自己是维系大自然所赋予他的在无限与虚无这两个无底洞之间的一块质量之内时,他将会对这些奇迹的景象感到战栗,并且我相信,随着他的好奇心之转化为赞仰,他就会越发倾向于默默地思索而不是去臆测、研究它们。万事万物都出自虚无而归于无穷。谁能追踪到这些令人惊讶的过程呢?这一切奇迹背后的造物主是理解它们的,任何其他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品行是生命的核心,孔夫子这样教导他的门徒。“不要胡思乱想,行为要有美德。知识、高尚和精力具有普遍的约束力。庄重、心胸宽广、真诚、热心和友善等构成美好的品德。”这些话出自2000多年前遥远的东方古国一位伟大的教师之口,他的门徒称他是圣洁而先知的孔圣人。

    但所有这些美德都源于能引导我们思想的良心,并从中推论出一切行为规则。它的内在力量潜移默化的作用,使我们自觉做认为是正确的事情,禁止做认为是错误的事情。当良心充分成熟之后,它就引导我们从事那些能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事情,而非不愉快。每个人都应当增强自己履行职责和乐意做那些正当事情的意愿,这是人们应该获得的最大教训。快乐和内在的安宁源于独立于我们存在的自性。我们需要不断地寻找自己的本来而获得永恒的超脱。不可否认,良知是用来制服我们内心弱点的斗争工具,它是一种静悄悄的活动。润物细无声,从而改善自己独特的意志力和神圣的精神。

    高贵的古希腊人,他们的某些有关职责的知识是一个借鉴。苏格拉底被视为古希腊哲学的创始人。正是因为信仰导致他很奇特地被神明指控从而唤醒了人类的道德意识。他诞生于公元前469年的雅典,接受了当时雅典人所能得到的最好教育。他首先学习雕刻艺术,在这个领域还获得了一定的声誉;然后参加国家军队服兵役,履行所有雅典公民应尽的职责。同当时所有的年轻人一样,他发出了如下誓言:“我的祖国委托给我的神圣武器,我绝不会让它蒙受耻辱;我的祖国委托我守卫的每一寸领土,我也绝不会让它丧失。”

    苏格拉底在自己参加的所有战斗中都表现出了军人坚毅果敢、英勇顽强的气概。在一次发生在波蒂达阿的战斗中,亚西比德在敌人的阵地上负伤了。苏格拉底冲进敌人阵营中去救他,把他连同武器一起带回自己的阵营。由于这一勇敢的行为,苏格拉底被授予当时公民所能享受到的最勇敢的奖励——胜利勋章。在德纽进行的一场艰苦混战中,苏格拉底又救了色诺芬一命,他在战场上扛着色诺芬,边战斗边前进,为自己开辟道路。在军队服役的整个过程,他还参加过其他很多次这样的战斗。

    苏格拉底在立法机关当议员期间同样表现出他在军队服役期间的勇敢。他不仅不畏惧死亡,而且敢于同公共舆论唱反调;他不仅敢于公然蔑视某个暴君,而且敢于公开蔑视广大的暴民。阿格纽战斗结束之后,指挥战斗的海军司令遭到审判,原因是他没有打捞那些死难者的尸体。苏格拉底独自一人为这位将军辩护。起诉将军的那群暴民愤怒了。苏格拉底被解除了他在立法机关的职务,而那位将军也被判处死刑。

    随后他把自己的精力奉献于教育事业。为了宣扬他的关于人类思考与行动范围和价值的理论,他时常出没于市场,走进手工作坊,走访学校。有一段时间,他以一个彻底的怀疑论者的面貌出现,并试图把人们从对自然形而上学的思考中超拔出来。因为这种思考当时已经把人们引入了无法解脱的怀疑与混乱之中。“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像这类问题就是当时流行的众多问题中的一个,这种问题今天也还存在。苏格拉底引导人们转向自己内心世界。当人们都在谋求神明对自己好感的时候,他则坚持个人的道德品行是他在今生和来世获得幸福的依据。

    苏格拉底到处讲学,他的学识吸引了当时许多明智的人和年轻学生。他的弟子亚里斯提卜要给他提供一大笔钱,但立刻遭到拒绝。他讲学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为了宣扬智慧。他宣称他所能拥有的最高奖赏就是希望看到人类通过自己的劳动获益。

    他并不纯粹从书本上寻求解释。“书本,”他说,“无法提出问题,无法解答问题。”他这样进行口头辩论,“因此,它们没法教育人们。我们只能从书本上学到以前我们早已了解的东西而已。”他致力于把事物还原成它们最初的元素,以达到作为真理唯一标准之明确性。他信仰美德的统一性,并断言它可以作为一门科学来讲授。他赞成这种观点:唯一有价值的哲学就是那种能教给我们道义的责任和宗教的希望的哲学。他痛恨非正义和各种类型的愚蠢,从来不放弃任何揭露它们的机会。他表达了对民选政府之能力的蔑视。只有智者才适合统治,而这样的人又是少数。

    拒绝国家规定的神学,而引进一些新的神学。苏格拉底被作为一个邪恶的传播者和年轻人心灵的毒害者在他72岁那年,因为这些所谓的罪状和莫须有的理由,遭到指控并被带到法官面前,接受审讯并被判处死刑。在监狱中,他依然不改初衷,就他喜爱的话题与朋友们进行了长达30天的对话。克里图给他提供了从狱中逃跑的机会,但遭到拒绝,他放弃继续活下去的机会。有一次,他谈到了灵魂的不朽。“如果死亡”,他说,“仅仅意味着一切的结束,那么坏人们在死亡时将会做成一笔好交易,因为他们将愉快地摆脱包括肉体及自己犯下的罪恶连同肮脏的灵魂。但是现在,灵魂已被公开宣称是不朽的,因此也就不存在逃避或从邪恶中拯救的问题了,除非是为了获致最高的美德和智慧。”(乔伊特:《柏拉图对话录》,以下简称《对话录》)。他还谈到了勇气、美德、自我克制、绝对的美好,谈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们。

    死亡是因为拥有了更大信仰后所获得的一种更高形式的新生。苏格拉底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安慰他那些流泪的朋友,不要抱怨法庭对他的判决不公正。他早已多活了许多年头,尽管再稍等短暂时光的话,他的死亡就会遵循自然的进程而安享天年。在监狱看守把一杯毒酒送到苏格拉底眼前时,他的死亡时间终于来临。他勇敢地端起毒酒杯,一饮而尽,在平静安详中离开了人世。“这就是我们的朋友的最终结局,”菲尔德说,“可以这么讲,他也许是我曾经认识的所有人当中真正称得上是最智慧、最公正和最好的人。”

    “他的美德和他的命运是后来时代极为珍惜的回忆,”列维先生说,“但后来的人却没有从他的表率作用中获益多少,也没有从他的故事中学会宽容。他的名字已经成为学校孩子们和雄辩家们所谈论的一种道德主题的象征。我真希望有一天它能变成一种巨大的道德影响力!”

    苏格拉底不曾写过一本书,我们对他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他的杰出门徒柏拉图和色诺芬所写的东西,是他们使得人们对苏格拉底的行为、讲课、错误和死亡等情节的记忆永存不朽。柏拉图同他的老师一起生活了10年,随后在他的《对话录》中深入阐述了老师的观点。但在这本《对话录》中,很难辨别哪些观点是柏拉图的,哪些观点是苏格拉底的。当苏格拉底死亡时,柏拉图已年届不惑,在西西里讲学,他与叙拉古的专制暴君狄奥尼西奥斯一世成为好朋友。由于政见不同(因为柏拉图大胆并自由地表达他的自由观念),这位暴君威胁要处死柏拉图。由于他弟弟狄奥的求情,柏拉图才捡回一条命,但暴君下令把柏拉图卖身为奴,他被一位朋友出钱买下后释放,并重获自由。

    柏拉图回到雅典,像他老师一样开始教学,但他并非不需要金钱不需要回报而从事这项职业,当然就更没有必要再去追溯他的历史。完全可以这么说,他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于对真理、道德和职责的谆谆教诲之中了。他把四大基本美德划分成:(1)谨慎与智慧;(2)勇气、坚贞和刚毅;(3)克制、斟酌和自我控制;(4)正义和正直。美德的这种划分是他道德哲学的基础。他说:“无论成功或是不成功,胜利或是失败,所有各阶层的人们,都应该完美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然后满意地休息。”在这些话语里,未来的时代可以从中读出很好的教训。

    在他开办的学园里,柏拉图平静地度过了他的余生。被后世所赞美的《对话录》的创作,就是对他的生活,尤其对他那生不逢时的人生的一种安慰。他被尊称为圣人柏拉图,他的灵魂追求真理,他说过,这应当是人类的伟大目标。同苏格拉底一样,柏拉图也把神明的仁慈、正义和智慧的属性同直接干预人类事务的观念联系在一起。他不喜欢卡莱尔式的诗词,曾经唯一赞赏过的诗词是有关道德方面的,这类诗词被证实是哲学。值得注意的是,他生活的时代比耶稣基督早400年左右。柯勒律治称赞柏拉图是天才预言家,他预言了基督教的时代;而孔德·梅斯特尔则常说:“在我们没有求教于柏拉图之前,千万别扔掉任何一个大问题。”

    《新约全书》给人类一种可能的生活提供了一个美好的理想,但对于那些努力要在自己的生活中实践这种理想的人来说,则会非常辛苦。一些比压在我们身上的某些事情还要更好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因为职责无处无时不在,它必须由人们去履行,无关梦想或懒惰。“无论你的双手适合做什么,你都要尽你所能地去做它。”这句箴言包含着多么健康和幸福的哲理啊!一个人只要尽力而为,不管其命运如何,他就一直走在前进的道路上。

    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当时他陷于极度的绝望之中,他大声呼喊道:“仁慈善良顶个屁用!因为你不可能是善良的,即使你是善良的,它也绝不会给你带来丝毫益处。”这是一个丧失了希望、正直和信仰的人的话。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细小的善良之举。能力告诉我们有义务去完成它。我们没有任何的权利使自己的能力丧失从而毁掉自己。

    正如对伟大的事物讲究信义一样,对于渺小的事物我们同样也不例外。造物主赋予人类各种天赋,必须充分发挥它们的作用。诚实、正直、勤奋,被证明是我们行走在履行职责道路上的指路明灯,遵奉良知发出的指令,这是出于对每个人自己的尊重,即使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们仍不可丧失信义。有谁不会被一个即将被一位买主买走的奴隶的回答所震惊呢?当时,那位买主问:“如果我买你,你会忠诚老实吗?”奴隶回答:“会的,无论你是否买我。”

    马克利·奥德博士在格拉斯哥巴洛尼教堂给工人阶级所作的一次布道中,对品格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标准。这个标准的目标是建立从最高层次到最低层次的品格。他认为“阿尔伯特国王留给世人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品格。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许多贫苦的人民都认为他们不可能拥有品格。这是不正确的。在他看来,任何一个男人或女人,不管他们多么贫穷,只要有能力,那么,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他们就绝不会与地球上最崇高的东西——品格——无缘;上帝让他们的母亲成为虔诚的妇女,或他们的父亲成为虔诚的男人,他们成长起来的后代将会如此感谢世界。

    品格是由讲求忠诚地履行许多细小的职责所塑造的——自我克制、自我牺牲、善良的爱心行动和职责。品格的主要支柱在家庭,无论家庭氛围是好是坏,它都会深深地影响一个人的行为。“在小事上讲信义的人也会在大事上讲信义,在小事上不讲信义的人在大事上也不会讲信义。”仁爱收获仁爱,正直和信用会收获更多的正直和信用。某些细微的仁爱行为比某些含混不清的词汇更能了解一个人的品格。人的生命也许是短暂的,但品格的影响力却经久弥新。

    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不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没有任何事物会消亡,即使是生命,它也只是从一种存在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存在形式罢了。美好的品行、典范会世代承传,永远不会消亡。当承载着美好事物的构架开始腐朽并消失之后,那些美好的行为其实早已在人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它们将塑造未来无数代人的思想和意志。时间并不是衡量高贵工作的标准,未来的时代将永远分享我们的欢乐。一个与众不同的德行会提升整个村庄、整个城市、整个民族的德行。“眼前的每时每刻,”歌德说,“都是一个威力巨大的神。”人们的品行就是他的幸福并能使他的思想圣洁化,而这种思想一旦付诸实践,它就会影响无数的时代、无数的人。正如播种在地里的细小种子生长出了最好的果实,来自良知的内在指导和由职责所激发的规训造就了最美好的品格。

    严厉的立法者!可你有着

    神情最慈祥的宽厚仁爱。

    我们不知道,世上的什么

    如你脸上的微笑那样美:

    花坛上的花在你面前欢笑,

    馨香从你的落脚处飞飘;

    你呀,使星星无法越出轨道;

    最古老的天空因此而新鲜曼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