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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前厅。
一身锦衣的夏青居中而坐,认真听着宋潜汇报情况,尽管他说过任由夏宇挥,可是也不会全然不闻不问。他吩咐过宋潜,每天都要到公爵府将夏宇一天的所作所为说明,不能有任何隐瞒。
直至宋潜说完,肃然站立一旁。夏青才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
宋潜答了句“是,家主。”而后转身出门。他在夏青身边二十几年,入夏府时夏青还是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如今时光流转,昔日的少爷已成为夏氏家族的领导者,再无轻浮之气。夏家人擅长掩饰,这是公认的。从家主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夏宇的未来。
宋潜离去片刻,厅内屏风后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一个贵妇人由后走出,尽管已是接近四十岁的年纪,但是并不显老,尤其是皮肤,或许因为平日里保养特别好的缘故,这个年纪早该有的鱼尾纹并没出现在她的眼角边。
夏宇的母亲,宛平公主,当今尚德皇帝的同胞妹妹。
“我早说过,就算你把宇儿送到夏字营,他也不会再变回来的。”夏母无奈地摇着头,语气中尽是惋惜。她很希望能看到昔日懂事上进的儿子,但是心中却也明白,那不过是幻想罢了。夏宇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有原因的,并不能怪那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作为夏氏家族独子,唯一继承人,竟然不能修习家族传承的武功心法,任谁也会自暴自弃。在崇尚武力的楼兰大陆,男人不能成为战士无疑是最悲哀的事。
夏青神色同样凝重,以夏氏家族百年积累下的能量,绝对可以让夏宇今生衣食无忧,但是真若把这个前人苦心经营的家族交由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无能之辈管理,他不甘心,九泉之下的夏氏祖先也不会答应。因此,就算知道希望不大,他也要试着去磨砺夏宇,乱世之夏字营绝对是最锻炼人的地方。
“即使他自己不能冲锋陷阵,我也要让他学会怎么去指挥,夏字营只是第一步。”夏青表情坚毅,轻拂着妻子的白皙面庞,道:“宛平,我要让整个南兆国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儿子绝对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
宛平公主拨开了夏青的手,眼中噙着泪,道:“但是你应该知道,夏字营很危险。刚才宋潜都说了,那个黑眸女子差点没把宇儿杀死。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他的命已经很苦了,为什么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呢?假如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你比我清楚那些黑眸人的可怕!”
“好了,不要太担心,我已经让宋潜小心保护了,不会出大问题的。”夏青柔声安慰道。成亲十八年,夫妻两人甚至没有红过脸,一来是因为身边女人有着公主的尊贵身份,二来是夏青是一个懂女人的人,很多时候,他能够猜出女人在想什么。
宛平尽管贵为公主,但自嫁到夏家后从未以公主的身份压过人,从始至终,大事都是由男人做主的。她很了解丈夫,只要他下定了决心,即使自己再怎么劝说阻拦亦是无用,沉寂半晌后,轻轻拭去眼角还未流出的泪花,淡淡道:“我去给宇儿煎药了,左放先生说过药是不能间断的。”
“去吧!”
望着女人失落的背影,夏青心中也是黯然。十六年前,夏宇的出生给整个家族带来了希望,这种希望一直延续了十五年,直至半年前那次意外。谁也不清楚为什么一直习练夏氏心法并即将大成的夏宇会毫无迹象的走火入魔,如果不是海外名士左放先生及时出现,夏宇的性命恐怕早已丢掉。尽管性命无虞,但左放先生却告诉了自己一个很难接受的事实,夏宇如今的身体条件已然不能再承受任何武功心法,换言之,被寄予厚望的夏氏家族继承人一生都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他是看着夏宇一步步堕落下去的。
从最初伤势好转偷偷习练心法致再度走火入魔,到现如今对武功再无寄望,整日酒色为伴,一个与众不同的家族继承人逐渐蜕变成与其余富家子弟毫无区别的花花公子。他很想把夏宇揪过来暴打一顿,然后告诉他,要奋起,因为二十前自己就是在父亲大棒教育下幡然悔悟的,但是现在的他做不到。因为他无法面对夏宇的质问,一个不能习练心法的人即使再努力又能有多大的成就?
“砰砰”两声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夏青的思绪。
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将眼中液体收回,继而恢复了公爵应有的镇定与冷漠,望了一眼门口处等待的家仆,沉声问道:“什么事?”这人是自己派去专门照顾左放起居的,作为儿子的救命恩人,自己给予了那位世外高人所有能有的礼遇。
“家主,左放先生写了一封书信,要我亲手转交给您。”
“进来。”
“是。”
家仆双手捧着牛皮纸信封,快步进门,恭敬地递到了家主面前。
夏青伸手接过,信封上写着“定国公大人亲启”几个字,墨迹尚未干透,可见写完时间不长。抽出里面的信纸,快浏览了一遍,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抬头问道:“左放先生现在在哪?”
家仆忙答道:“左放先生写完这封信后交代我要亲手交给您,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不知现在是否已经离去。”
“和我去别院。”
“是!”家仆忙在前引路,不大功夫便到了后宅为左放安排的住所。这里是定国公府的一角,前方是个的池塘,环境很好,非常安静,别院的院门并没有关闭,夏青也未说话便匆匆进到里面,屋内早已空无一人,桌上留下一个托盘,揭开上面的盖布,都是金银珠宝,俱是这半年自己作为酬谢送予左放的。
夏青缓缓走到桌边,慢慢坐下。望着全数留下的金银,心中不禁有些惋惜,如果左放这种高人留下,将会对夏氏产生巨大的推力,最关键的是,这半年他一直都充当着夏宇老师的角色是唯一能够管得了夏宇的人,有他在一旁叮嘱,夏宇就算不能习练武功心法,至少也不会做出太过头的事。
只可惜,这种高人中绝大多数都不好钱财,根本不可能因为金银留下。重新拿出那封信,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尤其是最后一句,反复默读。
“此子必成大器。”
左放这种不好钱财的人会不会违心地去恭维像自己这样一个有钱人呢?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