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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发现那个酒窖的话,李远方应该在七号下午回到古城,而且他是从古城回来一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订好机票的。发现酒窖后,他激动得昏了头,早把回去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机票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也没有想起应该找人帮他到学校请个假。反倒是彭教授八号上午上课的时候在课堂上没看到他,下课后给他打了电话询问。
虽然与彭教授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李远方一直把彭教授当成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长辈,在有些时候甚至下意识地把彭教授当成自己的亲人,所以他的那些事情,除了感情方面的纠葛以及行星数据里那些不可告人是事情外,别的事情他都对彭教授知无不言,因此彭教授比别的人更清楚地知道他就是目前炒得很热的梅山集团的董事长。
接起电话后,彭教授就问他:“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梅山镇处理那个明朝的酒窖的事情?”李远方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平时特别遵章守纪的好学生竟然忘了向学校请假,害得彭教授还要给自己打电话来问,于是有些心虚地回答说:“教授,这两天忙昏了头,忘了这件事了!”彭教授说:“今天在课堂上没看到你,我就猜到了你肯定没请假。这两天的电视我都看了,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你精力上顾不过来是正常的,这样吧,等会我替你请一个星期的假,一个星期够不够?”
李远方连声说:“够了,谢谢教授,这次又麻烦你真对不起!”彭教授笑着说:“你还跟我客气起来了,只要你以后别光顾着做生意把学业丢到一边就算对得起我了。”然后有些感慨说:“都说做大事的人的精力要特别旺盛,这半年多你自己开的那两个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快,学习成绩竟然也能名列前茅,是不是跟你练气功有关?我听老李说,欣雨告诉过他你练过气功,说要不是你的功夫很好,她就不会遇到你,也就不可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了,有这回事吗?如果你真的是那种武林高手的话,教我这个老家伙点养生之道怎么样?以前我对生死看得很开,但现在遇到你这样一个特别的人,我很想多活几年看一看以后你还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彭教授是自己的老师,是自己非常尊重的祖父辈的人物,他所提出的要求,李远方当然要当成大事来办,但要是由自己反过去教彭教授,李远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的,想了想后,对彭教授说:“教授,我在古城认识几个武林前辈,他们有的人年纪比你还大,在养生方面很有经验,我把他们介绍给你,你们互相切磋怎么样?”彭教授高兴地说:“好!就这样说定了,等你回来后就带我去拜访他们,我以前只在电影电视和小说中听说过武林人物,还没有见过真的,就算学不到功夫,长长见识也好。”
然后李远方问彭教授要他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彭教授说:“你什么都不用带,只要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按时回来上课就行!”尽管彭教授这么说,但李远方还是打算到时候给彭教授带一坛原装的六百年古酒回去,如果彭教授不收,干脆带着酒和彭教授一起去找雷老他们送个顺水人情。只要有这坛好酒,雷老肯定马上和彭教授成为莫逆之交,什么事情都会好办得多,还免得雷老到时候天天打他那些陈化酒的主意。
挂了电话后,想起这件事他觉得特别有趣,像雷老那样大字不识几个的武林前辈遇上彭教授这样数学界的泰山北斗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他们的第一句话会怎么说?他倒真的希望早一天看到。
请假的事是彭教授主动为他办的,到北京去的时间,则是马进军直接找他跟他约定的。
按照李远方的原计划,是准备十多号的时候、等到梅山镇这边的事情都搞一段落后,自己再跑一趟北京,把该送的礼都送出去。顺便按照北京来的专家的要求,把一部分文物送到北京的几个研究所去进行鉴定测试,用最科学的手段为那些文物的年代下一个最准确的结论。
八号上午,国庆放假结束之后,马进军在星星索上呼叫了他。两位数以上的星星索号码可以绑定手机以及固定电话,哪怕当时不在线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得到提醒。马进军找他,是告诉他说他们那个挂牌局长已经原则上批准了“盘古计划”但有些具体问题,那位中央首长还要当面向他和郭海林询问。首长的日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把见面的时间定在十号下午两点钟,所以李远方必须在十号中午前就赶到北京,到时候马进军将派人去接他到信息安全局的临时办公地点。说完这些,马进军笑着说:“你不是准备这几天到北京来送礼吗,这下正好一箭双雕。这两天我还在琢磨,除了各部委的有关人员之外,到时候是不是把你带来的那些酒给首长也送点,因为他也好那杯中之物。现在他主动提出要见你,到时候你表现得好一点,又给他送了最对胃口的礼物,以后无论是办行星数据的事情还是别的事情都方便多了。所以呢,你这次等于是进京赶考,得做好充分的准备。”
按照李远方以前的性格,进京送礼这种事他是不愿干的,从心底里讲,他更喜欢王兴安的“晋商”模式而有些排斥施庆洋的“盐商”模式。但经过酒窖这件事情以后,他的有些观念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心想既然私吞文物这样的坏事自己都做了,再做点别的和自己以往做人的大原则冲突得不是太厉害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而且,钱老不想动用他自己和钱丰的关系,选择了陈江和马进军这两条线路,他就不能不自己进一趟京城了。但是,送礼管送礼,那是拿东西去收买人情,从广义上讲,某种意义上可也算是商业活动一种,对于在商言商的李远方来说,不算是迈出多大的步子。而到北京去见那位中央首长的性质就不同了,甚至于远远超出了“官*商*勾*结”的范围,而等同于与政府合谋去算计普通百姓似的。所以李远方对马进军说:“大哥,我不去行吗,让老郭自己去吧!”
马进军在电脑那头奸奸地笑了几声说:“你是不是担心,你这一来会被首长看中,找个孙女什么的嫁给你?”李远方明白马进军是开他的玩笑,装作不乐意地说:“大哥你别调戏人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马进军停止了笑,接着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担心因此会被招到我们里面来吧,这你可以放心,我们同意你和郭海林的计划,实际上只是想充分利用你们行星数据这个平台,如果把你搞成了自己人,好多事情办起来就没有那么方便了,所以,至少在目前你还应该保持自己的超然地位。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除了行星数据外还搞出个梅山集团,而且这个梅山集团现在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名牌企业,以后成为国际第一品牌都说不定,我们哪敢打你这个亿万富翁的主意,总不能给你安个国家副主席当吧?”
梅山集团和行星数据的区别李远方心里很清楚。行星数据靠的是技术实力,所以虽然目前行星数据的利润很高,但等到哪一天行星数据的技术已经不再领先的时候,这块牌子将会一钱不值,这和世界上所有以技术为立足点的大型企业一样。从目前的情况来讲,只要马进军他们愿意,任何时候都可以让行星数据倒闭。哪怕等到以后“盘古计划”成功了,行星数据也不是能够高枕无忧的。而梅山集团就不同了,梅山集团打的是文化牌,可以说,只要人们还要喝酒、吃饭、喝茶,梅山集团的牌子就永远不会倒。另外,只要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像台湾的某些政客那样连祖宗都不认了,以“梅山”这个品牌一千六百年的历史沉淀,早晚会成为国内甚至国际上的第一品牌。所以对他来说,梅山集团的存在价值要远远大于行星数据,为了梅山集团他可以不择手段,而为了行星数据他就得好好掂量掂量。现在听马进军这么跟他说,他就想起上次和陈新华的一番讨论,于是对马进军说:“这不就是大哥你的意思吗?”
他这话让马进军一呆,然后说:“我是有这样的意思,这事师兄还特意打电话问过我的。所以你只要记住一点,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这就行了。”马进军都给自己这样的保证了,李远方当然无话可说,发自内心地向马进军表示了感谢,然后挂断了星星索。
虽然考古工作很轻松,但在鉴定化验结果出来之前,就算是专家也不能下最后的结论,所以专家还要在梅山集团再呆上一段时间。最后的结论没有下完,隋丽又去了美国,钱老或者李远方自己就必须留一个在公司坐镇。因此,李远方只得只身进京了。因为这次带了一大堆东西,有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只能自己直接开车去。
为了方便办事,在杨市长的安排下,从公安部门借了一辆警车开道,里面坐着一个北京来的专家和跟踪采访的两个记者。李远方自己,则带着那个他自己选择的那个武警班的四个战士开着一辆从武警部队借的面包车负责押运那些酒。那个专家和记者们以及别的人都以为是市里和梅山集团对这件事特别重视,市长派车派人专门押运,而传闻中身怀绝技的梅山集团的董事长还亲自出马,只有杨市长以及梅山集团的高层等少数人知道实际上是怎么回事。
这次专家带到北京去化验的是两坛青花、两坛别的酒,另外还有两大塑料桶从大酒缸里取出来的烧酒和花雕。李远方有先见之明,早就秘密地把一部分酒从办公楼转移到了梅山酒厂,并且由贺兆年父子和周幸元、陈卫国四人亲自动手,使用梅山酒业自己的酒瓶和酒坛对那些散装酒进行了分装,那些原装的酒坛,也用梅山集团长途运输时用的包装盒伪装了起来。在专家装车的时候,梅山集团的这些人明目张胆地把好几个大箱子搬上了面包车,美其名曰将自己公司的产品带一些到北京去送给钱老的亲朋故旧。八号中午一吃完中午饭就从梅山镇出发,然后一直沿着高速公路向北京赶去。
经过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的长途奔波,终于在九号早晨到了北京。由那个专家带路,直接把东西送到了北京某研究所。把东西送到的同时,已经接到李远方电话通知的马进军派了一辆车和两个亲信到研究所门口把他和面包车接走,四个武警战士则住在研究所的招待所里等消息。临走之前,李远方地把几小瓶一百克装的、当时当着顾书记和所有专家的面、与那两个大塑料桶里的酒一起分装出来的散装酒送给了那个专家和几个记者。
马进军的人直接把李远方带到了北京市郊区的一个部队干休所、陈新华的老父亲陈江的住处。
车在小院里停下来以后,武老和陈江就迎了出来,后面还跟着陈江的老伴。李远方在陈新华家看到陈江老两口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陈老是个五大三粗又不乏精明的北方汉子,八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竟然比彭教授还要精神得多。而他的老伴,虽然比他年轻十来岁,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百分百的美女,但看上去好像比他还老似的,只是走路行动还比较轻松。
看到陈老出来,马进军的那两个亲信恭恭敬敬地向他敬了个礼,陈老却好像没看见似的,直直地朝着跟在后面的李远方走来,没到跟前就笑了起来,笑声还特别响,都可以用“声若洪钟”来形容,几乎可以把树上的鸟震掉下来。
李远方恭敬地喊了声“陈老伯!”陈老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围着李远方打转,转了一圈,再伸出来里在李远方身上打了几下,然后抓起他的手捏了几下。李远方明白陈老这是在考量自己的素质,老实地站着没动任凭他摆布。倒是后来跟上来的陈伯母看不下去了,说了声:“远方来了!”然后白了陈老一眼说:“死老头子你干什么,也不怕孩子们笑话!”然后让李远方和马进军的两个亲信快进屋去坐。
陈老讪讪地笑了笑停止了行动,马进军的两个手下则受宠若惊地回答道:“我们不坐了,马局长还等着我们呢!”陈老也不跟他们客气,挥了下手说:“走吧走吧,一个个都很忙似的。”
李远方到面包车里把为马进军准备的那两个箱子交给他们搬回自己的车上去,然后跟武老一起把剩下的东西往陈老家里面搬。陈老一看见箱子眼睛就一亮,也想过来一起搬,武老笑着阻止了他:“大哥你还是歇着吧,等不及了先进去让大嫂帮你把酒杯准备好也行!”
陈老像个小孩子似的欢呼一声,拉着老伴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快点,六百多年的酒,连听都没听说过。”老伴走路没他快,被他拉得连站都站不稳,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嘀咕道:“死老头子你怎么这样呢,八十多岁的人了,比陈飞还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