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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半，高跃买了单后，带着顾存希上了的士。
“师傅，麻烦去红叶街的‘醉生梦死’。”
司机从后视镜里扫了他们一眼道：“好的。”
红叶街是清城最有名的酒吧一条街。时值盛夏，一下车，滚滚热浪就扑面而来。
“醉生梦死”坐落在街尾，地段不算绝佳，规模也不太大，生意却好得出奇，通常都要事先预订，否则很难找到位置，因为它是酒吧，却不像酒吧。
走进里面，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梦幻，犹如穿越时空，来到了那个仗剑江湖的时代。布置得颇有几分古色古香，一眼望去皆是低垂着的纱质幔帐，色彩或浓烈或清雅，却配合得相得益彰，用的是极轻极薄的料子，走动带来的气流就能让它飘起来。配合着这样的格调，流淌出的音乐缓慢低沉，婉转吟唱，带着浅浅的忧伤。几分萧瑟，几分落寞，几分颓靡，让人联想到末路的英雄、白头的将军，还有迟暮的美人。
高跃带着顾存希熟门熟路地往里面走去，很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不必过分担心自己是公众人物，因为借着幽暗雅致的灯光，她依稀辨认出几个当红的演员和模特在那里毫无顾忌地把酒言欢。看来这家酒吧有艺人出入，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来头。
进入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沙发上围坐着四个正在喝酒玩游戏的年轻男女。顾存希定睛一看，除了同属星芒唱片的徐子晴和柯振轩以外，星芒影视的当红玉女肖然也赫然在列，另外还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她不认识。
见两人到来，徐子晴和柯振轩大声招呼着他们加入一起玩，肖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也许在场的人当中，她是最有资格摆谱的。一旁的清秀女子巧笑倩兮地迎上来，边亲热地拉着高跃的手入座边问：“怎么来得这么晚？”
顾存希有许多问题要问他，此刻却不便开口，只得先跟着入座。
柯振轩边摇着骰子边道：“你再不来她就要走了。”
高跃笑着将那位女子介绍给她认识说：“我女朋友，付芮思。”
“你好。”对方大方地向她伸出手来。
她立刻笑着回握，没想到高跃已经有女朋友了，只是略施粉黛，却清新可人，可以打85分，她心想。
此时门被打开，进来一个人，顾存希还没看清楚就得到了一个熊抱，来人亲热地拍着她道：“嘿，小希！好久不见！”
好不容易从满身酒气的来人怀中挣脱开来，她细细一打量，居然是当年的四强之一——赵衡！
“赵衡？你怎么也在这儿？”她惊讶地问。
一边的高跃替他作了回答：“人家现在可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聊了会儿，她才知道原来赵衡被淘汰后，兜兜转转了许久，一直没能在音乐上闯出什么名堂来。虽然有别的唱片公司有意与他签约，但开出的条件无法让他满意，最终还是放弃了进军歌坛的理想。但因为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和人气，在朋友的帮助下扎根清城，开了这家“醉生梦死”，当上了老板。之后结交了不少圈内圈外的朋友，高兴的时候，就亲自上台演唱几首原创歌曲，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
“还是你好。”顾存希听了不由得有些羡慕。
“嗨，好什么呀，也就混混日子。”
在服务生又上了两瓶洋酒和一些小吃之后，赵衡冲着大伙儿道：“好了，现在人也到齐了，大家不妨开诚布公地说说吧。首先欢迎小希的加入，愿大家同心协力，出口恶气！
今天不是我喝高了才说这些，实在是憋在心里不痛快，别说你们几个有气，连我这个局外人也有！本来倒也没觉得，后来想想觉得高跃说得对啊，难道我就比那个楚河差？”
开始的时候众人似乎都有些不愿意畅所欲言，但在高跃和赵衡的一唱一和之下，其他人的牢骚也犹如开了闸的洪水，很快倾泻而出。
徐子晴和柯振轩出道也有好几年了，可以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尤其是徐子晴，曾经也红过一段不短的日子，唱片销量一直不错，而柯振轩也有着不小的人气。可无限风光在楚河到来之后宣告结束。作为后辈，他应当谦恭有礼才是，可在两人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楚河沉默寡言高傲冷漠，一副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后来公司甚至将好几个本属于他们的优质通告转手给了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何况如今的楚河已俨然成为了星芒的中流砥柱，这是两人绝对不想看到的。
肖然为什么也加入他们？很快顾存希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她大方地承认自己之前对楚河动过心，曾放下身段主动追求过他，分明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他却装作一无所知，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轻描淡写地转换话题。似乎这是一个雷区，不能触碰。尽管如此，对自己十分自信的她依旧抱有希望，几个月前的一天，以请他帮忙写歌这个理由成功约到他共进晚餐，期间她忍不住当场挑明了对他的情愫，甚至大胆地握住了他放在餐桌上没来得及缩回的手。没想到楚河看也不看她一眼，不着痕迹地挣脱开之后，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让她难堪的回答：我对你毫无感觉，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之后就草草结束了这次约会，丢下伤心失望的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后来，想不通他为什么没有被自己吸引的她又不死心地继续努力了一段时日，才发现事与愿违，面对她的热情如火，楚河显得更为冷若冰霜，刻意与她保持距离，还推掉了两个与她合作的通告，似乎在避免与她有进一步的瓜葛。一直都生活在众星拱月环境中的她，几时遭受过这样的委屈，不由得因爱生恨，发誓定要让他后悔对自己无动于衷。
看来除了自己是新加入的以外，其他人早就在暗地里结成了小同盟，这番苦水，应该只是说给她一个人听而已，顾存希想。
之后，众人将话题逐渐集中在如何报复星芒和楚河上。从他们的一言一语中，她发现，人一旦产生了憎恨和嫉妒之心，竟会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怕。此时如果面前有镜子，她定然也会看到自己的脸，与他们是那么神似。
商讨了许久，大家的意见难以统一，沉默的间隙，一直不曾开口的付芮思说话了：“不瞒各位说，其实楚河曾是我中学时代的同学。”
“呃？”
众人愕然地看着她，包括高跃在内，显然，他也并不知情。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哎，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啊，三个月？四个月？人家有必要什么事情都向你汇报吗？”赵衡大着舌头替付芮思打圆场。
高跃看着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悦。
三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那天他又一次在制作人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心情很差，就来“醉生梦死”买醉。尽管是赵衡的老朋友了，但也不可能因此赶人家走，实在没位置，只能站在吧台边上对嘴猛灌。
喝到七分醉时，有人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站着多累，如到我那儿坐坐吧？”
他从醉眼朦胧中望去，看到一张秀丽的脸庞。没等他回答，她就拉着他，穿过人群，往角落里走去。
“心情不好吗？今夜我是否有幸做你的解语花？”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带着醉人的气息。作为一个艺人，即便人气平平，他也不该在公众场合有这样的表现。但或许是失意了太久，想找个陌生人畅所欲言，也或许是恰好就在那个时间点上，她出现了，轻而易举地打动了他。总之从那一刻起，高跃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真的将她当做了自己的解语花，认识后没多久，他就向她袒露过许多内心的想法和情绪。这个小团体已存在了一段时间，她也参与了好几次聚会，明明知道他们一直在想方设法打击楚河，她居然直到今天才说出这件事，不知是何用意。
付芮思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微笑着安抚他说：“本来我以为这不值一提，也没想到你们真决定要对付他了，所以才一直没说。而且那会儿才多大呀，我跟他也不大熟，虽然同班过几年，但他那时候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了，挺孤僻的。”
“那你忽然提起，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莫非他有什么软肋？”众人面前也不好多说什么，高跃没再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接受了她的解释后问道。
“我那时候有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我也是听她说的，因为她就住在楚河家附近，所以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吧。不过当时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挺震惊的，所以印象很深刻。”
见她说得那么神秘，大家都忍不住凑近了细听。而随后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番话，让众人迟迟合不拢嘴。
“真的假的？要是你刚才说的句句属实，那可真是一张打垮楚河的王牌啊！”徐子晴夸张地叫道。
“没错。”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付芮思淡淡一笑说：“据我所知，应该错不了。不过为确保万一，大家也可以通过一些方法去加以验证，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高跃听了，冷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有趣。芮思，真是幸亏有你，这次星芒和楚河就等着接招吧！”
顾存希在一旁听了总觉得欠妥，不禁有些犹豫地说：“如果确认了是真的，你们一定要把消息透露给媒体吗？会不会太不厚道了？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不是吗？”
她的话立刻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驳，在高跃和赵衡的说服下，终于勉强认可了他们也是属于自卫这一说法。她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到来了，而始作俑者，正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