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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心怡身子尚未落地,澈骨寒风已当头罩下,心怡忙伸出短剑斜里一划,破去那怪人阴寒掌风,玄衣怪人一翻身,双手却已被太阿剑削去三指,惨啸一声,双双向外奔去,身法捷逾鬼魅,疾若流星。
心怡纵身跃出庙外,暗暗摇头道:“江湖上果然是无奇不有,这两个活鬼似的人物,不知是何方神圣?”
此时已近傍晚,心怡走入庙后谷地,她一心记着污衣老丐之事,也一路向后奔去,疾行约两里,忽见有一极小的空谷这座空谷极是静僻,谷内依山建有两间茅屋,心怡走近一看,屋内一灯如豆。
散发着暗淡的黄光,使屋内景物依稀可辨。靠墙一张木榻,卧有一个头发斑白,瘦骨嶙峋,气息奄奄的妇人,只见那污衣老丐,满面愁容地立在榻前发愣,只听那妇人嘶哑着嗓音呻吟道:“无乐,我恐怕不行了”
污衣老丐俯下身去,柔声安慰道:“你别伤心,玉儿今天就可回来了。”那妇人耳听门外风狂雨骤,山洪怒吼,暗忖:“似这等天气,恐怕也赶不回来。”想这事,不自觉地黯然摇了摇头。
妇人感伤了一阵,突起一阵剧烈咳嗽。污衣老丐赶忙伸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好半晌,污衣老丐对病妇人又道:你别想得太多了,好好歇歇一会见吧。玉儿一身武功,不会轻易受人欺侮的。”
妇人深沉一叹,伸出鸡爪似的手掌,紧紧抓住了污衣老丐的手,泪珠突然泉涌般地滚了出来,蓦地门外趴答一声,似有人走近,污衣老丐一惊,霍地转过身来,喝道:“外面什么人?”
妇人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沙哑地喊道:“快出去看看,一定是玉儿回来了。”污衣老丐暗中戒备,缓缓越近门后,倾耳听了听,当下猛地把门一拉,一阵微风夹着雨点,扑面袭来,使他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目光向门外看去,赫然一个青衣少女,站在廊下,正是自己将锦盒所托之人,心中一安,却忽然倒头晕去。
原来那污衣老丐连日奔波,力战之下又失血过多,这时却已支持不住,此时茅屋内传来病妇人微弱的呼声道:“无乐,门外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是玉儿回来了?”心怡飞快将污衣老丐轻轻放置在竹榻之上,深吁一口气,迅速为他说去湿衣。
只见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病榻上的妇人,早为这景况惊呆了,啊呀一声,晕厥过去。把心怡惊得手足无措,急用棉被将伤者盖好,奔到榻前,捏着妇人人中,一阵推拿,半晌方悠悠醒转。
心怡见她醒转,顾不得和她说话,翻身又赶到竹榻前,检视那污衣老丐,鼻孔尚有微息,只是各处伤痕,经雨水泡浸,已呈白色,最重的一处刀伤,是在肩胛,已然深入肺腑,鲜血兀自汨汨冒出。
心怡见污衣老丐伤势如此严重,心中早凉了半截,先行倒了一杯烧酒灌下去,跟着点了他几处穴道。
污衣老丐功力深厚,经陆文飞一阵推拿,缓缓地醒过来,张口喷出一滩瘀血,喘息着道:“姑娘,拙荆的病况如何?”
他于伤重垂危之际,仍念念不忘病榻上的妻子,可见伉俪之间,情深意重,不同凡俗。心怡轻声答道:“没什么大碍了。”
偷瞥了病妇人一眼,又悄声问道:“前辈倒底为了什么,与这帮人争斗,伤成这样?那污衣老丐双目之中,突然闪出两道怨忿光芒,粗声吼道:“我遇伏了。
这批人不是普通江湖草莽,至少有五个门派以上的人在内,还有不少是朝庭鹰犬”他伤势极重,经这一阵冲动,伤口进发,又流出鲜血。心怡挥手点了他二处穴道,将血止住,却不敢再和他说话。
污衣老丐喘息了一阵,复又开口道:“我今日上午听人传言许多难惹的武林人物,都纷纷赶到嵩山找我,是以连夜赶回,不想竟然中伏”心怡忍不住插言道:“他们是来向前寻仇的吗?”
污衣老丐摇头叹道:“我近几年来,深居简出,极少行走江湖,并未结什么怨仇,他们这次伏击为我,只怕是另有原因。”
心怡睁大眼睛,心中却是疑云重重,只听污衣老丐断断续续又道:“我择在这荒僻的山谷居住并非避仇,乃是为了敝人妻子的病情”突然他似想起了一件急事,喘吁吁哑声吼道:“快到我衣服内找找,我讨来的丹药只怕不能用了。”
心怡依言在湿衣内找了一阵,衣上满是泥浆与血水,根本找不出什么来。污衣老丐感叹地道:“拙荆得这病,全是为我害的,她若不是因为嫁给我这粗鲁汉子,怎会害上这场病,唉”
病榻上的妇人虽已病危,耳力并未失灵,污衣老丐所说的话,她听得明明白白,一面为丈夫情意所感动,一面为他的重伤而悲哀,呜咽着泣道:“无乐,你不必管我了。
我已灯尽油枯,纵有灵丹,也难挽回劫运,只是你可万万死死不得!”说到这里已位不成声。
病妇人强挣扎说了几句话后,已是气若游丝,张着嘴不住地喘。污衣老丐看在眼里,一阵强烈的心酸,直冲上来,热泪夺眶而出,突然,污衣老丐道:“姑娘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心怡,伏到竹榻之前,污衣老丐圆睁双目,喘息着道:“我给你的锦盒之内,有本小策,乃是我一生武学精要所在与打狗棒法图谱。心怡插言道:“前辈,你还是静静养伤吧,想那武学秘籍之事,无非是打打杀杀,此刻提它干什么?”
污衣老丐摇头道:“你切莫将此事等闲视之,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丐帮帮主风火神掌夏无乐心怡从未在江湖走动,也未听过风火神掌夏无乐其人其事,虽污衣老丐在重伤垂危之际,将秘籍之事谆谆嘱咐,并未放在心上,当下轻声安慰道:前辈,你少劳点神吧,我先替你上点刀伤药好吗?”
污衣老丐强提一口真气,摇头道:“不用了,趁我还有一口气在,听我把话说完。”咳嗽了一阵,喘息道:“许多武林人赶来嵩山,事非偶然,我突然遭人伏击,更非无故,此地绝不能呆了。
我死之后,你可拿这绿竹棒,去大都丐帮总舵”说我传位于你说着摸出一两尺来长的晶莹竹棒心怡当下轻声道:“我我又不是乞丐,如何当丐帮帮主?”
污衣老丐叹道:“情势危急,这是没办法的事,且打狗棒法,只能传于帮主,我今日不传给你,只好失传了,既传给了你,你不当帮主,谁当帮主见了你师父,可把这事原委,对他说明,他乃一代大侠自会明嘹”
心怡惊道:“你认识我师傅”污衣老丐叹道:你师傅任兆渔与我八拜之交,我怎么会不认识,不然你这太阿剑那里来的?心怡正待分说,但想到自己与任兆渔的关系,脸一红。
一时间却接不下口只听污衣老丐又续道:“剑乃百兵之祖,能以气御剑,伤人于无形,始臻上乘。故擅于剑道之人,必先练气”
心怡忍不住插言道:“这点家师也曾谈过,只是练气行功,必须循序渐进,积数十年之苦修效果,始可望成,就我这点功行,连家师十之一二都没有得到。”
污衣老丐点头:“不惜,无论禅门或是道者,其行功之道,首在调呼吸,练百骸,气转回天,神游体外。功成之日,收则存于方寸之间,放则于六合之内。若有形,若无形。有形者,会于人身,犹风雨行于宇宙。
无形者,施于体外,若电雷发于太空”轻吁一口气接道:“只是人生数十寒暑,纵能得其诀要,已是垂垂老矣,至时不仅雄心尽失,且将大好青春,消磨于斗室之内,于人生又有何裨益。”
心怡耳听夏无乐滔滔不绝,纵谈练气功之道,不禁悠然神往,及至后来这番议论,又闻所未闻,禁不住又插言道:“前辈之言固是有理,但若不循序渐进,如何能望其成?莫非另有捷径不成?”
污衣老丐见她满脸惊异之色,不禁微微一笑,招手道:“你且附耳过来。”心怡依言行近他身边,污衣老丐随即附着他的耳朵,缓传了他一遍内功口诀,心怡天资聪颖,念了几遍,也就记住了。
接着又将打狗棒法的口诀传给心怡,这狗棒法的口诀甚为复杂,污衣老丐直念了十来次,心怡这才记住。污衣老丐突然正言道:“棒法的口诀法不传与第三耳,切记此诀万不可传与第三人。”
心怡点头道:“这个自然。”心里却不以为然,心想,连妹妹与师傅也不能说吗?心怡之师父,乃是当代奇人。十余年来,于他专心教导之下,心怡对内功一门,已然登堂入室。只觉污衣老丐所传口诀,虽亦类似内功修司之法,但意义深奥难明,似乎别有蹊径。
正自寻思之间,蓦地污衣老丐一阵狂吼,伤口崩裂,口鲜血喷了出来,双腿一蹬,风火神掌夏无乐,却已然饮恨长逝!
含忿而死。心怡一见之下,手足无措,却见那病褟上的妇人,将一柄匕首插在心口,早已气绝,心怡只觉俩人情深意重,不禁十分感动,收拾了锦盒与绿竹棒,放了把火,将茅屋连同夏无乐夫妇的屍首烧了。
就离开了空谷回到了道旁,寻回小花驴,继续往北而行,不久来到一小城镇,见天色已晚,便在镇上住了下来一日奔波,路上细雨迷离,心怡只觉全身都很不痛快,便想先洗个澡。这小镇平时商旅颇多,所以这客栈厢房不仅床铺被褥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