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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普洒,天气微热。
店铺酒肆开门迎客,出街的摊贩开始张罗,空旷无人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
城门打开,城外的百姓陆续进城。
寂栖迟一行散开来,混在进城的百姓里,依次低调入城。
进城后,寂栖迟率先在城内找了家裁缝铺。
店家刚开门,还是清闲时,见门外来了位身着华服的女子,她常年开门做生意,接触的都是富贵人家,眼尖得很,一眼就看那身华服用的是京城产的烟云锦,拈花绣工,那是贵人家里才用得起的衣料。
女掌柜扶扶发髻,出门迎客。
“贵客临门,请进请进。”女掌柜画着稍浓的妆容,脸上堆满笑意,胭脂的香味远远就闻得到,好在她一身艳丽夺目的打扮衬得起那副妆容,而不至于显得老气。
云浅凉随着寂栖迟跨进摆满布料,摆着衣裙的店铺,习惯性的打量格局与出路,女掌柜见她有心看,热情的招呼。
“掌柜,劳烦拿身老旧的棉布裙给这位姑娘换上。”寂栖迟负手而立,穿着一身不出彩的长衫,却玉树临风如雅士。
“这位公子没说错吧?”女掌柜不相信的确认。
“没有。”寂栖迟道:“用她身上那身衣物换一套棉布裙。”
云浅凉垂眸看了眼身上的华服,布料与绣工都是极好的,只是在林间穿梭弄得有些脏,稍微有些狼狈,但衣物没有破损,洗洗照样是件美美的华服,比之这家裁缝铺里的衣物好上许多。
寂栖迟觉着她穿着一身上好的绫罗绸缎,跟他们走在一起不适合,且异常显眼,走出山林后就寻思着要让她换掉。
女掌柜从上到下打量起云浅凉来,爽快答应。
“姑娘随我到里面换吧。”女掌柜不如刚才殷切,摇着手里的团扇在前面带路。
寂栖迟在外面等待,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水,其他人在附近游走,还有人去准备赶路要用之物。
待云浅凉换好衣物出来,寂栖迟起身,打量着面前的人儿。
青丝低垂,露出一段修长嫩白的颈,流水肩纤薄,柔美又清纯,将老旧的衣物传出了玲珑美感,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服饰,那张脸与一身风华依旧难掩。
“首饰摘下来给我。”寂栖迟无奈叹息一声。
不是穿什么的问题,是她容貌问题。
云浅凉一样样取下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东西放到寂栖迟的手里,她还指望着逃跑后把首饰当掉换钱好买马回京呢。
两人走出裁缝铺,在外游走的人靠拢过来,几人往一旁不显眼的地方走去,等待置办东西的人回来。
“小姐。”年纪最小的邵阳,把刚买回来的白面馒头捧到面前,让云浅凉先挑。
云浅凉看着白乎乎,热气腾腾的馒头,心里万般无奈,随便拿了一个,邵阳把余下的馒头分给其他人,一群人或站或蹲的啃馒头。
“你们经费经费短缺吗?”云浅凉看大家习以为常的样子,实在搞不明白,看着不像缺钱,但日子过得未免太节俭了。
寂栖迟优雅的啃着馒头,利落的道出一字,“缺。”
云浅凉欲哭无泪,鼻子里嗅着空气里飘着的肉香,嘴里吃着干干的馒头实在不对味,“你要不把我首饰拿去当掉,大家找饭馆吃顿饭。”
“顾亦丞的产业下有家正安当铺,在各地都有分号,你别想以此求救。”寂栖迟看破她心里的鬼主意,果断拒绝。
“你拿到别家当不就好了。”云浅凉拿着大半个馒头的手垂下,背靠着墙壁,眼神盯着脚尖,委屈巴巴的说道:“我自幼锦衣玉食,未吃过苦,被劫后跟着你们徒步在山林里走了两天,山路难行,跌跌撞撞地苦撑着,好不容易进城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了,”
话落,云浅凉细细鼻子,抬手擦擦眼睛。
“少主,要不让小姐吃顿饭再赶路吧。”年长的穆烽见身材娇小的漂亮女娃始终低着脑袋抽泣,实在不忍心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受罪,帮衬着说话。
“不行,顾亦丞不是省油的灯,一旦露面极有可能暴露。”寂栖迟不容人质疑的拒绝,再看云浅凉那副可怜样,只好说道:“再坚持会吧,确认安全后,会给你饭吃。”
“我们都是糙汉子无所谓,但小姐只是个弱女子,怎么受得了?”有一人倒戈帮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小姐准备的,她如果是,咱们好不容易把人找到,还要让她跟着我们受苦?”
云浅凉心里一个激灵,所做的准备?
这群人到底想干嘛?
寂栖迟轻咳两声,警示众人不可大意。
“饭馆肯定是不能去,只能是路边的摊子。”寂栖迟松口。
云浅凉抬起头,昂首挺胸的走向旁边那家香味四溢,勾引着她肚子里馋虫的馄饨摊,往长凳上一坐,精神抖擞的喊道:“老板,来十碗馄饨,多包些肉,我加钱!”
“好勒。”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云浅凉,她这会津津有味的啃着手里的馒头,哪里有刚才的委屈和可怜,那双眼睛里莫说是泪水,连水雾都没有泛起。
“买到教训了吧。”寂栖迟借此教训属下,“像她这样能忍的女子,绝不可轻易相信。”
她一路受苦跟着他们徒步行走进城,一句话不抱怨,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示弱?
寂栖迟走到云浅凉那桌坐下,其他人分散在旁边几张桌子。
清晨早起,街道行人不多,他们一行把小摊坐了个满当。
云浅凉把手里的馒头吃完,老板刚好把最先包好下锅的两碗馄饨端上来,放在了云浅凉这桌。
“你娘是谁?”寂栖迟不死心的一再打听。
“陆瑶啊。”云浅凉把一碗馄饨挪到自己面前,随口作答。
这个问题她一路上不知道回答了多少遍,寂栖迟还是不断重复。
“你确定?”寂栖迟追问。
云浅凉勺了个馄饨,凑到嘴边轻吹,“我认识的娘只有陆瑶。”
“养娘未必是生娘。”寂栖迟拿着勺子搅动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
“话粗理不粗,但我怎么会知道自己从谁的肚皮里出来?”云浅凉咬掉馄饨,在嘴里细嚼慢咽,眼神机灵的扫过分散开来的人的位置。
寂栖迟眸间深色里暗藏神思,目光凝视着对面潇洒进食的女子,低头时眉目里暗藏着的韵味,像极了记忆力的身影。他敛联神,把脑海里的身影甩掉,安心进食。
“老板,再来一碗。”云浅凉把面汤喝掉,揉着肚子扬声喊道。
吃饱喝足,寂栖迟把一锭银子抛给老板,“不用找了。”
云浅凉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不愿动弹。
“你们不打算送我回京城吧?”云浅凉玩着自己的手指。
“你只要把实情告诉我,我立马送你回京。”寂栖迟保证。
“我娘就是陆瑶啊,至于我是不是她生的,我真的不知道。”云浅凉咬咬下唇,一拍桌子坐端正来,义正言辞道:“你们自己都搞不清楚,凭什么怀疑我不是云家血脉?”
“云相府两个女儿势必有一个不是亲生。”寂栖迟异常坚定。
他潜伏在京城调查多年,当年之事抽丝剥茧,确定人在云相府内,奈何云相府两个女儿,一直无法求证谁是当年的孩子。
“看我不受宠,所以怀疑我不是亲生的啊!”云浅凉不满的努努嘴,太会看人上菜了吧。
“恰恰相反。”寂栖迟道。
他查清楚当年之事后,知晓云相府有两位千金,嫡女在生母娘家诞下,且那日在场的人全被处死了,他最开始确实怀疑云浅凉是要找之人,但后来捡到云青烟的帕子,帕子上绣着的花色是他记忆里的花,便认定云青烟是要找的人。
要不是那日刺杀云浅凉时,得知她耳力超群,他至今都认定云青烟是真主。
“哦~”云浅凉拖长声音,恍然大悟,但却没有吃惊的样子,“可你在得知我耳力好后,还一剑刺向我,若非顾亦丞救我,我早已命丧黄泉,你要作何解释?”
寂栖迟沉默不言,望着云浅凉饶有兴致的样子。
然而云浅凉的玩味只是一瞬。
“寂栖迟,你真心想找回那个重要的人吗?”
如果是,他当时不会对她下杀手。
寂栖迟在发现她可能是要找之人时,是想趁着其他人还不知道把她杀掉,而后来拼命想要证明她是,又让自己人救她,恐怕是其中横生了变故,导致他必须这样做,否则以他个人的态度,他无疑是怀着杀死她的心思。
正因此,在相处两日发现这些人对她相当尊重后,她还是要逃走,而要逃走她必须先进城,在那种荒山野岭,她没有任何求助对象,压根无法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你说得没错,那次我确实要杀你。”寂栖迟坦然承认自己所为。
“如此一来,我这次算是上了贼船。”云浅凉嘴角噙着好看的笑意,眼里荡起粼粼微波,透着狡黠与自信。
她着一身暗绿色的棉布裙,坐在简陋的路边摊,,却掩不住她的惊才绝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