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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倾盆,天色昏暗无光。
暗夜里,一队身着蓑衣的队伍骑马疯狂的赶路,马蹄践踏着落地的雨水,与泥土混合,泥水四溅。
有着急的喊声不断催促着响起,喊叫声在被大雨吞噬,只能模糊听到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
这队人马刚踏过那连日大雨冲出的水坑,身后有一批人紧追而来,所经过之处,大地好似在震动。
风雨飘摇,惊雷声声乍起,战马奔腾着,仿佛噬人的野兽追赶着前方逃跑的猎物。
不多会,身后那批行径整齐的人追上前面逃跑的人,雨夜里双方如被激怒的狼群一般,拔剑拼搏。
剑光寒冷,杀意肃穆。
不过转眼功夫,双方交手,兵刃相交,马匹嘶吼,场面混乱难言,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厮杀,手起刀落,长剑沾满了鲜血,浑身散发着无尽杀气,无一不是踏着鲜血走过来的强者。
强者相对,雨声如鼓点,敲在人心上,鼓舞着士气。
双方势均力敌,奈何前者逃亡多日,已经身体疲惫,面对强悍的敌人,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往往剑刃还在滴血,已经有人上前来割断他们的喉咙。
顾亦丞抽出银剑,剑锋一闪而过,如同月华泻下,他的银剑举起时,就像是黑夜中唯一的星辰。
此刻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去,惊雷不在,连一丝光亮也没有,只有顾亦丞手中的银剑在黑暗之中发出银白的光亮。
顾亦丞的银剑一挥而下,如无声的下达了命令般,身后带着铁面具的人,往他身边聚拢,手里的长剑阴冷而锋利,带着刺骨的寒气。
在混乱的场面里,掩护着一人骑马穿过混战的人群,直奔对方领头人而去,
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那些人像是可以视物,准确无误的认准敌人,挥剑杀敌,长剑瞬间船头数名敌人的胸膛,无数的鲜血溅起,他们的动作华丽优雅得如同一场幻影的舞蹈。
顾亦丞冲在前面仿若一道黑色的闪电,眼睛里燃烧着寒冷的火,随即策马一出十余丈,剑气十分的冷狂,所过之处,敌人的刀剑还未落下,两马交错的瞬间,对方人头忽地溅血飞起,尸身已然端坐在马背上,场景极其可怖,他硬生生地从混战的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
他身形如箭,面对敌人挥剑狠狠斩下,剑气如荡漾起的水潮,圈圈荡漾而去,那些阻止他往前去的敌人,手里的武器轰然落地,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只听到剑锋砍断人骨的声音。
满眼都是刺目的血红,耳畔萦绕着剑砍过马匹后的哀嚎,空气之中蔓延这无法抵御的血腥气息,周遭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一地混着泥土的在马蹄踏过后成了泥浆水,鲜血滴落,一开始只是被泥浆水掩盖,往后却是鲜血把泥水染成了其他颜色。
穿过混战的人,顾亦丞剑指为首之人。
他一身骑装染了血,俊美的面上如布满了冬日的寒霜,声若惊雷。
“滚出万宋!”
伴随着他的话音,轰隆一声响起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如同利剑般划破黑沉的天空,照亮这片杀伐之地。
“你会杀我吗?”包裹得严实的人,发出的赫然是女声。
她摘掉遮挡住面容的斗笠,露出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她在笑,那笑容带着一份戏谑。
“目前的处境,要我死易如反掌。”画桑看着眼前那柄在黑夜里泛着冷光的银剑,面带微笑,从容不迫的重复,“你会杀我吗?”
“你以为我不会吗?”
顷刻之间,银剑带着呼呼的风声,向她袭去。
一声惊呼响起,一道人影惊慌飞身而来,把端坐在马背上的人推开,银剑刺穿他的身躯,而后毫不留情地拔出。
画桑跌倒在泥水里,头发和脸上沾着泥水,狼狈不堪,她满目震惊地望着那矜贵的男子,一如初见时那身装扮,占据了她的视线与心。
片刻,画桑站起身,举止优雅地擦擦脸上的脏污,唇角的笑意冷酷。
“你迟早会是我的!”一句话如霸道的宣誓。
她走到马匹前,翻身下上马,独自策马离去。
身后那些人已经被解决干净,一地的尸体在雨水里冲刷。
“走。”顾亦丞勒住缰绳,往来时的路策马离去。
一行人在附近的城池找了家客栈入住,客栈掌柜间来人浑身是血,心里害怕,不敢招惹,按照吩咐给客人准备热水和吃喝。
顾亦丞走进屋内,厌恶的把外衫脱下来,一支发簪随之落地。
顾亦丞看了一眼,随后把外衫扔在地上,弯腰把发簪捡起来,贴身收好。
“下去休息,明日回京。”顾亦丞挥退属下。
“是。”整齐统一的声音响起,有序地退下。
顾亦丞在屋内坐了会,待店小二把热水送上来后,关门沐浴,随后休息。
顾亦丞躺在床榻上,手里拿着那支簪子。
发簪很是寻常,花色素雅,简约大气,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那日他走得比较急,未来得及说一声就走了,那没良心的丫头,估计这会没人管着正高兴呢。
然而远在京城的云浅凉,不如所想的那般轻松高兴。
夜雨敲窗,云水阁内烛火明亮。
雅致的书房内,云浅凉正在案前把处理近来的麻烦事,前些日有人到百善堂闹事,而闹事的人家却是杀人事件的受害者,声称出事后人还未死,到百善堂请大夫买药,结果没一个救过来而把责任怪在百善堂。
那日派人到刑部要名单,被刑部的人一句不在打发离开。
得知结果后,云浅凉本想翌日从顾亦丞那里要一份,结果他人不知去了何处,而她要得比较急,只好自己调查,可暗地里总有人在阻止。
顾亦丞下落不明,天徽帝趁着顾亦丞不在,一再对顾相府施压,连日来京城内的风向,如跟顾相府杠上了,处处受制于人。
天徽帝明知顾亦丞不在府内,却连日派人入顾相府,美其名曰请人,实际上派来的人阵仗之大,如同要搜查顾相府般,她只能顶着压力,拿出嚣张跋扈的性子,把人打发走,但天徽帝每日派人来闹上这么一出,仿佛在跟她斗智斗勇。
次数过三,她便被无关紧要的借口请进了皇宫,一番暗示威胁。
总之这些天是诸事不顺。
前日里,君知忽然给了她一份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死者情况,她翻了百善堂内就诊和抓药记录,找出了七户人家,而记录里的七户人家,买药的时间都是同一日,但家里死人的日期只有两人是在同一日丧命,且时段相差不多,足以见有人争对百善堂,安排死者家属到百善堂闹事。
安甲派人调查过闹事的人家情况,七户人家里五户都是穷苦百姓,事后家里经济条件得到了改善,而有一户还攀上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个官差的。
查了那个当差的后,那人是秦家兄弟底下的一个官差。
这件事多半是和秦家有关系,苦于她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又不好抓百姓来审问,而一旦告到京兆府,秦家很可能杀人灭口,最后再栽赃到她身上,她实在没心情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云浅凉抬手捏捏疲惫的眉心,放下手里送来的消息。
“夫人,您去歇息吧。”顾三一直在书房候着。
“天徽帝这次施压来得突然,一再派人想要搜查顾相府,必定有所图谋,要是顾亦丞还不回来,我们得早做准备才行。”云浅凉扶额盯着面前的消息,大都是近两日调查秦家所得,叛国的证据毁得干净,但有些事留下了不少痕迹,像是出自不同的人的手笔。
那个叫画桑的女子,大概已经离开了。
这段时日里暗地里阻止她调查的人不是秦家,有势力控制刑部,与顾亦丞斗的人,瑾王是一个,明王亦是可能。
“相爷很快就会回来,夫人不必担心。”顾三安慰。
此次相爷带着天狼军追击祁国人,按时间推算,大概离边境很近了。
天狼军曾是皇家铁骑军,当年开国时,宋皇帝登基把铁骑军的兵符交给顾家,顾家替皇家培育出色的士兵将领,编入铁骑军中,但随着帝位更换,顾家手握兵权令皇帝生了忌惮,而在无法收回兵权的情况下,一次演练中,铁骑军只得了最差的武器与装备,遭遇了袭击,被人追杀,逼到绝境,是相爷带人把铁骑军解救了出来,而后故布疑阵让皇帝以为铁骑军已死。
而今的天狼军,正是五年前消失的铁骑军。
“他武功高强,手底下都是好手,哪里轮到我担心。”云浅凉无所谓的说道。
她大张旗鼓找人,是做样子,并非真的相信顾亦丞遭遇不测了。
随后她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不由叹息一声。
“先前总嫌身边侍卫多,现下正是用人之际,忽然觉着人有些不够用了,要是我与云相府的关系不差,还能借着云相府的名义,去刑部直接查看卷宗,这样会省……”云浅凉脑袋里灵光一闪,话音戛然而止,而后低咒一声,“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