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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送来,饭菜比昨日的好了许多,但仅限于云浅凉一人。
而随着午膳过后,一群年长的嬷嬷抱着干净被褥与布匹,领着穿在官差服饰的侍卫抬着众多家具而来。
这群人开始打扫牢房,把地面的稻草全部铺上木板,在牢房四周挂上布匹帷幔,在靠墙的位置摆上一张可以睡觉的软塌,软塌上铺着暖和垫子,放上枕头,再把一床乳白色的被褥整齐的放在软塌另一头,软塌放枕头的那端放着四方小案,上面摆放着一个窄口瓶,插着刚摘的鲜花,花瓶前是个三角香炉,嬷嬷们在香炉里点了熏香除味。
后来抬进来一张书案,笔墨纸砚准备齐全,打发时间用的书籍堆积着大概有十来本,又取出画卷来装点挂了布匹的四周,打造出了一间书香味浓重的房间。
最后有人提着食盒走进来,点心不下五种,还有新鲜的果子。
但送吃的这群人明显和布置牢房的人不是一伙,临走的时候看了云浅凉一眼,眼神很明显,糕点里有东西。
云浅凉未见过对方,不知是宋王府安排的人,还是安国侯府安排的人,但总之是在有些人刻意放进来的前提下,故意进来给她送消息的。
牢房里热热闹闹,来来往往不少人,终于把那间牢房彻底准备好,过来请云浅凉去入住。
云浅凉看着那位嬷嬷,恨不得给人一个白眼。
牢房布置得温馨,以为牢房简陋,为了不让人牢房看起来低端,那些人甚至给栅栏缠上布料,遑论那些可以打造的梦幻,轻飘飘地帷幔垂着,还有书画和让她打发时间用的宣纸,看着的确是不错,但欠缺考虑了。
眼下想让她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住在那样的“牢房”里,只要有人故意把烛台打翻,里面那些全是易燃之物,火势燃烧的速度可以想见,简直是给敌人打造了一个有机可趁。
在云浅凉看来,住进去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在奴婢们艳羡的目光里,云浅凉淡淡然地开口拒绝这番好意,“我在这里待着挺好。”
“顾夫人,王爷一番好意希望您在刑部大牢过得舒适,希望您别拒绝。”为首的嬷嬷真切道。
云浅凉眼角抽抽: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家王爷,让我死前住那么好。
“福薄,受不起。”云浅凉干脆不去看对面那间牢房,真心缺点多,脑袋疼。
“顾夫人,王爷交代了您若不去住,奴婢们回去就得挨板子,求您开恩。”为首的嬷嬷跪下请求,其他人跟随跪下。
“那就别回去,你们可以住对面。”云浅凉一点不放在心上。
听闻这话,那些负责布置的嬷嬷只求人入住,也不起身,大有云浅凉不松口,她们便跪着不起。
云浅凉颇有闲心的想着,没见过哪个囚犯在牢里受人跪拜的,让人看见绝对是牢房奇闻。
但想着糕点里的东西,云浅凉最终还是移步到了隔壁牢房,住进那舒服且找死的地方。
向思虞来时那些负责布置的人已经离开,她同样戴着个食盒,被打过板子走路姿势别扭的女狱卒领进来,就看到云浅凉专注地在书案前提笔作画,牢房里参照物,她不画花草,不画景物,画的也非期盼中的画面,而是靠着想象在画战争的场面。
“而今刑部大牢的待遇如此好了?”向思虞问道。
女狱卒刚受了惩罚不敢再对人失礼,“回郡主,这是瑾王交代,顾夫人虽然入狱,但依旧是左相夫人,不得怠慢。”
云浅凉画得专注,听闻声响只抬头看了眼来人,继续低头作画。
女狱卒给向思虞开了门,只是在旁边守着没有走开,陆折守在不远处,没有靠得太近。
向思虞认真打量这间牢房,发现其中布料均是上好的绸缎,嘴下打趣,“瑾王对顾夫人当真上心,让顾夫人坐牢的日子与在相府时相差无几。”
云浅凉蘸墨汁时抬头看向向思虞,见她贴身奴婢手里提着食盒,一看便知是给谁的,“郡主待我不也很上心,还亲自给我送好吃的。”
“最后的日子总不能让顾夫人走得太狼狈,只是看顾夫人的待遇,本郡主是多此一举了。”说着,紫葳把带来的东西拿到摆放糕点的地方,但东西实在有点多,桌子不够大,她只好把食盒一并留下,放在桌脚旁。
云浅凉目光落在宣纸上,依旧用心作画,只是分心应付来人,“郡主说笑了,这里人多吃的东西自然消耗大,你能带着东西前来的确是雪中送炭。”
向思虞无需人招待,见牢房内有张圆凳,云浅凉站着作画不需要,让奴婢搬来自己坐。
铺了木板的地面很平坦,不会倾斜,向思虞坐在书案对面,看了眼那正在画的水墨画,画里是战争的场面,泼墨挥毫,打起无比,可见其中杀戮之气甚重,“顾夫人在牢里过得舒心,宋王府的人却为顾夫人在皇宫跪了好几个时辰,求皇上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云浅凉笔尖一顿,把未完的一笔画好才搁下手里那支上好的紫毫,“郡主这是给我带消息?”
“落井下石总需要知道点情况。”向思虞不承认。
云浅凉走到桌边,给向思虞倒了杯茶,也不强行揭穿,“郡主要是大发善心,不如当施舍于我,帮我带句话出去。”
向思虞躲过那杯放得只剩余温的茶,“顾夫人凭什么觉得本郡主会帮你?”
“不凭什么,顺口一提而已,万一有机会呢。”语气里不带丁点失望,仿佛当真是顺口一提,平静得让人生气。
向思虞捏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不妨说说,顾夫人要是有本事哄本郡主高兴,兴许会帮你带句话。”
云浅凉眼里有抹惊讶飞速闪过,眨眼间消失不见,她当真是无法传消息出去顺嘴试试而已。
云浅凉低头看看书案上还未完成的战争图,画的本是苍蓝灭国的惨状,眼下没拿得出手的东西,干脆挑眉道:“要不我把相爷画上去,然后……送你?”
“云浅凉,你有病吧。”向思虞把茶水饮尽,重重地把杯子放到书案上,气匆匆地带着奴婢走了。
出了刑部大牢的门,向思虞停住脚步,“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