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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纳兰容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轻轻叫了一声:“爷。”
“什么事?”康熙皱起了眉头问道。
容若道:“有事情要禀报爷知道。”
康熙轻道:“进来吧。”
我见容若就要进来了,急忙想要坐起来,却被康熙抱住动弹不得,只好继续偎在他怀里,看着推门进来的容若脸上发烫。
纳兰容若倒是神色不便,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恭恭敬敬对康熙说道:“爷,镇子外面发现有些许可疑的人迹,您看”
我跟康熙同时吃了一惊,互视一眼彼此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这个南宫凌还真是阴魂不散哪!
“曦敏,你是不是跟那南宫凌有什么过节?”康熙看着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
康熙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为什么他对我们如此纠缠不休呢?”
我微一沉吟,又摇头道:“不知道。”我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为了郑睿而务求掌握我们的行踪,毕竟郑睿痴恋我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康熙默默思索着,纳兰容若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提出意见:“爷,要不要让官府插手”
康熙摆摆手道:“不妥。此次朕微服出巡,知者寥寥,如果此时惊动官府,不但一切安排全部作废,还弄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
“我们明日照常启程,反正也没有什么隐密任务,他们爱跟就让他们跟着吧,只要密切注意他们的行动即可。”
“是。”纳兰容若答应一声,康熙挥了挥手,他便退了出去。
“玉”我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他看了看我,温柔笑道:“什么事?你直说无妨。”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说道:“你真的要去福建?”
“对啊。”他笑道“不去福建如何了解台湾的情况?我们这趟出来不就为的这个么?”
“可是,福建现在还不是很安全啊!”我抱紧了他“实在太冒险了,不如我们先回去,过两年再来如何?”最好是等收复了台湾再来。南宫凌发现了我的行踪,是肯定会通知郑睿的,且不论南宫凌知不知道我的身份,郑睿却是再清楚不过。以他的聪明,肯定能够推断出康熙的身份,郑家在福建的势力强大,此去不是羊入虎口么?
康熙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都来到这里了还这么说。一路上的护卫安排你都是清楚的,不会有事的。”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如果不是南宫凌发现了我,我也不至于如此担心。但此中的凶险,叫我如何告诉他呢?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里的温柔将我层层覆盖,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好吧,那这样吧,一到福建我就去见姚启圣,有了官府的保护,你该放心些了吧?”
姚启圣是福建总督,负责总揽台务。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问道:“真的?”
“真的。”他郑重地点点头“台湾的事情朝中数他最清楚,我本就要找他问个明白的。”
我仍旧拢紧了双眉,虽说康熙的帝王生涯还有很长时间,但这次的微服出巡却从来没有任何记载,我对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一点把握也没有。郑睿的本事我是清楚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又无法明确向他说明。眼见他的主意已经无可更改,只能轻叹了一声,闭口不言,独自在心中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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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们只装作从来不知道有人跟踪窥探,扮足了探亲的世家子弟的样子,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至福建。但暗地里,纳兰容若早已安排了人密切监视那些探子的行踪,正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进得福建,与北方大相径庭的民俗风情渐渐显露出来,穿着芒屐、大裾衫、斗笼裤的客家妇女,赤着双脚、上穿大裾下着宽筒深档裤的男人们,崇武头、蟳埔头、辫子头、包子头、打结头、目镜头、面干头、鲍鱼头、扁针头、双鱼头、粗脚头、信杯头多彩多姿的女子发式看得我们眼花缭乱,皇宫式样建造的官式大厝“皇宫起”、具有浓厚客家气息的土楼、极具特色的廊屋式风雨桥各种各样的建筑更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尤其是福建临海,东西往来频繁,荷兰人更是一度占居台湾,以至福建的各种建筑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些西洋的风格,科林多式的圆形廊柱、绿釉面的瓶式栏杆、百叶窗等西洋建筑风格跟龙脊凤檐、华丽外饰,砖石结构的门庭垣墙、楼房前后的花圃林木等传统民居特色结合在一起,豪华气派,叹为观止。
我的一位好友曾经在厦门读大学,我却从未去过福建。况且在二十一世纪,又怎么可能看到如此完整富丽的“古迹”?于是便连我这个对旅游一向不大感兴趣的人也忍不住兴致盎然,直道这次来对了。
来到福州府,康熙果如先前所言,直奔姚启圣的总督府。
姚启圣并不住在官衙里,而是住在典型的福建民居——官式大厝里,我们寻至门前,门房却说他家老爷正在接见重要来客,一律谢绝会面。康熙无奈,只得将手中留有御宝的扇子交给门房,只说:“你家老爷见了这个,自然会来见我。”门房将信将疑,接过扇子去了。
康熙转过头来看着我,笑道:“这个姚启圣,好大的架子!待会儿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有客人、什么客人能够让他放下一切,拒绝接见任何外客。”
我轻轻笑着,说道:“福建总督也不是个容易的差事,他自然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正说着话,只听门里从内到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半百的富态男子急匆匆向着门口奔来,门房和几个家丁跟在后面也是一溜小跑。待来至近前,那富态男子抬头一看康熙,立即吓得脸色苍白,双脚一曲“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颤声说道:“臣叩见皇上”
康熙哈哈笑着,走上前去一把把他拉起来,说道:“免了免了。朕微服出访,你可别泄了朕的底细。”
那姚启圣又惊又怕,忙唯唯诺诺答应着,恭恭敬敬请康熙入府。
康熙笑着看着我,说道:“敏敏,来。”
我笑了笑走上前去,先对姚启圣福了一福,恭声道:“曦敏见过姚大人。”
姚启圣吃了一惊,定神看了看我,但想必是知道我的事情的,马上又谦容笑道:“曦敏姑娘好。”
我这才走到康熙身边,他伸手揽着我,一同步进姚府去了。姚启圣又是微微一愣,这才赶紧跟上,走在我们身后。
一路上,我们仔细打量着这有名的民间建筑式样。官式大厝的大门平常是不开的,都从偏门出入,此时姚启圣自然是叫人大开正门,把康熙迎了进去。我们绕过正中的木板壁,走过下落之后便是一道宽敞的天井,天井中点缀着盆景山石,自有一种自然幽雅之趣。过了天井便是主屋正厝,中间是厅堂及后轩,其左右各有前后房四间。厅堂面向天井,宽敞明亮,厅口铺砌着平整的条石,四周墙面贴砌红砖,构成各种吉庆喜彩的图案。室内地面铺砌耐湿耐磨的红方砖,窗根门扉则雕缕以花鸟,山水、人物等图案。厅内摆放着端雅的紫檀木家具,配以青花瓷器,很是有一种清雅淡然的味道。
康熙打量了一番,笑道:“你这儿的布置确实不错。”
姚启圣头也不敢抬,忙道:“谢皇上盛赞。奴才这里是山野陋居,那儿比得上紫禁城啊!让皇上见笑了。”
康熙心里有事,也不跟他客套,直接问道:“方才你的门房说你正在接见客人,什么客人这么重要啊?”
姚启圣抬头看了看他,忽然神秘地笑道:“回皇上,奴才见的这个人,跟皇上的来意倒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呢。皇上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噢?”康熙倒是来了兴趣,笑道“你倒说说,朕的来意是什么啊?”
姚启圣笑了笑,轻声说道:“奴才斗胆揣测,皇上的来意,怕不是为了台湾么?”
康熙眼中利芒一闪,遂又笑道:“你倒是有副七窍玲珑心。那你再说说,什么人跟这件事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呢?”
姚启圣笑笑,故作神秘道:“不知道皇上肯不肯屈驾奴才的书房呢?”
康熙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看你这么故弄玄虚,朕倒要好好瞧瞧那是何方神圣!带路吧。”
姚启圣领了旨,忙走在前面引路。康熙揽着我走在后面,轻声笑道:“这老小子神神秘秘的,若是那人不如他说的那般重要,我一定赏他一顿板子。”
我捂着嘴偷笑,不说别的,看康熙能在臣子面前这么轻松,这姚启圣也不可小视了。
来到书房,我和康熙都吓了一跳,因为等在那里的并不是中国人,而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人,旁边还有一个通译,此刻早已跪伏在地。姚启圣介绍道:“皇上,这位是从荷兰来的传教士波利马,他对现金的各类战船可是深有研究呀!”说罢又让那波利马参见康熙。康熙自幼笃爱西学,京城里的传教士也不少,对外国人也算是见怪不怪了。波利马并不似北京城里的那些传教士,并不懂得中国宫廷的参拜礼节,只是照着他们国家的那一套来,好在康熙被姚启圣最后那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倒也无暇理会。
他吃了一惊,忙问:“战船?你找他来是为了研究战船?”言谈之间竟然有些失态。
姚启圣恍如不觉,仍毕恭毕敬道:“回皇上,是的。台湾战船与我大清战船大不相似,皇上请看。”他指着桌上的几幅图画“我大清战船,长不过二、三丈,宽不过二十来尺,双桅,二铁锚,四木锭,配橹两支,船工十五人,水兵二十人,装铁炮十余门,此外还有火罐、藤牌、鸟枪等军器,全都摆在甲板上,没有任何掩护。皇上再看这台湾水师,”他换了一幅图画,接着说道“这是台湾水师的主力福船,此船可乘六十余人,底尖上挑,首昂尾翘,树二桅,舱三层,船面设楼高如城,旁有护板,士兵掩护在其后向敌船射箭发弹,掷火球、火砖、火桶,并可顺水顺风冲撞敌舰。舰首备红夷炮一门、千斤佛郎机六门、碗口铳三门,迅雷炮二十门,喷筒六十个,噜密铳十支,弩箭五百支,火药弩十张,火箭三百支,火砖一百块,及其他兵器上千。”
康熙只看得脸色发青,从这两张图上就可以了解到如今大清水师跟台湾水师的差距如何了,叫他怎能不触目惊心?
姚启圣察言观色,此时又道:“皇上请再看,这是荷兰人的战船。”他又摊开一幅图“荷舰长三十丈、宽六丈、船板厚二尺多,甲板上有八个桅,帆樯八面受风,行驶迅速。每艘舰上装备有数十门大炮,比起福船又先进了许多。于是台湾水师参考荷兰人的战船,又造出了三桅炮船,树三桅,主桅高四丈,船长二十丈,舱五层,船面设楼高如城,可容三百人,配红夷炮八门,千斤佛郎机四十门。它身高大,首昂尾翘,航行迅速,不惧风浪,郑成功便曾以此大败荷兰军。”
康熙的脸色阴沉。福船已是很难对付了,如今再加上这三桅炮船,想要武力平台可谓是难上加难啊!
姚启圣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皇上,臣早已料到如要评定台湾,必先解决台湾水师,所以特意请来波利马传教士,了解当今各种战船,以便造出我们大清自己的无敌战船。”
康熙眼睛一亮,说道:“如此甚好。你可有收获?”
姚启圣道:“臣正在跟他研究,可巧皇上就来了,皇上事必躬亲,有了皇上的庇佑,臣相信我大清一定能组建一支天下无敌的水上劲旅。”
康熙虽然知道这是拍马屁,倒也受用,当下几个人就研究起各种战船来。只不过那通译不知是有皇帝在太过紧张,还是本来就不大利索,翻译起来也是半通不通,着实令康熙和姚启圣有些头疼。
我被几个男人忘在了一边,倒也不觉得委屈。反正康熙一旦处理起国事来总是很容易入迷,然后就把周遭的一切都忘了,我是见怪不怪了。反而沉浸在公事中的康熙别有一番引人的魅力,每每让我沉醉不已。
船只的事情我完全没有一点概念,而且虽然旅游去过荷兰,我对荷兰语却是一窍不通,虽然在英国呆了两年多,但不知道现在英语有没有成为世界通用语?
语言上的障碍丝毫不影响康熙渴望了解西方先进技术的积极性,我坐了半天颇觉无聊,于是起身去为他泡了一壶茶,细细斟上。他看了看我,暖暖一笑。
我回了他一个笑容,手的动作大了一点,一不留神便碰到了波利马。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洋人,但那些人也只不过是“见面”而已,从没说过话。如今跟着荷兰人面对面,又撞到了人家,留学英伦的“坏”习惯就这么跑了出来,我一张嘴,一句“sorry”便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