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网 www.ranwenxs.cc,最快更新逆天神奴最新章节!
那日穆然还是跟着赤子烈等人回了城中。
她承认,仲奚把她说动了。
“但明日祭典你们一定要带上我,行么?”
“自然。”
有了这个保证,她乖乖上了马。到了城门处,发现已有护军在严查来往行人。穆然裹在赤子烈的袍子里,将那一身伤掩了,她与赤子烈共乘一骑,护军不敢来查,一行人很容易进了城,回到了馆驿。
阮小四见穆然回来,第一个扑过来,抱着她的腿不放,像是怕她再次不见了一般。赤子烈看着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腿,眉头不由跳了跳,却接收到穆然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许他将她受伤的事告诉这孩子。之后穆然以要调息为由支开所有人,反锁了房间的门,打算进去墨玉谷疗伤,顺道晚上就呆在谷中了——她没忘记谷中房间里的那本《凤涅心经》,但是现在修炼心法显然来不及,却还是有几本基本术法可以供她修习的。她至今也不知自己是单系的土灵根还是土火双系,屋里那本火术法的书,她可以拿来试试。
虽然一晚上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但穆然的打算很快泡了汤。
赤子烈来敲门,带了药膏与绷带,“我们一行人里没有懂医术的,外头查得严,这皇城里的医官信不过。你身上的伤,我来帮你处理吧。”
穆然哪里会肯,只道:“我服过止血丹药了,前几天在齐家药号里买的药正好派上用场,一会儿我自己处理。”
赤子烈皱眉看她,怒气腾腾,“止血丹只管止血,你身上的伤要包扎!自己怎么处理!本王这辈子还没伺候过人,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荣幸,你偏不要!”
“没伺候过人的人别在这里装护士!你以为护士的活儿就没有技术性吗?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穆然不吃他这一套,皇族在她的观念里从来就不崇高。
“什么是护士?”赤子烈皱眉,但最后一句他听懂了,“一身伤的女人,哪个男人会有兴趣。”
他以为这话能多少安抚她的戒备,结果少女的眉头却拧起来,不由分说把他给从屋里推了出来。顾念她一身伤,不和她计较的烈王殿下碰了一鼻子灰。门口守着的护卫看看他们的王,又赶紧把目光转向别处。
赤子烈不死心,他随即拿了把椅子搬去窗下大咧咧坐着,理由是穆然逃过一回,她的信用不好,烈王殿下要亲自看着她,难免她到了晚上又发神经,偷偷溜出去送死。
穆然忍无可忍,觉得跟沙猪烈王在一起绝对挑战她的忍耐力,她索性拉了床帘,坐在里面给自己简略地包扎了一下,然后倒头休息。
她低估了自己这些天来的疲劳,一沾枕头竟真睡着了。只是这些年来她养成了习惯,每睡一会儿必然会醒。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枝头,房门窗边,几个赤烈王骑仍然牢牢守着。
穆然下床问过后才知道,此时已是戌时三刻,赤子烈和仲奚已经去了宫宴。她称自己还要再休息一会儿,便又回到了床榻上,在床帘帐幔的遮掩下,偷偷进了墨玉谷。
谷中的时间比外面略长,约莫外面十日,谷中才能度过一日。因而穆然进入谷中时,大部分遇上的都是白天,今天谷中的时间却是傍晚。
落霞染得碧潭池水彤彤如虹,穆然捏了个术法将潭水中的金丝白豚都弄到了岸上,然后褪了衣衫滑入了潭水中。潭水冰凉,激得穆然一个激灵,但灵气浓度极高的泉水浸着她手臂和腿上的伤口,一种痒痒的感觉却让她极为舒服。
她深吸一口气沉入水底,在潭底一块平坦光滑的青石上盘膝坐下。她并没有服用避水丹,而是以一种最为原始自然的方式,盘膝入定。
潭底汩汩冒出的泉水串串起泡珍珠般浮上水面,水流带着少女墨缎般的发丝柔软飘舞。烟霞映入潭中,水面一池春粉桃花漂浮,遮遮掩掩透出潭底一尊玉雕似的人儿。那些虹彩金辉的光线射进水里,波光摇曳里那玉人儿身上的伤口竟似以神奇的速度在愈合。
过了一会儿,少女自潭底浮上来,趴在青草岸边微微气喘,嘴角却噙着一抹“果然如此”的意味。
自从海里捞上来的奄奄一息白豚在这潭水里不仅活了,而且还变成了金丝白豚,穆然便开始怀疑这潭水有些她尚未发现的功效。方才她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入水,不想她身上的伤口还真以奇快的速度在愈合。
这灵气充盈的潭水竟有治愈的神效!这墨玉谷,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未发现的?
穆然在水里待了一会儿,直到她身上那些外翻的皮肉全数都变成浅浅的粉红,这才上岸穿好衣衫,将金丝白豚全数又放回潭里,她便抬脚往屋里走去。
屋里的一切摆设穆然都没有动过,她一直抱持着一个执念,那便是希望凤天有朝一日进入谷中时,看见的可以是他故人离开时的原貌。
穆然只从桌上拿起那本火术法的书,而后到院外草地上坐下细看。
前世也是土灵根的关系,穆然两世都未曾接触过火术法,因而她看的尤其仔细。五行术法中的任何一种,说到底最先要做的便是以法诀引动周围的属性元素,然后根据施术者的修为、灵根数值和元素亲和力,同样的术法威力自然有大有小。
穆然挑了个最基本的术法一试——炎咒。按照书中图画所观,这个术法的初级效果只不过是于掌心生出一小团火焰,但是在后期,会形成三段式的火球,跳跃式地砸向敌人,并且是连续攻击,威力不可小觑。
穆然挑挑眉,她现在不需要三段式的火球,她只需要一小团火焰。
她生疏地对着书页掐起了法诀,然后伸出掌心,屏息等待。
如果,她继承了妖族人该有的一部分火灵根,她至少能在掌心生成一丝丝的火焰,如果连这一丝丝的都生成不了,那便表明她与火元素无缘。
时间在等待中过得极慢,周围的风却似乎有些变了。
穆然心中一紧,眼观六路,随即将目光又集中在掌心。她掌心中仍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不由眯了眯眼,将掌心凑近了看,心想会不会是火苗太弱了肉眼瞧不见?
正当这个可笑的想法在她脑中盘恒时,她忽而眉目一肃,整个身子腾空而起,与此同时,掌心离开身边,直直送了出去。
她的掌心中一道灵气聚成的气流积聚而成,突然窜上高空,一团巨大的火球在空中跳跃了两段,分成两个先后砸入远处的地上。
只听“噗噗噗噗”的巨响,那两个火球落地之后竟不停歇,直往地上砸了继续,熄灭时,地上的草皮已经烧尽,现出两个三丈深的大坑。
穆然望着那仍在冒烟的黑土,生平第一次脑中一片空白。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半晌之后,穆然盘膝坐回地上,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表情纠结。
这确实是一种很纠结的感觉。事实上,在尝试炎咒之前,穆然潜意识里便认为自己不可能有火灵根的。因为每个人灵根的数值总数根据各人天赋不同虽然有高有低,但差不多也是有封顶的。假如一个人是土火双灵根,土属性的数值有80,那么火属性应该高不到哪里去。总有一个主属性,一个副属性,所以这世上的人但凡出现双灵根者,也大多只注重修炼主属性。尽管这世界极其推崇土灵根,但若双灵根里土灵根为副,那也只能放弃,即便修炼也不会花费太多心思。
穆然天赋极高,在凡劫谷中渡劫之时,她坐进五行图腾的中央,图腾也没有排斥反应,可见她的土属性是极高的,应该是主属性。既然是主属性,数值自然占了大半。所以穆然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不太可能还有其他的灵根。
但是,刚才初试炎咒,为什么威力竟能如此?莫非,她火灵根的数值也很高?
这怎么可能!
或许,是她刚才认为自己不可能生成炎咒,所以掐法诀的时候灵力肆无忌惮地运用,所以才导致了那两个大火球?
她立刻又试了几次,这次将灵力做了控制,炎咒生成的火球果然不再像走火般一窜冲天,但火球的大小并没有变化,仍然是两段式的火焰攻击,砸进地面后会连续攻击三次,威力不容小觑。
穆然皱着眉,此刻,她极其想找一个测试灵根的东西来,明明白白地测测自己灵根的数值和元素亲和力,省得以后再有吓到自己的事发生。
但此时显然没有给她做这些事的时间,她意念一动,便回到了屋里。
下了床,她走到窗边问:“殿下可回了?”
“尚没。”侍卫道,“殿下吩咐,姑娘若醒了需用些膳食,馆驿的厨房已给备下了。姑娘可要用膳?”
穆然本想说不用,她哪有心情吃东西。但随即一想,若是不吃只怕赤子烈回来又要用眼神杀她,到时少不了一番对峙,她还是别惹这个麻烦好。
她稍稍叫了些清淡的米粥,在屋里吃了一点。
赤子烈和仲奚回来的时候已是亥时三刻。两人进得屋来,脸上皆有神采,只说今夜颇为顺利,却不肯透露细节。
穆然急切,赤子烈却大步迈到桌边一坐,往桌上的饭菜看了眼,皱眉道:“你就吃了这么点东西?”
穆然却什么也没听见,她只盯着仲奚细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不似作假,似乎今夜真有进展。
“此事并非如姑娘想象般那么难办,只需找对了人。”仲奚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说道,“能不能成,也只在明日了。姑娘今夜还是早些歇息吧。”
仲奚未把话说满,穆然却反倒放心了。这里是白国,他们如果能把事情轻易做成,她反倒会觉得不对头了。虽然很想知道他们在宫宴上做了什么,明天有多少成功率,但穆然终是忍下没问。世事多变,谁也没法保证事到临头所有事一定会按照计划来,她和大哥计划逃跑的事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所以,赤子烈和仲奚已经为她争取过了,接下来她就该做好自己该做的准备。
她谢过二人,表明自己想早些休息,却最终在赤子烈的盯梢下又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肉包,两人这才离去。出了屋子,听赤子烈吩咐侍卫夜间要好好盯着她的话,不由让她哭笑不得,笑罢眉梢又染上暖意。
当穆然回到床榻上,再次偷偷进入墨玉谷中时,灵根的事已经不能让她纠结了。
虽然她很希望自己是单灵根,但火生土,土火双系的灵根也未尝不好。她抱持着可以多学一系术法的想法,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炎咒,直到能够熟练掐动法诀,并对火球的落点以及下落距离有所掌握,这才停下。之后,又练习了一阵咒术,待回到房间时,天色已然蒙蒙亮了。
穆然走到窗边眺望着巍巍白都天空的一线晨曦,深吸一口气。
天成祭典。
天成祭典,五国大陆万民瞩目的古老节日。
据说,地皇的元神只能降于女子体内,此乃自古传下来的规矩。
十五年前,上代地皇尘归那晚,白国皇宫中同时诞下了两位公主。这种事情很是少见,但无疑女神的元神会降在两位公主其中一人身上。古法有云,女神的元神只能在宿体长成之时方能探查得出,因而天成节多在宿体十五岁及笄生日那天举行。
这一日,将祭拜天地,由掌管灵地事务的上代地皇近侍仙官测试找出宿体,由四国皇族共同见证。之后便会随着仙官返回灵地,入主朱央宫,行拜神大典,掌灵地神符,并接受四国皇族与万民朝拜。自此行号令四海五国之权,平五族争端、受万民香火朝奉。
这一日,将决定谁来继承地皇尊位,意味着一个皇族女子的一生将被推崇至顶点,意味着白国从此在千万年内可以横行五国大陆,也意味着四国与大苍魔族的战争或许很快就要打响,更意味着一场神帝之位的争夺战。
但这些事情,穆然全然不关心。
她只知道,这一日她大哥的血要被拿来祭神。
对她来说,这一场盛大的节日,欢呼声有多震天,她的怒火就有多灼烈。尽管仲奚向她保证事情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她还是在跟着赤子烈走进皇城时,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巍巍皇城,一阶一瓦都散发着恢弘威严。赤子烈今日仍是一身绯色朱雀华袍、朱金冠、红玉带、赤墨履,步子迈得虎虎生风。身后跟着的仲奚是侍卫队长,而穆然则是以赤子烈的女伴的身份混了进来。
领头的宫人恭谨问道:“昨夜宫宴怎未见到这位夫人?”
赤子烈闻言眉一挑,眼光锋锐逼人,不悦道:“本王昨夜带着仲奚来,很是受了翻嘲笑。今日现找了个熟人来作陪,莫非还得向贵国有司呈禀?”
宫人立刻俯身惶称不敢,只带路的间隙偷偷抬头眸来看。见那少女浅绯雪兰华袍,云髻珠翠,眉目如兰,玉般精致,虽是跟在赤子烈身后,步子却不拘谨,眼往前看,行至气度自有威严,倒真应是哪家贵族女子。
穆然今日并未易容,不是她不想,而是被告知皇宫重地,每道宫墙砖瓦都混进了照玉,照玉极其难得,自古便是皇家专用。只要她在皇宫中,莫说易容丹的功效全无,连隐身咒都是不管用的。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此话还是极有道理的。
无奈之下,穆然只得以发髻遮去右额角的刺字,又以一朵镂雕金兰饰在发间遮挡。这些东西都是一早侍卫们呈来的,也不知赤子烈什么时候叫人备下的,倒是他看见她额角刺字时,问:“你封印早解了,留着这字多有不便,弄瓶药膏除去不是难事,怎么还留着?”
她只道:“以后救出大哥,他除去,我才除。”
对于她连这种事都执念,烈王殿下很是无语,最终骂了句“死心眼的犟丫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赤子烈要先去金殿觐见白皇,然后与各国皇族一道儿去神庙祭拜——并非城外的神庙,而是建于宫中、专供皇族祭拜的地皇神殿。
行至一处殿角,穆然忽而止步。她抬起头,望向某个方向。
那里四尊高大威严的石雕耸然矗立,坐落于皇宫东后方,其高度竟险些超过前面的金殿。穆然站着的地方离那里尚远,她只是隐约看见那石雕似是某种天将,持着神兵而立,似拱卫着某种巨大的力量。
前头赤子烈察觉出她脚步停了,转过身来看她,领头的宫人也回过头来。
“姑娘。”仲奚低声提醒。
穆然笃然回神,宫人回头的一瞬,她已经恢复原本神色,继续往前走。
“姑娘方才看的方向,乃是皇宫中金灵珠所在。”仲奚声音压成一线,低低逼进穆然耳中。
穆然一愣,她抬眸又看向金灵珠所在的地方,想起进城那日丹田的怪异反应。她思索的神色落进仲奚眼里,这个有些书卷气的沉静男子不由垂眸,若有所思。
但很快,这些杂乱的心绪全都抛到了脑后。
前方,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