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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忙寻找建成的邻居,寻到暗楼上,才找到了建成,怕是整个人都是冰凉了。
他这是喝高了,又没有人照顾,酒精中毒而去。
也是出妖气,那冯建成当天晚上,死人地不让致桦回家休息,才落得如此下场。
原来建成拼命赶走致桦,不让老婆回家,就是想自由自在地高杯举起,喝它个酣畅淋漓,不醉不休,这是醉的顶端,也是生命的极限。
这样的结局,致桦怎么也接受不了。
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
冯建成美滋滋地在宿舍的窗口,高喊“小易”,然后,两个人走在热闹的马路上,聊着天南地北。
第一次到家里吃饭,是那么的顺其自然,无拘无束。还有,两人高高兴兴地去民政局办理结婚证。
好景不长,很快就是,视而不见,酒气熏天,挥拳相向,恶语中伤。
也就几年的光阴,易致桦重又回归单身队伍,唯一不同的是,身边有了一个儿子为伴。
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建成无比地喜悦,整天都是小跑步。
儿子能走会跑时,爷儿俩在家里,开心地打打闹闹,屋内全是温馨与快乐。
当时的致桦在想,我没有什么可以带给建成,唯一欣慰的是,给建成生下了一个宝宝,带来了一个完美的家,让建成享受到了孩儿欢笑膝下地快乐。
忽然间,恍如隔世,昨晚还不依不饶的建成,今天已是阴阳两隔。
致桦突发奇想,怎么不是我去死呢。
这几年里,致桦天天都想去死,日子过得太凄苦了,建成没有规律地酒后装疯卖傻,没有兆头地大吵大闹,长年累月得不到正常休息。有时候建成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之后,看见儿子稍稍有一点哭闹,就下重手打儿子,做母亲的致桦,一点保护儿子的能力都没有,就连自己都是建成行凶对象,真的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常常都在想,就这么去死了算了。
一了百了多好啊。
记得是一个夏天,建成不知是在外面哪里喝了酒回来的,一见老婆致桦回来,拿起家里的那个古老木靠椅就要往致桦身上砸,幸亏躲闪得快。
还有一次,是在冬天,建成拿起切菜的刀就朝致桦砍来,致桦连忙用双手死死夺他手里的刀,被建成使劲地一拉,致桦左手的两根指头,当场就鲜血淋漓。又是在冬天,可怜致桦用受伤的手洗衣服洗头,非常不方便。一碰到生水,指头扎心地疼。
致桦好想一头钻进河里,永远都不要起来。
记得一个夏天的晚上,致桦真的被建成闹得没有立足之地,一个人走在大堤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这时候,正前方有一对中年夫妇与致桦正对着走过来,正好与致桦走到一处时,那女的对男人说:“其实,志华这人还是蛮好的……”
后面的话,致桦没听到,因为与这对夫妇是面对面的方向在走。那对夫妇说着这句“其实,志华这人还是蛮好的”,就走过去了。好像这句话是专门为劝解致桦说的。
人世间真就有这么巧,易致桦当时一个人闷头闷脑地走着,满脑子都是要去死的念头,听到这路过的夫妇说出了与自己的名字,眼前一亮。
致桦被这一句话救了一命。
怎么就这么巧,巧巧的妈妈生巧巧——巧到家了。
是老天爷的安排吗,世上同名字的人虽然多,但是,刚好说这个人好时,被自己听见了,是不是老天爷不要我去死。
致桦转过身,又往回走。因为心里惦记着儿子,出门时,儿子已经睡着了。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儿子一早醒来找妈妈找不到了,致桦不敢想象,儿子是无辜的,冯浩不能没有妈妈啊。
还有一次,致桦又想到了去死,在了断自己之前,去了一趟堂妹的厂里,本来就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与堂妹在宿舍里说了几个小时,全是不想活的话。
堂妹劝了几个小时,最后总算把嫂子劝回家了。儿子太小了啊。
致桦这是,一天一百个死,一百年也死不成。
这么多年了,两轮婚姻,都不曾真正开心满意过,就像建成的小姐说的:“从来没有见过小易笑过,永远都是一张苦瓜脸。”
是啊,易致桦注定今生没有笑容。
现在的建成,又是一具冰冷的遗体摆在面前,就是哭,都哭不出来啊。
不知是谁通知了建成的姐姐们,还有建成的哥哥建设他们都来了,还是他们亲弟兄姊妹们有能力,他们一到,火速联系殡仪馆,哥哥当即决定,直接把建成的遗体拖至殡仪馆存放,然后安排一切出殡事宜,包括火葬场,安葬地……等等等等,都是姐姐,姐夫,哥哥他们一手操办。
哥哥建设提问弟媳妇:“你就不告知你父母吗?”
致桦觉得好难堪,正如建成母亲骂的那样,跟一个男的,就死一个男人,自己都没脸见娘家的人了。
致桦实在不想告知娘家,真想挖个地洞占进去。
最后,在哥哥建设的提议下,用哥哥建设的pp机,给娘家人当中有柯基(科机)的妹夫打去了一个电话。
当天,消息也报到了建成原上班的厂里。
按照本城市的规矩,第三天一大早火化下葬。
致桦整个人都散架了,或者说就是一个纯木偶。
一整天的忙忙碌碌,到了晚上,儿子的小姑妈把孩子接到她家里,致桦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小屋里。
姐姐姐夫都是本城市的人,到了后半夜,都各回各家休息了。
之前的吵闹让致桦烦透了,现在的沉静,让致桦倍感凄凉。
致桦的小屋里,只能容下大姐小姐和哥哥,嫂子等只个至亲之人。
在城里,至亲就是亲姐弟几人,大姐大姐夫负责买墓地一事,小姐小姐夫负责家里的具体事务,哥哥嫂子负责安排一切程序等。
第三天的一大清早,五点钟,所有亲人从小屋出发,直奔火葬场去了。
清晨,下起了毛毛细雨,这是致桦伤心的写照,老天爷也为致桦覆盖了一层浓浓的悲泣。
建成的遗体被工作人员推出来了,这是最后的一面,致桦望着建成被化妆师装扮过的脸庞,看上去很是端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易致桦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一股浓浓的同情感,涌上心头:“建成啊建成,你是她人专横的牺牲品。我是姑子霸道的悲剧。”
致桦没有眼泪,也没有哭。
倒是亲爱的大姐,小姐,哭得呼天抢地,妥妥地悲痛欲绝的样子。
火化后的仪式,是最重要的环节,不到五岁的儿子,抱着建成的遗像,最大的侄子,抱着叔叔的骨灰盒,走过了一段最沉重的路线,虽然只有几百米。
谢天谢地,亲人们都尽了力,让建成得以入土为安。
离婚风波没有闹成功,致桦理所当然继续住在这小房子里。
接下来的几天,致桦似乎有好多事情要忙,首先就是建成生前看病住院的住院费,平日里开的药品费,致桦全部清理出来,厂里主动提出来给他报销。
还有厂里为儿子要办遗属补贴手续。
也不知道都忙了些什么,前前后后忙了七八天,才把所有的事情忙完了。
这时候致桦再去厂里上班,厂里已经重新调组了,因为致桦人不在现场,没有她的位置了。
致桦整个人像是脱了一层皮,带着疲倦地身躯,继续寻找着下一个工作岗位。
哥哥建设提议,把这个小房子重新装修整理一下,这样继续住下去,怕是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房子是人家房东的。
弟兄姊妹们一商量,干脆把这小房子买下来,也好让弟媳妇有一个安身之处,看着她们娘儿俩,也实在太可怜了。
房东,就是那家儿子用刀把媳妇捅死的人家,就是他们家出事后不到半年,建成也走了。
这房东因为经历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为人做事有所改变了。
见冯家他们弟兄姊妹都来跟他家商量,就同意把这小房子卖给致桦。
致桦从心里感激冯建成的弟兄姊妹们,也感激好邻居,好房东,让她在这个大城市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点。
帮忙归帮忙,买房子的钱,还得致桦自己买单。
所幸房子很小,也就十多个面积。房东出价也合理,一万六。
哥哥建设因做生意失利,完全没有资金帮助,大姐,小姐,一提到钱,是不会作声的,像一个哑巴一样。
致桦将建成厂里算回来的钱全部集中起来,最后还是差一万。
事情就这么梗在这里了。
其实,如果钱不够,这小房子不买还好些,房子地气不好,又是在阴路边。
当时谁都不懂,只知道有个房子就非常不错了。
致桦见冯家这头一分钱都不会资助她,只得找娘家的兄弟姐妹们来凑数。
致桦是独生女,最亲的兄弟姐妹也就是大伯和叔叔家的兄弟姐妹们了。
这农村的钱,多艰辛啊。这一万块,又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堂哥堂妹们大帮小助,那数目也是有限的。
最后还是致桦的爹爹和娘,砸锅卖铁,东拼西凑,外加找亲戚朋友开口借,总算凑齐了这一万块,让致桦安身下来。
致桦的堂哥堂弟,因为没有资助,就主动给致桦装修房子。
如此一来,小小房子,旧貌换新颜。
一连串的忙碌,就是一个月的时间没上班。接下来该好好找事做了。
可是,致桦住的这个房子,再怎么装修,也是换汤不换药的房子,那运气能好起来吗?
后来,建成的大姐和小姐,又去那算命的刘大仙那里去,把建成已走的事情告诉了那刘大仙,刘大仙就交待冯浩的大姑妈:“让你们的弟媳妇搬家,莫住在那个小房子里,赶快搬家,否则的话,小心孩子难保。”
这话传到致桦这里,致桦当时并不信这些。不想搬家,好麻烦哦。
这时候的大姐和小姐,就行使致桦老公的权利,卯起来劝说致桦,让她搬家,并且还帮忙搬。
最后致桦拗不过大姐和小姐,还是搬了。
这是致桦换的第四个住处。
租房子就得出租金,大姐说了,弟兄姊妹帮忙出租金。
这回说到做到,等致桦搬了,大姐真就送钱来了。
如此这般一闹腾,致桦的工作岗位一直没有着落。
当时有一种手工粘贴的工艺,致桦就领回家里做,一天赚个十几块钱吧。
这样做了一两个月,那手工艺活的小老板,瞧不起致桦,觉得致桦这么年轻做这个事赚钱,很丢人。
致桦见老板态度不好,又加之这工艺粘贴很伤眼睛,致桦没接这个活做了。儿子也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了。
正因为儿子要上学,建成原户口所在地的社区居委会主任告诉易致桦,儿子的户口可以转到省城了。
这可是大喜事一桩啊。
一搬家,儿子的户口就转成功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建成他原来是住在省城最中心地段,如今却住在离市中心很远的郊区,致桦带儿子就近报名时,被学校说是择校生,必须交赞助费。
这可是一笔大开支,还是不该缴的开支。这赞助费比报名费多得多了。
最后胳膊扭不过大腿,被迫交了一大笔赞助费,儿子才进了学校。
报名上学还不到一星期。儿子放学回来就喊:“妈妈,老师说了的,明天要交钱,不交钱就罚款。”
致桦问儿子:“老师说交什么钱。”
儿子摸摸脑袋:“嗯。交买衣服的钱。”
致桦又问儿子:“是不是交校服钱,多少啊。”
儿子把手一拍:“对。买校服的钱,九十八块。”
这校服钱刚交了不到两天,儿子又跟妈妈说:“老师说了的,要交钱了。”
致桦问:“又交什么钱?”
儿子这次记住了:“豆浆钱,每天早上学校有豆浆喝。还要买一个打豆浆的杯子。”
致桦一一照办。
学校第一天分配豆浆给孩子们喝,那豆浆杯真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大碗,小碗,杯子,瓶子,还有临时用塑料型的盒子凑合的,总之是各色各样,花样百出,没有一个是同款的,更没有一个是像样的豆浆杯的。
这是冯浩的同班同学的家长回来说的。
又过了几天,儿子放学回来,进门见妈妈在家,又说:“妈妈,老师说明天要交钱。”
致桦心里想到,这三天两头要交钱,要交到何时才能交截止啊,致桦耐心地问儿子:“老师说了吗,又交什么钱?”
儿子第一次回家要钱,没有准确回答交钱的用处,后来,只要老师说交钱,就很用心地把交钱的用处记下来了,见妈妈又在问交什么钱,马上回答说:“打印纸的钱,学校要用打印纸。”
儿子上学不到一个月,有种永无止境的在交钱路上。
会赚钱的家长,这都是小钱,可对于致桦来说,就得从牙缝里挤。
不过,比起儿子的同学,要交的那借读费,那才要皱眉哟。
一学期的借读费就是四百。相当于打工人的最低工资的三个月工资的总和。
凡是需要交借读费的学生,都因为不是本城市户口,叫做外来流动人员的子女。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城乡差别。
还好,小冯浩不需要交借读费,这也节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是,儿子上小学一年级之后,致桦就后悔了,当初儿子上幼儿园时,进入中班大班就没有正经八儿上学了,以至于现在上一年级,学习跟不上。
这可把儿子害惨了。
期中考试,一塌糊涂。致桦慌了神,每天监督儿子做家庭作业。
到了期末考试,儿子把成绩单拿回来了,致桦一看,语文95,数学90。大大出乎致桦的意料之外,不错不错,欣慰之至。
致桦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
同年,因国家落实政策,致桦的户口,也由农村转入到了城里,成为居民户口。
这都是从小屋搬出来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