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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山二叟出招快,撒招也快,身形猛往下挫,两剑同一方向往宫天丹双腿卷至。宫天丹避招不及,索兴闭紧两目等死,竟听到两声闷哼不禁睁眼一看,却见霍山二叟一一个右目,一个左目,好似中了什么歹毒暗器,渗出血来,二叟如疯虎一样,身形猛翻,往来路窜逃而去,宫天丹惊魂略定,望着二叟逝去的后影,不由暗暗叹息,冤仇何时可解。
一条黑影瞥然往头上闪过,月色下只见那人手中放出一蓬黑线,不带半点儿风声,打向群殴人群中,连连“哎哟”声中,那人复往上窜,一瞥而失去身影。霍山二叟带来的人喝声:“风紧。”一闪刀光,齐都往来路四处窜逃。
宫天丹走前一瞧,自己这方并无一人,中了那条黑影发出来的暗器,惊疑一问,却说对方大多数人,象是打中眼睛,不禁大惊暗想:“这人手法,端的不可思议,难在暗器判明敌我,又是人在动,真是太玄了。这是是谁,一定是熟人,不然,哎呀,老伴那边不知怎样了?”
匆匆嘱宫凌飞等查视沿途卡上帮众有无损伤后,自己转身带着数人疾转环碧山庄,臂肘两处伤口鲜血不断滴下,迎着夜风一吹,格外刺痛入骨,右手一抱左臂,猛往前窜。
还没到山庄,宫天丹途中即发现三三两两敌党,倒在山涧,树边,屋角等等都是,似是被点穴道。宫天丹愈想愈是心惊,直觉来人功力之高,得未曾有,随命手下抬往囚禁,一路奔着,一面想:“谁?这人究竟是谁?”
这念头,盘旋在宫天丹脑际。回去内院,见自己老伴正与爱媳说笑,不象有什么惊动白发鸠杖婆叶寒霜见宫天丹负伤,慌得立起,叫道:“老山主,伤得怎样了?”
宫天丹略一挥手,含笑道:“没有怎样,敌人全打退了,我现在要找俞先生去,回来再细谈吧。”转身才走来书斋。
俞云听完俞不禁连声道:“神龙见首不见尾,信如其人乎?”老山主宫天丹伤口敷药包扎已毕,谢了几句,起立作别去。且说出得环碧山庄宫天丹这座人宅子,向右拐,一条乌石砌成的上山梯阶,迂问九折,不下于千数百步,直达山腰,在古木参天的树丛中,隐藏着一座二层飞丹流檐,重朱松紫的九回阁。
这晚,阁上朝东的一扇落地隔门呀地开了,步出一个须眉苍白的老人,面上皱纹垒起,形容憔悴,似是受了无穷的岁月煎磨,负手立在镌花护拦前,仰望云天悠然凝神,在一轮明月照射下,显得格外苍白无神。
忽然长叹一声,道:“十年了,这是一个不短的岁月,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桑梓故土,何日可以再见?自己做错了事,逼得出走关外,依人篱下为生,现在悔又何及。”
这老人就是翻天手洪葛万,他在这九问阁已是消磨了整整十年,往日的傲骨雄气,于今消磨殆尽,有时难免有脾肉重生之感,但又有何法可想?每晚他必在楼前沉思,今晚,月色倍明,不禁有眷恋故土长思,追忆往事,宛如昨天。
洪葛万正在凝思之际,突闻身后忽起了一声微响,练武人特别是耳目聪灵,就知其人,暗翻双腕,霍地转身猛扑,果然不愧翻天手之名,掌风到处,两扇落地隔门哗啦塌下,整个九回阁震得颤抖不定,但却不见半个人影。
洪葛万空着双掌惊疑发呆,忽又在耳边起了一声冷笑道:“好俊的掌力。”声音虽如同蚊蚋,可是震得耳膜发闷。
这一来,洪葛万惊得不可以笔墨形容,疾忙窜前一步,转身一看,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只见面前方着一条黑影,从头以下,俱都是黑绸遮没,仅露出双眼,那目光如利剪般,令人不寒而粟,洪葛万惊叫了声:“你是谁?”那人冷笑了声道:“洪葛万,你做梦也不知我是谁?”
话犹未了,突然伸腕,洪葛万本想亮开双掌乘势猛劈,说时迟,那时快,猝见那人向前一长身,不知怎的,自己双腕竟被擒住,立时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奇痒奇麻,袭涌全身。
洪葛万这时泪汗交溶,涔涔滴在楼板上,那人双手三指一松一紧,又继续说道:“现在,我告诉你吧,叫你死得甘心,我只问你,当年暗袭追魂判谢文有没有你参与,实话实说,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洪葛万一听,象是五雷轰耳,眼前直冒无数金星,颤声道:“怎么你就是你是谢文什么人?”那人狠声道:“我是什么人,三湘地带我们曾见过一面,谅你也不曾忘记,我就是谢文背后所负的孩子。”
洪葛万更是惊惶失措道:“什么,你们竟没死,那武功山中一大一小尸体,又是谁呢?”这时的他,好象忘却了制脉的疼苦,又回到沉思中。那人嘿嘿冷笑,笑声中蕴藏着无尽的愤怨,阴森,笑定才道:“不错,少爷还没死,这是你们意想不到的吧,少爷来此就是索回这笔旧债,我只问你,同你参加暗袭的两人,住在这环碧山庄的何处?还有当年参加暗袭的有些什么人?”
这时洪葛万好象得了极大解脱一样,喃喃自语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今晚我得此归宿,一切恩怨自了”
于是凄然一笑,说出两人就在环碧村中,长象,年龄,居屋,一一说明,至于当年共同参加暗袭之人,只吐出清风帮五人之名,其余的均不知情,说后,即闭紧双目等死。那人微叹了声道:“成全了你吧。”
突翻腕向洪葛万胸前点了一指,洪葛万应指倒下,九回阁上掠下一条黑影,转瞬消失在树林中。第二天一早,洪葛万、王绥、黎样三人暴毙的汛息,立时传遍了环碧山庄。
老山主亲身前往查视三人死状,只见三人都是周身无半点伤痕,象是中了极阴的手法点穴死去,除九回阁楼上两扇隔门倒塌外,其余并无一丝打斗之痕迹。
三人均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能手,来人身手之高,可算罕见,不禁忆起宫凌飞回山所说的话,暗道:“难道是追魂判谢文所作的么?看来前晚暗中相助自己的也可能是他,这人行事端的不可思议。”
这件事,象一个不可解开的死结,长时期困扰着老山主,洪葛万三人无故受了人家的毒手,又在自己环碧山庄中,照江湖道义来说,无论如何都要查出被谁人所害,代报此仇。
倘前晚暗助自己的与昨晚之事同为追魂判一人所作,那又怎么办呢?现在未查明以前,不如实行外紧内弛之计,不了了之。便与其子宫凌飞暗暗商量,派出数拨人马查访可疑的人,来踪去迹,但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时日匆匆,又是一月了,长白山中,瑞雪纷纷,这环碧山庄,满山,满谷,都是粉妆玉琢,银光夺目,天气也真冷。雪是早停了,随着凛冽的朔风飘落了一夜,足足积了一尺深,等太阳出来时,雪面上已结了一层薄冰,阳光被积雪吸收而散发冷气,因此,寒冷更甚于落雪之时,呵气如雾,很快就变成肉眼无法辨清的水滴,弥漫在空气中。
俞云穿着一件貂皮大褂,厚厚的扎脚皮裤,双手拢在袖管内,站在院外眺赏雪景,只见他眼珠儿一转,好象肯定了一件事,重重地咳喇了两声,回在书斋,叫了声:“品儿。”
品儿在侧廊边蹲着烧茶,一面围炉取暖,听见先生叫唤,长长地应了一声:“先生是叫我么品儿来呢。”
嘟起小嘴,提着一壶开水,跨进屋内。俞云抬头说道:“品儿,你去看看老山主闲着没有,如没事,请老山主过来一趟,就说先生有事与他老人家商量。”
品儿应着出去了。不一会,老山主跟着品儿走了进来,雪白的银须上沾了无数水珠,一见面就笑道:“俞先生,听品儿说是先生有事,要我过来一趟,不知何事?”
俞云笑道:“是学生动了思乡之念,想与山主告假,南回一探祖茔,来年三月正准时返山,未知老山主意下如何?”
宫天丹大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怀念乡梓人之常情,不过现在天气太坏了,再过不久就是大雪封山之期,路上怕不好走,我们武林中人倒无所谓,只是先生是个文人,不如明年开春再走。”
话没说完,俞云就接着说道:“老山主这番盛意,学生感激不尽,只是归心似箭,倘要明年开春再走,学生也不会启齿了。至于怕路上不好走,那学生倒不在乎,跑江湖的人对这种天时变幻无常,已是司空见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