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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四十上下干瘦汉子应了声,嘴角咧了刚,似笑非笑神情投了芦堏一暼,在目光中看出,这神情极其冷峭,不屑。别家镖局子得镖旗均是用长绳从轴轳拉曳悬上,可是天马镖局例外不同,每天系由擅轻功的镖伙带着锦旗,揉升杆杯顶系好。
那唤陈鹏得汉子用手捏了捏旗杆,那是熟铁铸成,忖度自己掌力不足于劈断那碗口直径大的铁杆,那势必要揉升上去,才可取下旗帜,但他极不愿这样做,因为似乎有点失身份。
他观察旗杆不远,有棵高约五丈的桦树,树叶落光了,只剩下丑陋的秃杆,及一些主枝,在寒风中抖瑟着,这树仅有旗杆的三分之二,距离镖旗尚有好一段,但在陈鹏眼内,作为踏脚借力处,是最好恰当不过的。
只见陈鹏身形一弓,嗖地一鹤冲天,人似离弦之弩般望上陡升,姿式轻快曼妙无比。猬髭老者忽笑着向另外二个同伴说:“陈老四的轻功越来越俊了”
语音未落,却出了意外。陈鹏是想双足落在桦树上斜出的一支主枝上,那是距旗杆最近最高的一点,再借力一点拔上,用出“金蛟剪梅”手法,使轻而易举地将这面四马镖旗取在手中,在他心里想法是这样的。
那知双足正要往那枝上一沾,此刻的他似是卖弄身法,着意施为之际,突然“喀嚓”一声,那截斜枝无风日断,时刻在准,正是陈鹏真气一散一聚的当儿,脚下一沉,人即似断线铁锤坠下地面,还幸身形未栽倒于尘埃,只踉跄一步便定住,这一来闹得陈鹏面红耳赤。
驻足路旁行人,乡老儿均发出一声声轻笑。猬髭凹眼老者明知定有蹊跷,却心中惊疑不定,有什么人竟有如此精湛的玄门罡气,弹断那截树枝呢?
这太难了,离地五丈高,时间,部位,捏得那么难,估量着自己也无这么高的功力,遂用精光四射的眸子望周围一扫。
只见离存身三丈开外,立定一矮胖老者,眯着一对小眼,尚有两少年,一长身玉立,俊秀神情,另一面色黝黑,却是肩头剑柄蓝穗飘忽,再为一年轻貌美的姑娘,观其眼神嘴角,刁顽泼辣无比,也是肩头插着丝穗长剑,四人立在一处,面上带有似笑非笑神情。
猬髭凹眼老者认准那是矮胖老者所为,两目一瞪,正刻喝骂出口。矮胖老者这时发话了,哈哈大笑道:“小娃儿,瞧清了没有,那是另有高人用奇绝天下的手法,弹断树枝,这手绝活,太高明了,我老头子今天可算开了眼界。”
这话搅得陈鹏等四人体无完肤,勃然色变。立在镖局门首的日月仙人掌卢堏也发话了:“嘿嘿,那儿不好卖弄,竟赶上俺这镖局子门前露丑。”
他也瞧出端倪,另有高人相助,遂也说出这句俏皮话。陈鹏一听,气满填膺,两臂一振,电射而出,七八丈之遥,竟望卢堏身前扑去,着实快速惊人。
蓦地一溜电芒从陈鹏胸后卷到,陈鹏猛觉一股寒气由身后袭来,吡骨生痛,心中一惊,急中生变,右足向外一划,硬生生将身形望左斜去三尺,嘶地一声,陈鹏左肩划破五寸血糟,落定石阶犹自心悸。
卢堏见陈鹏扑来,亮开双拳凝神待敌,倏见有人相助,收拳退出两步含笑昂立。陈鹏有生以来,似乎仅有此次亏吃得最大,气得满面发青,转过面来,见是一娇美如花的少女,杏目蕴着威棱,平持着一泓秋水长剑,盈盈立在身前不到五尺之处。
这少女正是那在金华刁顽无匹的兰姑娘,她在太原正巧盛传怪手书生奇人奇事,她直觉地判断出怪手书生非谢云岳莫属,却是观面不识,无意正巧邂逅矮方朔荆方,与东方玉琨,姜宗耀等三人。
用酒饭时,兰姑娘说出怪手书生俞云,心疑是谢云岳伪装,这一言挑破矮方朔满腹疑团,猛拍一下大腿,嚷道:“对,是这娃儿,在羊家集骗得我老人家好苦,我说龙门老四为啥无故萎缩倒地,对,是这小子,我们去找他。”
江湖中人声气灵通,在未离太原时,高家沟子一战不胫而走,四人匆匆赶去询问骡车行踪,跟着奔扑洛阳,才抵其地,又盛传云雾山庄被焚,任七姑断腕身亡,又转扑到阙塞山中。
只见偌人的云雾山庄,只是断垣残壁,人去楼空,原来龙门四怪解散全庄,另投他去。矮方朔等无奈,想到高家沟子天马镖局,这才望开封而来,恰巧遇上这事。
且说这时凹目髭老者及其他两人,瞥见陈鹏受伤,竟哼了一声,三人张身形,向兰姑娘那面电闪欺到。又是两道夺目银虹,惊天而去,望三人凌空罩下,敢情是东方玉琨,姜宗耀双双出手。
猬髭凹目老者凌空顿纵身影,暴喝了一声,宽大衣袖挥处,三片凌厉无涛的劲气冲展开来“仆仆”两声,双剑卷势条然荡开,东方玉琨、姜宗耀身形竟被这一荡之力,震得倒出五尺,两人都是一脸惊疑之色。
矮方朔荆方哈哈大笑道:“好个铁袖神功,料不到飞天鸽子又出熊耳了,幸会。”那猬髭凹目老者正是名驰河洛的飞天鸽子娄敬德。娄敬德一声暴喝道:“你是何人?”说时眼中精光逼射。
矮方朔呵呵一笑,神情诡秘地说道:“你认不得我,我却认得你,我这老不死的正是你那生死对头追魂判谢文的拜兄荆方。”说此一顿,继又笑道:“我那拜弟听说就要重去熊耳,你还呆在这里做甚,不要错过了好朋友。”
要知飞天鸽子娄敬德当年幸胜追魂判一掌,胜得也不甚光彩,至今尚不能释于怀,闻得谢文噩汛,他深知谢文机智无比,对他的死亡始终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年前风闻谢文再出,终日提防谢文再临熊耳,今日所得矮方朔之言,不觉一怔,倏又豪笑道:“熊耳山对好朋友光临,无不竭诚接待,娄某准在山接应,荆朋友倘不嫌简慢,请一并光临好啦。”
矮方朔荆方大笑道:“我这老不死的对你还没有兴趣,有我拜弟就够你头痛的。”飞天鸽子娄敬德闻言冷笑了一声,也不理矮方朔,望着日月仙人掌卢堏瞪了一眼。
卢堏不等娄敬德开口,已先发话,冷笑道:“娄老当家,你何必小题大做,敝局镖旗不值几何,不过要拿下恐怕没这般容易,至于昨日惩处杨堂主之少侠,今晨业经离此北上了,临行留下话来,说老当家有种的话,可去京城寻他。”
飞天鸽子娄敬德本是找谢云岳晦气来的,经矮方朔这一闹,又见陈鹏踏足树枝无故折断,猜准暗中必有用绝顶内家功力弄了手脚,一腔盛气早馁。
经卢堏这一说,正好找下台阶,遂阴恻恻一笑,道:“这小辈见机得快,溜啦,看他怎么逃得出老夫掌心。”
日月仙人掌卢堏见如此成名人物,此时也说出这等色厉内荏的话来,心中暗笑得紧,也懒得理他,寒着一张脸,像一泓死水样。
殊不知飞天鸽子奸如狡狐,老谋深算,决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目前天下归隐豪客怪杰,纷纷再出投入江湖是非,就拿这次怪手书生出没中原,他就遍发绿林帖,耸动一些魔道高手,参与兜捕俞云其人,怪手书生虽然行踪诡秘,但也难逃这许多多高手眼下,除非他从此遁世归隐,这一点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当然如果就此能除掉为犯绿林的怪杰,那更是求之不得的事。从霹雳手杨树铩羽归来,杨弼懊恼非常,意懒灰心,说起对手少年就是俞云师侄,推而想之,师侄功力如此之高,俞云更是惊人,飞天鸽子娄敬德虽心惊不已,但犹不深信,所以领了陈鹏三人匆匆来到天马镖局,意在探情虚实,现在人虽未目睹,从树枝无风折断,就可猜出镖局内必隐有绝顶内家高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转回想好对策,再定行止。
且说娄敬德与卢堏说话后,眼光又落在东方玉琨、姜宗耀、兰姑娘身上,暗中忖道:“这三人那儿却找到这种神物利器,自己这么多年来,总想找上一柄,但无机缘,眼前”
心中恶念陡生,欲用那“铁袖劲风”全力一击,谅这一个年纪轻轻,武功再好也经不起自己一袖,等他们闪避时,再以左掌用“擒拿手法”夺下一柄,思念至此,眼光闪烁乱转,忽回面道:“咱们走吧。”
陈鹏等三人闻言应了一声,身形顿处,斜刺刺飞上马背,娄敬德霍地旋身,右臂一抖,长袖挥处,只觉一片汹涌气流兜向兰姑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