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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姑娘等猝不及防,惊觉眼前,黑黑一股排山倒海的劲气,直推得他们身躯连连踉跄。姜宗耀临危不乱,一个长身拔起半空,猛起一招“天际游龙”向娄敬德左肩飞快地劈去。
矮方朔荆方亦自意外,不由一怔,突见娄敬德左手倏出,竟往兰姑娘执剑的右手拿去,对头上姜宗耀的来剑亦不顾忌,矮方朔暴喝一声,双掌同出,以他独门绝技“五行真力”抢救兰姑娘长剑出身。
要知飞天鸽子就是以他那灵捷鹫猛无匹的身法,驰名于武林,堪在他那左手近得兰姑娘相距一尺之处,身形往右飞旋滑出一步,恰落在兰姑娘齐肩,也刚好脱出姜宗耀一剑、矮方朔双掌,他的身法用到正是好处。
就在这一刹那间,娄敬德左手并不闲着,中指一弹,兰姑娘右臂“经梁穴”一麻,不由自主地“秋霜”剑呛啷落地,娄敬德疾如电闪地俯身一捞“秋霜”剑堪堪握着,只觉脊心奇酸,无独有偶的“秋霜”剑又落在石级上,响声中激起一缕火花。
更有惊人的,娄敬德只觉被锐利五爪嵌入胸背提起,一掀一撩,竟然被撩出五六丈外一颗小树上“哗啦蓬通”连树撞拆坠地,灰尘飞涌漫天。
矮方朔只见得一条灰色人影,落下腾去一晃无踪,身形快得无与伦比,既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由何而去,袭击娄敬德动作只在石火电光般短时间内完成。真是快速之至。矮方朔等,都是现今武林中有数高手,无法稍辨相助的人身形面目,那围观如堵的路人更不消说了。
飞天鸽子娄敬德一跃而起,头一低,窜上马背,扬骑离去。陈鹏等三人在马背上目睹这幕经过,骇然色变,随定娄敬德无言默默驰离,人群闪开一条通路,带着惊奇的目光注视着。
矮方朔等四人先听得卢堏似说一位少侠已离此北上,也懒得再进天马镖局,一眼望见卢堏尚立在门内,兰姑娘冲口就问道:“请问贵镖局有位姓谢的少侠吗,他是最近由洛阳来的。”
卢堏摇了头笑道:“不瞒女侠,敝局并无什么姓谢的,不过来了一位姓严的少侠,尚携着妻室岳母从洛阳而来,可是今晨便离此北上赴京了。”
兰姑娘听后懊失异常,她一路上道听途说,加上矮方朔猜测,姓严的少年该是谢云岳,伴随他的有位少女,虽然如此,但没确定就是他,此刻,闻卢堏说尚携着岳母,不由花容黯淡,半晌无言。
矮方朔荆方见了,不禁代她暗暗的难受,多日来他发觉兰姑娘倔强好胜,出语刁损,但心地良善,对谢云岳一往情深,可是男女情爱是双方的事,谁也勉强不来,遂向卢堏抱拳笑道:“吵扰尊驾,得罪了。”
转向兰姑娘道:“姑娘,我们先去相国寺游赏,再决定行止吧。”矮方朔等四人遂在人浪之中挤进,远望去,只见万头耸动,人潮如蚁,片刻之后,已分不清孰彼孰此。天马镖局与相国寺近在咫尺,该寺为汴京开封五方杂处,唯一繁荣地点,亦为著名胜迹。
相国寺南北朝齐天保八年建,旧名建国寺,唐景云二年改为相国寺今名,金元明清诸代相继重修,前有跨街两坊,东题“中邦福地”西题“梁苑香村”笔力雄健,篆刻极工,书法名家,为之叹赏不止,正中大门经常紧闭,自东西两偏门出入,由大门向北。
而二殿而正殿而八角殿而藏经楼,俱险山转角,飞檐四出,实为我国建筑之特色。尤以八角殿更为着称,每逢令节,善男信女,进香朝拜者络绎不绝,相国寺院落场地宏敞,说书、唱曲、幻术、卜相等杂技及各种小贩群集都人仕女,杂还往来,终日不绝,汴人雅好鼓词,津鲁校书,来此演唱,各界人士,趋之若骛,有人喻之为北京之朝会,金陵之夫子朝,虽云小巫大巫,其实皆为杂还所。且说矮方朔四人杂在人群中,进得东液门,鼎沸嘈杂,游人如织,穿梭一般纷往杳来,四人在山yīn道上,目不暇接。
尤其是矮方朔荆方,东张张、西望望,嘻哈之声不绝于口,似煞有介事模样,只有兰姑娘闷闷不乐。
殿内尚隐隐可闻钟鼓绕钹之声,只是为繁嚣遮没,若断若续。四人停身在一说书处立着,说书人约莫五旬上下,手持一柄乌骨折扇。
正在说穿金宝扇,说得吃紧处,口沫横飞,天罡剑东方玉琨眼角瞄见两人随着人群缓缓走来,只因,两人身量极高,分外着目,不禁暗暗吃惊,便用肘骨撞了黑摩勒姜宗耀一下,以目示意。
黑摩勒姜宗耀也瞧见了,亦为微微一震。来的两人视秦中双怪,都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可是衣衫要与人相配的,但穿他们两人身上,分外显得不调和,十分刺目。大怪童相,豆大麻脸,二怪巴山雕,长条胡瓜脸色如猪肝,两人都是名负一时的魔头,尤其他们的飞凤剑法在武林中可称一绝,玄奥诡奇,可算是登峰造极。
只因东方玉琨、姜宗耀两人出道不久,在宝鸭伤了两怪的门下,双怪一怒追踪他们,交手之下不及十合,东方玉琨、姜宗耀若不是人相救,险遭不测。
秦中双怪瞧见了他们两人,是以一摇一摆走前,只见大怪童相嘴角咧了一咧,冷冷地向东方玉琨、姜宗耀道:“小辈,我们又在此撞上了,真是有缘。”
黑摩勒姜宗耀还以颜色道:“不错,又遇上了,你要怎么样?”童相哈哈狂笑道:“不要怎么样,只要你们自断一臂,我们掉头就走。”
两性身量极高,比旁人长出一个头来,游人纷纷瞩目,好事的索兴驻下足来旁观。一旁的兰姑娘怒叱道:“你们是什么人,好狂妄的口气。”说着,刷地飞掌朝童相当胸打去。
兰姑娘寻找谢云岳不到,心头正在懊恼,借此将一腔怨情发泄在他们身上,她若知道面前就是秦中双怪,也不致贸然出手。
眼看兰姑娘手掌堪堪逼到大怪胸际,忽见大怪身形如行云流水一般向前滑了一步,姑娘出掌扑空,倏地缩手,大怪童相反腕一扣,疾如飙风,按理来说,兰姑娘手腕非要被他扣上不可,却见大怪手到中途,似遇上阻力缓得一缓,兰姑娘才得及时抽回,兰姑娘惊出了一身冷汗,皆因大怪手指一掠,劲风触及腕面,刺痛彻骨。大怪童相扫目一瞥,只见身旁多出一个矮方朔荆方来。矮方朔荆方微微一笑道:“真是阴魂不散,多年相识,竟又在此地显灵了,童老大偌大的名堂,向一个女娃娃伸手,不怕人笑掉大牙吗?”
二怪巴山雕嘿嘿冷笑道:“原来你当上娃娃头了,风闻你在羊家集斗龙门五怪,遐迩闻名,我们前账未清,现时正好一算,也可露你五行掌,究竟有何出奇处。”
矮方朔呵呵大笑道:“只要你们有兴趣,我这老不死的敢不奉陪。”大怪童相接口道:“极好,我们在繁塔之下见面吧。”说着,顿了一顿,目望着姜宗耀、东方玉琨两人冷冷道:“你们也算上。”说罢,两怪缓缓转躯而行。
游人围立如堵,蓦见人丛中有条身影,奇快的往双怪身后一掠,游人突发出一声声的哄笑,指指点点。矮方朔等四人也发现了,原来秦中双任胸后俱贴了一张长可一尺的黄表纸,上绘一具人首,活似双怪本来面目,人首下尚写上“插标卖首”四字。
矮方朔心惊此人身手高绝,似秦中双怪这高的武学,身后贴上纸条,竟浑如不觉,真令人拍案惊奇。
秦中双怪也警觉了游人哄笑,同时纷纷在他身后投以惊异的目光,双怪何等机灵,便知必有蹊跷,风快地旋身,两人在望了胸后一眼,五指如闪电地揭下黄纸。两怪面目变得分外难看,尤其是二怪巴山雕一张脸,涨得紫茄色,双目差不多迸出火来。
矮方朔兹牙一乐,道:“两位遇到了硬点子吧!这次出来当着这多人面前,丧失颜面已尽,倒不如缩在歧山鬼窝子里安逸得多。”说完,哈哈大笑,转面向兰姑娘等三人道:“我们快去繁塔等候,经此一来只怕秦中双怪不敢去的了。”
也不看双怪表情,四人穿在如水潮涌的人群中隐没。双怪征在那儿,做声不得,两人又互望了一会儿,大怪童相道:“我看荆老儿必有所见,追上去再说。”
两怪身形一晃,亦穿入人群中。阳光四射,仍然挡不住春寒,有时一阵风吹刮,游人也会缩着阵子,直叫好冷,可是兴致并不稍减,这相国寺中游众都是抱着玩乐性质而来的,此间热闹一散,又一窝蜂挤往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