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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谢云岳剑眉双坚,咬牙痛恨,原来苍须怪叟安排毒计,令红旗帮门下四出作案,杀,烧、淫、掠,事后留下言岳名字,使言岳存身无地自绝江湖,万才那武清县酒楼中七八名红旗帮众,便是在武清县踩线人,白天探听城内大户富贾,晚间便要下手,差幸红旗帮还在预谋之中,今晚即要开始,以后沿途施出这一套诡谋,这还不令谢云岳发指。
谢云岳听后,一声冷笑,飞出手掌,闪电似的点了几指,废了他一身功力,翻腕又疾点了一指“哑穴”喝道:“速向西南寻地安居吧,嗣后如若撞上。便无此好说话了。”那人长叹了一口气,垂着两双手臂,蹒跚踏雪而去。
谢云岳望了庙门一瞥,便往前窜去。疏林雪地中,又恢复了前时之静寂,只望朔风刮过树颠的涛音除外仅有躺在雪地中面相狞恶的尸体,尚有一声极轻微的叹息。
那谢云岳一掌推开虚掩的庙门,前殿并无人影,足下并稍留,掠过殿后,寻视之下,不由愕然震住。
只见殿后横七竖八地陈了一大堆红旗帮匪,副帮主烈火星秦鹿亦在内,死状极惨,头骨全折,头勾在怀中,眼睁得铜钟大,神光涣散,嘴角涔涔滴出黑血,还有一个形像奇丑的老者,四肢俱已断折,只剩下一层皮藕断丝连着,想来必是武林十三邪之一,此二人看样子,全是在猝不及防下,被袭死去。
其兮的人不是剑刺,就是点了死穴,饶是谢云岳胆大,至此也毛骨悚然,心想:“此人端的功力不凡,红旗帮众看来无一人能得漏网。”
暗暗钦佩此人作事干净利落,但这人是谁呢?穷思苦想也猜他不出。谢云岳只思索一阵,便自飞身庙外,一落在适才拼斗的疏林中,不禁又是一惊,那被自己掌毙的四邪杳然无迹,显然是有人撤去,他于是情不自禁的感慨非凡,因为他还是初次遇见行事比他更为神诡的人。
谢云岳一阵感叹后,便自赶赴武清县取回坐骑径奔济南。雪地冰天中,一人一骑策马如飞,长鞭叭叭,远望之,直如天际游龙。
第三日朝曦初上时,谢云岳便自赶过德州,跨入鲁境,齐鲁圣人之域,礼仪之邦,文风特甚,乡老玩童见人均彬彬有礼,苏轼有诗云:“至今东鲁遗风在,十万人家尽诗书。”
即此之谓也,可惜历朝变乱,民生凋疲,鲁人本尚气节,崇侠义,一变而成梁山之风,转为盗贼,绿林人物,可见人与境移,良深浩叹,自民元肇建,民间始得长久生聚,渐渐复旧观,作者幼年曾居鲁境数年,只见鲁省同胞豪迈直爽,朴实可爱。
这日艳阳满天,风和春寒,从德州赴济南,不消三个时辰便自赶到。济南春寒料峭中已见和熙,这与燕京雪凝冰冻大是不同,因为济南城北有鹊华二山,冈岭相连,隐隐若长堤,城南则千佛寺高峙,环其三方,是以济南省垣,城形凹下成一盆地,气候较为温和。
谢云岳缓马策骑过得西关,眼中一亮,景色真个宜人,大明湖一显眼帘,碧波千顷,湖中心历下亭矗立在望,岸旁杨柳甚多,湖内遍植莲藕。
虽然此时只见秃枝飘曳,残荷断梗,可是依稀想见夏日秀丽盛况,但见水光接天,湖水极浅,其色碧青,可以见底,水鸥浮沉,游鱼可数,足与杭州西湖相比美,天然美景,诚然“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言之不虚。谢云岳下得骑来,问明路人源盛镖局在何处,原来源盛镖局就在大明湖畔,离此不出半里之地便到了。谢云云岳谢了路人乘骑走去,不到片刻,源盛镖局粉墙上几个大字,瞧得极为清楚,湖畔石条大街行人不少,熙来攘往,但内中有几个神色诡秘的武林人物,来回竣巡,一望而知必是源盛镖局对头。
距镖局门首谨五六丈远,有一猴面中年大汉,叉着双手立在路旁。不时目光投在镖局内,肩头插着一柄软鞭,神光逼射,嘴角微向下弯,代表着阴险狠毒。
谢云岳慢慢牵马走去,浓重地咳了声,一口粘疾竟吐在那猴面大汉足上。猴面大汉双眼一翻,大喝道:“何方丑小子,你要找死不成!赶紧与大爷擦掉。”
谢云岳故意挑逗,冷笑道:“说少年丑,你也好不了多少,少爷吐痰你为何阻挡,哼,亏你说得出要少爷为你擦掉,如不是见你粗人无知,一纸送进宫里,换上一百大板,你准吃得消吗?”
那大汉听得这一番歪词,只气得哇呀大叫,凶睛一暴,喝道:“就算你是抚台之子,大爷也要惩你一惩。”说着双手猛出,向谢云岳肩胛处点来。
谢云岳本要激他出手,正中下怀,等他掌到轻轻一闪,便自到得猴面大汉身后,那大汉肩头一柄软鞭也捞在手中。大汉一见对方失去踪影,心中大震,忖道:“这番走了眼啦。”
心念虽动,身形可不怠慢。旋风似反身出掌,一股狂飙硬向谢云岳胸前袭到。这大汉虽应变奇快,那知对方是武林中闻名色变的怪手书生,这无异是螳臂挡车。
只听得谢云岳朗笑一声,软鞭梢抖成一个极大的圈花,那猴面大汉双手已被束牢,霍的急啸声中,人也带飞出六八丈外“扑通”一声,向大明湖栽去。
忽地,吆喝声大作,几条身影如飞的向谢云岳身前扑到,谢云岳知那是猴面大汉同党,不耐烦与他们纠缠,软鞭翻腕一掠,展成弧形鞭影,急如电光石火,登时那扑来的数人哎呀惨叫,翻身倒地颊上均被划破三寸长口子,皮肉外翻,血流满面。
谢云岳嘿嘿冷笑,举起软鞭悬空往地下掷,那么软的鞭梢插入地面有五寸深,颤巍巍地乱晃,谢云岳一言不发,回身即住源盛镖局走去。负伤的数名大汉见了,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翻身爬起,将堕入大明湖中同党救上,一溜烟逃得无踪。
镖局门首原有两武师立着,见谢云岳武学出奇,暗暗惊异不已,此刻见谢云员牵马走来,赶忙迎上前去,含笑问道:“尊驾可是”谢云岳忙挥手止住道:“两位暂且不必问,请引在下去见两淮大侠周老前辈吧。”
两人也不以为忤,含笑转身带路,其中一人说道:“周大侠为救敝局镖头负伤在床,尊驾请随我来吧。”说着,便飞步引进。
谢云岳留心镖局诸人,泰半面带忧容,虽有镇静如恒的,却在眉梢眼角中,留意之下,不难找出一丝有异常情之处。镖局各形各色的武林人物均有,多为助拳而来,见谢云尾随着两人趋步如飞,都投以惊奇的一眼。
谢云岳随着那两人走进了三进院落,往北首正房径去,两人向门首侍立一个劲装持刃的大汉,附耳密语了两句,那人去房内,须臾出来请谢云岳过去。
谢云岳一脚踏进,便见东西两张竹榻上,躺着两个须发苍白的老者,其一便是两淮大侠周维城,另外的无疑问就是源盛镖局总镖头。
周维城一眼看出了来人是谁,神情十分激动,使欲挣扎爬起,谢云岳忙抢前扶起,低声笑道:“岳父,您请安心养伤好了,万事都由小婿作主。”
周维城摇首苦笑道:“只怕老朽伤势不会好的,受了独臂神魔的金线蛇毒,仅是苟延残喘,那位源盛镖局总镖头高子龙也是如此,现在暂时闭住穴道,恐也逃不了身化血水之厄。”
谢云岳心中大惊,金线蛇天下奇毒,人被咬上一口,毒液随血渗入了周身经脉,缓缓糜腐,由内而外,终至化成血水而亡,非普通治伤之药可治,一时彷徨无策。那旁的源盛镖局的总镖头高子龙音带嘶哑地一笑,道:“是谢少侠么?
请免忧虑,人生百年不过是弹指梦幻,想令岳维城兄与老朽年逾花甲,去土不远,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只是令岳赵康九兄不计生死,远去泰山千丈渊独臂神魔处,偷采金线蛇独门解药鹤诞草,一去五日,至今未归,令人悬念。”
谢云岳眉头紧皱,微笑道:“高大侠且请安心静养,在下即去泰山千丈渊寻觅家岳,只有解药,那就好办了,不过这里情势如何,还望见告?”
高子龙想是说话吃力得很,面红耳赤嗫嚅着,当下两淮大侠高维城道:“贤婿要去快去,这里暂时无虞,千佛山顶之约,还在七日之后。”
于是谢云岳说道:“那么小婿去了。”说着趋出门外,心想:“怎么雷啸天不见了,难道他出了意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