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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康九心中忧心顿放,笑问道:“小婿既已离开长白山,现在哪儿?”这时周月娥已莲步珊珊走了出来,对雷啸天盈盈一福,雷啸天本想说究竟是娥姑娘知礼,不象莲姑娘这样刁玩泼辣,瞥见莲姑娘那付噘嘴鼓腮模样,把溜出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当下微微一笑道:“雷老二在京还是得自塞北牧场飞云手吴奉彪的飞函,才知道老三在牧场歇了两天一晚,选了一匹追风神骏,弛奔三晋去了,听说他探出仇人有一批在清风帮内,所以心急连过年都不回来了。”
赵康九听后捋须摇首笑道:“年轻人就是这么性急,真是少不更事。”赵莲珠才芳心一宽,心内可嘀咕着:“过年都不回来,你真忍心。”当晚,赵府安排盛宴,与雷啸天接风。
朔风呼啸着,那是一个沉黑凛冽的深夜,雪花漫天地飞舞,耳际但闻得破空锐啸,及枯枝断折“毕剥”声,万物静静地安息着,一切都停止了活动,只有地面的积雪,一分一分地增厚。前宅大厅灯火通明,只见赵康九周维城二老,面色寒肃,端坐于太师椅上,干坤手雷啸天笑嘻嘻地叉着两手,蓦地一阵狂风涌入大厅,灯烛昏暗,风定烛光复亮时,厅中多了一个三角眼猬髭绕颊地道人。
赵康九一见,大喝了声,从座上飞起,举掌呼地劈过去,只见那道人身法极快,掌未到,倏地往左移开五尺,呵呵大笑道:“赵大侠,多年未见,还是这么火爆性情,不由分说,见面就打,似乎不像待客之道。”
赵康九闻言一怔,说道:“桑真人深夜光降寒舍,不知有何见教?”说着,延请入座,原来这道人是阴山全真观主持索命八掌桑禄,赵莲珠见这桑禄穿着打扮甚是奇怪,身穿一件百绽朱红道袍,腰下挂一口三尺钢刀,鱼皮刀鞘泛出浅蓝光彩,足登草履,这是四川常见的多耳麻鞋,满脸油污,道冠不整。
可是眼内露出逼人奇光,两太阳穴高高隆起,只见索命八掌桑禄笑道:“贫道虽是行事狼毒,可也是受恩必报之人,昔年赵施主剑下留情得全颜面,贫道永铭于心,所以今晚来此报信,请赵施主提防一二。
贫道也是适逢其会,红旗帮主宇文雷竟往阴山谀词蛊惑,激动一个久未出山的恶魔来了。其人赵施主谅也有个耳闻,就是居在贫道全真观后山的半半叟。”
一言未落,赵周二老不禁愕然,连雷啸天神情也十分激动,只有赵莲珠周月娥两女泛出笑容,因为半半叟之名甚为奇特,而且闻所未闻。但听索命八掌桑禄说下去道:“半半叟五年前出山,贫道相信赵大侠不见得惧怕于他,只是他最近新获一本宿魔经,这一来武学猛晋,确臻上乘,是以雄心顿起,想创立阴山教,把各大门派逐个降伏,这事正在萌芽阶段,武林中人无所闻,他多次邀请贫道入教,贫道未置可否,虚与委蛇,凑巧宇文雷拜山,惑词怂恿半半叟,他说如想收伏各大门派,必先从令婿处着手,因为令婿武学实超出各大门派之外,只要战胜令婿,各大门派至少可慑伏一半。”
“宇文雷想出办法,请半半叟门下先从云龙三现陶家,及察北牧场和京城三处着手骚扰,以引令婿前来,还说红旗帮永随冀尾,半半叟正在野心勃勃之际,那还不被他说动,大约过了新正,最迟二月初,就会东来,贫道为了一个心愿,是以间关东来。”
赵康九立起,长揖致谢,并替索命八掌桑禄引见了周维城雷啸天等人,此刻,赵莲珠娇笑道:“爹,半半是什么意思嘛?”赵康九眼一瞪,低喝道:“什么事都要你过问?多嘴。”赵莲珠小嘴一嘟,白了赵康九一眼。
雷啸天大笑道:“这个都不知道,雷老二告诉你,他上半月是男人,下半月是女人,一半对一半,故名半半叟,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赵莲珠粉脸一红,嗔道:“什么人要你多嘴。”雷啸天做了一个鬼脸,望着赵康九摇头说:“这年头好人难做。”继又转面向索命八掌桑禄笑道:“桑真人,你大约也为半半叟网罗门中吧?”桑禄面现尴尬之色,道:“不瞒雷老师,贫道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一说及此,忽闻大厅窗外,响起了一声冷笑,说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说你心性不定,反复无常,几次老夫劝教主下手除掉你,教主爱惜你的武功,又正在用人之际,叫老夫不可就相论人,不想教主竟留下一个吃里扒外的祸根,桑禄,你滚出来,否则,别怨老夫心狠手辣了。”
声如洪钟,触耳发出嗡然之声。索命八掌桑禄一听此人手话,神色微微一变,等他话音一落,忽然扬怎右掌一挥,十数个六角蓝色星粒,电射穿窗飞出,这时,厅内诸人齐向厅外窜去,都施展上乘轻功,不带半点声息。
十数个蓝星射出,宛如泥牛入海,无所动静。窗外又传来极其阴森冷笑,道:“这点微末暗器,也敢献丑,老夫若怕你,也不会追蹑前来”说到此处,窗外人声顿杳,微闻全刃劈风声起。
原来赵莲珠心思缜密,在厅内就测出那人语声在窗外因梁上发出,一闪在外面,毫不犹疑地连人带剑向那发声处,狂风骤雨似地卷去。
突地,一条捷如鹰隼庞大身影,急如飞矢地在千层剑浪中穿出,落向茫茫雪地上。又是一团匹练寒光向那人卷去,挟着三股狂飚撞到,那是周月娥手中青虹剑光,及赵周二老雷啸天打出掌力。
只见那人一声哈哈狂笑,身形冲霄而起,转瞬便已无踪。众人相对无言地发了片刻怔,转身回入大厅,只见索命八掌桑禄身形歪斜坐在椅上,双目射出悲愤之容,不禁大吃一惊。
雷啸天是个老江湖,一看便知桑禄情状有异,显然遭了来人暗算,跃上前,只见桑禄左肩上插了一支长仅两寸的短箭,遍体蓝光,便欲拔下。桑禄看出雷啸天要来拔箭,身躯硬往里一侧,避开来手道:“雷老师别动,这是半半叟独门暗器蓝磷魔箭,寒毒无比,一沾上便血凝髓冻,赶紧用剑切下贫道左臂。”说着,一阵冷笑道:“贫道还死不了,现已闭住穴道,最多左臂废了,来人是半半叟大弟子赤发巨灵,贫道今生不把他挫骨扬灰,难消此恨。”
赵康九端详桑禄那支左臂一眼,棱眉浓皱,道:“莲儿,你去拿獭玉火灵膏来。”又笑道:“桑真人这条左臂废不了,保在赵某身上。”索命八掌桑禄略现喜容,人在这时却忍不住奇寒之气,颤抖不止。
周维城看着眼里甚是难过,室内诸人无一不是耳目异于常人,十丈以外飞花落叶均可听见,虽说是今晚风狂雪密,事先难以察知,但事后合五人之力亦未将来人阻截留下,未免愧疚于心,亦凛骇来人之功力。
须臾,赵莲珠匆匆走回,交给赵康九一只白瓷小瓶。赵康九见桑禄已呈半昏迷状态,急要过巨阙剑,小心翼翼将桑禄左肩的蓝磷魔箭挖去,可是一丝血液都未流出,早是冻凝了,赵康九在小瓶中挑出一块獭玉火灵膏,与他敷上包扎妥当。
寻见索命九掌桑禄面色转红,颤抖已住,睁眼笑道:“赵大侠,哪来的这种灵药,按说中了魔箭的人,不经他们独门解药救治,若不是废了四肢,就坐以待毙,赵大侠,此恩此德是今生难以报答了。”
赵康九拂髯笑道:“桑真人,为了赵某之事,连累受伤,心中已是难安,再要说这等话。益发使赵某惭愧无地了,此药是一异人相赠,秉离火之气,瑞克制寒毒,桑真人一念向善,是以得其药而治,遇难呈样。”
桑禄霍然离座,微笑道:“贫道虽出身不正,但深明大体,知半半叟一出,武林浩劫即将开始,何况天下群邪亦静久思动,杀劫难免,乘着贫道不死之躯,传柬江湖以资及早准备。”说着,双臂一振,穿空平飞,向厅外落去。
赵康九又叫得一声:“桑真人”身形追出,只见黑沉沉,狂风怒号,寒气侵入,桑禄已走得无影无踪。赵康九走回厅内,道:“索命八掌桑禄是非分明,在他这等出身邪恶之人,实在难得。
不过武林弥天纷扰自云岳身上引起,更使人难以安枕,何况到目前为止,江湖上知得云岳长相来历的,寥寥可数,想起来,不知从何说起。”
雷啸天大笑道:“这不过是一种借口而已,你想想看。自古以来,奸邪巨恶如不找借口,怎能遂其阴谋心愿,雷老二即刻就动身,去太原找回老三,商量应付之策。”
一向沉默寡言的两淮大侠周维城,此时说话了:“雷老弟,你见着小婿,千万不可说出此事,怕分了他的心,只说我与康九兄极望他能回来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