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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庆亲王爷和庆亲王妃还有赵天朗相对僵持的时候,头戴镶红宝石黄金凤钗,身着杏红五彩贡绸褙子,大红石榴裙的柳侧妃未经任何通报便扭着腰身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她用帕子掩着嘴笑道:“哎哟,这可是怎么着了,姐姐和世子怎么乌眼鸡儿似的瞪着王爷,不是妾身多话,姐姐,世子,这可不合规矩呀!”
赵天朗冷哼一声,刚要张口说话,却被庆亲王妃抬手压下,庆亲王妃神色严肃的沉声喝道:“来人,将柳氏拿下送往宗正寺,请宗令大人治罪。”
庆亲王妃此言一出,庆亲王的眼睛立刻竖了起来,柳侧妃瞪大眼睛望着庆亲王妃,她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出自一向对她避让有加的王妃口中。赵天朗立刻明白了母亲的用意,便一言不发站在一旁。
庆亲王妃不等庆亲王发作,便有条不紊的说道:“柳氏身为侧妃,不过就是个妾,对主子敢不自称婢妾,此罪之一,侧室不得僭越着正红,此罪之二,未经通传擅穿正堂,见主母世子不拜,此罪之三,王爷,妾身说的可对?”
庆亲王被庆亲王妃整了个大窝脖,若他说不对,便是和祖宗规矩对抗,若他承认王妃说的对,那就没有任何立场拦着庆亲王妃将柳侧妃送往宗正寺,庆亲王心里很清楚,因着他的宠妾灭妻,宗令大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憋着要拿他庆亲王和柳侧妃的错处治罪。也就是庆亲王妃从来没有发作过,而庆亲王宠妾灭妻的行为也只停留在家中,所以宗令大人才不好发话的,如今王妃将理由给了宗令大人,柳侧妃一旦进了宗正寺,不死也得被整去半条命。
柳侧妃的脸色立时变了,平时她也常如此行事如此打扮,王妃连一个句话都没有说过,怎么现在突然发难。柳侧妃只委委屈屈的看向庆亲王爷,带着哭意娇娇滴滴的唤了一句:“王爷……”
庆亲王的老脸紫涨,憋了好一会儿才喝道:“还不退下。”柳侧妃瞟了庆亲王一眼,扭身便要往外走。庆亲王妃却沉声喝道:“大胆柳氏,站住!”
柳侧妃一向娇纵惯了,她习惯性的不把王妃放在眼中,竟是不停。庆亲王妃只冷冷道:“天朗,给母妃准备笔墨纸砚,少不得母妃要写状子递到宗正寺去,求宗令大人给母妃一个公道。”
庆亲王爷脸色由紫转黑,冷冷的看着庆亲王妃喝问道:“你果然要如此绝情?”
庆亲王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平淡的说道:“王爷本就无情,妾身何谈绝情?反正王爷也不打算要王府的体面声名了,妾身又何必在乎。”
柳侧妃听了王妃的话,停下来愕然回头,这十九年来王妃都不曾问过事,现在怎么竟突然发难了?此时柳氏才真正的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个小妾,就算是庆亲王爷平时再怎么宠爱她,一到了这种以名份说话的时候,她依旧得乖乖的低头,否则,王妃一纸状子将她告到宗正寺,她就只有“死”这一种下场。
“凝华,跪下给王妃请罪。”庆亲王爷从牙缝里挤出这样几个字,同时朝着极不情愿的柳侧妃打眼色,柳氏不得不跪下来,咬着牙说道:“婢妾知罪,求王妃原谅。”
庆亲王妃根本不理会柳氏,只淡淡说道:“王爷,天朗的亲事您的意下如何?”
庆亲王爷气得青筋暴起,却因为王妃拿捏了柳氏的错处,不得不低头让步,恨声说道:“随便你做主。”
庆亲王妃点点头,向庆亲王爷微微福身,淡淡道:“谢王爷。”庆亲王冷哼一声,沉声问道:“凝华之事……”
庆亲王妃却没有理会庆亲王爷,只转身对赵天朗温柔的笑道:“天朗,你现在就去求皇上,请他为你赐婚。等你拿到赐婚诏书,母妃才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庆亲王爷简直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把掐死庆亲王妃,这十九年来,他就没受过这等窝脖气。他恨声说道:“让凝华起来,我这就去请旨。”
庆亲王妃淡淡笑道:“有劳王爷了,来人……服侍柳氏到佛堂颂经。”订亲王妃身边的嬷嬷从外头进来,一听王妃的吩咐兴奋的双眼放光,十九年了,王妃终于摆出王妃的架势,开始收拾柳侧妃了,她们这些跟着王妃的人终于等到了出头的这一天。
庆亲王喘着粗气瞪着王妃,王妃却淡淡说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若是宫门落了钥,可就不好请旨的,柳氏还等着您回来呢。”
庆亲王爷气的一跺脚,狠狠的看了王妃一眼,喝道:“走,进宫。”
赵天朗感激的看向王妃,王妃含笑点头,满眼都是慈爱温柔,为了儿子,做为母亲的她,是绝对不会让一丝一毫的。
庆亲王爷和赵天朗骑着马往宫里赶去,一路之上父子两个就象是陌路人一般,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进了宫拜见皇上,庆亲王铁青着脸直接了当的说道:“请皇上降旨,为天朗和伏威将军府的嫡长孙小姐……”到了现在,庆亲王爷还不知韩家的嫡长孙小姐叫什么名字。赵天朗立刻接口道:“韩青瑶……”
庆亲王看都不看赵天朗,只冷声说道:“请皇上赐婚。”
当今皇上被他的小王叔小堂弟弄糊涂了,微皱着眉头说道:“天朗要成亲,怎么朕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庆亲王没好气的说道:“臣也刚知道。”
皇上更糊涂了,只看向赵天朗,赵天朗正杀鸡抹脖儿的向他作小动作,皇上笑了起来,看样子这门亲事是赵天朗自己选的,他的小王叔心里极不乐意,却不知为什么不得不来求这道赐婚诏书。
命太监拿过白玉卷轴明黄云纹五彩缎面空白圣旨,当今皇上亲手书写起了赐婚诏书,都没有命禀笔太监代笔。写到一半皇上停了手,看着庆亲王和赵天朗说道:“择吉成亲?”
庆亲王立刻点头,赵天朗虽然有点儿不情愿,却也点了点头,皇上笑笑,将圣旨接着写完。又依样写了一道,用过玉玺,等墨迹干透了,才笑着说道:“朕明儿就着人传旨了。”
赵天朗满脸带笑,开心的不行,可是庆亲王却黑沉了一张脸,丝毫没有一点要娶儿媳妇的欢喜,只沉声说道:“谢皇上,臣告退。”
皇上笑笑,对赵天朗说道:“天朗,你有日子没进宫陪朕下棋了,今儿若是不好好手谈几局,朕再不放你出宫的。”
庆亲王沉着脸没好气的说道:“天朗,你留下陪皇上,父王先回去了。”
赵天朗躬身道:“是,父王慢走。”
庆亲王哼了一声,拉长着一张脸出宫,去救他心爱的柳侧妃了。经此一事,庆亲王才发现他的王妃竟然是个极有心机手段的人,不由对王妃生了戒心。
皇上命太监将庆亲王送出宫,便带着赵天朗去了御花园的望星楼,屏退了服侍的人,皇上立刻揪着赵天朗的耳朵笑骂道:“臭小子,你搞什么鬼?想成亲了也不提前告诉朕一声,打了朕一个错手不及。”
赵天朗嘻笑道:“皇上,请高抬龙手饶了臣弟的贱耳吧,这事说来话长,反正臣弟就是想成家了,相中了韩家大小姐,这总没什么错吧!”
皇上笑着松了手,自顾自的评说道:“伏威将军府的门第虽然差了些,不过韩老将军在军中虎威犹在,嗯,不错,还算你小子有心。”
赵天朗有些委屈的说道:“皇上,臣弟不是冲着韩老将军的。”
皇上不在意的挥手道:“随便了,反正这门亲事朕瞧着不错。天朗,你一直说只娶一个世子妃,坚决不纳妾不收通房,现在还这么想么?”
赵天朗很认真的说道:“皇上,臣弟还想求您一道旨意,许臣弟一生一世一双人,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破坏臣弟的婚姻。”皇上轻叹一声,拍着赵天朗的肩膀说道:“天朗,你是庆亲王世子,未来的庆亲王,你的妻室并不仅仅是你的妻室,还关系着其他的,这道旨意朕不能下。不过韩家小姐是你的正妃,这一点绝不会有任何改变,日后你的后院如何,朕也不会干涉,只不过,你不能太让朕为难。”
赵天朗知道身为一个帝王,他的堂哥已经给了他尽可能多的特权,便点点头说道:“皇上,臣弟明白。”
皇上笑笑说道:“天朗,你可知道太后想把她的侄孙女,威国府家的小姐许给你做世子妃。”
赵天朗急忙叫道:“皇上,太后还没提出来吧?”
皇上摇了摇头笑道:“先时太后同你皇嫂提了一句,不过也没说死,太后还要好好挑一挑,明儿圣旨一颁太后就算不高兴也无法改变朕的旨意,可是你成亲之后,只怕你那世子妃的日子不会好过,你心里要有数。”
赵天朗点点头,心中暗自打着主意,除过年节,了不起他们夫妻两个不进宫就是了,难道太后还能打上门的欺负他的世子妃不成,那也太掉价了。
皇上又笑着问道:“天朗,朕瞧着王叔很不是情愿的为你求旨,你到底搞什么鬼?”
赵天朗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声音低沉的说道:“皇上,他要我娶柳氏的堂侄女,工部员外郎家的小姐做正妃,而让我心仪的韩家大小姐做妾。”
皇上的双眉立刻皱了起来,不悦的说道:“王叔在国家大事上倒也精明,怎么一到了家里的事情就糊涂起来,韩家小姐是从一品伏威将军的嫡孙女,二品封疆大吏的嫡长女,竟让这样一位小姐屈居于五品员外郎家的女儿之下,王叔这是怎么了?难道当年他没有立柳氏为正妃,一直耿耿于怀到今天,还想在你这里找补一回么?”
赵天朗冷哼一声,很不高兴的说道:“只要事情涉及他的柳侧妃,我那父王的脑子就不翼而飞了。”
皇上沉下脸来轻斥道:“天朗,不许胡说,王叔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朕不想看你们父子反目。”
赵天朗敛容垂首道:“是,臣弟明白,臣弟有分寸的。”
皇上点点头道:“那就好,天朗,朕看着你长大,你受的委屈朕心里都清楚,你放心,朕一定会补偿你和王婶。王叔一生的心愿就是让柳氏扶正,这一点,在朕这里永远都不会通过。”
赵天朗闷闷的应了一声,有些忿闷的说道:“皇上,柳氏在家中越来越猖狂了,她公然穿用正妃才能穿用的服饰,见到母妃和我都不下拜,母妃今日指着这个发落了她,父王才不得不来求这道赐婚旨意。”
皇上点了点头,双眉先是紧锁,然后又缓缓松开,看着赵天朗说道:“天朗,回去再好好读读《郑伯克段于鄢》,你到底还年轻,还是太气盛了。”赵天朗乖乖的应了,在这个皇上兼堂哥兼半个启蒙先生的面前,赵天朗一向表现的很乖。
次日一大早,宫中的总管太监李公公便带着赐婚诏书去了伏威将军府。韩家大门中开排下香案,自韩老将军和老夫人率着阖家老少跪接圣旨,听罢了圣旨,韩老将军夫妻两自是欢喜极了,陈氏则是又惊又恨,若非传旨太监还在上首,陈氏铁定会大叫起来。韩二老爷和李氏却是满心欢喜,他们夫妻两个没有女儿,这几个月以来,青瑶对他们夫妻两个的亲近和对鑫哥儿的照顾已经让韩远关和李氏将青瑶看成自己女儿了。青瑶嫁的好,不仅仅是青瑶自己的脸面,也是整个韩氏家族的光彩。
因青瑶才是接旨的对象,所以她是跪在韩老将军和老夫人之间的,她伸皓腕接圣旨,大方含笑说道:“臣女韩氏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看了那如白玉雕成的皓腕,在宫里见识过众多美人的李公公都不禁有些失神,暗自忖道:只一截玉腕便美成了这样,这位韩大小姐到底得有多美啊。李公公双眼微垂,用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说道:“韩老将军老夫人,韩小姐,韩二爷,两位韩夫人,韩公子们请起。”
众人谢恩起身,李公公方才看清了青瑶的相貌。“呀”李公公倒抽一口冷气,这哪里是人间女子,便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美,真是太美了!怪不得一向不肯成家的庆亲王世子会半下午的跑来求旨意呢,能娶这样的女子回家,真是死了都情愿。
韩远关被扶回轮椅上,他忙上前给李公公道辛苦,一张银票便悄没声儿的塞了过去,李公公含笑接了,又拱手给韩家人道喜,还说等大小姐出门之日,少不得要来讨杯喜酒吃,韩老将军自是喜气盈盈的应下了。韩府日后就是庆亲王府的亲家,韩大小姐的父亲是庆亲王世子的岳父,他的仕途必会更进一步,登阁拜相想来不远了。与未来的权臣之家打好关系,可是在官中生存的必要条件,李公公在宫中多年,自是门儿清的。
送走了李公公,没有理会脸色铁青的陈氏,大家都拥到颐年居去给青瑶道喜,家下的仆人们也都凑趣的要给大小姐磕头道喜,完全没有人去注意陈氏和她的女儿青环。陈氏心中又怒又恨又气又担心,却还勉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韩青环却压不住了,她看到丫环仆妇们都往颐年居里跑,忽然抓过一个小丫头,劈手便扇了几个耳光,打得小丫头耳朵嗡嗡直响,也不敢放声大哭,只捂着脸无声的落泪,韩青环犹自骂道:“爬高踩低的小贱人,我打死你……”她的语气那般的凌厉,任是谁都能听得出来,这二小姐分明是在指桑骂槐,句句污言秽语可都指向大小姐呢。
韩家的后院立时静了下来,静的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之声,而走在前头的韩老夫人猛然转身,怒视着韩青环,喝道:“陈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规矩!来人,送二小姐进佛堂罚跪反省。”原来自从出了青环失节之事,韩老夫人便派了两个嬷嬷去教韩青环规矩,青环受不了那份苦,陈氏心疼女儿,便跪求韩老夫人,说自己一定好好教导青环,韩老夫人才将两个嬷嬷撤了回来。
陈氏大惊,慌忙拉着青环跪下说道:“母亲,青环只是心里难受,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求母亲宽恕她这一回,媳妇一定好好开导于她。”
“哼!”韩老夫人重重哼一声,看着一院子的丫环仆妇,她不得不给陈氏留点面子,只转身走了。
陈氏忙拉着满心忿恨的韩青环回了远逸堂,青环恨的双眼血红,发出噬人的光,陈氏心中惊惧,一把将青环搂入怀中,连声抚慰道:“环儿,你别吓娘,那个庆亲王世子是不得宠的,小贱人就算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
韩青环忽然将陈氏一把推开,咬着牙恨恨说道:“可是她是世子妃,你听到没有,她是世子妃!将来还会是亲王妃,我算什么?娘你说只要听你的,我就能嫁进威国公府,现在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她,她凭什么就有圣旨赐婚,这圣旨是应该赐给我的,她凭什么啊,一个克死自己亲娘的贱人,凭什么啊……”韩青环越说越激动,不禁声嘶力竭的冲着陈氏尖叫了起来。
其实陈氏比韩青环心里更恨,自从冰醉没有要了青瑶的命,反而让青瑶浴火重生,陈氏便对青瑶又恨又惧又忌惮,她不知道那冰醉之事到底有没有露馅儿,有时看着韩老将军和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仿佛是知道了,可是依陈氏对韩老将军夫妻的了解,若他们真知道了,是必不能容下自己的,应该早就发落自己了,可是到现在,她也没见有什么大的动静,除了上回因她无意打了鑫哥儿而受罚之外,再就是因着青环之事失了两老的心,若没有这两桩事,陈氏估计着老将军夫妻对她还是会象以前一样的。
就这么着,陈氏一时想着下毒之事败露了,一时想着没有败露,只这来回的拉扯,便已经让陈氏惊心了。如今青瑶忽然间又得了赐婚,成了庆亲王府的世子妃,陈氏心里的煎熬就更加让她难以承受了。但是,陈氏现在还不能去顾忌这些,她还有青环这个已经失了清白的女儿的终身大事要操心。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威国公府快些来向青环提亲,自从那一次之后,青环的小日子一直没有来,可是她又没有任何做胎的反应,所以陈氏也不敢请大夫,只能每日里盼着煎熬着。虽然青瑶的婚事好的另她恨意似海,可是陈氏首先想的却仍是怎么样利用这个赐婚让威国公府来向青环提亲。她强令自己安定下来,为青环用尽心思的筹划。
赐婚诏书也颁到了庆亲王府,庆亲王爷冷着脸接了旨,连打赏太监都懒得打赏,可柳侧妃生的赵天赐却微笑着送了谢银,然后还向赵天朗拱手笑道:“二弟,恭喜你了,大哥这就去钦天监请监正大人看日子,早些定下吉日,你也好早些迎娶弟妹过门。”
赵天朗笑着说道:“大哥有心了,不过皇上已经下旨让钦天监择日子,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就不劳大哥费心了。”
庆亲王冷哼一声,对于他被逼着去求旨赐婚之事,订亲王依旧耿耿于怀,只沉声道:“天赐,去接你娘回房。”原来昨天晚上庆亲王回府后,却发现王妃依旧不放柳侧妃,因王妃占着理,庆亲王只能咽下这口闷气,直到接了赐婚圣旨,赵天朗的婚事总算定了下来,王妃才默许了恢复柳氏自由这件事。
赵天赐去佛堂接了柳侧妃,柳侧妃这二十年来一直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只是一夜的时间,她便委顿了许多,发丝松松垂下,眼皮儿已经哭的红肿了,脸儿黄黄的,看着好不可怜。庆亲王一看,一颗心都疼的揪了起来,赶紧软声安慰道:“凝华你受苦了,快回屋歇着。”
赵天赐之妻秦氏赶紧上前扶着柳侧妃,柔声说道:“媳妇已经炖了燕窝羹,您先用点儿再休息吧。”
柳侧妃见秦氏不象以往那样叫自己的娘,便横了秦氏一眼,将手一抽气道:“不必。”
秦氏满心委屈却无处可说,原本依着规矩,赵天赐夫妻也只能叫柳侧妃一声姨娘,谁让她的身份只是妾呢。从前庆亲王妃没发话的时候,赵天赐两口子便叫王妃母妃,而称呼柳氏为娘,可是现在王妃明显在挑礼找柳侧妃的碴子,这两口子还怎么敢再乱称呼,强硬如王爷,还不是被王妃和赵天朗整的咽下这口窝囊气,他们两个又有什么法子呢。特别是秦氏,她是庶长子之媳,本来就是个再尴尬不过的身份,那风箱里的气,她不想受也得受着。
赵天朗因得偿所愿,便没有理会柳侧妃的这些小动作,昨儿王妃同他谈了许久的话,也让赵天朗对庆亲王府的形势有了新的认识,侧妃,不过就是个小妾,真到了关键时候,收拾个小妾也没什么难的,只占着正妃,守过孝,有子这三点,庆亲王这一辈子就别想休妻,而赵天朗的世子之位是他一落生就被封了的,这在大秦是独一份儿,况且赵天朗和当今皇上情谊极深,他这世子之位都已经稳稳坐了十八年,难道还会在他成年之后失去么。反观庆亲王爷,他的处境其实才是最难堪最尴尬的。只要庆亲王不再做些出格的举动,庆亲王妃和赵天朗已经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了,当然,这是建立在庆亲王识趣的前提之下,若是庆亲王再为难她们母子,赵天朗非常不介意给他的父王添些堵。
就在赵天朗称心如意,韩府上下欢天喜地之时,皇上给庆亲王世子和伏威将军的嫡长孙女,江南总督韩远城的嫡长女赐婚的消息不径而走,在宫中宫外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首当其冲的就是郭太后。
据说郭太后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梳妆,她听到这个赐婚的消息后表现的很平静,可是旋即便以不会服侍为名,命人将那个给她梳头的小太监拖出去活活打死。然后,郭太后便命人请皇上过来,皱着眉头说道:“皇上,怎么给庆亲王世子选了那样一世子妃,门第差太多了,这岂不是委屈了庆亲王府?依着哀家之意,这婚赐了也就赐了,不过皇上当为庆亲王世子再择一个身份贵重的世子妃才是。”
皇上脸带笑意,很恭顺的问道:“不知太后以后哪家闺秀合适?”
太后便笑着说道:“威国公家的静儿就很好,身份门第根基都比那韩家小姐合适,皇上,你到底年轻,这事办得太仓促了。赶紧再颂一道诏书,将静儿赐与庆亲王世子为妃吧,最多让她们两个都做正妃。”
皇上心中冷笑,面上的神情却越加恭顺,只说道:“太后可还记得先前庆亲王世子死活不肯成亲?”
太后点点头道:“嗯,这事哀家记得,也是先皇和你太惯着庆亲王世子了,哪能如此由着他的性子,真真是胡来。”
皇上只做无奈的说道:“太后想必知道,当日庆亲王世子当着千先皇抵死不肯娶妻,他自小跟在先皇身边,先皇极宠爱他,自是舍不得他受委屈,便应了他。如今他瞧中了韩家的小姐,我这做堂兄的只有成全,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太后您说是不是?”
太后点了点头,毕竟先皇在时赵天朗是何等得宠,她也是看在眼里的,现在的皇上对赵天朗有什么样的感情,她心里也明白,于是便说道:“哀家又没有说不让他娶韩家小姐,只不过让他再娶一房妻子,这是锦上添花之事,有什么不好的?”
皇上微笑说道:“太后说的是,只不过……”
太后沉了脸,不高兴的说道:“只不过什么?”
“威国公与朕乃是平辈之人,他的女儿是朕的晚辈,天朗是朕的堂弟,太后,这辈份……”皇上有些为难道的说道。
太后亦皱了眉头,她没想到皇上竟在这里等着她,让她真不好再强行要求皇上下旨赐婚。可是就么这放弃太后也不甘心,只皱眉说道:“这有什么,只是些许辈份,又无甚血亲,就不要太拘泥了吧。”
皇上为难的说道:“太后所言固然有理,可是朕心里原想着将静儿许给允杰的,他们两个同辈,身份也相当,本想着过阵子就赐婚的,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沉吟了一会儿才点头说道:“倒也合适。允杰的媳妇走了一年多,也该给他安排亲事了。就这样吧,哀家累了,皇上回吧。”皇上行礼告退,不疾不徐的走出了太后的视线。太后一直看着皇上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思。不过她没有关注皇上太久,很快就将心思放到了她最钟爱的孙子赵允杰的身上。
赵允杰,今年二十岁,已故太子的嫡长子,深得当时的郭皇后,现在的郭太后的喜爱,一度,郭皇后和赵允杰都以为先皇会立他为皇太孙,继承大统。谁想到先皇贺崩,留下一道由六皇子赵天钥继位的遗诏。
赵允杰向来以皇太孙自居,听到了这样的遗诏,自是大失所望,不过赵允杰是个有城府的人,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还带头磕拜新皇。新皇赵天钥也很大方,甫一继位便将赵允杰封为宁亲王,还赐了新居。赵允杰原本有正妃,可是在赵允杰被封为宁亲王不久,宁亲王妃就得了重病,很快就病死了,到现在也有一年多时间了,按说也是时候为赵允杰重新立一位王妃,也免得偌大宁亲王府没有主持中馈之人。
太后思来想去,心里总是气闷,她的本意是将威国公的女儿郭宜静嫁入庆亲王府,好拉拢庆亲王府,再为赵允杰娶一位在军中有影响之人家的小姐,也好壮大自己这一方的实力,才能更好的掌控新君,掌控大秦,甚至于……赵允杰本就是她最钟爱的孙子,不必拉拢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而威国公府是她的娘家,自然更是太后一党,如果让赵允杰娶了郭宜静为妃,岂不是浪费了两个大好的拉拢帮手的机会。可是太后又说不出反对话,毕竟郭宜静与赵允杰辈份相当,她一过门就是亲王妃而不是世子妃,品级都高一等的,若是太后反对,实在是太没有理由了。
就在太后生闷气的时候,威国公夫人也在家里发怒,只冲着威国公囔道:“老爷,明明我们先瞧上庆亲王世子,请太后为静儿赐婚的,这算什么,那韩家大小姐可是我们诚儿看中的人,怎么可以这样!”
威国公铁青着脸怒道:“无知妇人,你懂什么。皇上怎么可能让静儿嫁进庆亲王府,你是傻了不成,皇上心里有多忌讳咱们家,你竟都忘记了不成,姑母虽然是太后,可掌权的是皇上,你记住,他才是皇上!”
威国公夫人犹自气不平,只生气的说道:“好,就算不能将静儿嫁进庆亲王府,可是那韩大小姐呢,你的宝贝儿子可是一定要娶她的。现在怎么办?”
威国公怒道:“都是你惯的他,皇上赐婚的诏书已下,他就断了这个心思吧,听我的,赶紧去韩府下聘,定下韩家二小姐,同样是韩家的小姐,二小姐的嫁妆未必会比大小姐少多少,何况韩大小姐亲娘已经过世,可二小姐的生母尚在,她岂能看着自己女儿吃亏,争不到在夫家的体面。这一碗水端不平,韩家可就成了京城的笑柄。那韩远城在江南多年,说他没有油水,便是你信我都不信。只听我的,快些去提亲下聘,休要再耽误了。”
威国公夫人闷声道:“诚儿立志要寻个绝色的,可是那韩家二小姐,不是我说,她连咱们府上的丫头的容貌都及不上,诚儿怎么能情愿的,何况,我还想抻着那韩家,上回刘媒婆去提亲,竟被韩家赶了出来,这口气我到现在还是咽不下。”
威国公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你好糊涂啊,伏威将军的门第是比咱们差着一层,可是你要为诚儿娶他们家两个嫡女,岂不是活打了伏威将军的脸,夫人,你别忘记了,我虽有爵位却无实权,可那韩远城却是主掌江南的封疆大吏,你自己细想一想。”
威国公夫人想了一回,不由也变了脸色,立刻说道:“好,我明儿就请人去韩府提亲。”
威国公点点头道:“这样才对,别再找什么官媒了,你也不怕失了脸面,我听说威烈将军夫人同韩家走的近,你请她做媒人吧。”
威国公夫人应了下来,打点了四色礼物亲自去了冯家。一进冯家,威国公夫人便觉得冯家的气氛有些不对,她也没有细想,只对接出来的冯夫人笑道:“冯夫人一向可好?”
冯夫人勉强笑道:“郭夫人好,请里面坐吧。”
威国公夫人心中觉得奇怪,可是又不好直接问,便只能和冯夫人寒暄一回,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冯夫人一听威国公夫人是让她做媒人,到韩府为郭家二公子郭诚求娶韩家二小姐,这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发僵了。
瞧着冯夫人好象不太情愿,威国公夫人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了,按说这做媒人是件好事,怎么这冯夫人还不情不愿的,难道是瞧不上威国公府么?
冯夫人迟疑了片刻才笑着说道:“既然郭夫人看得起我,那我便去说说看,只是说不说的成,我可不敢打保证。”
威国公夫人笑道:“那是自然,只要冯夫人愿意做这个大媒,我和我们老爷便很高兴了。”当下又议了一回,威国公夫便告辞而去,冯夫人看着威国公夫人留下的礼物,不由的苦笑了起来。苦笑一回,又叹了一回气,她原先的打算全都泡了汤。眼看着她看好的二儿媳妇就要变成人家的儿媳妇,她还要打点了笑脸上门道喜,这种心情实在是难受啊。这会儿冯夫人还不知道给庆亲王世子和韩家穿针引线的正是她的大儿子,若是知道了,皮不得揭了冯大公子的。
冯夫人在家里收拾起心情,带着一张笑脸和贺礼再度去了韩家。以一种平常的心情看待青瑶,冯夫人自己也承认,她的二儿子真的配不上青瑶,况且皇上都下旨赐了婚,她就算是再有心也无力了,倒还不如和韩家,特别是和韩大小姐处好关系,日后对自家丈夫儿子的前程怎么都是一种助力。想通了这一节,冯夫人便象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对青瑶热情依旧亲热依旧,她们之间那一点点小尴尬便在冯夫人的热情中渐渐消散了。
韩老夫人听说是威国公夫人托了冯夫人来向韩家提亲,求娶韩青环,便淡笑说道:“有劳冯夫人了,青环的父亲虽然不在京城,可她的母亲还在,这事我们不便越过她,请冯夫人宽坐略等片刻。”
很快,陈氏便急匆匆走了过来,因走的急,她的额上都渗出了汗珠子。想不到昨儿皇上给韩青瑶赐了婚,今天威国公府就请人上门提亲了,这权势果然是最厉害的东西。
陈氏到了颐年居自有一番寒暄,冯夫人笑着说道:“给韩夫人道喜了,威国公夫人特意托了我向府上的二小姐提亲呢。”
听了这话,陈氏心头大石终于落地,她暗暗的出了一口气,高兴的笑道:“真是有劳冯夫人了。”冯夫人点头微笑,陈氏又假意看向韩老夫人笑道:“娘,老爷未在京城,这事还要请娘拿主意。”
韩老夫人淡淡皱眉道:“瑶瑶的娘亲过世,我还要忙她的亲事,青环的事情就由你自己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