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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亲王妃见青瑶轻描淡写便化解了庆亲王给她的难堪,心中越发欣赏青瑶,便看向玉容云裳沉声说道:“王爷既将你们两个送给未来世子妃,你们便要好好用心服侍她,休要以为自己是王府出身便自以为是。崔嬷嬷,既然王爷赏了人,那便把卖身契一并拿来送给未来世子妃吧,免得人家笑话王爷赏人都赏的不利落。”
崔嬷嬷傻愣愣的应了一声,便告退求去,赶紧回掬水院向庆亲王回禀,好端端的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崔嬷嬷还没想明白过来。
到了掬水院,庆亲王便沉声问道:“韩家小姐可受了两个丫环的头?”
崔嬷嬷忙回道:“回禀王爷,韩小姐受了玉容云裳的头。”
庆亲王爷得意的一笑,心道:“韩家丫头,你也不过尔尔!”
没等庆亲王得意多久,崔嬷嬷又回道:“韩小姐说王爷赏她两个丫头,长者之赐不能推辞,便将人收下,还说要回头要带玉容云裳回韩府,王妃便说要将玉容云裳的卖身契一并给韩小姐,免得被人笑话我们王府不大方。”
“什么?”正在得意的庆亲王爷陡然瞪大了眼睛,愤怒的大叫道:“我几时说要将那两个丫环送给姓韩的丫头?简直岂有此理!”
崔嬷嬷被庆亲王爷吓的一哆嗦,忙跪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庆亲王怒道:“她是怎么说的,一五一十的给本王学一遍。”
崔嬷嬷忙说道:“韩小姐说她只是和世子定婚,并未成礼,所以王爷打发丫头给她磕头,要定下主仆之份,那便是将两个丫头赏给她了,还说如果人是王爷赏给世子爷的,她便断断不能给受礼,因王爷吩咐一定要让韩小姐受了玉容和云裳的礼,王妃又在上面看着,所以玉容和云裳便给她磕了头,结果一定下主仆之份,韩小姐便说要带她们回府,王妃便命奴婢来取卖身契给韩小姐。”
“胡闹,那两个丫头是本王赏给世子的通房,她凭什么带着!你去告诉姓韩的丫头,这两个丫环一个都不许带走,今天晚上就和世子圆房。”庆亲王爷气昏了头,只大吼大叫起来。
崔嬷嬷伏在地上没敢抬头,她只希望王爷另派一个人过去,韩大小姐毕竟是未来的世子妃,若是将她得罪狠了,日后韩大小姐得了势,岂能给饶的了她。虽然柳侧妃给了她许多好处,可是这些好处她也得有命才能给享用,若是连命都没有了,便是有再多的好东西,不也是一场空。
庆亲王正发着脾气,外面传来小丫环的通报之声:“启禀王爷,王妃娘娘打发周嬷嬷给您请安。”
庆亲王爷正在气头上,只吼道:“不见!”
过了片刻,从帘外传来有节奏的磕头声,伴着磕头声,还有周嬷嬷不卑不亢的声音。“启禀王爷,王妃娘娘有要紧的话说与王爷。”
庆亲王爷双目微寒,冷冷道:“滚进来。”
周嬷嬷在帘儿恭敬的说了一句:“谢王爷。”然后便沉稳的走了进来。
庆亲王冷冷道:“王妃有何事?”
周嬷嬷平静的说道:“回王爷,王妃让奴婢回禀王爷,世子爷刚刚出府进宫了,世子爷走的时候吩咐下来,说要在宫中住上一年半载,王妃觉得到底不妥,故而遣奴婢回禀王爷,请王爷定夺。”
庆亲王心头这口气不上不下,正正堵在了心口窝。若是赵天朗在宫里一住数月,那些御史可又有得参奏了,庆亲王不容亲子,逼世子离开避入宫中,这是多么有娱乐价值的新闻啊,可够御史台的御史们大书特书的了。而且那些一向亲近太后宁王一党的官员们又有文章可作了。当今皇上是他一力保上龙椅的,在太后宁王一党心中,早就将他视为最可恨之人,有此借口,那些人怎么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定然会逼着皇上降罪于他,到时候朝局震荡不说,他这庆亲王爷手中的权势富贵只怕也要受了威胁。
事实上,庆亲王扶持当今皇上,绝不是一点儿私心都没有的,一来当今皇上在做皇子的时候比较贤明,二来先皇临终遗命也是立六皇子为新君,三来当今做六皇子的时候,便一直和庆亲王亲厚,第四,郭皇后欲立的宁王赵允杰,与庆亲王有夙怨,这么加加减减一算,庆亲王除了拥立当今皇上,竟是别无选择。若然皇上坐不稳皇位,宁王一系得了势,只怕头一个要收拾的便是他庆亲王爷。
思量再三,庆亲王爷恨声说道:“把那两个丫环的卖身契交给王妃。”
崔嬷嬷忙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退了下去,周嬷嬷也向庆亲王行了礼,正欲退下之时,庆亲王爷冷声说道:“速将柳侧妃送回来,这一回,本王便不和你们王妃计较了。”
周嬷嬷平静的说道:“是,奴婢一定将王爷之命转告于王妃。”
庆亲王爷看到崔嬷嬷缩手缩脚小里小气,而周嬷嬷淡定自若,只在气度上便远胜于崔嬷嬷许多,他那双眉毛便又拧了起来,他头一回觉得,柳侧妃的出身低下,连带的身边的嬷嬷都小里小气,远不如王妃跟前使唤的人大气,拿的出手。
周嬷嬷退下,从崔嬷嬷手里接过两张卖身契,验看无误之后才装了起来,崔嬷嬷讪笑一回,周嬷嬷理都不理她,崔嬷嬷自觉无趣,只甩着帕子冷哼一声,扭着身子便走了。周嬷嬷看着崔嬷嬷走路的姿式不够庄重,不由摇了摇头,暗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
回到了花厅,周嬷嬷将两张卖身契交于王妃,王妃亲手交于青瑶,笑着说道:“瑶瑶,她们两个从此就是你的人了,再与王府没有一点关系,若是她们俩不听使唤,或打或罚或卖都随你处置。”
青瑶含笑福身道:“谢王妃娘娘关爱,青瑶记下了。”站在旁边花牙子石阶旁的玉容和云裳闻言立时吓的变了脸色,在座之人都知道王爷命她们两个做世子爷的通房丫头,未来世子妃得了王妃的话,岂能给让她们好过。
韩老夫人和李氏都含笑看着青瑶和王妃说话,看到她们之间的相处的越来越和睦,韩老夫人和李氏便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唯独陈氏觉得这一目实在在刺眼,刚才庆亲王爷的所为给陈氏一个信号,庆亲王爷分明不愿意韩青瑶嫁入庆亲王府,若是……看来在王妃这里是下不了什么功夫的,只有从庆亲王爷那里想办法。
坐着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底下的人来请求何处设宴,王妃笑道:“就在后园子的回风舞柳阁吧,不要女乐伺候,吵吵囔囔的闹的人脑仁子疼。”
一时众人移步回风舞柳阁,青瑶不落痕迹的打量着所经之处,一年多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王府的富丽堂皇自然是不消说的,可也不能处处都金碧辉煌的晃人的眼睛,但庆亲王府便给青瑶这种感觉,青瑶心中揣测,这必是那位柳侧妃的手笔,象王妃这么性情沉静雅致的人,万万布置不出如此俗丽的园子。
王妃仿佛会读心术一般,她拉着青瑶的手笑道:“瑶瑶,日后你嫁过来,你的院子自是由你收拾。”青瑶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敢再胡思乱想,只老老实实的跟着王妃往前走。青瑶见王妃走不多会儿便微微有些气喘的意思,便体贴的扶着王妃,轻声道:“娘娘走慢些。”
王妃点头微笑,这青瑶不只大方得体,还能给体察微末之处,越来,王妃是越喜欢她了。
宾主尽欢的用过了午饭,青瑶瞧着王妃眼神微有些倦意,便猜王妃有歇晌的习惯,可巧她跟着韩老夫人,也是睡惯午觉的,便不着痕迹的看向韩老夫人,韩老夫人会意,站起来笑道:“叨扰许久,老身等也该回去了,王妃若是有暇,务请往舍下作客。”
王妃欠身笑道:“那便先谢过老夫人了,本宫必定造访贵府,听说瑶瑶做得一手好膳食,到时候可不许藏私,要多多的做出让本宫品尝。”
青瑶忙福身说道:“青瑶谨遵娘娘之命。”
韩家女眷一行人出了庆亲王府,坐着车子回府去了。因陈氏今日还算安分,韩老夫人便缓声说道:“你们陪了这大半日,也都累了,王府规矩大,许也没吃饱,各自回房再用些点心吧。”
陈氏和李氏忙福身称是,陈氏掉头便走,弄得李氏原想再说几句俏皮话也不能够,只得也回房去了。
且说陈氏一回房,便将她的陪房刘喜家的叫到跟前,低声说道:“回头你悄悄去杨家一趟,让三妹来看我,务必要快。”刘喜家的一脸为难的说道:“夫人,如今咱们远逸堂的人再是出不去的。”
陈氏双眉一竖,若不是前几日李氏将她身边能用之人全都打了板子,那些人现在还都扒在床上动弹不得,陈氏也不至于用刘喜家的这个浆洗上的婆子了。
陈氏回身进屋,片刻之后便出来了,将两个小银锭子甩到刘喜家的面前,沉声说道:“有了这个还出不去么?”
刘喜家的平素只负责浆洗,每个月的月钱只有七百钱,她何曾一下子见到十两银子,立刻看到眼睛里拔不出来了,忙将两个小银锭子抓起来掖到怀中,连声说道:“奴婢一定想办法出去。”
陈氏这里想方设法的要给庆亲王通消息,颐年居里的青瑶也没有闲着。从庆亲王府带回来的玉容云裳两个丫环还要处理呢。韩老夫人只对青瑶说道:“瑶瑶,既然王妃发了话,便把那两个丫头随便打发也就是了。”
青瑶却摇了摇头,慧诘的笑道:“奶奶,怎么说她们也是王爷赏孙女儿的丫环,随意打发了岂不是却了王爷的一翻好心!”
韩老夫人怎会不知青瑶的话外之意,只摇头笑道:“你这孩子又要淘气,你想怎么做?”
青瑶晃着韩老夫人的胳膊说道:“奶奶,瑶瑶向您要个人行不行啊?”
韩老夫人打趣笑道:“奶奶可没有那么好看的丫环给你哦!”
青瑶抿着嘴,眼睛看向站在一旁伺候的沈嬷嬷,笑着说道:“好奶奶,瑶瑶求您把沈嬷嬷派给孙女儿吧!”
“她,你要她?”韩老夫人还真是吃了一惊。青瑶点头道:“对啊,青瑶就要沈嬷嬷,奶奶您知道王嬷嬷的性子软,又不会拿捏人,可沈嬷嬷是一直跟着奶奶的,这阵子瑶瑶一直看着,沈嬷嬷倒是很得奶奶的真传呢,奶奶,求您了,让沈嬷嬷给瑶瑶管事吧!”
青瑶和韩老夫人如今亲密无间,所以她想要沈嬷嬷做她房中的管事嬷嬷,也不藏着掖着,便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韩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只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有眼光,我屋里的嬷嬷们,独她是最好的,也是跟我最久的,碧泓,要不你就去帮帮瑶瑶,她房里没个得力的管事也不行。”这也就是沈嬷嬷,与韩老夫人是从小的情份,否则韩老夫人再不会用这般商量的语气同她说话。
沈嬷嬷立刻跪下说道:“奴婢听老夫人的安排,若是大小姐不嫌奴婢粗笨,奴婢愿意服侍大小姐。”沈嬷嬷再了解韩老夫人不过了,她知道韩老夫人心里已经准了青瑶所请,便来了干脆的,免得让主子们心里不痛快,再者说,沈嬷嬷知道老夫人这是提前给大小姐安排陪嫁的下人,她跟了大小姐,那么以老夫人的性子,她必会把沈家全家都给大小姐,大小姐嫁过去就是世子妃,还会是以后的庆亲王妃,跟着这样的主子,只要沈家上下对大小姐忠心不贰,沈家子孙必有一份好前程。这是老夫人抬举她,抬举沈家,沈嬷嬷岂会不识趣呢。
韩老夫人笑道:“你愿意便好,瑶瑶,人我可交给你了。”
青瑶走下来扶起沈嬷嬷,盈盈笑道:“嬷嬷,回头便跟我回东厢房吧,我可不让你闲着,回去就派差事给你呢。”沈嬷嬷顺着青瑶的手站了起来,低眉顺眼的笑着回道:“服侍大小姐,是奴婢的福气。”
韩老夫人最信任的下人就是沈嬷嬷,有她服侍青瑶,韩老夫人再不会不放心,便笑道:“好了,瑶瑶你带着她去吧,奶奶要躺一会养养精神。”
青瑶服侍韩老夫人躺下,替她放好了帐子,这才带着沈嬷嬷回到东厢房。
玉容和云裳两个丫环先被送到东厢房了,桃叶香倒没有觉得什么威胁,这两个丫环虽然生的好,可到底是外来的丫环,怎么也不及她们在大小姐心里有份量。况且这两个丫环的来历又是她们两个亲眼看见的,大小姐收了她们只是权益之计,只不定把她们打发到那个旮旯去呢。
可是谷雨却不同,谷雨因身上不方便,青瑶体恤她,便没让她跟去王府,谷正在屋子歇着,忽然听说来了两个绝色丫头,便忙忙出来看。一看之下谷雨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本来她觉得自己是东厢房里相貌最好的丫环,还存着将来陪嫁到王府,大小姐会挑选她给世子爷做通房的念头,可是看到娇艳水灵的玉容和云裳,谷雨心里警铃大作,她知道,有这两个丫环在,大小姐断然不会挑她给世子爷做通房的,这两个丫环生的着实勾人,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子媚劲儿,若说笼络世子爷,她们两个怎么都比自己有优势。
谷雨越想心里便越害怕,因此脸色也越发沉郁起来,她围着玉容云裳绕了两圈,用挑剔的眼光看了一回,不无醋意的问道:“桃叶姐姐,这两个丫环是哪来的?”
桃叶最知道谷雨的心思,也最看不上谷雨那点子小心思,便淡淡说道:“这是王爷赐给小姐的丫环。”
谷雨听了心里又是一惊,只是不等她做出进一步的反应,青瑶已经领着沈嬷嬷回到了东厢房。
青瑶一进屋便说道:“小满,你去把我房里所有的丫环嬷嬷都叫进来。”
小满脆生生的应了,飞快跑了出去,没过多一会儿,凡是被分派了服侍青瑶的丫环嬷嬷都来到近前,就满周谢二位姨娘都被小满叫了过来。在小满看来,这两位姨娘也是服侍青瑶的人之一。
看到周谢二位姨娘来了,青瑶笑笑,命人给两个姨娘设了脚榻,一,两个姨娘再三谢了座,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下。
青瑶见人来齐了,便扬声说道:“从前我总不爱理事,王嬷嬷又宽厚,你们有些什么出格的,求了王嬷嬷,我也没驳回过。不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总这么下去也着实不算话,我今儿特意求了老夫人,让沈嬷嬷过来帮着我给你们立立规矩。”
青瑶此言一出,众嬷嬷们都低了头,青瑶身边只有桃叶香如谷雨小满四个丫环,桃叶一直约束着谷雨,而香如和小满则一直跟在青瑶身边服侍,都是能放心的。除了这四个丫环之外,便都是嬷嬷们,这些嬷嬷能混到颐年居里,谁不是有手段的,大家见着王嬷嬷好性儿,每每有什么事便求到王嬷嬷跟前,若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青瑶从来也不驳回王嬷嬷,总是给足了王嬷嬷的面子,若是出格之事,王嬷嬷倒也不会答应。可总这么这下去,东厢房里的规矩就乱了,青瑶不在屋子里的时候,那些嬷嬷们竟能随意进出青瑶的房间,王嬷嬷也不好意思说她们,若是桃叶看到了,便会说几句,可是桃叶到底是姑娘家,面皮也薄,那些个嬷嬷们又是什么话都能说的,桃叶白生了她们好几回气。
青瑶前日发现她不常戴的一串十八子手串不见了,问了一回,竟然没有问出下落,反而吃了两个嬷嬷几句偷偷嘀咕的小话,青瑶这才意识到这规矩不立不行,因此便借着玉容云裳之事,向韩老夫人求了沈嬷嬷来帮她管事。沈嬷嬷跟着韩老夫人到了韩家,当年老夫人生孩子,老将军在外打仗,韩老夫人都能给把整个韩府交给沈嬷嬷打理,可见她是个极会管理家事之人。
那些嬷嬷原以为沈嬷嬷只是过来有什么事,一听说沈嬷嬷从此就是东厢房的管事,大家都暗自叫苦,原想着大小姐面儿软好拿捏,那个王嬷嬷又是个最好说话的,很能多捞些个油水,不想这才几天,便来了个煞星管着她们,若再想捞好处,只怕是不能够了。不过主子的决定也不是她们这些个下人能给左右的,大家只得上前给沈嬷嬷见礼,虽然不太情愿,可谁也不敢说什么。
王嬷嬷听说青瑶请了沈嬷嬷来管事,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暗暗松了口气,其实这阵子她正想找机会和青瑶说道说道,王嬷嬷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只会服侍人,根本就做不了青瑶的管事嬷嬷。她向沈嬷嬷行礼,行的是再干脆利落心甘情愿不过了。
沈嬷嬷见众人上前行礼,忙还礼说道:“各位老姐妹不要多礼,大小姐既委了我,我少不得豁出脸面好好办事,在这里先说一句,若是有得罪诸位老姐妹之处,还请大家看在往日共事的情份上,不要怪着我。”
众嬷嬷一听这话心中倒抽一口凉气,这沈嬷嬷最是公正无私,若是犯在她手里,只会被重罚,绝对不会从轻发落的,几辈子的老脸都会丢光。
青瑶垂目扫了一下众人的反应,有人镇静自若,有人眼神躲闪,有人干脆脸色发白,她淡然一笑,又说道:“今儿去王府做客,王爷王妃赐下两个丫环。”青瑶边说边看向玉容和云裳,玉容到底年纪略大些,知道的规矩也多些,她忙一扯云裳站了出来,先跪下重新给青瑶磕了头,在青瑶命她们起身之后,又向沈嬷嬷以及众嬷嬷们深深福身,口称:“玉容(云裳)拜见沈嬷嬷和各位嬷嬷。”
沈嬷嬷皱眉沉沉嗯了一声,瞧着玉容和云裳那烟视媚行的样子,沈嬷嬷便不喜欢。而其他的嬷嬷们却是一头雾水,从来没听说过未来公婆给儿媳妇送丫环的,这是怎么一档子事?
因是初次见面,沈嬷嬷也不好太黑着脸,只沉声说道:“两位姑娘请起,既是王爷赐下服侍大小姐的,那便先学着服侍大小姐的规矩,学好之后再当差吧。谷雨小满,你们搬到西次间儿一起住,桃叶香如,你们两个分别带她们回房,安顿好她们的住处,香如,你去针线上领两套衣服给玉容云裳姑娘换了,今儿先歇下,等明天一早,便跟着桃叶学规矩吧。大小姐,您看这样行么?”
众嬷嬷一听沈嬷嬷如此对待王爷王妃赏下的丫环,不由心中偷笑,都暗想着沈嬷嬷不知进退,大小姐铁定要生气的。可是出乎她们的意料,韩青瑶却点头笑道:“嬷嬷的安排正合我的心意,就这样做吧。”
众嬷嬷很吃了一惊,倒也更收敛了许多,大家想着连王爷赏的人沈嬷嬷都能这样发落,她们又算个什么呢。
果然沈嬷嬷到了东厢房管事不过三天,整个东厢房的规矩便立了起来,除过沈嬷嬷王嬷嬷,桃叶香如谷雨小满,其他的嬷嬷再不跟进青瑶的房间的一步。就连那串十八子的手串,沈嬷嬷都查了出来,原来是针线上的一婆子偷了去,这婆子好酒好赌,一日输急了眼,便将青瑶的手串偷走翻本。本她是翻了回来,却又起了贪心,见青瑶没有怎么查问,便将那串石榴石的十八子手串据为已有了。沈嬷嬷回了青瑶,青瑶让沈嬷嬷做主,沈嬷嬷便回过了正管着家的李氏,查抄了那个婆子,果然还发现一些其他的贵重之物,连老夫人从前一顶卧兔儿上的蓝宝石,都被她偷了来。李氏大怒,立刻将那婆子送官究办,为颐年居拔除了一个祸患。
颐年居的动静陈氏自然没有机会知道,自王府回来,她又进入了禁足状态,直到有一天,陈氏的妹妹杨陈氏登门拜访求见陈氏。
老夫人听了回禀,皱眉说道:“这杨陈氏平日甚少登门,都是派奴才来请安的,怎么突然就来了?”
李氏也不知道,只能笑着说道:“大嫂这阵子被娘禁足,甚少回娘家走动,许是记挂了吧。”
韩老夫人皱皱眉头,沉声说道:“那便让她们见一见吧,着人仔细服侍着。”
李氏会意,忙应了下来,便安排去了。韩老夫人双眉紧皱,一时想不透这杨陈氏的来意。
杨陈氏先进来给韩老夫人请了安,韩老夫人淡笑的说了几句话便打发李氏送杨陈氏去了远逸堂。陈氏一看到杨陈氏,自是分外激动,她忙说道:“多谢弟妹送舍妹过来。”
李氏笑道:“是娘的意思,大嫂不必言谢。”
陈氏瞧着李氏大有坐下来不走的意思,便勉强笑道:“弟妹事情多,我便不耽误弟妹了。”
李氏淡然一笑,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大嫂真是拿弟妹当外人呢,可见得你们是亲姐俩儿,要关起门来说悄悄话儿,弟妹我是再不能听的。”
陈氏和杨陈氏都尴尬极了,笑不是不笑不是。李氏这才笑着迈步走了出去。一直看着她出了远逸堂的大门,陈氏才松了口气,看着李氏远去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呸,活寡妇!”
杨陈氏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陈氏了,她惊讶的看着陈氏,用帕子掩着口说道:“姐姐,你怎么……”只不过大半年没见,陈氏倒象是老了十岁,无怪乎杨陈氏惊愕了。
陈氏冷声说道:“妹妹,我的事以后再说,我如今要妹夫帮我一个大忙,只要这个忙妹夫帮成了,我就一定想办法为妹夫活动活动。”
杨陈氏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从前她求陈氏帮忙为她的丈夫活动,陈氏可是从来都没有吐过口的。“姐姐请说,只要我们帮的上忙,姐姐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陈氏左右看看,见没有人环伺,便压低声音在杨陈氏耳边低语起来。杨陈氏听着陈氏的话,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惊愕道:“姐姐,这是真的么?”
陈氏沉声道:“这是自然,姐姐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杨陈氏点点头道:“好,我家去就告诉你妹夫,让他立刻去拜见庆亲王。”杨陈氏素知她的姐姐把韩青瑶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宁可拼着不攀庆亲王这门贵亲,陈氏也不能让韩青瑶当上世子妃。
陈氏又说了一会儿,杨陈氏一一听了,然后又拿出两枝赤金钗子对陈氏说道:“姐姐,妹妹来的匆忙,也没备什么好礼物,这两枝钗子是妹妹才打的,样子还不错,姐姐留着戴吧。”
陈氏会意,立刻接过钗子簪到头上,然后将她头上的一对黄金扁簪摘下,簪到杨陈氏的发间,笑道:“妹妹,姐姐不能给白拿你的簪子。”杨陈氏和陈氏对望,两人都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杨陈氏走后,一个远逸堂洒扫上的嬷嬷悄悄找到了李氏,将她听到的一鳞半爪学给李氏,李氏只听得不能生养和庆亲王爷四字,就立刻变了脸色,重赏了那婆子一锭银子,李氏便匆匆去了颐年居。
韩老夫人一听李氏的话,大惊,腾的站起来说道:“不好,快使人拦住杨陈氏,派人请老太爷和天朗来,不要惊动了瑶瑶。”
李氏为难的说道:“娘,无缘无故扣下杨陈氏,这……”韩老夫人冷声道:“这什么,快去,事关重大,由不得我们不谨慎!”
李氏只得领命而去,让管家韩安带人追赶杨陈氏,可是那杨陈氏出门之后便命车夫飞快驾车去了吏部,刚才她从陈氏听到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她要立刻说给她的丈夫。
韩安带人追了一阵子,见杨陈氏的马车往吏部去了,韩安只得在外守候,并不敢到吏部之前生事。
韩老将军和赵天朗先后到了颐年居,事到如今,韩老夫人也不在乎什么家丑不家丑的,便直接说道:“陈氏将青瑶身子的情况告诉她的妹妹,让她的妹夫告诉王爷,老太爷,天朗,你们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韩老将军虎目圆睁,怒骂道:“贱人!”
赵天朗却双眉紧锁,沉声问道:“奶奶,瑶瑶的身体情况是保密的,大夫人如何知道?难道……”
韩老夫人急道:“天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想办法先解决了杨清告密之事再说。”
赵天朗冷笑一下说道:“爷爷奶奶放心,若是父王知道瑶瑶于生育上无望,只会卖力的促成这桩婚事,他绝对不会阻拦的。”
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看着赵天朗,赵天朗凄然说道:“若我无嫡子,于他的宝贝大儿子才最有利,似这般有利的事情,我父王岂会不为?”
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松了口气,韩老夫人便说道:“快叫韩安回来吧,若是因此让王爷不再阻挠这门亲事,倒也是件好事。”
韩老将军却说道:“让韩安跟踪着也好,且多看看。”韩安得令,便一直监视着吏部,没过多会儿,杨清便和杨陈氏从吏部出来,杨陈氏直接回家,韩安则尾随杨清去了庆亲王府。
听说一个吏部小掌固要见自己,庆亲王爷不由冷声笑道:“真真是好笑极了,一个不上品级的小掌固竟然大喇喇的登我王府之门,还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因门子收了杨清的好处,替他向通传的人说了好话,前来回禀的小厮便笑道:“王爷,奴才也是这么说那杨清的,可杨清说他有极为要紧的事情要向王爷禀报,奴才见他说的邪乎,这才来回王爷的。”
庆亲王爷听了这话,方才有了一丝丝兴趣,拖着眼皮说道:“那就叫他进来说上一说,看看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杨清被人引入王府,一路上低眉顺眼,并不敢四处张望,一直到了庆亲王的外书房,杨清一进门便跪了下来,口称:“下官叩见王爷。”他也不抬头看看座上到底有没有人,便叫了起来。
庆亲王爷本在里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有些发颤的声音,便笑着说道:“有些意思。”他房间放重了脚步走到外间,杨清还磕头,庆亲王爷坐了下来,淡淡说道:“你就是杨清,有要事回禀本王?站起来说话吧。”
杨清忙爬了起来,现在已经是初冬了,可杨清的额上却渗着汗珠子,只看着庆亲王的脚,杨清的话便有些说不周全了,只磕磕绊绊的说道:“回王爷的话,下官得到一个消息,事关世子爷的大事,下官不敢不来回禀王爷。”
庆亲王有了些兴趣,只点头说道:“你说说看,倒是什么大事?”
杨清深吸一口气,终于流利的说道:“回王爷,与世子爷定婚的韩家小姐身有恶疾,不堪为世子妃。”
庆亲王腾的坐直了身子,瞪着杨清喝道:“你说什么?”
杨清鼓起的勇气又被庆亲王吓了回去,只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回王爷……韩小姐有……有……有恶……恶疾!”
庆亲王冷冷一笑,心中暗自高兴,便放松了神色问道:“韩家小姐有何恶疾?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杨清抹抹额上的汗,赶紧说道:“回王爷,韩小姐素性虚寒,不能生养。”
“什么?你说她不能生养?”庆亲王瞪着杨清,再次瞪起眼睛。
杨清吃不准庆亲王的意思,忙又说了一遍,庆亲王这回听清楚了,点头说道:“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杨清见庆亲王此时平静异常,心里反而更不踏实起来,他忽然有种感觉,此番王府一行,他来错了。
杨清刚走,庆亲王便冷冷唤道:“虎卫……”
两个身着青灰劲装的人进了书房,庆亲王冷声说道:“将刚才进府的杨清除掉。”
两个虎卫磕头应下,便立刻尾随杨清而去。杨清因是请了假的,出了王府便直接回家,他刚走到北城,经过一条胡同的时候,忽然从胡同里飞出一条钢索,正套在杨清的脖子上,那条钢索猛然收紧,杨清只挣扎了两下,便被勒断了气。那两个虎卫将钢索收起,便飞快逃离了犯罪现场。
两个虎卫只当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一切都看在一直跟踪杨清的韩安眼中,他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悄悄回府,将一切都禀报给韩老将军。
韩老将军听罢,摇摇头道:“倒是白白葬送了杨清一条性命。那杨陈氏还未知情?”
韩安应道:“还不知道,估计很快便会得到消息,那两个杀手并没有将杨清的尸首藏起来。”
韩老将军点点头道:“这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去休息吧,此事不可张扬。”
再说那两个身着青灰劲装之人回到王府向庆亲王复命,庆亲王赏了他们,然后冷声说道:“王府之事也是他一个小掌固该说嘴的,做人,要知道本份。”
自从杨陈氏走后,陈氏便盼着庆亲王府来退亲,可是退亲的人还没等来,却先等来了报丧的人。杨陈氏的陪房孙旺家的身着素服进了远逸堂,扑倒在地上哭道:“大姨奶奶,我们老爷没了……”
陈氏被吓得魂飞天外,抓着孙旺叫道:“你说什么,妹夫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了?”
孙旺家的哭道:“昨儿老爷刚到北城,就……就被人勒死了……夫人命奴婢向大姨奶奶报信,请大姨奶奶为老爷为她做主啊……”
陈氏彻底惊呆了,她怔怔的站着,脑子里嗡嗡直响,看着孙旺的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昨天她刚叫杨陈氏让杨清去庆亲王府传消息,他就被杀了,那消息他到底传没传进去呢,是什么人下的手?难道……陈氏想到昨日有可能走漏了消息,便吓得魂不附体,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孙旺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