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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赐的异常让秦桑心中疑云大作。可是她并不露声色,在回了一趟尚书府后,便在她和赵天赐的房间中的豆青釉螭首圈足香炉中添了一小方香块儿。
赵天赐闻着不是屋里惯常用的香,便很警惕的问道:“桑儿,这是什么香,味道好难闻,快换掉。”
秦桑笑道:“大爷,这是我舅舅从南边得的西洋香,说是最提供精神的,妾身这几日精神不好,便点来试试,看是不是象舅舅说的那神奇。”
赵天赐听说是提神醒脑的,便只皱眉说了一句:“这味道我闻不惯,以后不要点了。”然后便丢开手不理会了,他哪里能想到秦桑已经对他生了疑心,给他下了套儿。
秦桑低眉顺眼的应道:“是,大爷。”
只过了莫约盏茶时间,赵天赐便觉得眼皮发沉昏昏欲睡,他本想问一句:“桑儿,这香不是提神的么,怎么我闻却直犯困。”可是他连这句话都没有问出来,便沉沉的睡着了。
秦桑听得赵天赐的鼻息渐沉,便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轻声叫道“大爷……大爷……”赵天赐没有反应,秦桑又将声音提高了些,赵天赐依然睡的很沉,全不象前些日子那样,只要有人接近赵天赐,他就会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不许任何人靠近。
秦桑深深吸了口气,撩起帐子往床内侧看,床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是正常枕褥之物。秦桑知道赵天赐有个习惯,他喜欢把东西掖到枕头底下,就算是有拔步床上有暗盒抽屉之类的,赵天赐也不用。
秦桑极小的将手伸到赵天赐的枕头下面,果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大红锦缎绣鸳鸯戏水的如意形荷包。秦桑脸上飞起一抹红霞,这只荷包就是她在定亲之后亲手绣的,送给赵天赐的定情信物,赵天赐一直很珍视这只荷包,总是贴身带着。
随意的用手一捏,秦桑轻轻咦了一声,这只荷包里她原本填的是百和香丸,捏上去应该是圆圆的硬硬的,怎么却变的软绵绵的。秦桑立刻解开绳结,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她将那些黑色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不由愣住了,那是一些黑色卷曲的毛发,而赵天赐的头发是直的,这些是什么东西,难道说赵天赐有了别的女人。秦桑直觉的想道。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啊,自从腊月到现在,赵天赐连房门都没有出去,就算是几个姨娘都没有能接近他一步,赵天赐就算是那有心,也没有那条件啊。秦桑将那团黑色毛发送到鼻端闻了闻,并没有闻到她想象中的头油香脂的味道,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这味道,秦桑并不陌生。
秦桑的脸色立时变了,她飞快的解开赵天赐的寝衣,拉下他的中衣一看,便觉得如遭雷击一般,跌坐在赵天赐的身边。那曾经有浓黑毛发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稀疏的几根,那曾经让秦桑夜夜春宵快乐无边的东西,如今毫无法生气的缩成一小团,看上去细的可怜。
秦桑对于赵天赐最熟悉的莫过于那个地方,她熟知那里在不同情况下的尺寸,可是她从来没见过它这么小过,小的仿佛象小婴儿的东西。秦桑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赵天赐不许任何人帮他换中衣,原来是不想让任何人,包括身为妻子的她知道这个大秘密。对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还没有孩子的年轻男人,这是比死都恐怖的事情。
秦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床,她手里抓着那只荷包恍如游魂一般飘出房间,遇上丫鬟嬷嬷向她行礼,她也听若未闻视若未见,只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不知道要走去何方。
豆青釉螭首圈足香炉里的香很快就燃尽了,赵天赐渐渐醒来,他这时方才觉出不对劲儿,便叫道:“桑儿,桑儿……”
一边叫,赵天赐一边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他发现自己的寝衣被解开了,中衣也挂在胯上,那只放着毛发的荷包也不见了去向。赵天赐急了,大叫道:“来人……来人啊……”
不多时,两个丫鬟飞跑了进来,赵天赐寒着脸吼道:“快把大夫人找来。”
丫鬟们忙行了礼,飞跑去找秦桑。找遍了欣意院所在的西北片王府,丫鬟们总算在假山向半空挑起的一方如飞檐般的巨石上看到秦桑。
秦桑在冬日的寒风之后站在巨石之上,只要风再大一些,就能将她吹落假山,那飞檐巨石离地足有三丈多高,这若是摔下去,铁定会摔成一摊烂泥。
丫鬟们吓坏了,也不敢大叫,怕吓了秦桑,只得让人去向主子们回禀,自然,她们是要先回赵天赐的。赵天赐闻言大惊,忙让人抬来软榻,将他抬到了那巨石之下。赵天赐仰头看着秦桑,使足了力气放声大叫道:“桑儿,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陪你回娘家……”
赵天赐刻意咬着娘家两字,果然让秦桑的身子一颤,她向后退了两步。赵天赐看了这一幕,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押对了。于是便又叫道:“桑儿,快下来吧,上头风大,万一脚滑摔着了,岂不是让岳父岳母大人悬心……”
进一步用岳父岳母刺激秦桑,秦桑果然又后退了两步,蹲下身子抱着头,呜呜的哭了起来。赵天赐心里彻底踏实了,急促的喘息了一会儿方才沉声喝道:“还不快把大夫人扶下来。”
几个丫环嬷嬷赶紧往假山上爬,才爬到一半的时候,庆亲王爷,王妃,赵天朗,柳侧妃都赶了过来。丫鬟们传话的时候以讹传讹,等庆亲王爷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被传成了大夫人爬上假山要自杀的新闻。
庆亲王冷着脸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天赐,你媳妇闹什么!”
赵天赐赶紧说道:“父王,儿子媳妇今天回娘家,原本说好儿子陪着的,可是儿子没有陪着,桑儿她回娘家被姐妹们奚落了,一时心里不痛快,儿子又和她拌了几句嘴,这就……”
柳侧妃听了赵天赐的话,心里的火气可就不打一出来的,这段日子她和秦桑可以用势如水火来形容,秦桑再也不去给柳侧妃请安,柳侧妃病着,秦桑自己不去,连打发个丫鬟嬷嬷去看看这样的表面工夫都不做,只把柳侧妃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对于秦桑对她的刻意漠视,柳侧妃恨的快发疯了。偏她这阵子又见不到庆亲王爷,连告状都没地儿告去,这口窝囊气她已经憋的很久了。
“哟,大夫人可真是有脾气,天赐还病着,皇上还不差病夫呢,怎么大夫人回个娘家,竟比皇上给的差事还重要,我活了三十几年,可没听说过这个道理,王爷,您说是不是?”
听了柳侧妃的话,赵天朗不由暗觉好笑,这柳侧妃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活了三十几年,难道那多出的几年是活到了狗身上不成。
庆亲王皱起了眉头,对于赵天赐给出的解释,他也很不满意,回娘家做脸面固然重要,可是还能重要过自己丈夫的身体么,赵天赐一直缠绵病榻,做为他的妻子,怎么还能提出这种要求。庆亲王只沉声道:“胡闹,天赐的身体要紧,你媳妇怎能如此不懂事!”
赵天赐忙诚恳的说道:“父王息怒,原本是儿子早就答应了的,初三的时候儿子没能陪桑儿回娘家,如今岳母大人抱恙,桑儿心里焦急,这才……她平时不这样,桑儿是很好的媳妇。”
赵天赐维护秦桑的话听在柳侧妃的耳中,是那么的刺耳和刺心,柳侧妃什么都不顾了,只叫道:“天赐,那个狐狸精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就这样护着他,王爷,这种人不配做天赐的妻子,她进门几年都没有生出孩子,这可是犯了七出之条,休了她再给天赐另娶好的。”
在柳侧妃提到秦桑没有生出孩子的时候,赵天朗注意到赵天赐的眼角唇角微不可见的抽抽了几下,赵天朗心中暗笑,他不管这是不是报应,他只知道,赵天赐变成个活太监,他心里觉得特别的畅快。
庆亲王妃见柳侧妃越说越不象话,冷声说道:“柳氏,王爷和我还有世子都在此,有你说话的份么,还不退下。”
柳侧妃这阵子身体好了,胆子也养了回来,她只向庆亲王靠去,娇声叫道:“王爷……”
庆亲王皱了皱眉头,对庆亲王妃说道:“王妃,凝华到底是天赐的生母。”
赵天朗见庆亲王仍旧这么护着柳侧妃,当众驳了王妃的话,脸色便阴了下来,只扶着庆亲王妃说道:“娘,我们王府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儿子扶您回去歇着,谁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反正便是闹出笑话,御史参奏上本,父王也有的是本事应对。您何苦费这个心思。”
赵天朗的话把庆亲王爷堵的面色紫涨,气的骂道:“混帐东西,你说的是什么话?”
赵天朗看了面色灰白的赵天赐,又看看被嬷嬷们扶着,已经快走到近前的秦桑,讥诮的说道:“父王,您还是先处置了这里的麻烦,然后再来教训儿子吧,若然儿子也和大哥大嫂学着,你更没法清静了。”
庆亲王妃轻拍赵天朗的手背,看着庆亲王说道:“王爷,既然您不认为我这个先皇御封的庆亲王妃是赵天赐的嫡母,那么他的事情我也不必管了,妾身告退。”说完,庆亲王妃和赵天朗便转身走了。
庆亲王瞪着王妃的背影,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却没处可法,刚好秦桑走到了他的跟前,屈膝行礼,庆亲王便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顾天赐的身体,闹出这许多事情,在家之时,难道不曾学过三从四德!”
对一个女子来说,指责她不守三从四德是最严厉的指责,秦桑本来就心灰意冷,又听庆亲王如此指责自己,完全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秦桑身子一软,便跪了下去,哀声道:“父王,既然秦桑不合父王的心意,对丈夫不敬,那就请父王允许秦桑和大公子和离吧!”
“和离!呸,你做梦!休了你都是给你体面!”没有了庆亲王妃和赵天朗在旁边,柳侧妃的气焰明显嚣张许多,直接便啐到秦桑的脸上,秦桑的身子剧烈颤抖,她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种侮辱。
就在秦桑正要站起来反击之时,赵天赐却猛从榻上扑下来,死死的抱住秦桑,冲着庆亲王和柳侧妃大叫道:“父王,娘,儿子不和离,若是没有桑儿,儿子一天都活不下去。”
庆亲王和柳侧妃都愣住了,以赵天赐的性情,再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一瞬间,庆亲王和柳侧妃都以为赵天赐被什么附体了,柳侧妃惊恐的尖叫道:“天赐,你怎么了?贱人,你是不是给天赐下了降头!你……”
柳侧妃冲向秦桑,想抓花秦桑的脸,让她以后再也不能祸害赵天赐。可是赵天赐却死死的把秦桑抱在怀中,用身子挡着柳侧妃的手,气喘吁吁的叫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要怪桑儿,娘,您有气就冲着我来,不关桑儿的事!”
庆亲王居然被赵天赐感动了,他忙叫道:“凝华,不要闹了!”
柳侧妃愕然转身看着庆亲王,庆亲王叹息一声说道:“你想想,当年皇上不许我娶你,要……天赐这是随了我的性子啊,罢了。”
庆亲王一句话将柳侧妃说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只无力的垂泪道:“怎么是这样,怎么是这样……”
被赵天赐护在怀中,没有受到任何肉体上的伤害的秦桑抬头看着赵天赐,眼中冰冷一片,赵天赐却满眼哀求的低头看着她,无声的做着口形,“桑儿,一切都有办法,回去再商量。”
庆亲王定了调子,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柳侧妃却总是不甘心,只说道:“王爷,难道就这么算了,天赐媳妇这般没有妇德,就不罚她么?”
庆亲王叹口气道:“算了,天赐媳妇受罚,心疼的还不是天赐,就这样吧。你们好生送大公子大夫人回房,好好伺候着,今日之事不许乱传,若是让本王知道有谁说话,立刻乱棒打死。”
众下人心应声称是,将赵天赐和秦桑送回了欣意院。一回到正房,秦桑便将丫鬟嬷嬷都撵了出去,将房门关了起来,双手环于胸前,看着赵天赐冷冷的说道:“赵天赐,你有什么可说的?”
赵天赐的神情极为哀伤,他颤声说道:“桑儿,我真不是有意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份上,你别离开我……”
秦桑冷声怒道:“不离开你?赵天赐,我才十八岁,还有几十年的人生,难道你要我从现在开始就守活寡么?”
赵天赐被秦桑刺激的双眼发红,双手紧紧的攥着床上的的雕花格子,那酸枝木拔步床上雕的是象征着多子多孙的连绵葡萄纹样,此时看起来,是多么的有讽刺意味。
赵天赐身子发颤,好一会儿才稳了下来,悲伤的说道:“桑儿,你要放弃我么,你真不一点儿也不念我们夫妻的情义。”
赵天赐的话让秦桑伤心的哭了起来,她怎么可能一点儿夫妻情义都不念,只是她已经被赵天赐彻底开发出来,这一个月来只和赵天赐同房了一回,秦桑便已经尝到空虚寂寞的滋味,想到从现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她都要守这样的活寡,秦桑不寒而栗,她受不了,一定受不了。
赵天赐见秦桑哭了,心中倒暗暗松了一口气,与秦桑做了两年多的夫妻,他自认对秦桑已经很了解了,秦桑只要哭出来,那就说明她心软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赵天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吃力的下了床,慢慢的走到秦桑的身边,将她搂入怀中,无限自责的说道:“桑儿,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桑儿,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夺到世子之位,继承王位,让你做王妃。”
秦桑正哭着,一听赵天赐的话,不由瞪大了眼睛说道:“怎么可能,你已经……就算有孩子,那事都不一定有把握,何况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赵天赐摇摇头道:“不,我们会有孩子,一定会有孩子!”
秦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愕然的看着赵天赐,忽然,她反应了过来,猛的将赵天赐推开,怒道:“赵天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秦桑也是知道礼义廉耻的人,我虽然……可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
赵天赐摇摇头道:“桑儿,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是我的,我怎么会让你受那种屈辱。你放心,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还没有完全计划好,不过已经有谱了,再等等,等我身子好起来了,能自由行动,我们就择机实行这个计划。桑儿,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保证还你一个王妃的宝座。”
秦桑疑惑的问道:“大爷,是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