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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茶,便有宗室们上门了,最先来的晋王夫妻。他们夫妻两个先给庆亲王夫妻请了安,庆亲王果然便先把话说到前头,对晋王赵天翼说道:“天翼,回头说与你的兄弟侄子们,不许派天朗的酒。”
赵天翼心中不由的很吃了一惊,庆亲王从来就没正眼瞧过赵天朗,怎么这会儿竟忽然替赵天朗说起话来了。论辈份,如今宗室之中还真没几个人高过庆亲王的,他发了话,大家那儿敢不听。于是赵天翼便笑着说道:“王叔放心,有小侄在,保证不让子纲多吃酒。”
庆亲王笑了,便与晋王闲谈起来,没过多一会儿,泰王宁王等人也都来了。除了宁王还没有娶继室,其他的人都是夫妻同来,男人们在王府外院和赵天朗说话,女眷们便去了内院瞧新娘子。毕竟青瑶的名头很是响亮,而这些女眷们在大婚当天,又没能瞧成新娘子。
青瑶今日赤金点钻衔珠九翼舞凤流苏,每股如卷云纹一般的凤翼都镶着一颗手指肚儿大小的红宝石,是最顶级的鸽血红,因为凤翼是用赤金丝盘旋扭成,所以很好消减了大颗红宝石的沉重,于华贵之中平添了许多轻灵,身着大红底满池娇五彩妆花贡缎圆领褙子,配着十二幅湘妃裙,裙裾之上缀着以拈珠金线结着的碎钻流苏,青瑶行动之时,碎钻流苏轻颤,闪着明快灿烂的光华,于富贵之透着轻快活泼,正好合着青瑶的身份与年纪。这一身行动,可是赵天朗给青瑶配的,如今每天给青瑶搭配衣服首饰,把青瑶打扮的如天仙一般,可是赵天朗最喜欢做的事情。
晋王妃虽然已经见过青瑶好多次了,还是被新婚的青瑶那惊人的美震了一回,何况是那些个只听说过青瑶,却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大家一见到青瑶,第一反应几乎都是直了眼睛,然后便是执起青瑶的手,没口子的狠狠夸赞一回,再送上厚重的见面礼,不一会儿,青瑶原本只带了两对镯子的手腕上便多了六七对金玉宝石翡翠镯子,直压的青瑶两只手腕都酸的不行,还好那些女眷们没有直接把她们准备的钗环等物直接插到青瑶的头上,要不然青瑶铁定会因为头重脚轻而栽倒在地上。
看到众宗室女眷们对青瑶的热络亲近,秦桑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由不得她不想到当日她嫁过来后办的认亲宴,这些个宗室女眷们出手可没这么大方,对她也没有这样的热情。秦桑一个劲儿的钻牛角尖不出来,她却也不想一想,今日来的都是各府的正室,但凡正室,就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庶子庶女,秦桑嫁的是赵天赐,一个恨不得要压在正室头顶上的小妾的儿子,这些正室们都替庆亲王妃不平,岂能给秦桑真正的好脸色,上回的认亲宴,不过是面子情儿,这一回,大家都是真的高高兴兴来认亲的。
秦桑还以为庆亲王妃会自持身份,让她给青瑶介绍这些亲戚们,这样也是给了她这个大儿媳妇一些体面。可是庆亲王妃却没有这么做,她亲自携了韩青瑶的手,一一给青瑶介绍这些亲戚们,完全不给秦桑任何在亲戚们面前露脸儿的机会。
秦桑还站在庆亲王妃身后当活动布景板,只有在这些女眷们和庆亲王妃还有韩青瑶说完了话,秦桑才能上前行个礼说上一两句话,这些个宗室女眷们也不是不理会秦桑,只是秦桑总是很敏感的觉得大家都下眼儿瞧她,压根儿没有看得起她。这其实也是秦桑多心了,今日里她不是主角,又不是管家媳妇,平日里她和这些女眷们接触的也不多,人家自然不会和她表现的多么亲近,这原本是很正常的。
人到齐了便开始用宴,女眷这一席上,大家吃的都很好,气氛也很好,秦桑心里的别扭除了她自己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可是外院的席面上,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因有庆亲王的话,所以大家没有象从前吃认亲宴那样,拉着新郎倌儿狂灌,赵天朗敬了一圈儿的酒,大家都是高高抬手放他过去了。谁知敬到宁王赵允杰的时候,赵允杰却将赵天朗的酒杯斟满,笑着说道:“小堂叔大喜,做侄子的岂能不好好敬小堂叔三杯。允杰祝小堂叔小堂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赵天朗也没多想,只笑着说道:“多谢允杰贤侄,过阵子我们就该到宁王府吃喜酒了。”赵允杰的正妃过世已经快三年了,他也是时候再娶一位正妃,故而赵天朗有此一说。
赵天朗随意的一说,却正中红心,点中了赵允杰心中的恨事。他何尝不想娶正妃,可是京城之中有门第高的人家要不是嫡女没长大,要不就是适龄的女儿都出嫁了,如家里只有个把拿不太出手的庶女,不论怎么样,赵允杰也不能娶个庶女做王妃。门第低的人家倒是有合适的姑娘,可是赵允杰想成大事,便必得有一个有份量的岳家,他头一个王妃死的不甚清白,所以赵允杰与岳家的关系就淡了许多,他原本想从岳家再挑一个姑娘做继室,可是一来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赵允杰的岳家也不想再把闺女送到宁王府,然后再不明不白的死去。如此一来,赵允杰是高不成低不就,他的婚事便一直这样耽搁下来了。因此赵天朗这么一提,赵允杰心里的火气便蹭蹭直蹿,只不过赵允杰这几年韬光养晦的功夫做的不错,他心里就算是再恨,面上也是一丝不显的。
“小侄多承堂叔吉言,但愿能和小堂叔一样,早些娶得佳人。”赵允杰笑着说道。年节之时他遇到过韩老将军和女扮男装的青瑶,后来回府之后,他命人查了一回,便知道那个俊俏的小哥原来就是韩家大小姐女扮男装,赵允杰虽然不能算个标准的好色之徒,可是看到象青瑶这样的美女,也由不得他不动心,特别是韩家在军方的隐形影响对他更有吸引力。赵允杰之所以现在会这么老实,完全是因为他的势力还不够强大,现在起事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赵允杰才隐忍至今。
赵天朗笑笑,便继续敬酒了。敬过一巡,赵天朗刚坐下来,赵允杰便过来回敬于他,晋王心里便开始犯嘀咕了,这一年以来,赵允杰每遇到和他们这些个王叔一起吃酒,便表现的特别恭敬,敬酒什么的都特别的主动,话里话外透着亲热。这样下去可不行,大家都会以为他们这些王爷与赵允杰特别亲近,赵允杰不同于其他的王爷们,他的身份很是尴尬,先太子的成年嫡长子,在先帝大行之前,有半数以上的朝臣都认为他会被立为皇太孙,可是先帝大行之前,一道遗诏便将六皇子立为太子,赵允杰什么戏都没了,他怎么可能甘心。晋王知道当今皇上最忌讳的并不是太后,而是赵允杰。皇上为太后所迫,不得不封赵允杰为宁王,可是却没有给他任何差使,只是白养着他,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的了。
不能让赵允杰再这样下去,晋王心里已经敲响了警钟,他立刻微沉了脸说道:“允杰王侄,酒多误事,你岂可如此贪杯,在座之人都是你的长辈,岂可如此没有分寸?”晋王当着众人敲打赵允杰,这话说的可不算客气。
赵允杰心里恨不得一刀捅死赵天翼,可脸上却表现出特别恭驯的表情,连连说道:“是是,小侄谨遵晋王叔教导,先父见背,还请晋王叔多多教导小侄,这才是小侄的福份。”赵允杰倒是会沾包就赖,立刻便粘上了晋王赵天翼,这话让人听了,铁定会以为赵天翼和赵允杰之间有什么呢。
赵天朗素日里看着没个正形,可是他心里极有谱,而且他还有一个除了皇上和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特别任务,那就是盯死了赵允杰,一但赵允杰有异动,赵天朗就会在第一时间将赵允杰这个隐患彻底清除。赵天朗其实比晋王还了解皇上,也正因为了解,所以赵天朗才知道赵允杰的用意,他就是想让皇上对诸王心生嫌隙,然后才好从中渔利。特别是晋王,如果皇上对晋王起了疑心,那无异于是就自毁长城,晋王和永定侯傅城垣这一文一武,是皇上最倚重的臣子,没有他们的扶助,皇上想要坐稳皇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天朗只往晋王赵天翼身上一靠,很没正形的笑道:“九哥,看来允杰堂侄除了你,再不服别人的,我就纳了闷了,九哥你说,我与允杰堂侄见面的时候比你多得多,他却不说要我多我教导于他,偏你这个他个把月见不上一回的人是他叔叔,别人都不是了?”
赵允杰心中一紧,赵天朗这话的后果就是挑起大家对他的不满,凭什么大家都是叔叔,他赵允杰只对晋王如此呢。赵允杰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低调的向各家王爷示好,可是他这些日子的努力,却不够赵天朗一句话的破坏,在座的王爷世子谁也不是缺心眼儿,大家心里都明白,都只摇头笑着叹气,让赵允杰活活要气闷死。他一向没把赵天朗放在眼中,一直觉得赵天朗不过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他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是从今日赵天朗的举动看来,那些应该是假象,这赵天朗,指不定是个大麻烦。
赵天朗之言,既巧妙的把晋王摘出来,又煽动众王对赵允杰的淡淡不满,偏赵允杰自己说错话在先,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这口气,陪笑说道:“是小侄不会说话,小侄认罚,诸位王叔,小侄自罚三杯如何?”
赵天赐看到赵允杰吃瘪,心里很是不高兴,他也不清这股不高兴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正他看到赵允杰,总觉得很亲近,看到赵允杰吃了暗亏,赵天赐觉得竟象是自己吃了暗亏一般。
“二弟,你怎么能这样说允杰呢,他是心求上进,才会请晋王兄多多的教导于他,这有什么错。”赵天赐都没过脑子,便冲口而出说了这样一句话,他一说完,酒桌上便冷了场。就连庆亲王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心里也是不高兴的。原本赵天朗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大家还能笑笑混过,不破坏席间的气氛,可是赵天赐这么横插一句,让人实在不好接话,可不就冷了场。
赵允杰听赵天赐为自己说话,心里可一点儿都不高兴,他心中暗道:“赵天赐你个蠢货,谁要你多嘴,难道还怕我混不过这场尴尬么!”
想是这么想的,可说却不能这样说,赵允杰笑着说道:“多谢天赐堂叔为小侄说话,原是小侄的不是,日后小侄一定多多向诸位叔叔请教,还请诸位叔叔看在先父的份上,多多教导小侄。”
庆亲王是知道皇上心思的,便四两拔千金的说道:“允杰,你如今已经大了,先前你是跟着你父亲学规矩的,不是我这个叔祖当着你的面说你叔叔们不是,他们和你父亲比起来可差提远喽,你好好的学你父亲,就能比他们都强了。”
赵允杰只得连声说:“不敢不敢。”也不能再说其他的了。这一场认亲宴因为有赵允杰的搅和,让单纯的认亲宴增添了许多心机,反而不如里头的女眷们尽兴。
酒足饭饱,吃了茶听了戏,折腾了大半日,宗室们才都告辞而去,赵天赐和秦桑两个基本上是当了大半日的活动背景板,而且赵天赐还被庆亲王隐隐的点了一回,这夫妻两人心里都不痛快。赵天赐借着送客的机会,悄悄的告诉宁王,明日约他见面一晤。
送走了客人,赵天朗去书房写了封信,命人送到皇上面前,皇上看了信,淡淡笑了一下。赵允杰的心思他很清楚,他现在是不会因为赵允杰的行为而对他分封的王爷们心生忌意,毕竟现在诸王还都是站在他这边的,赵天朗的尽心尽力也让皇上很满意。
将赵天朗的信收好,皇上又拿过边关送来的塘报,今年开春之后,西番在边境上就小动作不断,今春西番大旱,又遭了蝗灾,西番人以游牧为主业,牲畜们没了吃食,西番人活的就更加艰难了,想要活下去,他们只有两条路,一是向大秦寻求援助,请大秦支援粮食草料,二就是攻打大秦,将富庶的大秦变成他们的牧场。
让西番向大秦求助,这完全没有可能,西番人性情粗野,历年来就没断过向大秦挑衅,两方已经结下深仇大恨,大秦宁可把多余的粮食烧成灰,也不会拿去援助西番,那么就只有西番就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大秦与西番之间必有一场恶仗,这一仗,就在今年秋冬。
皇上在脑子里过筛子,想着要派谁出征才能一举克敌。自从当年韩老将军平定四方之后,大秦一直没有大的战事,平时边境上的小动乱,驻守边关的守军便能应付了,可是这一回与西番交战,这战事小不了,选派一位得力的干将是克敌制胜的关键所在。皇上想了许多,起身唤道:“来人,更衣。”
太监小成子忙应了一声,跑到里间抱出一个哆罗呢弹墨包袱,打开取出一套石青缎面长袍,服侍皇上穿戴起来。不多一会儿,皇上便摇身一变,由皇上,变成了一个中年文士。
悄悄出了宫,皇上直奔伏威将军府,韩老将军正在做画,门上的小厮便将一方虎头印送了过来,韩老将军一看,不免脸色微变,他立刻说道:“快请客人进府。”
韩老将军迎了出去,见来人果然是当今皇上,可是碍着府上的下人,他也不好当面见礼,只将皇上迎到画室,这才大礼参拜。
皇上不等韩老将军拜下,便已经上前扶住韩老将军的双臂,亲切的说道:“老将军平身,朕今日微服前来,是有一桩要紧的事情要老将军为朕筹谋。”
韩老将军脸色一凛,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他挺直腰板沉声问道:“皇上,可是西番有事?”
皇上心中很吃了一惊,西番的情况是军事秘密,就连朝臣们都还不知道,怎么韩老将军却一口叫破了。皇上的脸色便有些发沉,淡淡问道:“老将军何出此言?”
韩老将军沉沉说道:“皇上,在我大秦边境之上,西番人是最凶悍野蛮,也是最有野心的威胁,往年年景好的时候,西番人尚且不安分,今年西番大旱,又逢蝗灾,臣便想到西番人要兴兵犯境以解他们自身之围。”
皇上点了点头,今春不只是西番大旱,大秦的西部边境也都遭了旱灾,春上朝庭放赈,这事大家都知道。至于蝗灾么,大旱之后必有蝗灾,这是许多大秦老人都知道的事情。
“老将军所料不差,西番六月以来便小动作不断,如此入了秋,战事将起,朕微服前来,是想向老将军求将的。”
韩老将军立刻挺着胸膛单膝跪地说道:“皇上,臣请出征。”
皇上看着韩老将军雪白的胡子飘拂在胸前,心中叹道:“也老了。”他忙扶起韩老将军笑道:“老将军威镇八方,小小西番何用老将军亲自出马,老将军只荐一员将军与朕便是。”
韩老将军忙正色道:“皇上,有道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西番人野蛮刁滑,打起仗来个个不要命,臣当年在边关上也吃过他们的亏,可不能大意啊。”
皇上点点头道:“老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老将军年事已高,朕如何忍心让你再受风霜之苦,而且朝中并非无将,若请老将军出山,只是众将军……”
韩老将军点了点头,皇上说的没有错,他已经是解甲归田之人,若是以花甲之年再重披战甲上阵厮杀,岂不是活活打了大秦将军们的脸面。他想了一会儿,对皇上说道:“皇上,镇守四海关的吕良将军可用,他多年与西番人周旋,对西番人极为了解。”
皇上点点头,他也想到可以派吕良为将。他又问道:“除了吕将军,老将军可还有人选推荐给朕?”
韩老将军想了一会儿,缓声说道:“其实还有一人比吕将军更合适,他便是永定侯爷,只是永定侯爷如今正掌着五城兵马司。”
皇上微笑道:“老将军真是说到朕心里去了,朕也觉得永定侯更合适。”
韩老将军心道:“你都想到了还来找我说什么。”
这时皇上神情放松了下来,只笑着说道:“老将军听说任飞的腿疾已经痊愈,真是可喜可贺。”
韩老将军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立刻说道:“谢皇上,臣子腿疾初愈,如今正在努力练功,以求早日恢复身手,好为国效力。”
皇上笑道:“白袍韩小将军当年威震边关,朕犹记得他的威名,老将军何不唤他来一见。”
韩老将军立刻应道:“是,臣这就传犬子来参拜皇上。”
少时,韩远关健步如飞,稳稳的走入画室,他看到便衣的皇上,先是愣了一下。韩远关在少年之时见到六皇子,然后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经过十几年,皇上的变化不小,韩远关自己的变化也不小,这曾经的君臣二人一时都没有认出对方。
片刻之后,皇上笑道:“任飞,不认得朕了?”
韩远关立刻上前跪倒,口称:“草民韩远关叩见皇上。”
皇上立刻沉了脸说道:“任飞,休要妄自菲薄,起来说话。”
这话说起来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曾经,英雄少年的韩远关与微服溜出宫的六皇子不打不相识,两个人是有私交的,后来韩远关出征,六皇子也被皇上抓去当差,这两个人才慢慢少了联系。在韩远关的腿受伤之后,韩远关一度非常自闭,六皇子也来看了他好多回,可是韩远关却谁都不肯见,慢慢的,这关系才淡了下来。如今皇上亲自登门,虽然主要上目的不是为了看韩远关,可这份体面也不小了。
“任飞,你的腿真的好了?”皇上看着韩远关走路虎虎生飞,气色极好,便笑着问道。
韩远关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兴奋的说道:“是,这双腿全好了,远关能继续上阵杀敌为皇上效力。”
皇上笑道:“好,好,任飞,朕这就回宫下旨,封你为平西将军。”
韩老将军心里有些着急,他忙跪下说道:“皇上有所不知,远关的腿虽已痊愈,可是他的功夫还没有恢复到当初的水平……”
皇上点了点头,想想也是。一个在轮椅上坐了十几年的人,才站起来几个月,怎么能立刻恢复到原来的状态。韩远关忙说道:“皇上,再有半年的时间,草民就能彻底恢复如常。”
皇上笑道:“这便好,任飞,西番将有事,朕打算派永定侯征西,这五城兵马司交给别人朕不放心,你可愿为朕分忧?”
韩远关立刻说道:“皇上放心,草民必为皇上守住京城的安宁。”
皇上笑道:“好,如此便好。任飞,你好好将养身体,朕需要你辅佐于朕。”
韩远关立刻应道:“是,请皇上放心。”
韩老将军见皇上不派韩远关征西,心中松了口气,韩远关十多年不跨马提枪,他怎么能放心呢,还是要等韩远关彻底恢复了才行。
皇上出了韩府,心情松快不少。韩远关沉寂了十几年,许多人已经把他忘记了,可是皇上却没有忘记,他和韩远关是打出来的交情,这份交情很深,韩远关的为人皇上再清楚不过了,他是一个忠直耿毅之人,从来不贪恋权位,否则也不会在当年腿伤之后,上表自请辞官,坚决不肯再占着那偏将军的位置。将五城兵马司交给韩远关,才能在傅城垣出征归来之后保证五城兵马司原样不动的交回到傅城垣的手中。
皇上走后,韩老将军看着韩远关说道:“远关,你的功夫恢复的如何了?”
韩远关笑道:“爹,儿子已经恢复了六七成,再有三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韩老将军点头道:“这便好,皇上既然有这样的意思,那你就好好替傅侯爷看着五城兵马司,皇上之所以选你,就是因为他看重你不贪恋权位。”
韩远关笑道:“爹放心吧,儿子省得,十几年前儿子都不恋着那些虚名,如今更不会的。”
韩老将军方才拈须笑了起来,他的二儿子,真是让他很骄傲。
西边将有事的消息还是秘密,京城中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可这些不在意的人中一定不包括宁王赵允杰。他从庆亲王府离开之后,便去了朱雀大街的晨光茶楼。
见是宁王自己来的,晨光茶楼的女掌柜便跟着赵允杰进了雅间。赵允杰心情很不好,只粗声道:“把你脸上的东西抹了,看着恶心。”
那女掌柜欢喜的应了一声,立刻去面盆那儿洗了脸,不多一会儿,她的脸就恢复了原来的面貌,这个女子,赫然就是当日在伏威将军府里服毒自尽的柳姨娘。
当日柳姨娘假死,等长贵将她安葬好离开之后,柳姨娘便醒了过来,她从怀中取出匕首撬开棺材,从棺材中爬出来,将身上的好衣服和头面首饰全都用被面儿包了起来。只留了两样不太起眼的藏在怀里,然后将包袱放入棺材之中,再重新埋好。然后她便穿着一身村妇的衣裳去了不远处的村子。此时柳姨娘还在月子里,身体还很虚弱。她刚走到村口便昏了过去,被村里人救回去,柳姨娘醒来后只说自己上京寻夫,却被强人所掳,她在逃跑之时小产,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身上的盘缠也被抢光了,只有一条金链子因是贴身带着,所以没有被抢走。
柳姨娘用那条金链子交换,在这庄子上养了一个多月,身体彻底养好之后,才悄悄的离开这庄子,再度进了京城,直接找到了宁王府。
在宁王府中,柳姨娘跪在宁王面前,一来是请罪,二来便是求宁王帮她夺回两个儿子。原来柳姨娘一家原是宁王安插在江南的细作,设宴请韩远城,包括后来的勾引,嫁给韩远城做妾,这些都是宁王的意思。宁王知道韩远城好色,又知道他身边没有个好颜色的姨娘,便想让柳姨娘跟了韩远城之后,好为他刺探江南的情况,同时慢慢的收服韩远城,让他为宁王所用。可惜柳姨娘本事不到家,才跟了韩远城两年,便把自己玩的没有活路,只得假死脱身。可是她又不甘心,才求到了宁王的面前。
宁王看着柳姨娘,脸色很是阴沉,他狠狠的打了柳姨娘一通,却被柳姨娘也哀叫求饶之声勾起了兴致,当下就办了柳姨娘,柳姨娘忍痛曲意讨好,让宁王肆虐的十分尽兴,因此宁王才饶了柳姨娘,命她乔装改扮,在朱雀大街开了家茶楼,做为宁王府在外头的秘密据点,为宁王收集消息刺探情报。宁王三五不时也微服过来,一来听消息,二来,便是释放他那特别的肆虐兴致。
没错,宁王赵允杰是个心理有问题的性虐狂,宁王正妃的死,就是因为不堪忍受宁王那变态到令人发指程度的性虐,才悬梁自尽。而宁王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便将宁王妃身边的人全都暗暗处死,连最后一面也没让宁王妃的家人见到,就报了宁王妃突染恶疾暴亡,将她迅速的烧了。这也就宁王为何得不到岳家支持的根本原因所在,对于宁王妃的死,宁王妃的娘家人,心里一直都充满了疑问。
柳姨娘越被虐越兴奋,宁王本就心情阴郁,虐起来也就越发的厉害,直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柳姨娘被虐的满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好皮肤,这才算完事。宁王吐了口气,心情总算好些了,然后才沉声问道:“西边有信没有?”
柳姨娘忙道:“回爷的话,有信。西边定下八月二十六动手。”
宁王冷冷一笑道:“很好。”然后便再没说话,柳姨娘见宁王闭上眼睛,便轻轻的穿好自己的衣服,复又将自己的脸抹的很难看,然后退到外头守着。这是宁王的习惯,完事之后他必要小憩一会儿,在小憩之时,宁王不许任何人在他的身边。
宁王正休息着,晨光茶楼里来了一个客人,柳姨娘看到他,忙将便引到宁王的隔壁房间,然后向宁王回禀,她细声细气的说道:“启禀爷,威国公世子来了。”
宁王本就是合眼小憩,并非真的睡觉,便点点头道:“叫他进来。”
郭信进了宁王房间,先跪下行了礼,很恭敬的说道:“臣叩见王爷千岁。”
宁王缓缓坐起来,笑着说道:“维安快快起来,你们之间又不是外人,还行此等大礼做甚。”宁王口上虽然如此说,可是眼里却透着笑意,显然他对郭信的行为很是受用。
郭信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宁王指指旁的椅子笑道:“维安坐下说话吧,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郭信忙说道:“王爷,前儿太后娘娘传话出来,请王爷尽快到宫里去一趟。太后娘娘有要紧事情与王爷商议。”
宁王点点头道:“好,本王明日就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因为要避嫌,所以宁王到慈宁宫请安的次数并不频繁,通常一两个月才有一回。太后有什么事情,一般都是让郭信代为传话,除非有非常要紧之事,宁王才会自己进宫与太后面议。
“维安,你府上最紧情况如何,我怎么听说不太消停?”宁王微有些皱眉的问道。在现在的局势下,威国公府可不能乱。
郭信脸上有些发红,他忙说道:“是,王爷请放心,臣定然回去好好约束她们。”
宁王嗯了一声。这阵子威国公府的动静的确不小。就算宁王这种没有内眷,对内帏之事并不很了解的人都听了消息。
如今韩青环早就显了怀,她见天挺着个大肚子威国公府里耀武扬威,刺得刘氏天天上火,整日里打骂奴才出气,还有那郭宜静也不是个省心的,每日和韩青环明争暗斗,把个威国公府闹的鸡犬不宁。威国公和威国公夫人都被气病了,夫妻两个双双卧床不起,整个威国公府没有了管事之人,便更乱了。
韩青环和刘氏为了争管家之权,闹的更加厉害,还有郭宜静也不甘心,加入争权的战团。每日里威国公府鸡声鹅斗,热闹的一塌糊涂。
刘氏理由很充分,她是世子夫人,又是长媳,自然该由她管家,而韩青环也理直气壮的很,她现在怀着威国公府唯一的子嗣,母以子贵,谁敢不不买她的帐,她就能仗着腹中的孩子去砸了人家的饭碗。这其中还夹着不甘寂寞的郭宜静。
自从郭宜静知道威国公夫人打算给她招女婿,便动了心思,若是她两个哥哥都是绝户,那么这威国公府,岂不是就得由她生的孩子继承么。因有了这个念头,所以郭宜静便将威国公府的一纸一草全都看成自己的私产,因此她绝不能容忍刘氏和韩青环当家,这样岂不是将老鼠放进了她的米缸,她郭宜静岂能吃这样的亏。
于是乎威国公府里的下人便犯了难,连找谁回事都成了大难题,找谁不找谁都会得罪人,可把威国公府里的下人们愁死了。后来大家一商议,索性还是事事回威国公夫人,威国公夫人本来就气病了,正是要静心休养的时候,偏府里的下人事事来回,心里更加堵的慌,这一病就越发重了,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每天还要应付来讨好诉苦的两个儿媳妇,还有撒娇人带使痴着要权的女儿,威国公夫人真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省得受这样的活罪。
御史们个个眼睛亮耳朵灵,立刻上折子参奏威国公,皇上下旨狠狠的申斥了威国公,弄得威国公颜面扫地,只得上了请罪折子,却死撑着不自请降级,皇上也不好直接发落了他,毕竟还有太后的面子在顾忌,可心里却对威国公越发有意见了。
威国公被申斥之后,回府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命令刘氏和郭宜静共同管家,却没有给她们最后的决定权,对于韩青环,威国公只说让她安心养胎,只要她给威国公府生下儿子,便将管家权交给她,如此一来威国公府暂时平静了些,可私底下的暗流却更加汹涌了。
韩青环生的不好看,可是却偏偏得了郭信的心意,就算她大着肚子,郭信都只对韩青环有兴趣,每常与韩青环私会,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韩青环如此也不是初嫁之时,她常日无事,便关起门来用心研究那些春意儿,技术水平一日千里,把郭信迷的都不去刘氏和姨娘们的房中,每有需求便找韩青环,寻求那种偷偷摸摸的异样快乐。
这可把刘氏气了个半死,她虽然不能生养,可还有着正常的需求,但郭信直接当她不存在,刘氏心里恨极,恶向胆边生,便对韩青环起了杀心。她甚至已经等不及到韩青环生分娩之时再做手脚,她一天也忍不下去了,再不除了韩青环,刘氏连觉都睡不着。
可是韩青环并不是这么容易除去了。韩老夫人派来的嬷嬷们个个精明,将韩青环身边收拾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刘氏一直在找机会,却是无机可乘。慢慢的,刘氏发现韩家派来的四个嬷嬷只负责照顾韩青环的身体,保护她的安全,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管。刘氏心中便起了疑惑,借着回娘家之机,她找人开始打听关于韩青环在伏威将军府的真实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