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网 www.ranwenxs.cc,最快更新邪魅少东霸爱妻最新章节!
车子开得很缓慢,平稳地前行。
天空阴暗暗的,西斜的太阳被云遮了,透过来几缕暗淡的光,就那样岌岌地挂在山头。
景山是S市著名的景区,这里的墓地更是千金难求,加上天气阴冷,车子行至山脚下路口的时候,车子已经寥寥无几。
乔可遇望着外面有几分熟悉的景致,胸口微微的震动。
难道琛哥哥就在这里吗?
车子辗到路面上的碎石子,猛然颠簸了一下,司机赶忙踩了刹车,但轮胎仍然打滑。让乔可遇的身子前倾,头差点撞到前面的椅座上,幸好皇甫曜反应及时,护住了她。
“怎么回事?”他看着前面问,声音里流露出严厉,怪罪司机不小心。
“对不起大少。”前面的司机赶紧道歉,从后视镜中接触到他的眼神,已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算了,我没事。”乔可遇拂开皇甫曜的手说。路面难走,这也不能怪谁。
“大少,上山的路不太好走,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雪,不如先装上防滑链吧。”司机小声地建议,也是为了确保万一。不然一会儿再出现状况,他担心皇甫曜更饶不了自己。
皇甫曜点头,脸色也缓和一点,慢慢松开了乔可遇。
司机也暗暗松了口气。
趁着安装防滑链的空隙,乔可遇推门下了车,外面的天气依然阴冷的厉害。抬眸看着灰暗的天色,竟然已经慢慢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今年第一场雪,来得真快!
山脚下有几处低矮的房子,门口摆着一些祭奠用品,黑白相间的招牌,肃穆而刺眼。
这个季节,这个日子,这种天气都不适宜祭拜,所以门口冷落。车子停的路口边也摆着两个小摊,上面是各种祭奠的花束。
她虽不想承认韩少琛已死,心里也晦涩的难受,但想着自己两手空空,终究没有给他带些什么,还是移着脚步过去,买一束百合。
那束百合已经完全绽放开,可能搁的时间过久,花瓣尖儿已经有些枯萎。她就抱着这样一束花束,坐回了车子里。
皇甫曜瞅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黑色的宝马顺着山道蜿蜒而上,很快到了山顶的墓地。
私人墓园外,车子被守墓的人直接拦下。皇甫曜降下半截车窗,那人看到皇甫曜侧脸,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车子直接开了进去,很快到了铺满碎石的小道,500米左右的小路两侧,栽种着稀疏的松树,所以一眼便可看到不远处的墓碑。
车子就停在路口,乔可遇下车,忍着胸口的震动,一步步朝着墓碑而去。而皇甫曜没有下车,看着乔可遇走近墓碑,然后撇开眼睛。抿紧薄唇,掏出烟盒,却忘了肩胛处的伤,扯动的疼痛,拿着烟盒的指尖微微地颤动。
“大少,我来吧。”司机见他行动不便,小声地说。
皇甫曜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出声,自己抽了根叼在嘴里。啪地一声,打火机窜出蓝色的火苗,慢慢将点烟。
薄薄的烟雾迷离了妖孽的五官,映着外面阴蒙的天气。
司机见状摸了摸鼻子,缩了回去。
皇甫曜直视前方,侧面的车窗玻璃隐约可看到乔可遇那边的情景。
那里有两座墓,一座是韩少琛的,另一座便是他所谓的父亲与那个姓韩的女人的。
当年两人的车从山上翻下来,分别将韩氏兄弟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命换取他们的生存机会。
原本下葬的时候,聂兰就站在这墓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葬在一起的。发狠赌咒地说即便是皇甫涵死了,也要将这两人分开。
但当时的皇甫曜并不以为然,冷笑道:“妈,何必用一个死了的男人困住自己。”
那时的皇甫曜已经学会用慵懒和痞痞的笑掩饰自己,但是说这话时神情却极度凉薄。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凉薄,那样的眼神让聂兰心惊。所以她错愕的时候,皇甫御果断让人将两人下了葬。
那天也是这样阴沉沉的天气,但雪花要比今天大很多,翻飞的尘土夹杂着白色的积雪,将两具棺木掩埋。
因为皇甫涵不是一个人下葬,这对皇甫家来说也算丑闻,所以并没有惊动媒体。聂兰回神看到这一幕时,哭喊得歇里底斯,若不是自己强行拉着,她一定会扑到棺木上去。
那时任凭皇甫御这样做,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如今他是有能力满足母亲这个愿望了,但他已经不屑为皇甫涵费了心神,更不想母亲真的被一个死人困住。即便,时至今日,她仍然不愿放开……
思绪回转间,指间的烟已经燃了大半截,他抿紧了唇,将烟蒂从窗外扔出去。透过车窗,看到乔可遇站在韩少琛墓前,那孤零零的影子映在一片阴蒙蒙的青松白雪之间。
乔可遇抱着花束站定墓碑前,视线从前面的墓碑掠过,慢慢转到了左侧,位置稍微错后的墓碑上。
尽管离得远些,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照片。那张年轻却清冷的面容,眉宇轩昂,就这般鲜活地映入眼帘,她努力地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因为始终不能相信,他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但是雪花越下越密,一片接一片翻转落下来,打在头发上,肩上、甚至是……睫毛上,然后慢慢地融化,滴进眼眶里,带来微痛的涩意,弄得她睁不开眼睛,慢慢朦胧了视线。
她用袖子擦了下眼睛,定眼对上韩少琛清冷的目光,是的,眸色依然清冷。左眉角一颗小小的、不太起眼的黑痣。
真的是韩少琛!
心里最后一丝希冀瞬间崩塌,手里的花束滑落,在地上翻滚了一下。
“不!”她蹲下身子,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拒绝接受这项认知。
皇甫曜听到动静回眸,快速打开车门,疾步跑过去,然后看到乔可遇身子缩在那里,浑身都在发着抖。
蹙眉,薄唇抿得死紧。他两步来到她面前,拉下她捂着手的耳朵。
“不,不要。”她下意识的挣扎。
“乔可遇,你选择跟过来,不是已经准备接受事实了吗?”他抓着她的手吼。
乔可遇被他吼得震住,是的,她选择跟过来,就是为了亲眼见证,不要想要欺骗,不想要再自欺欺人,但是心还是好痛好痛,痛到不能呼吸怎么办。
皇甫曜望进她溢满痛色的眸子里,手慢慢松开她,指尖触及到她的脸颊。乔可遇初梦初醒般,快速躲了过去。
她说:“皇甫曜,给我一点空间。”她需要一些空间,属于她和韩少琛的空间。
风掠过他还停在半空中的指尖,轻颤了一下,他慢慢垂下手臂,撇过脸去。
乔可遇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情地去顾及他,也没有捡起地上的花束,她迳自朝着韩少琛的墓碑走过去,极慢,因为每接近一步心便更痛一分。
艰难的脚步终于停在碑前,她慢慢蹲下身子,与碑上的韩少琛对视,指尖慢慢摸上那熟悉的五官。每个细节都这样熟悉,熟悉的就像昨天,他还这样一脸酷酷地对自己,却抓着自己的冰凉的手放进他厚厚的外套兜里。
琛哥哥,乔乔等了你四年,终于等到了你。
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指尖下的容颜依然带着清冷的神色,没有一点温度,不会回应,不会再安慰着说:“乔乔,别哭,你要坚强一点。”
也再不会将自己拥入宽阔、温暖的怀抱。
泪水终于蓄满眼眶,她咬着唇肉闭上眼睛,温热的液体便顺着瘦小的脸滑下来,淌过尖细的下巴滴进衣领里,化为一片冰凉。
“琛哥哥,你怎么舍得走,怎么舍得留下乔乔?”质问化在低泣里,断断续续的不成语句。
皇甫曜坚毅的背影与她背对,久久,阴暗的天空下,画面似乎静止……
那天,乔可遇在山上待了很久,很久,她哭过,闹过,天色完全暗下来,却始终不肯走。皇甫曜实在看不下去,想强行将她带开的时候,她甚至没有理智的要差点撞到墓碑上,嘴里喊着:“琛哥哥,你带我走,带乔乔走!”
那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如同刀子,一字一刀地全插进了皇甫曜的心口里。
她想要跟那个男人走,眼里完全没有自己,也没有肚子里的宝宝。她的世界已经因为韩少琛的逝去而坍塌。
回去后,乔可遇便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梦里一直重复让韩少琛将她带走的话。这样病了3天左右,有些药物因为顾及宝宝又不敢用,医生都说这是心病。
皇甫曜看着她日渐虚弱下去,分不清自己心里是痛是怒,但终于忍无可忍。一天在她梦中恸哭的时候,将她强行拽了起来,他咬着牙发了狠的赌咒:“乔可遇,你再这样下去,我立马就掘韩少琛的坟,让他死了也不得安宁。”
这话或许真起到了威慑作用,让乔可遇睁开眼睛,那眸子虽不甚清明,却明明白白的听清了他的话。
他瞪着眼睛,充满恨意地瞪着她的形如枯槁。那眼神告诉自己,他说到做到。
乔可遇怔了半晌,才慢慢拂开他的手,躺回去,裹着被子闭上眼睛。
世界,又恢复安静。
那一刻,皇甫曜的心也凉了下去的。同时心里也涌起从未有过的挫败,心口的石头沉甸甸地压着自己,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隔天,乔可遇却自己爬起了床,尽管头晕眩的难受,还是勉强撑着。
兰嫂开门进来时看到,几乎是吓了一跳,惊讶又惊喜地:“乔小姐,你醒了?”
乔可遇对她勉强笑笑,问:“兰嫂,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有,你等着。”乔可遇赶紧出去张罗饭菜,顺便给皇甫曜打了电话。
这几天不止皇甫曜,也是把兰嫂担心坏了,看着她抖着手指往嘴里舀汤,高兴得眼泪啪啪往下掉。
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皇甫曜看着床病上坐着的人时,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乔可遇也抬目看着他,仍然一身的休闲西装,外面套着米色风衣,耀眼得比电视上的明星还有范儿,但是那张妖孽的脸,似乎消瘦了一些。
呃……或许,是错觉。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慢慢一步步走过来,说:“兰嫂,你出去吧。”
“嗳,好。”兰嫂转身出了门。
皇甫曜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目光一直定在乔可遇脸上,看着她一点点将汤喝完。
“好了?”许久,他才问。
这话有些歧义,不知是问她的病好了,还是彻底走了韩少琛的阴影,或者这两个问题都一样。
乔可遇闻言,垂眸,盯着面前的汤碗边缘,手慢慢摸上小腹,说:“皇甫曜,我不会死的。”
皇甫曜看着她下意识的动作,唇角扯出一丝凉薄。现在说不会死,那这几天的闹腾,可又想过会不会把宝宝折腾掉?
这件事就这样被翻了过去,终究,两人都不愿意再提及。
乔可遇病了这一场,也如同死了一回般。之后想起韩少琛心虽仍然会痛,但是心境已经平静许多,似乎已经慢慢接受了他离去的事实。
病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随着身体渐渐好转后,肚子里的小宝宝却又瞅准时机折腾起她来。每天吃什么吐什么,12周时做了B超检查,即便被她这样折腾,所幸宝宝除了发育偏小外,还算健康。
乔可遇便这样搬回了瞰园,皇甫曜的伤也好的差不多,公司里堆了大堆事儿,早早便恢复了工作。
日子就这般平静无波地过着,他偶尔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坐在露台安静的晒着太阳,心里莫名地安心。
乔可遇待在瞰园里,也说不上过得好还是不过,兰嫂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随着宝宝一天天的长大,她要打掉宝宝的念头也在一点点动摇,甚至想干脆就这样顺其自然下去。
因为提到未来,她依旧茫然。
皇甫曜较之从前也收敛了许多,几乎晚上不再出去乱混。只是不喜欢看她出神的样子,所以下班回来总是在逗她,仿佛越来越喜欢她恼怒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日子时间久了仍然会感觉无聊,她偶尔会穿着防辐射的衣服上网,浏览一些新闻什么的,也会在影音室看看电视,皇甫曜有时回来后也会陪着她看一会儿。
这天兰嫂正在厨房里收拾,她搬了电脑坐客厅里,浏览网页的时候,突然被皇甫大少几年前的绑架案,原来女友是同谋,这样的字眼吸引,不由滑动鼠标,点开了网页。
内容大概讲述了罗桑与皇甫曜几年前交往期间,惨遭被劫,拍了裸照,以此威胁,参与了当年绑架皇甫曜的案件,而后又惨遭到轮jian。
末尾也隐晦地提到了前些日子绑架乔可遇的事,罗桑也有参与,被正式判刑5年。
乔可遇突然想到陶瑶,不知道她伤得如何?在这场绑架案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心念一动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居然是姐姐乔佳宁。
乔佳宁从医院离开后便去了乡下,这些日子一直在劝乔妈妈回来,乔妈妈不同意,她便一直陪着她住在那里。
错失了三年的亲情,她仿佛急着在这一刻弥补。
想到这里,乔可遇突然也好想好想妈妈,可是现在自己这个情况,又不敢见,或者说没有勇气见吧,因为不知该如何交待。
“乔小姐,怎么不接电话?”兰嫂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她居然抓着手机在发呆。
乔可遇回神,冲她笑了一下,才接起电话:“姐姐?”
“可遇呀,你有时间的话把家里收拾一下吧,我今晚带妈妈回来。”乔佳宁声音传过来,带着兴奋。
乔佳宁一直是行动派,说话、办事都干净利落。
乔可遇楞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马上高兴地答应,说:“好。”
“那好,我们现在在车上,两个小时后见。”乔佳宁说完便挂了电话。
乔可遇抓着电话便往卧室走,对兰嫂说:“兰嫂,我妈要回来了,我回去收拾一下。”
时间久了,兰嫂对她家里的情况也多少有些了解,她这么说她便是懂的。
但是兰嫂却楞了一下,然后跟上去,说:“你现在可不能劳动,不然我跟你过去吧,我来帮你收拾。”
乔可遇听说妈妈回来心情很好,一边找衣服一边拒绝,说:“我这几天回去的频繁,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只是回去等着妈妈而已,你不必担心。”
自己这个样子,如果让兰嫂跟着,就实在不像样子了,更没办法跟妈妈解释。
“可是……”兰嫂还是不放心,又说:“不如给大少打个电话吧。”
乔可遇套上风衣的动作顿了一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想让兰嫂为难,便说:“我来打吧。”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皇甫曜的电话。
彼时的皇甫曜正在开会,手机调了震动,他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楞了一下,根本没想到她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
部门经理正在报告,发现皇甫曜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否继续,整个会议桌上的人都把目光调向他。却见他抓起电话,起身便往外走。
“小乔儿?”声音低沉,带着磁性,也有微微的不确定。
“皇甫曜,我妈今天回来,我要回家一趟。”她直接说明打电话的目的。
“嗯,那需要准备什么?我让人送过去。”对面传来她的声音,心情莫名的好。
“呃……不用了,就是告诉你一声。”她摸摸鼻子,他怎么搞得自己在索要东西一样?
“好,那让司机送你过去吧。”她现在虽然还不显怀,但是毕竟有了身孕。又因为病了一场,身体虚弱,应该格外小心才是。
“……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
“大少?”里面的会议停滞,特助只好出来看看,却见老板倚在走廊的窗边打电话,唇角的弧度是从没见过的愉悦和放松。
“你忙吧。”乔可遇听到有人叫他,便知道他正在忙,正好借机挂了电话。
皇甫曜并没有因为话筒里急切传来的忙音而不悦,而是笑着放下电话,对那特助说:“进去吧,继续。”
这场推迟了两小时的会议,虽然讨论的问题很棘手,但是都看得出老板的心情极好,本来忐忑的主管们,心里也莫名地跟着放松一些。
乔可遇那边换了衣服,司机将她送到小区楼下才离开。乔可遇拎着前几天给妈妈买的衣服,慢慢往家门走过去。
掏出钥匙开门,对面的方婶正好出来。听说乔妈妈要回来,立刻高兴地说帮忙收拾。
其实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从医院出来后便没有上过班,回家的次数也频繁起来,所以都收拾得差不多,中午偶尔在家里吃饭,所以冰箱里也有食物。
将门窗打开通了通风,不过11月的天气很冷,午后便将门窗关了,房子里才有一点暖和气儿。正和方婶盘算着晚上弄些什么吃,门铃便响起来。
“可遇开门。”旧楼里的隔音不好,佳宁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
她与方婶对望一眼,赶紧过去开门。
乔佳宁搀着乔妈妈进门,她行动虽然还是不太利索,但比起之前要好很多,脸埋在围巾里,被屋里的热气一熏,也红晕许多。
乔可遇帮她将围巾、外套脱下来,脸与妈妈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乔妈妈任她忙着,目光在她脸上仔细端详了两秒还没收回。
乔可遇直被那眼神逼得眼中温热,赶紧转过头去,然后才注意到,后面进门的人是楼少东,而且他怀里还抱着个两、三岁左右的男孩子。
“放我下来了,放我下来。”男孩脸上带着别扭,重复着这句话,便要自己从他身上溜下来。
“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扔你出去吹冷风。”楼少东假装愠怒,故意恫吓孩子。
“妈妈,妈妈,他又欺负我。”男孩立即向乔佳宁告状。
他虽然瘦小,却有一双很灵动的大眼睛,一看就是个鬼精灵。
在他告完状之后,楼少东本来想拍在他屁股上的手,在接到乔佳宁投过来的目光时,便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只能瞪着那个小人儿。
那孩子则趁乔佳宁不注意,得意地冲他扮了个鬼脸。下巴轻扬,稚嫩的脸上带着挑衅。
“哟,这孩子是佳宁的呀。”方婶说着将他抱过来。
“小嘉,叫人。”乔佳宁说。
“奶奶好。”面对方婶,他又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瞧这孩子真乖,长得也俊。”方婶摸着他的头发夸。
“谢谢奶奶。”小嘉的嘴甜地回。
“少东,坐吧。家里小,就是挤了点。”乔妈妈招呼他。
“没事,妈。”楼少东应着坐下来,模样自然,完全没有平时的张扬模样。
方婶有点诧异。
乔妈妈解释说:“他们早就结婚了,孩子也不是私生的,只是中间闹了些别扭。”
方婶点头,拉着乔妈妈的手说:“那就好,那就好。”
这社区里的人都背后一直戳乔家的脊梁骨,这件事总算有个说法,不至于乔佳宁带着孩子走出去,还被人还说的那么难听。
其实乔妈妈也松了口气,当初不同意也是怕这些。但是这些年的兜兜转转让她明白,只要一家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乔佳宁和楼少东虽然几经波折,好在有了好的结果,也算是个安慰。
“妈,方婶你们坐着,我和可遇去准备晚饭。”乔佳宁脱了外套,拉着乔可遇便进了厨房。
冰箱里倒里有菜,乔佳宁也知道可遇的情况,没让她动手,只是在一边站着。窄小的厨房里,两个人显得有点拥挤,却又能勉强转开身。
乔可遇站在她身后,看着乔佳宁忙碌的身影,问:“姐,你幸福吗?”
事隔多年,她依稀仍能看到姐姐从前的影子,只是她现在更加成熟了,唇角弯起的笑容,染满一种适宜的暖意。比起那次在J市医院外的一瞥,她看上去好很多。
乔佳宁将切好的菜递给她,看着乔可遇说:“我和少东当年只是误会,都怪姐姐自己太骄傲,才错过了这三年。”想到这三年的时间,唇角不免又沾上涩意。
“姐,都过去了,你们一家现在不是挺好吗?”乔可遇劝,暗恼自己不该提这个话题。
乔佳宁垂眸,视线正落在她的小腹上,说:“可遇,姐当年的那个孩子掉了……”
掉了,两个字那么轻,却带着刻骨的痛意,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
乔可遇错愕地捂住嘴巴,有些不能接受,又忽然想起客厅里那个男孩。
“小嘉是我朋友的孩子。”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乔佳宁为她解惑:“他生下来便有先天性心脏病,我其实也怕……”自己失去孩子后,对小嘉几乎倾注了所有的爱,她很怕有一天这个孩子也会消失。
“姐。”看着姐姐脸上染上哀伤,乔可遇喉间艰涩,安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乔佳宁则别过头,慢慢收拾起情绪,拍着她的手说:“所以可遇,你一定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不要像她这样,最后落得后悔。
“姐,一切都会好的。”乔可遇抱住她,轻声安慰。
乔佳宁虽然不说,但是她知道,姐姐这三年一定过得很难。
“是啊,会好的。”乔佳宁重复最后三个字,却更像是叹息。
“妈妈和姨姨抱抱,羞羞哦。”小嘉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喊着捂住脸,视线却透过指缝看过来。
乔可遇被他的模样逗笑,慢慢松开了姐姐,两姐妹收拾起情绪。
“一边玩去。”乔佳宁轻斥。
“才不要,姓楼的总欺负我。”他咕哝,憋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那跟小姨玩吧,我给你看小姨和妈妈小时候的照片好不好?”乔可遇上前,讨好地看着他。
“好呀好呀,小姨我们快走吧。”小嘉漂亮的眼睛骤亮,拉着乔可遇就着急地往外走。
“慢点慢点,别摔了。可遇,你也小心点。”乔佳宁在后面急忙叮嘱。
小嘉其实是个很活泼的孩子,特别的可爱,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如果不知道他有心脏病,看上去与一般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楼少东充满敌意。
外面的门铃突然响起来,她收回思绪,带着小嘉出去的时候,看到皇甫曜拎着礼物盒进来。
他一出现,满屋的热闹都消匿下去。
乔妈妈的目光下意识地便投向了乔可遇,她也看着突然出现的皇甫曜,有一些意外。
“伯母。”皇甫曜倒是表现得自然。
“哦,快过来坐吧,可遇,倒杯茶。”乔妈妈回神,连忙招呼,方婶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皇甫曜挨着楼少东坐下来,两人颔首,算打过招呼。
乔可遇去倒茶,心里怪怪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过来。
端着杯子回来的时候,看到皇甫曜哄着小嘉在看他手里的相册,而楼少东坐在另一边,只能瞪着相册的背面,看来小嘉对他的敌意不是一般的深。
她将茶杯放到皇甫曜面前,两人对望了一眼,她退回厨房去。
“可遇,你先洗点水果给他们送过去吧。”佳宁说。
“好。”可遇切一点哈密瓜,端着正送进客厅里,路过卫生间门口,突然听到母亲的声音。
“佳宁现在有了着落,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反而是可遇。”
“可遇怎么了?这孩子稳重又乖巧,如今也交了男朋友,我看那年轻人挺不错的。”方婶安慰说。
乔妈妈看着她欲言又止,总觉得乔可遇与皇甫曜之间有些不对劲,加上之前的怀疑。但毕竟方婶是外人,她也不便与她多说。
“走吧,看看她们两姐妹将饭做好没?”妈妈永远是妈妈,无论女儿多能干,总会觉得少了自己不行。
当然,这也是转移话题。
里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乔可遇又退回厨房去。
“佳宁打小能干呢,还用你操心。”两人出了卫生间,她听到方婶的声音,便强行搀着乔妈妈回到客厅里去了。
乔可遇等了一会儿,终也没将水果端出去。
“可遇,出去收拾一下吧,可以开饭了。”乔佳宁又喊。
“好。”她应了一声,才慢慢走进客厅里。
乔妈妈和方婶凑在茶几一角,两人不知在聊什么,眼睛时不时地皇甫曜身上瞟过,乔妈妈眼中复杂,似乎隐隐带着些担忧。
乔可遇将一切收进眼里,却故意扬着笑说:“开饭喽?”这一声招呼,让大家都把目光调过来。
乔家难得一家团聚,方婶便识趣地要走,任乔妈妈如何挽留还是离开了。
乔可遇收拾起茶几上的东西,乔佳宁将饭菜端上桌。一群人围在小客厅,确实显得拥挤了许多,但是暖意融融。尤其中间还有古灵精怪的小嘉,气氛还算活跃。
“可遇,多吃点肉,瞧你这瘦的。”乔妈妈说着将一块红烧肉夹到她碗里。
乔可遇确实是瘦了很多,从乔妈妈发病到得知韩少琛死,中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她最近又大病了几场,脸瘦得颧骨都突现出来了。
但是,她盯着碗里那块红色的肉,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嗯。”勉强应着,筷子慢慢将肉块夹进来,一点点放进自己嘴里。
本来想装着若无其事地吞进去,但是口腔里的味道,又勾起那股反胃的感觉。终是没有忍住,她干呕了一声,捂着嘴直奔进洗手间里。
乔妈妈看这反应,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皇甫曜倒是见怪不怪,端了桌上的水杯起身,跟进了洗手间里。
乔可遇关着厕所的门,在里面干呕了一阵,站起身来时,皇甫曜已经将杯子递了过来。
“谢谢。”她说着漱了口。
虽然勉强将那股感觉压了下去,但是脸色也并不好,任皇甫曜搀回客厅里。
接下来的气氛虽然在佳宁的刻意调节下没有冷场,但多少变得有些不一样。尤其是乔妈妈心不在焉,一直欲言又止地盯着乔可遇。
而乔可遇知道妈妈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所以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怎样面对。
皇甫曜倒没觉得有什么,整顿饭都在给乔可遇挑鱼刺。她怀孕后吃些清淡的还可以,尤其喜欢吃鱼,对她的口味还是有些了解。
一顿饭好不容易挨下来,乔佳宁将饭菜撤下去,楼少东帮忙,小嘉显然比较喜欢皇甫曜,拉着他去房间里拿其它相册,客厅里便只剩下乔可遇与乔妈妈。
“妈,你要不要吃点水果?我去给你切点水果吧?”乔可遇故意扬着笑,想要借口离开。
乔妈妈却拉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神有点严厉,问:“可遇,你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怀孕了?”
乔可遇闻言,脸色变得煞白。
她不敢点头,怕看到妈妈的失望的脸色。可是她也不敢说没有,因为这事迟早瞒不住。
“伯母,小乔儿是怀孕了,不过我们打算结婚。”皇甫曜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不同与以往的慵懒,表情很严肃,态度诚恳。
就连乔可遇都惊讶地回头,看着他。
乔妈妈看了他半晌,才将视线调回女儿,询问:“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也算给自己女儿一个交待,那么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
乔可遇面对妈妈的目光,却只感觉到头皮发麻,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皇甫曜走过来,牵住她的手,郑重地说:“当然是真的。”
乔妈妈见他态度诚恳,而女儿也没有出口反驳,终于暂时放下心来。
乔佳宁切了餐后水果,大家都吃了一些,又聊了一会儿。乔妈妈身体还是不怎么好,又加上奔波了一路,便早早地去睡了。
乔佳宁一家三口打算住下来,自然是睡她姐妹两个以前的房间,本来就拥挤,便更没有多余的地方容纳乔可遇。所以在姐姐的催促下,她还是与皇甫曜离开了家门。
晚上8点半左右,由于天气凉,社区里也没有出来散步的人了。路灯隔着两三盏才亮一盏,其它都是坏的,路面坑坑洼洼。皇甫曜考虑到颠簸,所以车子根本没开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慢慢往外走。
“乔可遇。”皇甫曜跟在后面,终于忍不住出声。
“嗯?”乔可遇停住脚步回头,不明所以看着他。
皇甫曜抓着她的手搭上自己臂弯,表情有一点点别扭。
乔可遇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便慢慢跟着他走出去。
社区左拐那头便是闹市,本来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但是由于修路,路边摊都摆到了社区门口。走近些,不但人声喧嚣,光线也亮起来。
糖炒栗子的丝丝甜味混进空气里,她敏感地侧头,目光落在那边叫卖的小摊上。
“那边挤,等我一下。”皇甫曜说,然后转身便往里走。
乔可遇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见他一身名牌挤在人群里,看起来极为不协调。
在路口站了一会儿,凉风刮过衣角,她冻得跺着脚,直搓手心。没多久,就见皇甫曜急匆匆地折返回来。
“给,暖暖手。”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就这样塞进了手心里。
乔可遇诧异地抬眸,看到他魅惑的笑容,灯光暗淡中他却愈加显得璀璨,刺得人眼睛发涩。
“怎么了?”皇甫曜不解地看着她问。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种眼神盯着自己。
乔可遇摇头,垂眸,转身继续往前走。
皇甫曜跟着后面,看着地上拖出她长长的影子。手慢慢伸出去,搭在她虚幻的肩膀上。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幼稚,自嘲地笑着,然后收回手。
乔可遇却突然回过头,皇甫曜及时煞住脚,两人差一点撞在一起。
她捧着那袋糖炒栗子,定定地看着他,犹豫地说:“皇甫曜,要不我们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