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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莲被点了穴道,放入篷车中。颜君山猜是猜得出对方,但迟了—步,人家已弃车改道而行。
颜君山、唐耕心和李天佐等三人,分东北南三个方向去追,西方从缺,巧的是就在西方。
连莲的眼睛被蒙起,坐在—个小村中民房的床上。
一路上,这个劫持她的人一直未说一句话,但连莲为人机警,她猜出这是个年轻女人,这由对方的步履声及身上的脂粉,甚至体香即可以分辨出来。甚至她几乎可以猜到这个小女人是谁。
“这位姑娘,我们有仇吗?是什么仇?”
她们在啃火烧(即硬面饼)吃花生米,为了不使人发现她们,昼伏夜行,一旦住下就很少出门,这小女人自是不出声。
“这位姐姐你要如何处置我?如果有非杀我不可的理由,请即动手,但请告知一下。”
这女人似乎不会出声,正因为她不出声,连莲猜想必是熟人。
“如果姐姐不杀我,就请放了我如何?还有个小孩子‘嗷嗷’待哺!”
—点用也没有,这女人一直不吭声。吃完了火烧之后,连莲去洗澡,仍然被蒙住眼睛,她相信这女人就在门外或池边看她洗澡。
三更正,她们又出了村子,这女人为她解了一个穴道,这样就可以奔行了,但无法动武。
四更左右,一骑迎面而来,由于马行不快,在十步外就可以听到这人在马上打鼾之声。
能在马上或走路时入睡的人,武林中只有一人,那就是莫传芳之师朴觉晓。
连莲暂时不能出声,耳朵却叮用,—旦遇上熟人,而且是高人,自不会放过这机会,因为朴觉晓过去曾救过她,也传她两式散手。
那女人在前,连莲在后,连莲不能动武,却会打手势,她指指自己的喉咙,表示不能发声,又表示浑身无力,也暗示自己被这女人劫持了。
双方本已交臂而过,这马上的人忽然跃下马,打了个呵欠,道:“你这丫头是何人?为什么”往前—滑,要扯下连莲蒙眼的布。
这工夫连莲自己扯了下来。朴觉晓一看,果然正是连莲,但这少女立刻就去扣朴觉晓的脉门,双方都快。
这工夫连莲自然看到了这年轻女人,正是石绵绵。
她早已猜到是她,而石绵绵也一直不放过她和风妮。
朴觉晓本未把石绵绵放在心上,仅这一手就心头一凛,差点被扣住脉门,道:“丫头何人门下?”
石绵绵也就不须再沉默了,道:“你又是何人?”
“老朽朴觉晓!”
“原来是你这个老睡虫。”连续三招,朴觉晓居然被凌厉的势道退了两步,道:“你有点像石擎天!”
石绵绵道:“以前你这睡虫还能在武林中占一席之地,现在是‘拖油瓶上祠堂——轮不着’哩!”
朴觉晓越打越吃惊,就连石擎天那两手,也未必是他的敌手,这丫头青出于蓝哩。朴觉晓绝招尽出,可以维持不败,只不过时间久了,他却没有把握。
“丫头,你比你爹还灵光。另投名师哩!”
“不是,只是你这老睡虫落伍了!”
“嘿”朴觉晓干笑着,的确落伍了,过去,他虽比严、龙、唐以及班达喇嘛等人稍逊,却也比五大门派掌门人响些。如今被这小辈困住,弄不好还要输掉。
朴觉晓也知道,自己的徒儿对连莲十分倾心,却不知连莲已经是小唐的人了,就是他知道,也会出手相助吧?
五十招后,石绵绵偶尔会出现险招,朴觉晓往往会手足无措。
此刻连莲生在一边冲穴,她觉得石绵绵点的穴比任何一门的点穴法都难解。她必须自救,如果朴觉晓也不成,她的命运很悲惨的。
朴觉晓偶出奇招,也能使石绵绵闪退一两步,但石能在较多的时间中保持优势。
百招之后,还是差不多,这工夫连莲自解了穴道。她一上,石绵绵再厉害,还是不成,只有放弃退走。
朴觉晓喘着,道:“连姑娘,石擎天的女儿怎会有此功力?”
连莲道:“晚辈也不知道,好象是最近有什么奇遇。”
朴觉晓道:“连姑娘,她说得不错,老夫落伍了!”
“前辈何必自馁,晚辈两三个也非她的敌手。”
“连姑娘多久未看到劣徒莫传芳了?”
“至少有三个月了吧!”
“怎么?闹翻了?”
“不,前辈,晚辈已是唐大哥的人了”
“怎么?你们已经成亲了?”
“是的,前辈。武林多事之秋,一切从简!”
“噢!噢!原来如此,看来我那徒儿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哩!”
“前辈,晚辈和唐大哥订交较早,不过莫大哥对晚辈也十分关顾,这种事实难两全。”
朴觉晓是个很护犊的人,涵养也差,只知道徒儿对连莲很认真,大有非卿莫娶的决心。
似乎他的徒儿如此热衷,人家就非嫁他的徒儿不可。
一怒之下,居然拂袖而去。连莲不由得摇头苦笑,看来还不如他徒儿的涵养,但仍然感激,要不是朴觉晓相助,难逃毒手。
哪知她正要离开这片乱石中的小径,石绵绵忽然又自大石后走了出来,连莲心头一凛。
朴觉晓一个人都未必成,她当然不成,但又不能不动手。
她专用所有的精粹,包括“潜龙堡”的,小唐教的及朴觉晓和严如霜教的。
这些奇招,遇上任何其他人物,都会大出锋头,但因都学得不多也不够深,三十招后就守多攻少,随时都可能失招,因为这对手不同。
不管她如何卖力,正是所谓:技高一筹压死人。在四十七、八招上,又被制住穴道倒了下去。
石绵绵的嫉妒心特强,她一直仇视风妮和连莲,不管她们相小唐认识较早,只知道自己喜欢他,就不管一切。
刚才还听到连莲对朴觉晓说的话,已嫁了小唐“唐大哥”叫得十分刺耳。此刻石绵绵坐在大石上支颐苦思,如今该如何处置她?
杀了她,那很简单,只是举手之劳,她还不想这么做。不杀她,又能如何?是不是能利用她而得到小唐?
在目前似已不大可能了,小唐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杀了她,小唐也未必接受她,况朴觉晓已知这件事。
她如果杀了连莲,不可能成为绝对的秘密。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了“嗤”地一声,那是少女低笑之声,石绵绵身如飞絮,飘出五步以外。
居然是燕雁,也就是“人间天上”帮主之女。
石绵绵倒不怕她,目前石绵绵的身手,比帮主的三个子女都高出多多,却也不愿得罪他们,道:“小帮主你要”
“别紧张,我不管你的事。”
“谢谢小帮主。”
“但我要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真的和我爹有—手?”
石绵绵像被呛了—口冷风,绝对想不到她会问这问题。不由一窒,因为她怕连莲听到,其实连莲又在聚精会神地冲穴,未听到这句话。
石绵绵道:“小帮主,你不以为这么问等于侮辱令尊,也在侮辱我?”
“对我爹,也许有点侮辱,但对你,也许不能算是侮辱!”这丫头说话,一向是胡同赶差别一—直来直往。
“为什么?”
“你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石绵绵挑挑细眉,对方要不是小帮主,她—定会杀了她。
燕雁说得没有错,石绵绵的确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杀小帮主,还没有那胆量。
石绵绵道:“小帮主,请你自重。”
燕雁道:“试问,如果没有那回事,你怎么会本派,也可以说是我爹的武功?我该叫你一声‘小妈’还是”
石绵绵道:“天下武功,本是同出一源,有的大同小异,有的大异小同,全在于各门各派承传者的贤愚和勤惰而定。怎能说某某人的武功别人就不能近似?”
“巧辨!石绵绵,试问,你爹石擎天目前是你的敌手吗?”
石绵绵道:“没有比较过。”
燕雁道:“我说你爹也不是你的敌手。”
石绵绵道:“小帮主似乎是无所不知!”
“那倒不敢,不过我却知道,你爹在附近!”
石绵绵一怔,燕雁道:“石大叔、金大叔,二位出来吧!藏头露尾地,不以为有失身分吗?”
四周没有动静,石绵绵晒然道:“小帮主,你真会虚张声势!”
燕雁冷冷地道:“石、金两位大叔,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二位藏身之地是不是?哼!你们敢继续不出头吗?”
此言未毕,忽然自左后方约三丈外大石后射来一物,大石后窜出两人,十分狼狈,窜出大石之后,立刻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只闻“蓬”地—声,巨石后发出爆炸声,土石横飞激溅。
显然大石的左后方有人射出火器,当然,并不想伤到他们,却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石擎天和金罗汉十分狼狈,灰头土脸地向燕雁抱拳道:“燕姑娘,你把大叔整得好惨!”
燕雁道:“谁叫你们二位不出来。”
“燕姑娘,‘火神’也在附近吗?”
“大概是吧!不过他来得也真巧”
“火神”鲁钝是武林中火器名家也是“人间天上”的重要人物,由于此人才三十出头一点,对燕雁颇有兴趣,所以燕雁就予以利用。
燕雁道:“石大叔,请你帮个忙好吗?”
“大叔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请石大叔和石姐姐动手过招,以五十招为限!”
石擎天笑笑道:“燕姑娘,你太顽皮了,父女动手干什么?”
燕雁面色一冷,道:“石大叔,我刚才和你女儿的交谈,你大概全听到了吧?相信你也该知道这件事了吧?”
石擎天道:“大叔和金兄刚到,燕姑娘谈的是什么事?”
老奸巨滑,他知道燕雁也不便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出谭起风和石绵绵的事来。此事发生之后,谭的子女都站在母亲这边,因为石绵绵会谭的武功是铁的事实。
更使三个子女不平的是,石绵绵居然能和他们的母亲打成平手(几乎平手),而三个子女却比石绵绵相差甚远。
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全力支持母亲。所以基于忿怒,仍然张扬开来。
燕雁道:“两位大叔欺我年幼是不是!”“燕姑娘这是什么话?自你发现了我们二人,不都是在听你的吗?”
“既然听我的,就请动手!”
“好吧!”石擎天向女儿使眼色,意思是用自家的武功招术,虚应故事一番,哪知石绵绵有点不耐了,她以为父亲太迁就这丫头,一抽身疾驰而去。
当然,她离去之后,就不会再提及那件事了。
燕雁大怒,道:“石绵绵,你躲得了今天,躲不过明天,咱们走着瞧!”
石擎天道:“这丫头大概是受了委屈,含怒而去,大叔追上去问问看。”立刻向金罗汉使一眼色,联袂而去。
“火神”鲁钝走了出来,道:“雁妹”
“你叫我什么?”
“雁雁妹呀!”
“你有没有照照镜子?”
“照过,美男子当然谈不上,普普通通还凑合!”
“你知不知道猪八戒他娘是怎么死的?”
“不是俊死的吗?”
两人大笑一阵,燕雁道:“鲁钝,你发誓不把这件事告诉第三者!”
“哪件事?”
“你敢装糊涂?混蛋!”
“我怎么敢讲?我要是讲了,就是下一辈子也不能和雁妹成亲!”
燕雁要利用他,总要让他在嘴皮子上占点便宜,道:“鲁钝,你猜猜看,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鲁钝搔搔头皮,道:“猜到了,就是小唐的所在地!雁妹,你不以为和他来往很危险吗?”
“有什么危险?”
“本帮要一统武林,他们一干人似想阻止我们!”
“鲁钝”燕雁认真地道:“你以前有未想过?‘人间天上’的作风问题?凭什么一统武林?尤其是想消灭武林各大门派!”
鲁钝一怔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这么想,算不算没有是非感?”
“雁妹,世上真正有是非感的人不太多。”
“咱们就做个有是非感的人如何?”
鲁钝道:“以我目前的身分和处境,要谈是非感,等于把脑袋瓜子掖在腰带上。只不过为了你,我不在乎!”
“鲁钝,我去找小唐,你不吃醋?”
“你刚才说过,要我照照镜子,老实说,人不嫌自丑,马不嫌脸长,这话固然不错,我却有自知之明。你只让我永远跟着你,每天能看到你,就已知足了!你真以为我会傻到相信今生能娶你?”
燕雁道:“鲁钝,你真是我的知己,以后我就叫你大哥吧。”
寻找连莲,也惊动了“潜龙堡”的人,他们也下令留意连莲的行踪。
石绵绵遇上小帮主燕雁,连莲就趁机走了,她知道小唐等人有多么焦急,立刻兼程赶回“一瓢山庄”
第二天午后,她又遇上了“人间天上”的人,足有十七、八个之多,为首的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颇似燕子飞。
有人认识连莲,大声道:“她就是‘一段香’连莲,是龙三龙大侠的师妹,弄回去送给龙大侠,算是一份厚礼吧!”
燕子翔道:“原来她就是连莲,果然不错。”
刚才说话的人道:“让属下把她制住”此人身手了得,但连莲相信不须五十招可撂倒他,但撂倒又如何?还有那么多的人在一边虎视眈眈地。
于是她就和对手磨蹭,打了六十多招,还差不多,只略占上风。
这工夫有人道:“‘一段香’也不过如此!”
燕子翔道:“你知道什么?她在拖时间,住手!”
两人停手,燕子翔出了手。连莲—试,知道前后二人完全不同,这一个的招式诡奇而凌厉,估计她不可能拖过八十招。
她证实了师兄龙三叛了,投靠“人间天上”的事,内心悲痛,一边还有十余人观战,表现就不可能正常。
四十招之后,就不稳了,就在这时,四周出现了七八个人,居然有龙潜在内,还有颜君山、萧笠、唐耕心、李天佐、冷雪舫和“潜龙堡”几个七十二地煞中人物。
燕子翔和连莲的打斗立刻停止。小唐上前,夫妻只要交换一个眼神,彼此的关切也就灵犀相通了。
连莲一一拜见长者,尤其是龙潜及颜君山,龙潜道:“莲丫头,是什么人劫走了你?”
“是石擎天之女儿石绵绵!”
“这些人围住你目的何在?”
连莲道:“有人说要擒住晚辈献给龙三师兄!”
龙潜大声道:“各位,以后遇上劣子龙三,格杀勿论,不必留情。”
唐耕心、冷雪舫及李天佐等人不由暗暗佩服龙潜,都说他护犊,敢说这几句话的人还是不多。
颜君山道:“你们是‘人间天上’的人?”
燕子翔道:“正是!”颜君山道:“谁是头儿?”
燕子翔道:“没有什么头儿,都差不多!”
龙潜道:“你以为能接下我们哪一个老一辈的?”
燕子翔道:“任何一位也没有把握。”
龙潜手一挥,道:“滚!”
燕子翔带人离去,原来颜君山和小唐及李天佐出来找连莲,遇上了萧笠和龙潜等人。这些老—辈的人,都知道再不合作,必然被各个击破,所以颜君山和龙潜都能走在一起。
这当然是很不容易的事,即使退回半年以前,说出去只怕没有几个人会信。
为什么他们能化解双方的仇恨?难道龙三把颜学古弄成重残,龙三只被小唐切去一手,双方就这么扯平了?
是不是双方有了什么默契?
辛南星真正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发誓非找到燕雨丝不可,当然,他并不知道她就是当今“人间天上”帮主夫人,也是当今武林女性顶尖高手。如果辛南星知道她的身分,又会如何?是更加迷恋抑是急流勇退?
他下了决心,几乎是逢人便问,真正是上天不负苦心人,居然被他问出些眉目来。他急赶一昼夜,在一山麓下找到一座小道观。
有人告诉辛南星,一位美妇和一位中年道姑同行,一路西北,也就是太行山东麓的方向。
此刻约二更左右,道观中一片死寂,也没有灯光,辛南星有点失望,他以为八成是白追了百余里路。他落在这小道观偏殿窗外,漆黑的殿内传来的冷冷的女声道:“什么人?”
辛南星一听就敢断定,这女人八九成是他要找的人。辛南星喜极而激动地道:“妹子,是我,我是南星呀!”
殿内忽然静下来,辛南星道:“妹子,你不知道我找你多苦,这些日来,夜不安枕,食不其味,见人就打听”
室内—直不出声,不由起疑绕到殿后,忽见一身影越墙而出。辛南星看出是她,颤声道:
“妹子,你后悔和我认识,发现我配不上你吗?”
他现在也来到墙外,这儿是一片稀疏的梅林。她听了这话,也许是一时感动,就停了下来。辛南星缓缓地走近,像失去的瑰宝而复得,握住她的手,贪婪地欣赏她,继而粗犷地抱住了她。
这举措使她有点吃惊,多少年没有承受过这种充满了原始作风的温存,而她需要的似乎也正是这种野性的需索或奉献。
激情中有点悸惧,因为她有如灯光四周的飞蛾,明知一扑即不克抽身,却不能左右自己。
他疯狂地琢吮着她的面颊、前额、唇和粉颈。太可怕了!她以为辛南星就是一团火,她还没有飞扑,火已烧了过来,但是她无法抗拒。辛南星把她抱了起来,似要回到道观中,她像沉醉在醇醪中,因为辛南星曾经和她有一个奇妙的夜晚。那一夜不是对青春的憧憬,更不是绮梦,而是实实在在的抒发和承受。
她不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易于满是,的确以为,在她年轻时,谭起风并没有给她同样的刺激与快乐。
她确信这一点,所以她愿意永远沉醉在他的怀抱之中。而且相信,这一夜会比那一夜更加奇妙,而不可思议。
她刚刚要逃走,是因为她后悔和辛南星的事,她毕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是谭起风对不起她,而不是孩子。
她要进入空门,也是为了这件事。她那么做,本想报复谭起风,送他一顶帽子,事实上,这么做却等于为了驱除老鼠而烧毁了自己的房子。
在目前,她又忘了这些,因为以辛南星的狂热和真情,与谭起凤这些年来的淡漠和虚应故事相比,何止霄壤?
谭起风的力气绝对比辛南星大,但他从未搂得如此之紧,谭起凤的双手也绝对比辛南星细嫩,他的爱抚却没有辛南星细柔。
总之,她真正需要的,就是这种火辣辣、赤裸裸的爱。他们又返回小道观中,只不过一次不过这不是在偏殿中,而是在后院三间小斋中。这小斋是专供客人居住的,在此做那事不算是猥亵。
胴体虽不能和少女比,缺乏那种细柔和弹性,练武之人却不会老化得太快。尤其在辛南星来说,他以为这就是最美的,最青春的了。他吻遍了她的身体,爱抚着每一寸之地,失而复
得,使他几乎疯狂,他要把握每一寸每一分的时光。
此小道观的观主是她的旧识,昔年也是武林中人。因失去武功而遁入空门,她们在此相遇,十分投契,她表示要出家,观主反对。
观主说的也对,如果是真的顿悟人生,看破红尘,出家是正途,设若是由于受了打击而出家,那是逃避。
如果不是真悟,遁不了也逃不了,烦恼更增。
这话并未说服她,观主并不知道她目前的身分,还以为她在武林中混了几十年,依然单身,也就答应了,师徒二人到十里外购物去了。
她来了,小道观的生活费用就宽裕起来了,师徒二人从未如此兴高采烈地一起去购办物品。可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之句,仍是很高的境界。
就在这时,大殿内隐隐传来了声音。—听就知道是武林高手的步履声,正要进行的事只好暂停。
这工夫还传来了低声交谈,年轻男声道:“没有人!”
“好象有人但不在。”这少女的口音。
“小妹,你对那件事有什么看法?”
“不管娘有什么缺失,爹都不该和石绵绵”
“我也是这么想。”
“你以为娘会寻短吗?”
“不会的,娘不是那种容易被击倒的人”
在黑暗中,她匆匆穿上衣衫,这些交谈每一句每一字都击中了她的心坎,尤其是“不管娘有什么缺失,爹都不该和石绵绵”这句话。
所谓“不论是什么缺失”是否也包括目前要做而尚未做的事,以及上次已和辛南星所做的第一次?
这答案是十分容易的,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她的子女能原谅她所做的这件事,也可以原谅谭起风和石绵绵的事了。
就在这一会工夫,沸腾的热血降到冰点。她问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如何对得起子女?
此刻的辛南星却不知道燕雨丝在想什么,只隐隐看到她已穿好了衣衫,不免诅咒这两个年轻人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这两少正是燕子飞和燕雁,他们不期而遇,联袂去找他们的母亲。巧的是,燕子飞本是暗暗跟踪小唐,惊鸿一瞥,见到了一位妇人的背影。他以为那是他的母亲燕雨丝,但却追丢了。不久遇上了燕雁,其实燕雁也是追踪小唐的。
兄妹二人各怀心思,却都不说穿,都说是来找母亲的,事实上找母亲当然也很重要。
辛南星贴在窗上向外望去,发现这两个年轻人来到后院中,向这小斋走来。不由回头望去,她已不见。
原来燕雨丝已自后窗走了,这情景要是被这兄妹二人看到,那会是如何可怕的场面?所以她仓惶自后窗走了。
“屋中有人吗?”燕子飞问了三声,辛南星未应答。
他希望这二人及早离去,也许她就藏在本观其他地方,这两少走后她还会回到此小斋中来。
这时燕雁道:“屋内也许有人。”
燕子飞道:“怎见得?”
“有人住的屋子有人味。”
燕子飞道:“那就进去看看”二人推开门,燕子飞领先,燃上火摺子,进入内间,发现一个人端坐在床上,神色十分不快。
他怎么会不恼火?这两个小家伙不来搅局,此刻正在销魂中吧?
燕雁道:“你是什么人?不是道土呀!”
辛南星道:“在道观中的人就一定是道士?”
“对对!”燕雁道:“刚才我们问话,你为何不回答?”
“扰人清梦,讨人嫌!当然不回答。”
燕雁打量屋内,突然发现枕边有一件东西,闪电扑上抢在手中。这是一支纯金打造的金步摇,武林中的女人很少戴这个,因为动武很不方便,走路都会摇来摇去的,不过是增加女性走路的美姿而已,只不过有身分的武林女性,少数的会戴此饰物。
“哥,这不是”燕子飞毕竟老练些,反应也快,他也看出这是她母亲常戴的金步摇。
这事虽然尚不能确定什么,他们兄妹却在附近发现过母亲的踪影。
燕子飞急忙扯了燕雁一下,道:“道观中固然可以有俗人,只不过男女俗人同居一室。”
燕雁懂了哥哥的意思,如今尚未证实这东西是母亲的,不是更好,如果是的话那不是太尴尬了?
由这人的表情和应对看来,显然并不认识他们兄妹,自然更不知他们兄妹和这金步摇主人的关系了。
燕雁道:“这位贵姓呀?”
“二位不该先报出大名吗?”
两兄妹未出声,燕子飞道:“这位金步摇的主人呢?”
“有必要告诉二位吗?”
燕雁道:“这金步摇的主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辛南星道:“夫妻!”
两少一楞,人家是夫妻,到此作客自然可以同居一室。再说,这金步摇的大小、款式和新旧程度,虽然都酷似他们母亲之物,戴此饰物的女人毕竟不止他们的母亲一个人。
燕雁道:“你妻子的芳名可以见告吗?”
辛南星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二位?”事实上他也感到滑稽,他自己也不知道她是谁。
燕雁道:“你的妻子有多少岁?很美吗?”
辛南星一时忘形,抚掌赞叹,道:“在我的心目中,她是天女下凡,世上最美的女人,虽已三十出头了,还是那么娇娆动人。”
燕氏兄妹互视一眼,三十郎当岁,和四十几相去不远,他们以为有此可能。
如果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他们宁可不信这金步摇的主人是他们的娘,他们的确不信娘会做出这种事来。
燕雁道:“你的妻子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衫?”
“浅紫的”
两兄妹又互视了一眼,燕雁道:“她为什么不在这儿?”
“她到镇上去了!”辛南星道:“姑娘把那金步摇还给在下。”
燕雁道:“你说出她的姓名,我就还给你!”
“连我都”他忽然打住,道:“非亲非故,没有必要告诉二位。”
燕子飞出了手,辛南星一接就吃了一惊,这么年轻,招式却是如此犀利。接了五七招,没占到半点便宜。
十五招后,辛南星偶尔会遭遇险招,燕雁再出手,辛南星自信接不下二人二十招,道:
“二位这是干什么?”
燕雁道:“这位朋友合不合作?”
辛南星道:“合作什么?”
“说出你妻子的名字。”
“莫非二位和她有什么关系?”
“没没有!”燕子飞道:“只是问问!”
“既然如此,在下认为没有必要”说话分神,被燕子飞蹴了一脚,不久又被燕雁抓破了背衣。辛南星出道以来,还很少如此狼狈过。但尽力而为,仍不免失招,他随时都会被击倒甚至重伤。
这时忽见前窗上起了火,显然有人在窗纸上点了火,通常窗纸上都涂有桐油而易燃。火舌立刻迅速蔓延。
不一会,后窗上也起了火,辛南星震开后窗窜了出去。燕氏兄妹也要窜出,被辛南星震出的窗子,带着火焰又飞了回来。燕氏兄妹只好退回屋中,待他们脱出小斋,辛南星已不知去向。
此刻辛南星跟着一个人向东南疾奔,在十里外停了下来,此人居然是龙三。
辛南星道:“多谢师弟援手,不过师弟投靠‘人间天上’,未免太离谱了吧!”
“师兄,人各有志!”
“你知道师父有多么伤心吗?”
“我知道,师兄刚才和燕氏兄妹交谈”
“燕氏兄妹?”
“是啊!师兄居然不知他们二人就是‘人间天上’的小帮主?”
“原来他们这就难怪武功怪异了!”
“师兄有位相好的?”
“师弟,你怎么知道?”
“刚才燕氏兄妹捡到一支金步摇,你说是你妻子的,大师兄成家了?”
“没没有,只有一位红粉知己!”
“大师兄,这也是一件好事,对师弟你总不会保密吧!”
“不会的,所以我承认有这么—位。”
“她的芳名呢?”
“说也不信,连师兄也不知道。”
龙三面色一变,道:“师兄不愿说,我也不会怪你的。只不过,小弟却以为没有必要保密!”
“真的,师弟,她说暂不想告诉我姓名,以后自知,刚才被他们兄妹冲散,真是倒霉!”
“师兄,你的女友芳龄几许?”
“三十多一点吧!说她二十八九也有人信。”
“是不是肌肤白皙,面部极美,只是嘴巴稍嫌大了些?”
“对对!师弟,你好象认识她似的!”
龙三突然默然走出五七步,良久,他忽然轻笑了两声,接着忍不住大笑了一阵。
辛南星莫名其妙地道:“师弟,你没有什么不对吧?”
“我没有什么毛病,只怕师兄—家伙捅出漏子来了!这漏子之大,简直是简直是无与伦比!”
“漏子?什么漏子?—个女人和—个男人认识了,两情相悦而已!”
“师兄,看来你也是个天真的人!”龙三道:“我已经认出那两小的身分,而他们又对那金步摇十分惊异而珍视,你还不明白吗?”
“这”辛南星为人本份,也就是忠厚些,在这方面的反应自然差些。他陡然一凛,呐呐道;“难道她会是燕氏兄妹之姊或者”
“如我没有猜错,她该是燕雨丝,‘人间天上’的帮主,也就是燕氏兄妹的母亲。”
辛南星猛然一震,道;“师弟,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师兄,只怕不是我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是你这一家伙,能把江湖捅出滔天巨浪来!”
“师弟,怎么可能?”
“如果我不知道另一件事,也不敢如此猜疑。”
“另一件什么事?”
“‘八步追魂’石擎天的女儿石绵绵你见过吧?”
“见过一次,颇为动人。”
“‘人间天上’的帮主燕雨丝正派出心腹在追杀她。”
“石擎天投靠了‘人间天上’,成为该帮的中坚份子,莫非石绵绵犯了该帮帮规?”
“对,只不过帮规上没有这一条,她分了燕帮主一杯羹。”
“师弟,你别转弯抹角,能不能说明白些?”
“好,燕雨丝是‘人间天上’的帮主,但她上面还有位总负责人,只是不公开而已,他就是燕雨丝的丈夫,但除了他们的子女,却无人知道他是谁。”
“她的丈夫不是‘丑剑客’归乡?”
“他只是太上帮主的忠仆而已!”
“师弟,你是说,燕雨丝丈夫和石绵绵”
“据说石缔绵目前的身手和燕雨丝相差不多,甚至平手,她曾蒙面独接她的父亲石擎天和金罗汉二人,两人竟非敌手。”
“是该帮的太上帮主成全石绵绵?”
“师兄,你终于弄清了!”
辛南星一直不出声,他信了师弟的话,现在想想她的一切,的确应该是三十以上接近四十的妇人了。
她美艳、成熟而热情,即使他现在已知她有四十岁了,甚至她再大些,他仍然不变初衷。
“师弟,如果真的是她怎么办?”
“你问我,我也不能为你拿主意,我以为你应该立刻返堡和我爹商量!”
“师弟,如你是我,敢把此事禀明师父?”
“你非禀明不可,这件事的后果难测,也说不定焉知非福!”
辛南星知道,一旦把此事禀明师尊,他和燕雨丝这一段孽缘就吹了。如果不禀明师尊又如何?
无怪那小道观中后院小屋内,她听到燕氏兄妹交谈,就悄悄溜了。连招呼也不敢打,怕他纠缠而脱不了身吧?
辛南星考虑再三,还是返回“潜龙堡”尽管他一千一万个不愿。这件事如何启口?真的不好启口,可是他找到了龙不忘,而且拉他到他自己的院落屋中。
龙不忘道:“辛南星,我看你变了,神秘兮兮地,你这是干啥?”
“大叔,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也可以说向你求教!”
“那就干脆说出来!”
“大叔,这件事真不好启口!”
“不妨,大叔给你提着,不管你惹了多大的纰漏。”
“大叔,这件事我又不想说了”
龙不忘站起就要出屋,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辛南星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大叔,我又决定了!”
龙不忘站着不动,道:“我在听哪!”
“大叔,你先坐下!”
“不必,我站着听比坐着听得更清楚些!”
辛南星搓着手,道“大叔,我邂逅了一个女人!”
“好哇!你小子早就该成家哩i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哩。你可真有出息,是哪一家的闺女呀!”
“大叔,她她是个妇人”
“妇人?怎么?你才三十出头一点,就迁就二手货哩?”
“大叔,您别开玩笑,这件事并不可笑,而是个大麻烦!”
“怎么?中了人家的‘仙人跳’哩!”
“不是的,大叔,她可能是可能是”
“哎呀!我的天哪!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大叔,如果这个女人是一个大人物的妻子呢”
“大人物?”龙不忘面色一肃,道;“你小子八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是什么名人的老婆?”
“大叔”他放低嗓音,道:“据龙三师弟说,那美妇可能是‘人间天上’的帮主燕雨丝”
龙不忘木然坐了一会,大步走近辛南星,他本以为龙大叔要赏他两个“锅贴”(耳光)。
没想到他的手放在他的前额上摸了一下道:“你没有发烧呀!”
“大叔以为我胡说八道?”
“不但是胡说八道,简直是痴心妄想!”
哪知这时院中有人道:“不然,这件事有可能是真的。”
“堡主”龙不忘站在门口哈腰,辛南星上前行礼。
三人进屋里,龙不忘去弄茶点,龙潜道:“不必张罗了,坐下来谈谈这件事。”
龙不忘道:“辛南星,说吧!你这一家伙,戳出名堂来了”
龙潜面色一板,龙不忘连忙收起戏谑之态。
屋中静了一会,龙潜道:“我知道你的为人,南星,发生的事一字也不要瞒我,为师为你作主。”
辛南星说了一切,这种遇合的确很奇妙,而且发乎情止乎礼,不能苛责辛南星。
当然,也包括在那小道观中的一切,以及被师弟龙三暗暗援手脱身的事,只是男女温存的事,只好让他们推理一番。
龙潜忽然摊摊手,道:“八成是燕雨丝!”
龙不忘道:“堡主,燕雨丝大约四十了吧,而且有儿有女了,这怎么会?”
龙潜道:“不正常的事一旦发生了,继续发生的事也一定不会正常,可靠消息,石绵绵被‘人间天上’的人追缉,燕雨丝和她的丈夫闹翻,而石绵绵在一月间武功增加了数倍”
龙不忘呐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潜道:“石绵绵居然会勾搭上那主儿?真是人小鬼大,胆大妄为!”
屋中只有龙潜语音的回响,辛南星不敢出声。龙不忘眯着眼盯住辛南星,是在羡慕他,抑是佩服他,居然能一跃而为那个—帮之主的女人的“身”上人。
龙不忘一生未娶,心想:这小子真行!
“恩师,弟子不肖,为恩师丢人!”辛南星跪了下去。龙潜道:“也不能怪你,在那情况之下,差不多的人都会那么做的。”
龙不忘道:“堡主,‘人间天上’那主子会咽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要咽!”龙潜道:“难道他会到此兴师问罪,说是我的乖和他老婆如何如何?”
龙不忘哈哈大笑道:“的确不会”笑声又被龙潜的目光切断,那目光像一柄利剪。
“如果他已知道了此事,”龙潜道:“他虽不会公开来此找我算帐,却会暗中下手,不过在目前,双方早已摊了牌,有没有这件事似乎都差不多,起来吧!”
辛南星这才站了起来,自他进入潜龙堡门下,一向本本份份,规规矩矩,今日这份难堪,真是终生难忘。
“你暂时不要离堡,记住,你错了第一步,但值得原谅,却不能再错第二步!”
“是的,恩师”这工夫龙潜已经负手踱出。
当龙潜听了这件事未发怒时,辛南星以为师父也许会像大叔一样,放声大笑,敌人出了这种事,他应该娱心的吧?
龙潜没有大笑,甚至压根儿没有一丝笑意,辛南星内心十分惭愧,也体会到师父的伟大,师父是一位君子。
过去他不谅解师父护犊,十分不满,以后发现师父对于龙三失去一手之事,态度非常严正,他甚至还常常夸赞小唐和颜学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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