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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份浅得不能再浅的情分,他来了。
她还能说什么?即便他有可能会成为累赘,即便他的一身医术没有用武之地,她也不能让这份水晶般的心意折损。
“困么?”墨离见她双眸微阖,便放下了碗,将她往身上带了带,“想睡就靠我身上睡会儿。”
她“嗯”了一声,将头轻靠在他肩膀上。
没敢真睡着,只是趁着现在有时间休憩片刻,照这几日的情形来看,今晚并不安全。
她明白墨离的意思,之所以不进城,怕的只是进城更不安全。
也不知是因为这几日晚上都没怎么合眼太累了,还是墨离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兰香太过怡人,靠了片刻,宁天歌竟渐渐睡了过去。
而身边那人未再挪动半分,她多日来处于警惕状态中的心亦逐渐放下,朦胧中,额头似乎有暖意拂过。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声柴火的“哔卟”声惊醒,睁开眼直起身来,却见墨离正双眸微眯,凝眸望着前方沉沉的夜色。
但也只是一霎,快得几乎觉察不出来,他复又垂了眼眸,用手中的枝条拨弄着身前的火堆。
她敛眸凝神细听,优美的唇角挑起一抹冷峭。
露宿在外的众人皆侧身沉睡着,而按在剑柄上的手却一直保持着紧握的姿势,一刻不曾放松。
等的,只是一个时机。
一个伺机而动的时机。
眼前篝火忽地一晃,火焰扑向一边,大风吹过,远处树枝哗哗作响,就在这一刹那,四周的黑暗之处有无数羽箭朝这边空地射了过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刚刚还在原地沉睡的众侍卫按剑而起,身形矫健,挥砍着空中箭矢向墨离与宁天歌二人靠拢。
“从箭的数量来看,对方弓箭手至少在三百人左右,再加上其他按兵不动的人手,恐怕人手远在我方之上。”宁天歌侧身立于墨离身旁,以不会引人注意的角度用手中枝条将射过来的一支羽箭拨开,一双眼眸冷静地扫过四周,已大致估算出对方人数。
墨离一手将她拢在身侧,冷眸淡睨,“稍后等箭势一停,我们便找机会分不同方位突围出去。对方的目标是我,只要我将大部分人引开,你护着冉忻尘率人离开应该不难。”
“不,冉忻尘有其他人保护就够了,他不是主要目标,不会有大碍。”宁天歌沉声道,“我跟你一起。”
他沉冷的眸子漾起浅浅涟漪,然而声音却毫无商量的余地,“你不能暴露底子。”
“但你不觉得,带着一个累赘拖你的后腿,对他们来说更有诱惑力?”她不急不忙地说道,唇边一抹冷嘲。
他顿了一下,“我不想让你涉险。”
“别忘了,不论何时,我们都是同盟。”她回头,笑意浅浅,“若我让你一人置身险境,早在北邙山时便做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北邙山。
墨离眸中波光流动,那座曾让他们几度生死的北邙山,有太多值得他们留恋的回忆,以至于现在一想起,心中便如有朵朵花瓣盛开。
“好,我们一起。”他缓缓扬起唇弧,“但不是因为同盟。”
她投以一瞥,只是淡淡而笑。
四周已不时有人身中羽箭,闷哼倒下,却并未听到凄厉的惨叫声,众侍卫边闪边退,已聚到两人与马车周围。
墨离淡眸一扫,沉声道:“众卫听令,稍后等箭势一停,你们便兵分三路,从东面南面西面三个方向突围,记住,务必要保护好陈先生,不得有半点闪失!”
“是!”众人齐声呼应,随即有人急声问道,“那殿下您呢?”
“我带着宁主簿往北边走。”
“那不行,太危险了,我们护着殿下,一定让殿下与宁主簿平安无事。”众卫急了。
“这是军令!”墨离面容一沉,冷声道,“如有违者,军法处置!”
军令!
没有人比这些京畿护卫营出身的兵士更明白军令的含义,当下再没有人敢异议,只得拼了全力护住墨离与宁天歌。
宁天歌退到马车旁,她清楚,没有她发话,冉忻尘不会这么轻易跟那些侍卫走。
她拨开一支斜射过来的箭,快速跃上马车,冉忻尘坐在马车一角,脸色虽有些发白,但并未有慌乱之色。
“冉忻尘,稍后你跟着那些侍卫走,他们会护着你突围出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再会合。”
冉忻尘却忽地站了起来,微凉的双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俊眉已拧起,“你不跟我一起走么?”
“我也走,但不是跟你同一个方向,我们要分成四路行动。”她尽可能地放缓语气。
“不,我要跟你一起走。”他呼吸顿然急促,双眸紧盯着她,“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不能一起走?”
“这个一时解释不清楚,等事后我再跟你说好不好?”她挣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能明白他此时的感受,却也只能无奈。
这个时候,她无法带着他。
“你想去做什么?”冉忻尘忽然冷静下来,双眸紧攫着她,“你想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是不是?”
她抿唇不语。
“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文弱书生,你能做什么?”他的声音蓦地扬了起来,“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么?你知不知道你需要的是受人保护,而不是逞能?”
她依然沉默,有些事情,就算跟他说了,他也不会信,就象上次她已经试着告诉过他,她会武功的事。
“你知不知道……”冉忻尘见她不说话,更为气恼,话未说完,却见宁天歌蓦然神色一凛,猛然向他扑了过来。
他微张着嘴,不知道后面要说的是什么,愣愣地由着她扑倒,视线中,窗帘被什么猛力掀起,而宁天歌已反手一扬,手中枝条如箭般飞出,之后便是笃地一声,那枝条将车窗中飞进来的东西打偏,之后射进车壁中牢牢钉住。
露在外部的枝条尾部犹在颤动,嗡嗡作响,而冉忻尘已瞬间失语。
宁天歌从他身上站了起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根枝条,淡淡道:“现在,你还认为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么?”
外面箭雨骤停,宁天歌一把掀起车帘,便见无数黑衣人从附近林中涌出,人数远在自己这边之上。
可以显见,这一路来对方早已摸清了底细,就等着这一刻动手。
眼眸迅速在车内一扫,却未见到四喜的踪影。
这狐狸就算再好吃懒动,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可能躲起来睡觉,那么只能肯定它此时并不在车里,甚至连附近都不在,否则早就钻进她怀里装胆小博怜爱。
想起她将肉干放到它面前,它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她不禁恨得牙痒。
这个时候,这只狐狸唯一可能干的好事,还能有什么?
等它回来,她定要扒了它的皮!
“下车。”抛开了四喜,宁天歌不由冉忻尘反对,便扣住他的手腕便将他带下马车。
冉忻尘仍处于呆木的状态,兀自不能相信已经得到证实的事实,然而刚才的亲眼所见与此刻手腕处传来的有力至发疼的力道,无一不提醒着他,眼前这个人,并非他所认为的那个人。
犹记得上车的第一天,她要他回宫,说让他放心,她会武功,而且身手很好,一般人都动不了她。
他不信,还很鄙夷地说,他除了医术不错以外,武功亦是天下一流。当时只是为了衬出她说谎的可笑,却没想到她说的竟是真的,可笑的人反倒是他。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等我们会合之后,我再向你解释。”宁天歌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但最终只能给他留下这一句话。
墨离早已分配好人手,待宁天歌与冉忻尘一下车,便有侍卫上前,二话不说将冉忻尘背在身上,由侍卫长孙武率领的一队人马边战边退,迅速而有序从东面撤退。其他人也分成两拨,带着朱秀向另外两个方向退去,墨离将宁天歌揽起,越过涌过来的大批黑衣人掠向深林。
冉忻尘并没有反对,也没有挣扎,默默地服从了安排,只是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宁天歌,眸光沉凉得如同这夜色,直到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