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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底层的士兵,哪里会有机会见到这种象征皇权之物,如今亲眼见到,无一不感到震惊。
但有少许军职较高的,心里已起了疑惑。
国主虽不理朝政,但多少还是远远地见过一两次,那般出色的容貌与气度,见过了就很难忘记,眼前这人先不说这容貌是否有假,但这与生俱来的气度是很难模仿得出来的。
而且,这玉玺是国宝,一看就非凡品,看着不象是假。
但疑惑归疑惑,毕竟都是成王的心腹,他们只有唯命是从。
成王抿了唇,道:“真正的玉玺在国主手中,你一个假冒之人,又怎可能会有这至尊宝物,不是假的难道还能是真的不成?”
苏屿象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眸光依旧未有丝毫波动,“那么,就请皇叔看一个人。”
一名高大的男子从马车后现出身来,将手中之物重重扔在地上,地上传来一声闷哼,而发出声音那人身上所着的明黄色衣袍却令在场所有人大惊。
国主?
居于深宫中的国主怎么被人掳到这里来了?
成王脸色一变。
“皇叔是不是想说,这人你也不认识?”
成王抓着缰绳的手渐渐收紧,骨节发白,手背青筋暴突。
那人趴在地上直哼哼,双手被绳子反捆在身后,嘴巴里又似乎塞了什么,被这么重重一摔,那身子骨便再也直不起来。
墨迹一把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一张与立在马车上那人长相完全一样的脸就展现在众人眼前。
只看过画像的众人又是一声惊呼,这次是惊讶。
不住地将眼睛上上下下地在两人脸上比对,既惊奇又赞叹,真的是完全一样呢,这是怎么做到的?
墨迹将他嘴里堵着的布团一拔,嫌弃地远远扔了出去,又将他脑袋往前一推,将手往裤子上擦了又擦,仿佛上面沾了多少脏东西似的。
那人本来正想开口呼救,被他这一推,整个人又往前扑去,一张脸更是直接扑倒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
“国……”有人想喊,但一看到车上还站着一个长相一样的,虽没穿龙袍,可人家手里拿着的可是传国玉玺,一下子便又不确定起来,那声国主也就没喊出来。
地上那人疼得连哼都哼不出,想抬起上身来,双手又捆在后面使不上力,只能用额头顶着地面,象虾米一样一点一点地拱起身来,直到他终于可以抬起头的时候,便听到有好几声闷笑自不同方向同时响起。
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能看出半点国主的风采。
沾满了烂泥和碎叶的额头被蹭破了皮,鼻子下面有一道红痕蜿蜒爬过,那嘴里还有未吐尽的泥巴,脸上也是黑一块红一块,怎一个凄惨了得!
成王沉眉一扫。
闷笑声顿时消失。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火把忽忽作响的声音。
“王爷,您可要救救我呀!”一声凄厉的呼喊突然将这死寂撕开一个口子,地上那人朝着成王就跪行了过来。
墨迹过来一脚踩住他拖地的袍角,他便只能徒劳地往前挣扎,却不能离开原地半步,如此一来,眼泪便哗地流了下来,边哭边喊着要成王救他。
泪水流过,混着血渍烂泥鼻涕,顿时将一张脸搅和成了大花脸。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地上那人是国主,那这国主未免太丢桑月的国体了。
成王抬手作了个手势。
身边立即有人提剑上前。
“皇叔这是要杀我呢,还是杀他?”苏屿淡泊的眸子微沉,一指地上那人,“如果皇叔要杀我,那可是真正的弑君。如果要杀的是他,皇叔不觉得有灭口之嫌?”
“他是我桑月国主,当然只能救,又怎能杀。”成王傲然地看着他,“但你这个冒充的,定然不能再留!”
“到底谁才是假冒的,一验便知。”苏屿朝墨迹颔首示意。
墨迹又是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使他不得不将脸朝上,让所有人都能看个明白,之后极其粗鲁地,毫不顾惜地用一块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粗布在他脸上一顿乱搓,直搓得那人嗷嗷直叫。
于是,奇迹一点点展现在众人眼前,事实也一点点接近真相。
要说那人的脸被墨迹搓下一层皮来,确实一点都不夸张。
随着表面皮屑的脱落,一张完全不同于先前容貌的脸显露出来,尽管还有各种污渍血渍的残留,但在如此明亮的光线下,谁都能分清楚谁真谁假。
哪怕以前未见过苏屿的,心里也明白,真正的国主又何需用一张假面。
目光都渐渐起了变化,偷偷地往成王身上觑去,脑子再笨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成王的脸色渐渐发黑。
“皇叔,现在还需要我证明什么?”
成王沉沉地盯着他,眼里尽是阴鸷之色,忽而毫无温度地牵了牵嘴角,“真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两手,是本王小看你了。”
“皇叔过奖。”苏屿不温不火地道谢。
那报信的守将与那几名兵士都已傻了眼,妈呀,他们刚才追赶的竟是国主,这下小命是真的要没了。
“你也别得意。”成王阴冷的嘴角一提,“证明了你的身份又怎样,你以为今晚你还能逃得出本王的手心?”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开弓没有回头箭,索性今晚做个了结。
“皇叔想杀了我?”苏屿并无意外之色。
为了他一人,不惜动用上千兵力,本来就是为了确保能取他性命。
成王的狠,他不是不知。
“有何不可?”成王大言不惭,“这里都是本王的亲信,杀了你又如何,明日本王布告天下,说你苏屿暴病身亡,又有谁敢将本王怎样。”
此言嚣张至极,大逆不道至极,但出自成王之口,似乎便无人敢有非议。
那上千兵马都由成王心腹带领,见上峰神色不动,便在心里默认了成王的说法,说到底,这桑月基本已握在成王手中,苏屿当不当这个国主,意义不大。
除了那几个倒霉的。
他们左看右看,在苏屿与成王两人之间徘徊,对成王他们自然不敢反抗,但要参与弑杀国主的行动,他们实在没这个胆。
成王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若是想尽忠殉国,本王会成全你们。”
“小人不敢。”以守将为首的几人扑通跪地,“我们都当以王爷马首是瞻。”
成王转向苏屿森森一笑,“苏屿,本王的好侄儿,你父皇一个人在地下肯定冷清得很,你去了,正好可以跟他作伴。”
苏屿不语,清淡的眸中终划过一抹冷意。
成王抬起了手,身后立即一队人出列,他冷酷地说道:“苏屿,今日就由本王送你上路。”
苏屿立于马车上,淡淡地注视着眼前这些号称是桑月最忠实的将士,眼中一抹讽刺。
林中的风不知何时停止,林子里的气氛虽凝重却不紧张,毕竟与苏屿在一起的,不过一个莽夫而已,面对上千士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此时的苏屿,在成王眼里渺小得如同一只蚂蚁,轻轻一捏,便碎了。
微一挥手,杀令即下,刹时有二十余人扑向对面的苏屿。
所有人都认为一代国主就要在此刻消亡,火把上的火焰忽然一晃,茂密的树冠上猝然嗖嗖之声不绝,箭雨如蝗,射向底下未有丝毫防备的众人,包括袭向苏屿与墨迹的二十余人。
下面阵脚大乱,不过瞬间功夫,便有上百来人倒下,而骑马位于队列前方的成王,因为身边护卫及时,侥幸只有手臂中箭。
“保护王爷!”成王的心腹们将成王护在中间,纷纷拔剑抵挡,并下令一部分下负责挡箭,一部分人负责上树。
一味在下面受箭不是办法,将树上射箭的人抓住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如此突然的情况下,这么快头脑就反应过来,成王的手下倒也有些本事。
只是,这又能如何?
栖于树上的宁天歌从高处往下看着被众人护住的成王,唇角勾起微冷的弧度,缓缓拉开手中的弓。
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成王都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苏屿才能稳固他的国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