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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府正门大开,到处是张灯结彩,院子里的树都用各色绢布做成绢花别在上面,打远处一看竟和真得一样,偶尔还会有蜜蜂飞过来转一圈。
庞老爷亲自在门口迎接客人,还不时朝着皇宫方向张望。忽见一匹快马由远及近,还不等马停稳,一个小厮就从上面跳下来。
“回老爷,宫里面来了消息,说是吉时已到娘娘正在受封!”
“好,赶紧叩谢皇恩再给祖宗上香。”庞老爷笑得合不拢嘴,带着合家上下跪在院子里,朝着皇宫方向三叩九拜,又进去给祖先的牌位上香。
门口鞭炮齐鸣,锣鼓四起,庆典这才算正式开始。庞老爷在前面招待男客,大厅里摆上了流水席,院子里搭起了高大的戏台,请来京都最有名的戏班来助兴。
《贵妃醉酒》、《打金枝》、《凤还巢》,什么戏热闹唱什么戏,一时间前厅是推杯换盏,小厮、丫头来回穿梭,忙得不亦乐乎。
庞老爷如今是正二品的礼部右侍郎,妹妹又被封为了淳贵人,京都大小官员哪个不想巴结和拉拢?送贺礼的人踏破了庞府的门槛,可是能留下来喝酒吃饭的却都是身份显赫之辈。
贵宾席上坐着当今丞相魏大人,旁边是殿阁大学士,礼部尚书,都察院左右御史等人。
“真是恭喜庞大人,当今圣上皇恩浩荡,娘娘盛宠在身,以后我怕是要托你的照顾啊。”礼部尚书史达是庞老爷的上司,如今却也不得不巴结他啊。
庞老爷闻言赶忙端起一杯酒,“史大人言重了,我朝历来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娘娘又怎能做这留骂名的事情?我庞家承蒙皇上恩德,更要恪尽职守,不敢有半点越逾!属下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能够赏脸前来。”说罢起身先干为敬。
“府上出了娘娘,真是整个家族都沐浴在皇恩之下,老夫自然要来沾沾喜气,讨杯喜酒喝喝。”魏丞相笑着回道,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有人说道:“属下听闻令公子勤奋苦读,天资又聪明,庞大人何不请令公子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犬儿生来愚笨入不了各位大人的眼。”厐正海岂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担心他在众位大人面前丢了面子,自己脸上也无光。
殿阁大学士闻言笑着说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在下面吃酒,想来和令公子年纪相当,就让他们年轻人一块儿说说话吧。”
庞老爷听了只好命人把启轩喊到前面来。那启轩想着今个儿涟儿一定会来,早早就跟在母亲身边候着,眼下表妹没等来倒听到父亲找他去前厅,不由得心中别扭起来。
“今个儿贵客盈门,你父亲想必是要让你出出风头。以后你也是要入官场的,少不得和外面这些人打交道,出去应酬一下对你有好处。”庞姨妈叮嘱道,“不用害怕拘谨,不过是说些家常话。”说着还帮儿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启轩答应着去了,还未走到前厅就听到热闹的唱戏声,里面更是人头攒动。他溜边走进去,瞧见自个儿父亲忙上前行礼,“启轩见过各位大人,见过父亲。”
“嗯。”众人上下打量,只见他面似满月,鼻悬口阔,眉眼间带着书生气,“好一个翩翩美少年,真是一表人才啊。”
“中看不中用!”庞老爷这倒不是谦虚,众人却觉得是场面话而已。
大学士朝着自己儿子良士吉招手,命他过来见过众位大人。两位公子往一块儿一站,倒是启轩样貌更胜一筹,庞老爷多少有些安慰。
启轩瞥一眼旁边的良士吉,见他也在觑着自己,忙笑笑。年纪相当,本就容易亲近,况且两个人一见如故。
“不知道两位世侄最近在读什么书啊?”礼部尚书史大人笑着问道。
“《论语》。”
“《孟子》。”
两个人异口同声回道。
“哦?都是圣贤之书。”众人都颌首,“不知道你们对治国之道有何见地啊?”
良士吉闻言一本正经的回道:“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
庞老爷听了赞许的点点头,略有些担忧的看看自己的儿子。
启轩略微想了一下,随即回道:“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好!”史大人高兴的说道,“看来两位世侄都是才华横溢!治国之道无非是仁德二字也!今年的大考必定见到世侄榜上有名啊。”
“不过是读了几本圣贤书略知一二罢了。”庞老爷和殿阁大学士都谦虚的笑着,不过庞老爷看着自己儿子的眼光却柔和慈爱了许多。
启轩暗自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全是冷汗。这句话是昨儿先生逼着他背下来的,说是治国之策,没想到今天竟派上了用场。瞧着各位大人和父亲的模样,估计是很满意,不由得心中得意起来。看来经过这些日子的苦读,自己的文采进步了许多,启轩幻想着自己金榜题名迎娶涟儿的情形,嘴角噙着憧憬的笑意。
“轩儿,今日来了不少和你年龄相当的公子,你替为父好生款待着。”庞老爷见他说话行事大有长进,心中暗自高兴。
启轩略微一怔忙答应着,跟各位大人告退,拉着良士吉坐到下面。席间还有几个贵公子,良士吉倒是都认得,简单介绍后很快就熟识了。
“整日里听戏没意思,不如去咱们的老地方,等到时候再溜回来,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九门提督的儿子鲍敬眨着眼睛神秘地说道。
其他几人似乎经常在一起,听到鲍敬的话都会意的笑起来,唯有启轩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也同来,保管比听戏强得多。”良士吉笑着撺掇启轩。
启轩听到他们的话心中好奇,可是又惦记着回内院见涟儿,再加上父亲吩咐让他招待这些公子哥,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难不成你害怕被父亲知道打你?”鲍敬取笑着,“我见你也像个大人,怎么就一点主张全无?要是你父亲真问起来,就说带着我们几个回自己院子喝茶聊天去了。咱们这就统一口径,保管不会说穿帮!”
启轩听他讥讽自己没主见,顿时就来了劲。反正这酒席一时半会儿散不了,父亲陪着客人也无暇顾及他,溜出去也无妨。想到此处,便和鲍敬等人出了庞府。
庞姨妈在内院款待女宾,在花园里摆上几桌酒席,也请了最有名的昆曲班。庞母不喜热闹,一大早就去了甘露寺,说是要在那里吃斋念佛三日为娘娘祈福。
儿子被喊到前厅,她吩咐小厮跟着搁个眼睛,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要及时回来禀告。不多时,小厮笑着跑回来,“回太太,少爷在前厅对答如流,各位大人和老爷都非常满意,说是今年必定金榜题名呢。老爷吩咐少爷在前面帮着款待客人,奴才回来禀告太太,请太太不要担心。”
庞姨妈闻言这才放心,一旁的贵妇人笑着说道:“孩子大了应该交交朋友,见见世面才好。今个儿也来了不少青年俊杰,让他们自个玩去吧。我看内院来了不少大家闺秀,也让尺素招待招待吧。我暗暗打量这些公子、小姐,竟都不及咱家的哥儿姐儿!”
“老嫂子说得有道理。”庞姨妈点点头,又吩咐人把尺素找来。
说话的人是庞老爷的表嫂,她夫君一直在地方上,前几日才托庞老爷走动弄了个六品典仪。合家进京,就住在庞府附近,本是实在亲戚也好有个照应。
抬起头,瞧见魏夫人带着丫头来了,庞姨妈赶忙上前迎接。
“魏夫人能够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我本没办过大事情,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望海涵啊。”庞姨妈请她坐在上首,笑着寒暄着。
魏夫人身材高挑,略微有些发福,不怒而威,不愧是丞相夫人,气场就比别人强大。她毫不谦让的坐上了上首,在座的贵夫人纷纷和她打招呼。
“嗯。这园子又大又漂亮,这昆曲唱得也极好。”魏夫人笑着说道,“我最不喜欢那些热闹的京剧,都是他们老爷们愿意听的。听听这《游园惊梦》,行腔优美缠绵婉转、柔漫悠远。再看看这唱词,‘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这不正是香闺之中的真实写照?这才是咱们娘们听的戏。”
众人听罢都笑起来,礼部尚书史夫人说道:“魏夫人说得太对了,什么孙悟空大闹天空,鲁智深拳打镇关西,不过是老爷们打架,有什么意思?”
大伙又是一阵大笑,没有男人在场,她们说话也随意。
魏夫人瞧见席间有几位姑娘,都是五官端正、秀丽可人的模样。
“哎呦,这是谁家的闺女,快过来让我瞧瞧。”魏夫人看见挨着史夫人坐着一位佳丽,通身浅蓝,肤色白得透明,五官不算标准可是配在一起就带着股怜人的气质。
史夫人听了赶忙笑着说道:“正是小女雨荷,没见过生人有些害羞呢。快去见过魏夫人!”
雨荷闻言站起身,莲步移过去深施一礼,“雨荷见过夫人。”声音软软懦懦,听着更惹人疼惜。
魏夫人点点头,拉住她的手命她起身。庞姨妈见了不禁朝着西边看,瞥见尺素过来眼神一闪。
“史姑娘看着柔弱,怕是有不足之症吧?”不知道是哪位夫人问了一句。
魏夫人这才细细打量雨荷,见她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她的手也冰冷异常,顿时有些失望,原本还认为她的儿媳妇有着落了呢。
“尺素拜见各位夫人,拜见母亲大人。”一声清脆的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只见尺素身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眉间一朵鲜艳欲滴的梅花,腮边两朵红云,花容月貌更胜出水芙蓉。
好漂亮的丫头!魏夫人见了打心眼儿里喜欢,忙叫到跟前坐下。
“今年十几了?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啊?”她笑着询问。
尺素忙站起身回道:“回夫人话,过了今年六月尺素就满十四岁了。平日里不过做些针线女红之类的俗事,说出来让夫人笑话。”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女子无才便是德!”魏夫人笑着说道,“姑娘家就该精通针线女红,书不用读得太多,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就成!要是会弹琴、下棋之类的巧宗,倒也能增加闺阁之乐。什么‘子曰、之乎者也’之类的文章,是他们男人学得,咱们不懂也罢。”
“我这个侄女倒是弹得一手的好琴。”庞表嫂一旁插言。
魏夫人听了执意让尺素弹一曲,她只好答应了。
庞姨妈吩咐人告诉戏班暂时休息,又让人准备弹琴所用之物。尺素的琴技了得,也存心在众人面前出风头,自然是挑自己拿手的曲目弹。一曲过后,众人无不交口称赞,庞姨妈满脸都是笑容。
史夫人见了有些不自然,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瞪了雨荷一眼,心中暗自骂道:庶出的丫头就是没见过世面,一下子就让人给比了下去。要不是自个婆婆非要她带着这个累赘,也不至于这样丢脸。往后再不管她的婚事,随便配个人家就算了!
忽闻有人高喊,“晋王妃驾到!”
在座众人急忙离座,庞姨妈更是疾走几步迎到二门附近。迎面来了一大群人,被簇拥在中间的自然就是晋王妃。
她身着一件象牙白拽地长裙,外罩一件镶金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宫纱,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加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凤眼,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
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宛如黑夜般魅惑;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的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怎么看都不像孩子母亲,竟比好多姑娘家都美艳大方!
在她旁边还有一位夫人打扮的妇人,一身的珠光宝气行动做派也是大家风范,只是略带少许俗气。
“不知道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庞姨妈诚惶诚恐,身后众人都一同行礼。
晋王妃客气的命她起身,言语间自有一股威严。
“府上出了娘娘,说来和王爷也算是亲戚,我怎么能不来贺喜?”她淡淡的说着,“这位是范夫人,我们两家交好所以就一同来了。”
范夫人?京都范氏望族只有一家,便是涟儿退婚的那家。庞姨妈听了不由得暗暗打量晋王妃身边的贵妇,眉眼犀利不是个好惹的人物!来者都是客,况且也不能得罪晋王妃,她赶忙笑着往里面请。
本来郁氏不打算来,要是撞见徐府的人,平白让人私下里说闲话。可是一想到儿子和涟儿尚有往来,不免既担忧又生气。少不得借助晋王妃的声望让世人瞧瞧自家的地位,另一则也在众位大家闺秀中选选自己的儿媳妇。
魏夫人等人也见过王妃,自然让出了上位。庞姨妈递上戏折子,请王妃点戏,不料王妃却把折子交给了郁氏。
“既然王妃吩咐,小妇人就擅自做主点一出《长生殿。小宴》吧。”郁氏笑着合上戏折子。
庞姨妈闻言心中不悦,这出戏讲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相亲相爱,在御花园饮酒作乐的事。合情合景,暗语淳贵人盛宠正浓,倒也不差。
只是这杨氏一族依仗着杨贵妃胡作非为,祸乱朝纲,唐明皇一味沉溺在女色中不理朝事,最终内乱四起,被迫命杨贵妃上吊自尽,杨氏一族也没有好下场!郁氏准知道这出戏完整的剧情,今日竟偏偏点了这一出,岂不是寻晦气来了?
不过她有王妃做靠山,这出戏又是热闹喜气的,庞姨妈竟不知如何拒绝。忽闻一旁的尺素笑着说道:“这整出戏情节跌宕起伏,唱词婉转悠长,的确是出好戏!不过里面的唐明皇未免昏庸无道,和当今圣上无法比拟。今日是为了圣上册封娘娘大摆酒宴,这出戏难免有影射之嫌。”
众人闻言都点点头,郁氏上下打量尺素,末了笑着说道:“我本不懂戏,听过这一出只觉得热闹喜庆,又是皇上又是贵妃,很合今日的气氛。听姑娘这么一说倒要换一出了,唱《思凡》吧。”
晋王妃也用眼睛瞟了尺素几眼,见她说话大方口齿伶俐,看模样有几分庞姨妈的影子,想必是京都盛传的才女庞尺素。
“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庞姨妈轻声的斥责女儿,“还请王妃和范夫人不要怪罪!小女尺素口无遮拦,见笑了。”
“我看她说得头头是道,何来见笑?”晋王妃笑了,“这里都是内眷,就不要太拘束。姑娘家本分稳重是应该的,不过也该有活泼的一面才可爱啊。”
“王妃说得是。”庞姨妈亲自斟酒,那边戏已开锣,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郁氏边吃酒边打量众人,大多是熟面孔,唯独不见徐府上下人等,她们不可能不来啊!正在疑惑间,不远处走来一群人,花枝招展的煞是惹眼,正是徐家三位太太带着众姐妹来了!
原来,那蔡氏和刘氏打定主意要晚来,好让众人都瞧瞧自家的几位姑娘出场。
晋王妃一眼就注意到了走在蔡氏后面的涟儿,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如此天仙一般的人物竟出自徐府,不知是哪房的姑娘?看样子年纪不大,可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输任何人,让她生出了想要亲近的念头。
一旁穿通身淡绿色长裙的姑娘也是秀外惠中,紧挨着她浑身翠绿外面披纱的姑娘也不俗,没想到徐府的美女还真是多。
郁氏第一眼也看到了涟儿,见她全然没有了当日怯懦、病歪歪的模样,瞧着比退婚的时候还要艳丽几分。难怪自己儿子见了她之后会飞蛾扑火般不愿割舍,这个命硬的狐媚子还真是男人的克星!
蔡氏等人自然是认得晋王妃,急忙带着众人见礼,又见过各位官夫人,最后才朝着庞姨妈笑着说道:“本来想要早来帮着照看一眼,就是这几个丫头擦烟抹粉的半天不出屋,这才来晚了。”
“没什么好忙的,有下人呢。”庞姨妈淡淡地说道,看着涟儿满眼是慈爱。伸手拉住她,让她坐到尺素边上,“接你早一天来你不肯,偏又晚来让我惦记。”
“涟儿知错了,姨妈不要生气。”涟儿撒娇似的搂住庞姨妈的胳膊,小脸蛋在她身上亲昵的蹭着。
庞姨妈不由得笑着点她的小鼻子,“谁因为这点小事生气?谁又忍心生你的气?”
“瞧瞧,本来是外甥女,竟然亲近的像女儿!”庞嫂子笑着说,“我要是素儿恐怕要吃醋的。”
晋王妃闻言这才知道涟儿的身份,不由得觑了郁氏一眼,心中暗叹命运弄人。都说世上的事没有十全十美,可是对于一个姑娘家,有个好八字是最重要的。谁家找媳妇不对对八字?唉,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风流人物!不知道这郁氏对没对八字就心急火燎的退了婚,还搭上了一间商铺,命硬之类的说法总是要看人的。或许对方命更硬就克制住了。
家中有待娶的儿子的夫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涟儿身上,这下得知了她的身份,纷纷暗自摇头,自然又把目光转向其他姑娘了。
这个拉着绮梦询问年纪,那个对尺素是连连点头。忽见太医院院使夫人过来,蔡氏小声和绮云耳语了几句。绮云急忙站起身离席,涟儿见了忙跟着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花园偏僻处,涟儿见了笑着说道:“你婆婆来了,躲起来做什么?还不上前请安,给她留个好印象,以后嫁过去也省得陌生。”
“呸!你就闹我吧。”绮云脸上飞上两朵红云,“你倒是好,瞧着范夫人跟没看着一样。我看见有两位夫人觑着你窃窃私语,怕是嚼舌根呢,我真想过去质问她们。”
涟儿听了倒是云淡风轻,“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不被别人说!京都本就这么大,有名望的家族又是那几家,今个她家做寿,明儿你家娶亲,相互之间往来少碰不了面。难不成怕被人家说就一辈子躲起来?随她们去,说腻歪了自然就消停了。”
“你总是看得这样开!”绮云闻言点点头,“不知道谁家不挑把你娶回去,那可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了。”
“世人讲究我,却不知我还要好好挑挑呢?”涟儿不禁哼了一声。
绮云见了靠过去,悄悄问道:“这里没人,你倒是说句心里话,那范公子可合你的心意?万一你们到了海誓山盟非君不嫁的份上,可怎么过他母亲这一关?我看那范夫人立眉立眼的可不是善良之辈!”
“不过是见过几次,略微有些好感,离生死相许还差好远呢。”涟儿眼前浮现出范谦政的身影,看他一副老成刻板的模样吃醋的样子却像个小孩儿。
绮云见她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打趣着说道:“你就嘴硬!看看你花痴的模样,还敢说略有好感之类的话。”
“牵手的时候有电流,接吻的时候有钟声,这样才能证明爱情来了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前世的涟儿没少受言情小说和偶像剧的荼毒,幻想中的爱情应该是如此。和范谦政的牵手真得有电流,不知道接吻的时候会不会有钟声呢?饶是涟儿再豪放,一想到旖旎的画面也不禁脸红起来。
绮云更是羞得心怦怦乱跳,“好在旁边没人,你也太大胆了!”
知春和碧玲寻了过来,她们拿着厚垫子和茶点。几棵大树后面有石桌石椅,涟儿和绮云过去坐着吃茶点。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听动静里面有绮梦和尺素。
“尺素妹妹,我时常听涟妹妹说府里的园子漂亮,今个儿一见果然是如此。”见面还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开始以姐妹相称,绮梦倒是个很会交际的人。
没听到尺素回答,倒有个陌生的声音插言,“这里原来是王府,可不是一般的气派。当今圣上听说庞大人在京都没有房产,二话不说就赏赐下来,这可不是一般的荣耀!”
“那是,淳贵人可是尺素的亲姑姑!”另外几个都跟着奉承起来。
涟儿歪头看过去,见到几位姑娘正围着尺素奉承,绮梦和绮贞都在其中。
“母亲让我好好招待众姐妹,不如到我的住处坐坐,那里幽静。”尺素要尽地主之谊,她环视了一下,“咦?怎么不见史姑娘?”
“不用理她,不过是庶出的姑娘!”一个尖脸的姑娘刻薄的说道。
尺素没有说什么,带着姐妹们去了自己院子。涟儿瞧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就站在假山旁,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瞧见。她把刚刚尺素她们的对话全都听了去,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眼中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
刚刚在宴会上,她一直坐在史夫人身边,应该是她们口中那个庶出的史姑娘!同样是父母生养,庶出就低人一等了?看她委屈可怜的模样,应该是时常被这样挤兑。
瞧见她咬着嘴唇转身,涟儿站起来,“史姑娘请留步!”
史雨荷突然听到有人喊她,不由得一怔,转身看到涟儿正笑着看她。
“宴席上都是夫人,咱们坐着未免拘束,过来这边喝杯茶吧。”涟儿亲切的招呼她。
雨荷见涟儿说得诚恳,少不得移步过去,互相见面打了招呼。
“我十六,你们呢?”雨荷怯怯的问着。
绮云听了笑着回道:“我十五,涟儿妹妹十三,咱们三人数你最大,是姐姐!”
“姐姐?”雨荷闻言竟然一怔,眼中又转着泪水。
涟儿和绮云见了感到纳闷,是哪句话说错了吗?她怎么很伤心的样子?
“你们竟然叫我姐姐!”她吸了一下鼻子,“就连家里的亲妹妹也是有人的时候才叫我姐姐,私下里都是喊我名字的。”
涟儿听了忍不住叹气,她在家里一定很不如意,又这般多愁善感,难怪看起来病怏怏的样子。透过雨荷,涟儿似乎看到了自己这副身子的原主人。
“别人怎么称呼你无所谓,关键是你自己怎么看待你自己!”涟儿忍不住帮她洗脑,她就是看不惯自艾自怨的人,“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能期望别人的爱?你要放宽心,什么都不要想只把身子养好。嫡出也好,庶出也罢,你总是从一品礼部尚书的女儿,不是谁都能无视的!”
史雨荷的亲生母亲是姨娘,深得史大人宠爱,可惜生下她当天就难产死去。她父亲一见她就想起爱妾,也就冷落了她。史夫人恨她母亲入骨,又怎么能善待于她,不过是史老太太瞧着心疼时常照顾着。
头两年,也曾有媒婆上门提亲,不过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家族。史老太太不愿意委屈孙女,总想要找个名门望族,这才命儿媳妇带她来庞府,希望能被好人家的夫人相上。
她下面有妹妹有弟弟,都是史夫人生的,平日里见了她都是趾高气扬。别说是说说贴心话,就是叫一声“姐姐”都得在人多的时候。那些个下人都是见风使舵,明着不敢说什么,私下下免不了踩挤她。涟儿说得这些话她是第一次听,细细品味竟然有不少感悟。
“谢谢你们。”雨荷感激的说道,“我会记住今天的话,我会好好活着的!”
涟儿和绮云闻言笑了,三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这个雨荷虽说性子懦弱,不过跟在祖母身边读了不少书,言谈见地不俗。一盏茶的功夫下来,三个人倒是相谈甚欢。
“云姐姐,涟儿姐姐,你们在哪里?”忽然,一阵轻呼传了过来,是绮兰的声音。
“这丫头找我们来了,我去把她带过来。”绮云站起身,朝着声音寻了过去,瞧见绮兰的嫩黄裙角一闪,竟转过假山去了。
她见了笑着追过去,过了假山见到一个人影,“小淘气,看你往哪藏?”她一下就扑了过去。绮兰最喜欢玩捉迷藏,总是故意喊姐妹的名字然后躲起来。
可是这身高,这味道,呃,不是兰儿!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刹不住闸了,整个人扑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里。
淡淡的檀香钻进她的鼻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心慌乱的“怦怦”直跳,抬起头迎上一双清亮的眼睛。
“姑娘,你没事吧?”他伸手扶住绮云的胳膊关切的问着。
一股燥热从胳膊蔓延开来,袭遍全身,这种感觉好奇怪。突然发觉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姿势好暧昧,绮云忙退后了两步,脸热得好像要冒火立即扭到一旁。
“对不起,我以为是舍妹。”她慌张地解释着。
“是我不好,突然转出来让姑娘受惊了。”他的声音温文如玉,听起来很舒服,让绮云的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她这是怎么了?似乎不仅仅是害羞那么简单。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浑身没有一处自在的地方。
“我先告辞了。”绮云逃跑似的转身就走,就连手中的丝帕掉在地上都没有发觉。
他喊了两声姑娘,绮云却连头都没回反而走得更快了。
上前捡起来,一股淡淡的幽香蔓延开来,他鬼使神差的装进口袋,不由自主的朝着绮云消失的方向望过去。
好特别的姑娘!他和父亲来庞府贺喜晚了,席间见不到一个年纪相仿的公子,感觉闷闷的就信步走出来透气。没想到刚一走到假山附近,就碰到了绮云。
她是哪家的姑娘呢?看起来漂亮高雅,端庄中不失活泼,活泼中透着灵动,可惜竟走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要去追又想到这里是内院不宜久留,况且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
转身离去,不免在心中暗自叹息。
却说绮云回到涟儿和雨荷身边,心里还有些慌乱。
“兰儿呢?”涟儿往她身后瞧瞧,见她一个人回来有些奇怪,再看她的脸色觉得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呃。没什么。”绮云眼神闪烁着,“不是兰儿的声音,我听错了。”
“哦。你的丝帕哪里去了?”涟儿追问着。
丝帕?她这才注意到手中的丝帕不见了,一定是刚刚遗落了。
“可能是掉在哪了,反正也不是贵重东西,不要了。”
她本来就不会扯谎,这会子更加窘窘的,涟儿心中起疑却没有揭穿。出来也好一阵子了,三个人回到了酒席上。
庞姨妈等人戏听得差不多,酒也吃了半晌,只是碍于晋王妃还没有离席所以都在坐着。
“姨妈,这是涟儿的一点心意,您看看喜欢吗?”涟儿命知春把贺礼拿出来,是个精致的小盒子。
庞姨妈接过去“只要是涟儿送的,姨妈都喜欢!”打开,里面是一副珍珠耳环,珠子圆润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就是难得之物。
“这……”庞姨妈竟然眼泛泪光,“这副耳环一直戴在你母亲耳朵上,是她最喜欢的首饰之一。”
涟儿握住她的手,“今个是大喜的日子,看来涟儿是送错礼物了,惹得姨妈睹物思人。”
“无妨!只是你母亲的遗物该妥善保管,以慰她在天之灵。”庞姨妈略带感伤。
涟儿听罢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一本小册子,“姨妈请过目,这上面都是府中原有的东西,这几日已经找回了不少,上面用朱笔圈住的却还没有着落,大都是玛瑙、翡翠等摆件。不知道父亲、母亲要是泉下有知会做何感想?”
蔡氏闻言一怔,只感觉众人的目光都朝着她扫过来,顿时脸上火辣辣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旁的刘氏也是坐立不安,当着这么多贵夫人的面这样说,不是摆明了指责她们私吞了四房的财物吗?不知道是从哪里弄得小册子,胡乱写上什么就开始乱咬人!
她刚想要发难,就听到庞姨妈说道:“嗯。这上面是你母亲的字迹,她在临走之前写信给我,里面也有相同的一份。”
晋王妃看着眼前的一幕并不言语,她本来觉得无聊想要离开,没想到这下有好戏看了。她冷冷的觑着涟儿,这个小姑娘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郁氏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可是见识过涟儿的厉害,这下又要有人出血了。
“大伯母,当时西府的东西都放在东府了吧?”涟儿轻描淡写的问着,“这些摆件都是容易碎的,仓库里没有应该是妥善收起来了吧。”
“呃。”蔡氏有些慌张,“是碎了,碎了!”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她自觉失言赶忙干咳了一声,随即说道:“那些东西怕碎自然不敢放在仓库,回去我就给你找出来。这孩子,想要又不言语,弄得好像我们故意霸占你的东西。其实不是什么贵重物件,我倒给疏忽了。”说罢看着刘氏干笑了两声。
“涟儿见有些都摆在大伯母房里,也就不好意思要回来了。可是那些到底是父母亲的遗物,放在别处又显得涟儿不孝……”涟儿微微低头,大大的眼中转着泪水,可怜无助的模样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众人见了都用责怪、不屑的眼神看着蔡氏,仿佛她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那些稍微值钱,我不过是怕丢了,等一下回去我就派人给你送过去。”蔡氏坐立不安,犹如芒刺在身。
刘氏和王氏脸上也火辣辣的,站起身讪讪的说道:“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说罢仓皇离席。
“涟儿莫走,留下住两日。”庞姨妈拉住她的手挽留。
这种情况下,涟儿怎么能和蔡氏等人一同离开?她吩咐知春跟回去,“大伯母派人还东西你搁个眼睛,都是‘易碎’的物件!另外收拾些我的随身衣物带过来。”
晋王妃听到“易碎”两个人,忍不住笑了,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