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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月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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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涟儿如期收到了谦政的信,读完才从西府动身。徐府的三位太太都没有去,命鄂氏全权代表,但是贺礼却一份不敢少。

    到了庞府,门外早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因为刚刚才请了一回客,庞姨妈不想再搞出大动静,所以并没有大肆宣扬。来得都是庞姨妈亲近之人,还有庞老爷表嫂、表侄女。

    鄂氏是第一次来庞府,觉得和她娘家的园子不相上下。

    三个人见了庞姨妈简单寒暄了几句,又去后院拜见庞母。

    “涟儿好久没来了,快过来叫我瞧瞧。”庞母见了涟儿亲热的招呼着,拉住她的手细细打量起来,“嗯,又漂亮了。”

    “多谢老祖宗夸奖。云姐姐您见过了,旁边这位是我大嫂子,这才是典型的美女呢。”涟儿笑着说道。

    鄂氏听了赶忙给庞母请安,“早就听涟妹妹念叨庞府有位老祖宗,长得慈眉善目就像画里的观世音菩萨。心肠也是出奇的善良,见不得人受苦受难,现在见了知道果然不虚。”

    庞母喜欢礼佛,听到鄂氏把她比作观世音菩萨欢喜的不得了。她眉开眼笑的说道:“不愧是镇国公的爱女,模样摆在这就不用说了,说话行事也是万中无一。我也时常听涟儿提起你,说是在家里的时候最照顾她。”

    三个人在庞母那边坐了一会儿,庞姨妈派人来请她们和庞母,说是要开席了。

    “我最不喜欢热闹,而且上了年纪也坐不住,你们只管拣清淡、熟烂的东西拿过来两样就行了。”庞母吩咐来人,又命三个人赶紧去。

    涟儿三人起身告退,跟着小丫头往前面走。

    如今正是春天,阳光明媚百花齐放,庞姨妈在花园里摆下酒席。每个人都有一张小几,上面放着食物,酒水,身后站着侍候的丫头。先上四道菜,等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撤走,再换另外四道,讲究得不得了。

    有些菜不合众人的口味,甚至动都没动过就原样端回去了。本来就没有几个客人,除了涟儿和绮云就只有尺素和庞老爷的表侄女年纪相仿。

    庞姨妈抬眼瞧瞧她们,笑着跟众人说道:“你们看看,齐刷刷一把水灵灵的葱,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再看看咱们几个老古董,自己照镜子都不爱看,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这一过生日就愈发的凄凉,要是时光能倒流该有多好?”

    “人家都说女人必须经过时间的沉淀,身上才能闪烁出智慧的光芒。这种光芒会比美貌更加夺目,更加吸引周围的人!姨妈不仅拥有了智慧的光芒,还被上天眷顾,竟然一点都不见老。”涟儿笑着说道,“您要是跟我们在一起,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咱们是姐妹呢。”

    一番话说得庞姨妈合不拢嘴,瞧着身边的户部尚书夫人说道:“你听听,她这张嘴巴跟抹了蜂蜜似的,让我怎能不喜欢?”

    “模样、性格都比她母亲出众。”户部尚书的夫人本姓曹,原先和庞姨妈就相识,也见过涟儿母亲两面,后来她的夫君升了官举家搬迁才疏远了。没想到庞家也进了京都,这又重新走动起来。

    她时不时就盯着涟儿瞧一眼,偶尔迎上涟儿的目光就友好的笑一笑。得空就和涟儿聊上几句,对她很关心。

    涟儿心中生疑,摸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原来这曹氏有个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了,接连娶了三位夫人都没过到一年就死了。外面盛传他命太硬会克妻,需要找个更霸道的八字才能压制的住。曹氏听到涟儿被范家退婚的消息,当时就有些动心。

    上次庞府有喜事,她来了远远的看见涟儿一眼,可惜家中有事急匆匆就赶回去了也没得空说话。

    曹氏见涟儿美艳动人,说话伶俐,她名下又有商铺,听说张罗着医馆似乎明天就开业,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她小声的和庞姨妈嘀咕起来,话里话外透漏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庞姨妈领会她的意图,心中觉得不自在。庞姨妈见过她儿子,足足比涟儿大了七岁,长得又矮又老气。克死了三个妻子,至今都没有功名,捐了个有名无实的虚官整日里胡闹。

    这样的人怎么能配的上涟儿?庞姨妈不好明说,只含含糊糊的说道:“我的这个外甥女什么都好,就是命运多桀。上次被范家退婚,我就去庙里替她算了一次,她是诰命夫人的命!不过两个人的年龄不能超过五岁,否则对男方不利。缘分这玩意儿都是上天定好的,谁都急不得,慢慢等着吧。”

    一席话把曹氏下面的话堵了回去,她儿子不争气年纪又大,没有一样符合庞姨妈的要求。不过说到底姨妈是外人,这事还要徐家人做主!可是听说徐家大太太生病静养,这事还要找二太太和三太太。她和二太太刘氏有些交情,先去探探口风免得直接命媒婆上门被堵回来,到时候惹人笑话。

    曹氏打定了主意,不再和庞姨妈谈论这个话题。

    涟儿听不清曹氏和姨妈的耳语,反正自个姨妈不会给自己亏吃,索性不去妄自揣度。她扭头和身旁的牛雅岚说话,她就是庞老爷的表侄女。年方十四,五官小巧精致很耐看,低眉顺眼话不多。一身素色样式也简单大方,头上的发饰也不多,看起来干干净净。坐在盛装的尺素跟前,倒似一株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兰花。

    她在众人面前虽然话不多,但是言谈举止丝毫不扭捏做作,涟儿见了有了想要亲近的想法。

    本是年纪相当,恰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投脾气的话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熟络起来。尺素见三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有了些许默契,心里顿时不自在起来,暗暗数落雅岚分不出亲疏远近。

    “女儿,你们姐妹四人要是不爱听戏就去你屋子里坐坐。我吩咐人送些好吃好喝过去,没有长辈也自在些。”庞姨妈瞧着对面的戏班将要开锣,知道年轻人是不爱听的。

    尺素几个闻言忙站起身,在长辈面前告退一起去了冷香阁。

    虽说是三月天气,外面的风里还是带着些许凉意,进了屋子三姐妹纷纷脱下身上的斗篷交与身旁的丫头。

    涟儿是一件纯白色短绒毛大氅,左边的下摆绣着淡粉色的迎春花,这是这个季节应该穿得。绮云身上那件和这件样式差不多,不过是红颜色的,用黑色丝线滚边。

    尺素穿得最富丽堂皇,黑色绒面,上面用金线绣上孔雀的羽毛,阳光照下来闪闪发光。

    “表姐的斗篷呢?”尺素故意问道,她瞧见雅岚来时穿着冬天的大氅,坐在园子里阳光一照就热的脱了下去。这会子这样问,不过是想要她难堪而已。

    雅岚听了淡淡的说道:“天气一下子就热起来,新做的几件斗篷还没有送来。我又怕冷,总是要比别人晚半个节气穿衣服,所以就穿了厚的过来。刚刚在园子里吃了一杯酒,太阳一照就觉得热了,早脱了。”

    “表姐早说,何必做新的?”尺素笑着命丫头打开箱子,“每年换季母亲总要给我做新衣服,有些还没有上过身。白白放着也是暴殄天物,你我的身材又相似,不如就送你一些穿。父亲刚刚帮表叔捐了个小官,上下打点交际需要不少银子,况且你们家里底子还薄。这京都可不必小地方,用银子的地方多!能省细的地方还是要省细,咱们是实在亲戚,你放心挑,喜欢哪件拿哪件!表姐,不是我做妹妹的说你。瞧瞧你这浑身上下,哪有值钱的物件?衣服也是素得不能再素。还是那句话,这里是京都,穿得戴得不讲究会被人笑话!这件桃红的很适合你,是锦绣阁的手工!”说着扯出一件放在雅岚身上比划起来。

    她既大方又亲切,不过听得其他三人暗自皱眉,这不是明摆着说雅岚寒酸,靠着巴结她父母才能登大雅之堂。

    起先涟儿只觉得她这个表妹性子冷淡死板,现在才发现她的刻薄、小气,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摇头。

    却见雅岚并不恼,反而淡淡的笑着推开胸前的衣服,“表妹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有不一样的想法!世人都知道我们是亲戚,可是地位、身份却有天地之别。本来世人就和表妹的想法一样,认为我父亲全仗着表叔才能当上一个小官。表妹想想,这样话在外面流传起来对谁有好处?我再整日里穿戴讲究,世人又将如何品头论足?父亲常告诫我们,谨言慎行,勿给家族摸黑,连累表叔名声受损!这些衣服虽然惹人喜欢,但还要穿在符合身份的人身上才是!”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既找回了面子又显出她懂事。涟儿暗自点头,更加想要和她亲近起来。

    尺素闻言眼神一闪,随即命丫头把箱子收拾好,笑着说道:“还是表姐考虑周全,我目光短浅了。”

    “表妹也是为了我好。”雅岚也笑起来。

    四个人喝了一会儿茶,又说了一会儿话。今个是庞姨妈的生日,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见表哥庞启轩呢?涟儿不由得在心中纳闷,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事不成?

    绮云和雅岚挨着坐,两个人说笑起来。涟儿喝了一口茶轻声问尺素,“怎么不见表哥呢?”

    “哦。母亲送他去田庄上念书去了。”尺素的眼神明显的闪烁了一下,“今早上派人送来了一篇贺词作为礼物,母亲见了笑得合不拢嘴,说是大有长进。父亲见了也连连点头,看来哥哥真得静下心来念书了。说不定今年的大考还真有希望呢!”

    涟儿点点头,觉得这不是全部原因,再抓紧念书也不差这一天,怎么连自己母亲的生辰都不回来?这里面一定有其他事情,不过既然尺素不说也不好多问。她瞧着姨妈和庞母的精神都很好,又听到表哥读书大有长进也就放心了。

    又坐了一会儿,有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客人们要走,表夫人也打算一起走。

    雅岚听了赶紧站起来,涟儿三个也穿上斗篷跟了出去。

    曹氏拉住涟儿的手笑着说道:“明个儿得空的时候跟着你姨妈去我府上逛逛。你们也都去热闹热闹!”又朝着其他三人说道。

    还有三位官夫人也告辞离去,涟儿见客人都走完了跟庞姨妈辞行。

    “明日医馆开业,涟儿不能留宿,等到有空的时候再来给姨妈请安!”庞姨妈原本有一肚子话要嘱咐涟儿,眼下却没机会说。

    她到底是担心忍不住,一边拉着涟儿往二门走一边问道:“弄了那么大一个医馆也不见你来找我,那么要强做什么?赔赚不重要,你别再累病了。”

    “姨妈放心,虽不能赚许多却也不用担心赔钱。而且有李靖鹏和知春几个在那边盯着,我不会是出谋划策而已,累不着!”涟儿笑着回道。

    “唉,我本不该让你这样折腾,可是又想着你高兴就好。”庞姨妈叹口气,“这几年你也没过上称心如意的日子,我想想就心疼!儿啊,不管什么时候姨妈都会站在你这边,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吧。”

    涟儿闻言一阵感动,也不管有没有旁人在跟前,一头扎进庞姨妈怀里眼泪直打转。

    “姨妈……”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爱哭?”庞姨妈眼泪窝子也浅,忙吸吸鼻子笑着安慰她,“姐妹都在跟前,你也不嫌丢人。”

    尺素冷着脸,眼中的嫉妒一闪而过,“表姐比我还像小孩子,快别让下人笑话。”

    涟儿这才松开庞姨妈,笑着说道:“表妹也过来,姨妈身上的味道好温暖。”

    “谁跟你一起胡闹?”尺素玩笑着回道。

    说笑着行至二门,庞姨妈命玉珠送出去。

    到了大门,涟儿笑着邀请雅岚有空去自己家里坐坐,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雅岚也很喜欢涟儿的个性,点头答应下了。

    各自上了马车就此分开,涟儿没有直接回府,带着绮云去了延寿堂。

    明日就是开张大吉的日子,她少不得再来瞧瞧。绮云是第一次来,见到里面的摆设布置感觉很新奇。

    绮云也不妨碍涟儿做事,带着丫头慢慢参观,见了楼上的病房更觉得惊讶起来。这个想法好,有些病人病势很重,躺在家里即便有人日夜看护也不妥当,万一病重找大夫来也费时间。难免会耽误诊疗的时间,死人也是有的。

    住在这里有大夫在旁边,发现不对劲可以马上诊治,抓药、熬药也省时间。这里的伙计都穿着统一的服装,胸前“延寿堂”三个字非常明显,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她最感兴趣的是孟嫂子管的那一摊,凑过去研究起来。

    架子上写着不同的号码,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簿册。旁边是个小一些的架子,上面摆着砂锅、帽子、鞋子、笔墨、小孩子的衣服、还有耳环等等。每一件东西的下面都有数字,大小不一。这表示什么意思?

    孟嫂子笑着解释道:“这是积分,一文钱相当于一分。只要是在咱们延寿堂花的银子到了上面相应的数字,就可以免费把相应的东西拿走。”

    哦,绮云也听涟儿提起过,不过还是感觉很新奇。尤其是上面摆着的几副耳环,看起来别致样式特殊,虽然材料不是上层,却想让人拥有它。

    涟儿上上下下瞧了一圈觉得非常满意,所有人的状态都很好,只等明日吉时开张了。知春拿着账簿过来,请她过目。

    虽然涟儿对她信得过,不过既然要做生意就不能讲私人感情。她不会用算盘,只好在纸上列起了竖式,算到最后和总账一文不差。

    知春哪里见过这等计算方法,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姑娘这方法瞧着比打算盘容易。”

    涟儿笑了,知春要是知道在现代都是用计算器和电脑,只要用手指在键盘上触几下就可以了,怕是要惊愕的昏过去。

    “姑娘,上午翡翠轩派人把做好的耳环送了过来,材料钱也支付给他们了。不过他们的掌柜要求方便的时候跟你见上一面,说是有事要谈。”知春忙得差点把这件事忘记。

    涟儿闻言问道:“明个儿咱们开张,可给墨掌柜发帖子了?”知春忙点头。

    “明天会有不少人看热闹,虽然我不在湖世俗的眼光,却也不想过早的抛头露面。延寿堂对面是仙客来酒楼,我已经派人把楼上靠窗的包间定了下来。坐在里面看这里是一清二楚,到吃午饭的时候你把墨掌柜请到对面,我也正想要见见他呢!”涟儿吩咐着。

    正说着,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搭戏台的来了,半人高的戏台就搭在延寿堂门口,小厮们都出去帮忙,一会儿的功夫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