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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谦政都按时吃饭按时喝药,虽然精神不如以前但是身体逐渐的恢复正常。芬芳大多时候都在竹轩侍候,他不热情却也不那么抗拒,范太太见了很是高兴。
范老爷见状也放下心来,利州那边的生意出了些小问题,他叮嘱了范太太一番就又出门去了。
涟儿听到关于谦政的消息心情很复杂,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外面的流言蜚语还在继续,或许直到有新的话题出现众人才会放弃这个吧。
延寿堂那边经营的很成功,可能是接连的绯闻再次让医馆的名气飙升。知夏的课程每三天讲一次,想要听的人挤破了头。众人都知道谦政的伤是在延寿堂医治的,慕名来看病的人在增多。
翡翠轩那边早已经开始装修旁边的商铺,墨音忙得不可开交。他对于谦政受伤之事自然是略有耳闻,想到涟儿的处境不觉有些牵挂,可是又不能前去看望,只能送去一封书信。
收到墨音的信,涟儿有些意外,打开,看到里面只有几行字,是信徒和佛祖的一番对话话。
“我说:我想忘记!佛曰:忘记并不等于从未存在,一切自在来源于选择,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觉得拥有的更多。佛问:你忘记了吗?我回答说:没有,或者说忘了吧,留存美好,忘记悲哀,一切自在来源于选择嘛,你说的……佛笑得很开心,千百年来佛一直笑得很开心!”
涟儿反复读了几遍,觉得越品越深奥,佛学博大精深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参悟透的。不过里面粗浅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墨音是在安慰她。
其实她不是放不下,而是自私的不够彻底!原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顾,原以为只要自己高兴就好,可是听到郁芬芳上吊看到范谦政重伤,她却感觉很愧疚。她知道,只要她紧紧抓住谦政不放,他会为了自己赴汤蹈火。但是她不想看到一个伤痕累累的他,一个众叛亲离的他!更不想看到其他无辜的人受到牵连,闹得满城风雨连累姨妈丢面子。
她不再奢望爱情,不想再伤害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在这个世界,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爱情并不是她生活的全部。
她刚收好信,桃儿打外面走进来,“回姑娘,二太太来了。”
涟儿一怔,好好的她来作什么?疑惑着命丫头请进来,她稍后才往门口走,刚到门口就见帘子挑起来,刘氏满脸带笑的进来了。
她一把抓住涟儿的手,“你这丫头也不去府里给我请安,想你就得亲自来!该打!”
这又是唱的哪出?涟儿不动声色,耐住性子看着她演戏。
丫头端了茶点进来,涟儿见刘氏只带着一个贴身丫头也单留知秋一个。
刘氏喝了一口茶,看着涟儿面露担忧之色,“你父母亲去世的早,虽然你常年住在大嫂子家,不过我们都是长辈远近是一样的。眼下你自己单过,大嫂子身子不好又不能管事,我还真是惦记担心你啊。”
“让二伯母操心了。”涟儿淡淡的回着。
刘氏叹口气,似乎掏心掏肺的说道:“前几日满京都都传得沸沸扬扬,到了我耳朵里让我听了生气!咱们徐府也是名门望族,家里的姑娘也不少,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知书达理?你虽然没有亲生母亲教养,不过也是有长辈管教的,说话行事半点不差,岂能容市井小人说三道四?她们传得那些话虽然没有一句是真得,不过到底是唾沫星子淹死人!说什么你缠着范家大少爷,已经被退婚还不放手。唉,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免得你听了上火!涟儿,无论怎么样你一定要嫁个好人家。到时候那起小人就自己打自己嘴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这些天我吃不下睡不着,就是惦记你的婚事。放纵她们再这样传下去,你好好的姑娘家的清誉还要不要了?我思考再三,还是尽快给你找个好人家是正经。你说巧不巧,昨个户部尚书曹夫人就派媒婆上门了。她们家的势力不用我细说,曹大人只有这一个嫡子,你嫁过去就是正经八百的大奶奶。那曹夫人和你姨妈又是挚交,自然不会给你气受!这可是天作之合啊!”
她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感觉口干舌燥停下来喝了口茶。
“虽说这样的事情当着你的面说不妥当,可是你又没有父母,少不得说给你听听。所有的一切我都替你打算好了,你放心,我断不能害你!不然你几位伯父不能让我,世人的舆论也会压死我!你也不用害臊,点点头这事就算是成了!”
说罢她紧盯着涟儿的脸,生怕错过了她点头。
涟儿低头喝茶,半晌才放下茶杯抬起头,“二伯母这样为涟儿着想,涟儿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现如今外面对涟儿的非议不小,本身就是没有德行的人,怎么能教导好曹夫人的孙子、孙女?还是多谢曹夫人高抬,请她再找好姑娘吧。”
那曹大人的儿子已经二十岁,接连娶了三个夫人都没过一年就死了。可偏偏曹家香火很旺,竟然留下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两岁。刘氏把曹家夸得天花乱坠,却对这两个孩子绝口不提,可见她没按好心眼!
听到涟儿如此说,刘氏的脸有些微红,随即她笑着说道:“曹夫人在姨太太府上见过你一次,当时就很喜欢你。你管外人怎么说,反正你婆婆不介意呢。大家族的填房好当,少爷、姑娘房里一大堆丫头、婆子,万事不用你操心,还白拣了儿子和女儿,这是好事!”
“我婆婆?儿子、女儿?”涟儿冷笑起来,“二伯母是唯恐我的流言还少呢?因为我的婚事京都闹得是街知巷闻,我避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往上沾边?再则,世人都知道曹大人的儿子是个克妻的主,谁嫁进去都活不过一年,二伯母这不是往火坑里推我吗?”用言语点她还假装糊涂,只好撕破脸皮了。
刘氏闻言顿时皱眉,“我本是好心为你,谁知道你竟然毫不领情!难怪外人都说你心狠,没人情味!范公子为了你差点送命,你倒连脸色都没变就动了针线,末了还一眼不去瞅。曹夫人不知道是哪根筋打错了,竟然派了媒婆过来。你还别端着,要是她后悔了,你可连哭都来不及。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哭着喊着想要嫁过去,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我听说二伯母的内侄女今年十五,正是该嫁人的时候,既然你认为是天大的好事,不如就让你侄女嫁过去吧!”涟儿哼了一声回道。
“你……”刘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站起来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诅咒涟儿,“你就等着一辈子嫁不出去做老姑娘吧。”
那刘氏回了府,曹夫人正在等她的消息。
“唉,那丫头没有福气,你还是考虑考虑别家姑娘吧!”她见了曹夫人叹口气劝道。
刘氏的父亲是从三品的都转盐运司运使,私下里和曹大人交情很好,所以她和刘氏认识了很长时间。她们平日里还一起往外放些高利贷,感情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曹夫人以为此事十拿九稳,听到刘氏的话不觉一皱眉,“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儿子克妻,她命硬,不是老郑家给了老郝家正好吗?”
“谁说不是?那丫头心高命贱,她没有福气!”刘氏恨恨的说着。
曹夫人长叹一声,“本以为一说就成的事怎么就不成?哪家大姑娘愿意嫁给我儿子,聘礼我愿意出双份,就是媒人那边也要重谢。我听说三房那边有三位姑娘,最大的一个也有十四了,也是温柔娴淑,要不你给提提?”
“这可不行!”刘氏连连摇头,“一则年纪差得多,而来王氏也不会同意。不过……”
“不过什么?”
刘氏想了一下,“你要是能搭上丽姨娘那条线,估计就能说服三老爷。到时候即便是王氏不愿意也不行!”
曹夫人闻言眼神一闪,这一年来她也托了不少媒婆,可是没有哪个大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小门小户的人家她又看不上眼,如今听了刘氏的话心思活起来。
她赶忙回家筹划运作,不到三天的功夫竟搭好了丽姨娘这条线。丽姨娘在三老爷耳边略微吹吹枕头风,这事就成了一半。
三老爷到底是绮贞的父亲,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跳进火坑。他寻了个由子把曹大人的儿子曹进宝约到酒楼,几杯酒下肚倒是对个准姑爷刮目相看。
原来,这曹进宝无事便和朋友混在一起,府上又总有高官出入,早已经对交际应酬之类的事游刃有余。他见三老爷是武官,便拿出豪爽的性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再奉承阿谀几句。
三老爷见他说话行事大方,没有读书人那股子酸臭劲,先有了一分好感。吃罢饭,进宝抢着掏银子,另外命伙计打包了些特色菜。
“侄儿知道叔父不在乎这点小钱,不过是晚辈的一片心意,还请笑纳!”进宝满脸带笑,亲自搀扶着三老爷的胳膊送上马车,又看着马车远去这才走了。
按理说,三老爷是个五品,而曹进宝的老子是正二品,相差不是一个品级。他没有必要在三老爷面前刻意讨好,只能说明他是个尊敬长辈有礼节的孩子。不过三老爷哪里知道进宝的劣根?曹进宝可谓是风月场所的老手,他早已经玩腻了那些下贱的妓子,对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有着近乎变态的渴望。
白日里笑不漏齿,浑身裹得溜严的淑女要是到了床上该是何种风情呢?前面三位夫人倒是让他满意,不过都受不了他在床上的折磨。丧妻一年多,他一直都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满足,憋得难受啊。
眼下母亲准备把徐家三房的大姑娘迎进门,他急得是火烧火燎,恨不得在三老爷面前装孙子!
三老爷回府,那边曹夫人立马派了媒人过去。
“老爷,这门亲事答应不得啊!”王氏死活不愿意,她也听说了曹进宝的事情,恐自个女儿被克死。再说,好好的姑娘给人家做填房,还有两个孩子,这像话吗?
“妇人之见!”三老爷呵斥着,“那曹进宝虽然长得不好看,行事却大方得体。他老子又是户部尚书,这门亲事是咱们高攀了。别听市井那些个传言,曹进宝的媳妇儿有两个是难产死的,另一个身子孱弱,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就离不开药罐子,什么克妻不克妻的纯属谣传!”他倒是把进宝的解释都听进去了。
王氏急得掉泪,“空穴来风,老爷要慎重,这可是贞儿一辈子的幸福啊。”
“我是贞儿的父亲,还能把她往火坑里面推不成?”三老爷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不觉心里烦得慌,“媒婆就在外面候着,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请人对对八字。”
王氏闻言擦擦眼泪,赶忙把进宝的八字要来,派个小厮立即去甘露寺一趟。
徐府在甘露寺点了不少长明灯,每月的香火钱就不少,和那里的得道高僧都熟识。小厮去了半晌赶回来了,带回大师的一封信。
王氏迫不及待的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为曹进宝和绮贞批的八字。只有十二个大字“缘分天定,贵人相助,否极泰来”。
大师乃世外高人,从不轻易泄露天机,单单是这十二个字都是给足了徐府面子。三老爷见了大喜,“既然是天定良缘咱们也不要逆天而行。大师不是说否极泰来吗?贞儿会有好结果的!”
王氏也无话可说,心里难受也好惦记也罢,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同意了。那边媒婆去曹府送消息,这边也赶忙准备嫁妆。
绮贞正在房里绣花,忽闻这个消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儿啊,这事全是你父亲做主,你不要埋怨母亲。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八字批过人品也考量过了。”王氏少不得安慰绮贞。
绮贞不像涟儿,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不去理睬,她还不知道曹进宝是何许人也!
再则她在封建礼教下长大,认为婚事就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眼下自己已经十四,也到了该说婆家的时候。她瞧见母亲一脸的愁容,反而安慰道:“母亲不必忧愁,女儿虽然也舍不得父母亲,不过嫁人是早晚的事情。女儿到了婆家会谨守妇道,一定不会让父母亲脸上蒙羞。”
王氏见她如此懂事,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儿啊,你过去之后是填房!”
绮贞一怔,不过随即就接受了。在她心中父母之命是不能忤逆的,即便是让她去死,她也不会打驳回。况且父母都是为子女好,她丝毫不质疑。
“母亲多虑了,填房也是大奶奶!况且户部尚书府是什么地方?女儿性子不讨喜,还怕公婆嫌弃呢。”绮贞性格内向,即便是跟自个儿母亲也不常说体己话,眼下这些话说出来已属不易。
王氏听了拉住她的手,“平日里就属你不爱说话,可母亲知道你心里都有数。你心地善良不说是非,对待下人宽厚,对待长辈孝敬,是好女儿!以后进了曹府也会是个好媳妇儿!只是母亲要教你几句话:人心善没有错,不过不能懦弱!常言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对待姨娘不能放纵,不然就会被爬到头上欺负,万一你再生不出儿子,这辈子就被压制住了。”
绮贞听罢眼中含泪,她知道自个母亲一辈子的遗憾就是没能生出儿子。丽姨娘仗着有弟弟,在父亲面前说话很有分量,家里的事情母亲竟不能完全做主。这些年,绮贞把种种都看在眼里,不过也只能无奈的叹气,这都是命啊!
“太太,姑娘,外面做衣服的裁缝来了。”小丫头进来回禀。
王氏赶忙命她们进来,做衣服、定首饰、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曹家那边的意思是要尽快完婚,所以时间很紧。
却说媒婆去曹府送信,曹夫人高兴的不得了,还不等和曹老爷商量过就派人送了双份的聘礼过来,又找人看吉日。
四个小厮抬一个大箱子,上面用大红绸带绑着蝴蝶结。一直从街头排到街尾,大约有十多个箱子,行人不免侧目议论。
打听明白是曹府在往徐府送聘礼,众人顿时又有了新的话题,大街小巷很快就传扬开了。大伙都说这聘礼贵重,甭看里面装得是什么,但看这架势和数量就气派!
涟儿也听到了消息,顿觉一怔。刘氏对自己动歪脑筋没成,算盘又打到三房去了。不过那三太太明知道曹进宝的情况,怎么就同意了这门亲事?这不是生生把二姐姐往火坑里推吗?她生性懦弱,曹进宝又粗俗,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唉,可怜二姐姐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