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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婉宁正扶着杜氏跨过火盆。
听到府里头传来的哭爹喊娘的声音,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去。
许婉宁皱眉:“管家,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母亲回来的大喜日子,这些人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崔荣发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连忙去了。
就在杜氏升起一点子崔荣发怎么这么听许婉宁的疑惑时,许婉宁又扶着杜氏,“母亲,跨火盆吧。将您身上的晦气去去干净,从今往后,日子越过越红火。”
杜氏那点子的疑惑烟消云散:“好。”
这是许婉宁特意给杜氏准备的,说是能驱除霉运,享大福,杜氏迷信,当然的不可能在现在这个时候想其他的。
好不容易跨过了火盆。
许婉宁又送杜氏回了延年院。
杜氏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到这熟悉的场景,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屋子里的一桌一椅,一金一玉器摆件,本来感动得想落泪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我的那些摆件呢?到哪里去了?”
她让下人打了好几层的多宝阁,为的就是摆杜氏喜欢的那些金银玉器摆件,每一件都是杜氏的心头好,可现在呢?
杜氏的心头好都不见了。
剩下一些是在多宝楼还摆不满的时候,杜氏拿来凑数的。
凑数的还在。
许婉宁低眉顺眼,没说话。
崔禄轻飘飘地看了杜氏一眼,在她的怒火上浇了一盆水:“赎你要花两万两,怎么?我为了赎你卖掉点东西还错了?”
杜氏不敢再说话了。
“去洗洗吧,你看看你,浑身脏兮兮的,臭死了。”崔禄不耐地挥挥手,转身走出了延年院。
杜氏看他离去的方向。
是往玉心院去的。
“我今天才回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那个贱女人。”杜氏气得龇牙咧嘴。
夏嬷嬷安慰道:“夫人,先去沐浴更衣吧。奴婢给您梳洗。”
杜氏这才感觉到浑身难受,跟着夏嬷嬷走了。
许婉宁站在大堂之中,看着空空如也的多宝阁,轻轻浅笑。
这个陈绵绵,还真的够狠。
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让杜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别说,这未来侯府的日子,肯定会很热闹。
“走。”许婉宁转身也离开了延年院。
青杏跟在后头,小声地问:“小姐,我们是回宁院吗?”
“不。咱们先去看热闹。”
玉心院真的热闹得很。
本来是那十个要被清退出去的下人在哭在闹,崔荣发在外头看了一眼,不敢进去,可就在外头踌躇的功夫,崔禄来了。
看到里头鸡飞狗跳的场景,再看看自己喜欢的人小脸惨白被人逼入绝境,崔禄就狠狠地瞪了崔荣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荣发连忙解释:“是侧夫人说府里头的开支太大,开不了源就要节流,于是就找来小的说要清掉一些府里头的奴才,小的就把府里头的这些人的情况都跟侧夫人说了一遍,侧夫人最后就选了这十个人。说,说……”
“说什么?”崔禄看到绵绵被人欺负成那样,心就跟着揪了起来。
“侧夫人说,这侯府里头所有下人的月钱就要上千两银子,侯爷一年的俸禄才一千两,要是不清掉一些人,付掉月钱的话,侯府就要喝西北风了。”崔荣发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崔禄的表情。
他当了这么多年侯府的管家,也知道如何说,自己能明哲保身,又能让侯爷产生些其他的看法。
果然。
崔禄眼睛猛地幽深,眸光锐利地看向陈绵绵,“她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了。”
以前就是一个小小的农女罢了,现在竟然还瞧不起他一千两银子的俸禄了。
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
崔荣发低着头,眸光明明灭灭。
崔禄心里头恼火,可又看不得陈绵绵受苦,只得跨进了玉心院。
陈绵绵看到崔禄过来,犹如天兵天将救她出水火,一路小跑过来,委屈得噘嘴:“侯爷,你怎么才来啊!”
崔禄:“……”这是怪他来得不及时?
可娇软的人儿都已经扑他怀里了,崔禄只得将人抱住,“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绵绵哭得梨花带雨,靠在崔禄的怀里,柔弱无骨:“他们,他们欺负绵绵,侯爷,呜呜呜……”
欺负?
躺在地上一个老妇跳了起来,也跟着哭,跟着磕头:“侯爷,您还记得奴才吗?”
崔禄仔细地看了看那个脸上爬满了沟壑的老妇,惊讶地出声,“乳母,怎么是你?”
乳母?
陈绵绵一脸的疑惑。
什么乳母?
她不是在府里头混吃等死,啥事都不干的嘛?
老妇头都已经磕出血了,“难为侯爷还记着老奴。老奴以为这辈子要老死都见不到侯爷一面了。侯爷,您要是还记着小时候您吃了老奴一口乳汁的恩情,老奴说的话,您就听一听。”
“乳母快请说。”崔禄推开已经石化了的陈绵绵,上前亲自扶起了老妇。
老妇呜咽着,“侯爷,老奴可没有欺负侧夫人啊,是她,是她欺负老奴啊!她要清我们这群奴才出府,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这时,一个老头也站了过来。
崔禄一怔,下意识地就喊:“卢伯!”
这可是崔禄的师父,教他骑马射箭教他拳脚功夫的,后来因为救崔禄,被发了疯的马儿踢中了脊椎,再也直不起来了,也不能教崔禄骑马射箭学功夫,所以崔禄就将他换到了花房,让他晚年跟着花花草草作伴。
老头身子佝偻,颤颤巍巍,拉着崔禄的手也老泪纵横:“侯爷,难道就因为老奴不中用了,这侯府就没老奴的容身之地了嘛?这里头的哪一个人,不是在侯府兢兢业业,就因为年纪大了,做不得多少活了,我们就是废物了,要清出侯府了嘛?”
老妇又哭着说:“若是侯府真的困难,我们这群不中用的,也就离开吧,省得侯爷为难。”
一个乳母,一个师父,赶他们出府?
陈绵绵脑子里装的是草吗?
“不不不。”崔禄一手拉个老者,连连宽慰:“不为难不为难。你们放宽心,就在府里头待着,谁要是再敢提让你们离开,我第一个就不饶过她!”
陈绵绵身子一颤:“……”
得了崔禄的肯定,那十个人才终于走了。
崔禄将人送到了玉心院的门口,“管家,送乳母和师父回去。”
崔荣发连忙去搀扶着年纪更大的老头:“是,奴才这就去。”
他可不能留下来。
崔禄转身,看到小脸惨白,正睁着一双小鹿的眼睛,茫然无措地落泪,“侯爷,绵绵……”
“你看你干得好事。”崔禄凶她。
“呜呜呜。”陈绵绵就哭:“是管家,管家他都没跟我说这些。”
崔禄最讨厌做错了事情,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别人的人,没想到陈绵绵是这种人:“你跟这群人说之前,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你以为我把管家之权交给你,就是让你越过我,擅自做决定吗?”
陈绵绵懵了。
什么?
还要跟侯爷禀告?
“绵绵,绵绵不知道啊,管家他没跟我说啊。”陈绵绵下意识地又把责任推给了崔荣发。
“呵。”崔禄都被气笑了。
他盯着陈绵绵,眼神带着冰冷的寒意:“绵绵,只此一次,若是下次你再闹得侯府人仰马翻,这个家,你也不用管了,正好夫人回来了,把管家之权还给她吧。”
农女就是农女,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想当年,杜氏刚开始管家的时候,也说怕不会,可人家是自谦,没要他操心,杜氏就将整个侯府打理的好好的,可到了陈绵绵,她说不会是真的不会,瞧瞧,这做得叫什么事,差点让他成忘恩负义的罪人。
崔禄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无论陈绵绵在后头怎么追,崔禄都不曾回头。
陈绵绵追到了玉心院门口,泪眼婆娑地看着崔禄远去的背影,哭得伤心至极。
不远处的许婉宁,将玉心院的一切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