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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是女鬼怎么办?”
四人又齐声说道。
柳四娘和杨初七心惊胆颤的,被门外那女人的声音吓得不轻。杨老三犹犹豫豫不敢再说话,杨初月抿唇,穿好雨衣,打着伞拿着油灯,走到大门前开了门。
只见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清瘦女人躺在门外,全身都被淋湿了,头发黏在脸上脖子上,一张绝美的脸苍白得吓人,嘴里传出似有似无的声音:“救我……”
杨初月俯下身去试探她的鼻息和脉搏,确定是个活人后对柳四娘她们喊道:“娘,你和大姐快过来,门口有个女人。”
柳四娘穿着雨衣,和杨初七对视了一眼,还是走了过去。看到雨中那个女人,心里顿生怜悯:“初七初月,我们扶她进去。”
杨初七和杨初月把雨中那个女人架在肩上扶进了宅子,柳四娘往四下里瞧了一眼,没人,然后赶紧关上大门。现在是丑时,周边的邻居都睡下了。
杨初月到厨房里烧水给那个女人洗澡,再熬了一碗姜汤给她驱寒。柳四娘和杨初七给那个女人擦身体,见到她背上的桃花形记,顿时一惊:“小雨!”
“娘,她身上的胎记和小雨的一模一样。”杨初七指着女人背后的胎记惊恐的对柳四娘说。
柳四娘拿着帕子,双手颤抖:“小雨回来了,真的是小雨!”
柳四娘细看她的脸,鹅蛋圆脸,眉目清秀,肤如凝脂,十足的美人坯子。当年杨小雨还小,已经是整个桐安村里长得最漂亮的孩子。当时她为了一家子有条活路,狠下心把长得最好看的三女儿卖了。这个姑娘真是她的小雨吗?柳四娘又惊又喜。看到这个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一时间又不确定她是不是。
母女两人仔仔细细的给她洗澡,发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小雨怀孕了?母女两人又震惊了一会儿,她们不知道眼前陌生女人到底遭遇了什么?柳四娘给她洗完澡换上崭新的棉衣,扶她到杨初月的床上睡下。
杨初月熬好了姜汤端到屋子里,柳四娘接过亲自给她喂下。她一边喂陌生女人姜汤,一边哭:“我可怜的女儿。”
杨初月不明所以,看着杨初七一脸疑惑,杨初七抹泪说:“她是当年被卖掉的小雨呀。”杨初月定在了原地:杨小雨!那个女人是杨小雨?
杨小雨回来了!杨初月还在震惊之时,只听到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我在你们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紧紧拉着柳四娘的手松了,躺在床上睡着了。
柳四娘慌了,忙探她的鼻息,幸好还有气息。“这可怎么办呐?小雨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柳四娘把碗里所有的姜汤都给陌生女人喂下,看到陌生女人苍白的脸,柳四娘哭得不成样子。
杨初月伸出手探了探陌生女人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烧的迹象,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怎么好。陌生女人在昏睡之前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在杨家,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年杨小雨被卖的时候她只有三岁多,杨初月对杨小雨没什么印象。至于后来杨小雨经历了什么事,她也无从猜测,只能等陌生女人醒过来之后再说。杨初月帮陌生女人掖好被子,说:“娘,我们还不确定她是不是三姐就不要乱猜了。明天你留在家里照顾她吧,大姐去请大夫来帮她诊治,我去看着铺子。”
柳四娘为难说:“可小雨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回家了。”
杨初月拉好帐帘,说:“我知道,所以明天大夫来的时候,就说是你生病了,请大夫来帮你诊治,到时候拉上帐帘,你暂时不出现,谁又之大床上躺的人是谁?我把原来邱小姐住的那间房子收拾出来,明天就让她住到那间屋子里去。若她真有了身孕,就先瞒着说是娘你又怀上了。”
杨初七犹犹豫豫的:“五妹,这行吗?”
杨初月握紧了杨初七的手,坚定地说道:“大姐,在她没醒过来之前我们要把所有的都瞒下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可能会惹祸上身。娘,这事你同意吗?”
柳四娘拿着绢子抹泪:“行,就照你说的法子做吧。”
柳四娘病了,杨初七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到江大夫家请他到杨宅给柳四娘治病。杨初七杨初月和杨秋月三姐妹守在床边,一个个神色焦急的看着大夫。
江大夫搭在她手腕处的脉搏上,细细的把了许久。“我昨天还看到四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成这副样子了?”江大夫问三姐妹话。
杨初七害怕说错话,局促的站在一边,杨秋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夫,我娘病得很严重吗?”
杨初月赶紧说道:“我娘昨天就说头有些痛,在昨天下午帮着收谷子挑谷子,出了一身汗,后来又淋了雨,估计是染上了风寒。大夫,我娘怎样了?”
江大夫责备道:“你娘都有四个月身孕了,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还做那么重的农活儿还淋雨,是不是不怕死?还有,你娘身体里有阴寒的毒物,对胎儿十分不利,她是什么时候喝那种药的?”
杨初月还不确定她们昨晚救下的人是不是杨小雨,更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那种阴寒的毒物,一般都是青楼窑子里给女子避孕的药,难道陌生女人曾经在烟花之地待过?江大夫是行医多年的大夫,一诊脉就诊出来了,恐怕要瞒过他没那么容易。
杨初月咬着下唇,犹疑说道:“这事我也不清楚。当年我娘很能生,后来生了我弟弟后就没再生了,估计是喝了避孕的药物吧。她再次怀孕,我们也不知道。再看她这肚子,也不像怀了四个月的人……”
江大夫知道这一家子在说谎,柳四娘常年在地里干活儿,哪有那么白皙嫩滑的手?这分明是个千金小姐的手。还有,这姑娘身体里那些阴寒的药物,都像是青楼里那些妓?女们常年饮用的东西,柳四娘一个良家妇女怎会喝那些药?
既然杨家人不愿意说,他也不愿意多问,只得配合杨初月说谎,“你们这些当儿女的太不小心了,都有了四个月还不知道。从你娘的脉象上看,她的身子太弱,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估计有些困难。依老朽看,要想保住你娘的命,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不要了。若要强行保住孩子,以后孩子恐怕不会健康,加上她年纪大了,生产的时候尤其要注意。”
杨初月喏喏说道:“大夫,若我娘好好调养身体,会不会有转机?”
江大夫捋着胡子为难说道:“转机是有,只怕你们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给她调理身体。”
“大夫,你先说吧,无论花多少钱,我一定会治好我娘的病。”杨初月恳切的说。生病最烧钱,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们一家亏欠杨小雨太多,无论如何都得还。尽管现在还不确定她是不是,他们还是决定救她。
江大夫坐在窗户边的桌子前,展开一张白纸,拿出笔墨,说道:“我给你们开些调理的方子,你家的情况兴许买不到那些好药材,我捡一些常见的,你拿了方子抓药给你娘好好补一补吧。另外还有一些饮食上的事,我也写几张食补的单子给你,让你娘好生休养总会好起来。”
杨初月感激江大夫厚道不欺人:“谢大夫。”
江大夫写了十来张方子,交到杨初月手上:“这些是药补的方子,你照着抓药,按照我上面的法子熬药,按时给她喂下就行。另外这些是食补的,你家能买回来,好生给她补一补吧。我先告辞了。”
杨初月摸出二两银子递到江大夫手上:“谢大夫了。”
江大夫接过银子,叹气的收拾好药箱。杨初月江大夫出门:“我知道一切都瞒不过江大夫,但这事千万请你帮忙保密,就说是我娘病了。”
江大夫不明白杨家出了什么事,还是点头答应说道:“老夫行医多年,这点儿道理也还懂得,杨姑娘请放心吧。”
杨初月送走江大夫回到房里的时候,柳四娘已经扑到陌生女人身边哭成了泪人,嘴里直呼:“我可怜的女儿,是娘对不起你。”
杨初月让柳四娘守着陌生女人,自己到鸡舍里抓了一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出来杀了,再到镇上的药材铺抓了一些对孕妇有益的补药回来炖了。
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还没停,陌生女人还没醒过来,杨初月把老母鸡汤熬得浓浓的,再放了一些薏米进去熬稠了盛到瓷碗里端到原来邱晴然住的那间房子。柳四娘收了陌生女人一天,眼睛都哭肿了。
“娘,我来守着她吧,你先吃点儿东西休息一阵。”杨初月端着飘香的老母鸡汤薏米粥来。柳四娘不愿意离开,杨初月让杨初七来扶她回房休息。
晚上雨停了,隔壁邻居赵家媳妇来敲门,杨初月把老母鸡汤熬的薏米粥给陌生女人喂下后,让杨初七先照顾她自己去开门。
“是赵家大嫂啊,有什么事吗?”杨初月开门后问道。
赵家媳妇缩着脖子,有些心惊胆颤地问杨初月:“五妹啊,昨晚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在半夜我还听到有女鬼的哭叫声,你听到没有呀?那声音真是吓人呢。”
杨初月心想昨晚陌生女人哭得那么惨,保不定左右的邻居都听到了,但在陌生女人还没醒过来之前,一切都必须保密:“没啊,昨晚那时候我们都睡下了,该不会是猫叫吧,我前几天还听到过呢。”
赵家媳妇脸上还有惊恐之色:“不像是猫叫,今天好几户人家都到我家来说昨天听到女鬼的哭声了。对了,你家今天怎么一天都没开门呀?”
杨初月悲戚说道:“我娘昨天淋了雨,染上了风寒,今天请了大夫来治病,现在都还躺着。我看今天天气不好,也没到铺子里去。”
赵家媳妇贴上去问道:“我昨天看到你娘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就病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是女鬼上身了吧,要不请个道士来驱鬼?昨晚那声音真是太真实了,我们不得不怀疑。”
杨初月婉拒说道:“不用了,只是普通的风寒没那么严重,看过大夫吃几副药就好了,多谢你们关心啦。”
赵家媳妇脸色阴阳怪气的离开了,杨初月站在门口暗暗叹气,不知道陌生女人在家这事能隐瞒多久。关上大门回到家里,家里几个老的和小的还不知道陌生女人回来这事,均是一脸平静的如往常一样吃饭睡觉。
柳四娘坐在陌生女人的床边,双手握着她纤细的手,一脸愧疚的看着她。后几天杨初月如平常一样的到铺子里开门做生意,只是柳四娘没去,来往的人见了难免怀疑。谁见到杨初月都会问上几句。只要杨初月说柳四娘病了,就会有人用一样的眼光看她。杨初月只得无视。
女鬼出现的那天正好是柳四娘病倒的那天,镇上的人不得不怀疑柳四娘被女鬼附身了。为了避免镇上的人疑神疑鬼,杨初月还是装模作样的请了一个道士到杨宅内驱鬼,道士在杨宅内做了一天的道场,道士拿着桃木剑和摇铃,在宅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符咒。
道士在宅子各处贴满了符咒,洒了桃符水,直到天黑道场才做完,还花出去了杨初月一两银子,这该死的谣言!杨初月交银子的时候格外肉疼,好在后几天没人说杨宅的闲话了,陌生女人暂时安全了,柳四娘开始到铺子里做活计。
陌生女人在床上躺了五天终于醒过来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醒后看到这家人,柔柔的道谢:“多谢你们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说着正要跪下去。
柳四娘赶紧扶住她,“不用不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都是我们欠你的,你先到床上躺着。”
陌生女人抚着肚子:“我的孩子还平安吗?”
杨初月不知道要怎样对这个还不确定是她三姐的女人说什么,她一路奔波,身子又弱,子宫虚寒,恐怕保不住腹中的胎儿,看她一副即将为人母的柔情,杨初月只得说道:“姑娘肚子里的孩子还好,你先好生躺着。”
陌生女人温和地笑道:“只要他还平安,我活着就有盼头了。我到你们家里这事没说出去吧?”
柳四娘含泪点头:“没,我们都没说出去,你放心。”
陌生女人面上轻松地说道:“那就好,谢谢你们啦。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柳四娘用袖子擦干了眼泪,情绪酝酿了很久才开口问道:“姑娘……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陌生女人说道:“我叫寒秋。”话语间,她还自嘲了一下,“叶落知秋,秋天是个凋敝的时节啊……”
“原来姑娘叫寒秋……”柳四娘喃喃说道,言语间有说不尽的失落。
“我是被亲爹娘卖给人牙子的,后来人牙子见我生得好,就把我高价卖给了青楼的老鸨,这个名字还是老鸨给取的。因为被卖的时候年纪小,小时候的事我都快忘光了。”寒秋又自嘲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