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成定局,平地生波澜

锦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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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大臣纷纷交头接耳,一番议论。

    却听吏部尚书施燕臣踏出一步,道:“杨爵爷的孙女馨兰郡主芳龄十六,容貌秀美,琴棋书画皆佳,正值婚配。”

    何清君站在令狐薄侧后方,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吏部尚书是南浩志一党的人,竟然抢得先机,提出一个馨兰郡主,倒是令人无法反驳。

    侧目看一眼令狐薄,只见令狐薄凤眸眯了一下,点头道:“本王见过馨兰郡主,倒是个可人儿。”

    却见杨鸿义向后转头,狠狠瞪了施燕臣一眼,回过头来道:“启禀摄政王,老臣孙女馨兰虽可婚配,但自小玩劣,会几招花拳绣腿的功夫,便自以为很厉害,前几日就离家,不知跑哪儿野去了,委实配不上天晋太子。再说,老臣也不知去哪里抓她回来。”他是打定主意了,下朝后,立即将孙女放出祠堂,打发她躲出京城。

    “杨爵爷,三日前,下官才在街上瞧见馨兰郡主,怎地爵爷竟说她离家出走了?”

    杨鸿义冷笑,反问:“那么施大人瞧见馨兰在街上作啥?”

    施燕臣一窒,低头。

    此时万云安轻笑一声,摸着胡须走出来道:“那日老臣也在街上见到过馨兰郡主,不过,馨兰郡主正在揪着施大人的儿子痛揍,据说是为了与施大人之子挣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

    施燕臣脸一红,站回文臣一列。

    定国候郑康成道:“老臣倒是颇为欣赏馨兰郡主的侠义,不过,若是和亲……实在不适合。”

    众臣纷纷点头赞同。

    令狐薄勾了下嘴唇,忍笑道:“杨爵爷家的馨兰郡主,本王倒是见过,很是……豪放,确实不适宜和亲。”

    杨鸿义转回去朝施燕臣轻哼了一声,高声道:“启禀摄政王,因那日馨兰当街与人打架,老臣惩罚了她一顿,谁知她便趁夜偷溜出去,老臣正派人四处找她呢。”顿了一顿,又道:“老臣推荐一人,建勇候与太后娘娘的胞妹雪莹郡主!”

    说着转头看向南浩志,只见南浩志跟着脸色大变,转向他,与他怒目而视。

    安成刚道:“不错,雪莹郡主,容貌绝色,温婉娴淑,身份上不仅是郡主,又是太后娘娘和建勇候的胞妹,十分尊贵,与天晋太子极为般佩。”

    一时之间朝中大臣纷纷赞成,尤其是令狐薄和小皇帝一党的几位重臣如定国候,杨爵爷,万太傅,安成刚这批老臣,和令狐薄亲自扶植起来的大臣,无不称赞雪莹郡主容色采艺双馨,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郑康成更是道:“臣等听说,近几日,雪莹郡主一直陪伴在天晋太子左右,可见两人早已是情投意合,皇上和摄政王为他们指婚,只不过为他二人戳破那层窗户纸,玉成了一段好姻缘而已。”

    一言既出,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说起天晋太子与南雪莹确实常常相伴游城,有在南城瞧见的,有在北城瞧见的,人人都道两人必定情投意合。

    南浩志终于忍不住出列,躬身道:“臣有异议,摄政王,臣妹雪莹分明奉了摄政王之命陪伴天晋太子,哪来的情投意合,请诸位大人,不莫妄自猜测。”

    令狐薄“嗯”了一声道:“本王第一次让雪莹郡主代何护卫伴天晋太子游城,只是权宜之计,后来问过雪莹郡主,她与太子皆是尽欢尽兴,本王才让她继续陪伴,并未想到两人竟会因此生了情意。”

    众臣纷纷道:“就是,摄政王让郡主陪伴太子,原是极为荣耀之事,又怎么想到两人会就此动了情意。”

    “太子与郡主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相处之下动情,倒是情理之中的事。”

    “嗯,既生情意,正好成全一段佳话。”

    “不错,将雪莹郡主指给太子,既成全了一对碧人,更因此改善了两国关系,南家又是大功一件。”

    “……”

    何清君心下暗暗称奇,这样也行?

    南浩志指出南雪莹陪天晋太子出游,是奉摄政王之命,原是想驳斥情投意合的说法,不料却被摄政王偷换了他话里的意思,印证了大臣们情投意合的说法,让他有苦说不出。

    这些大臣们也个个都是能人,竟然揣度出令狐薄的意思,个个自动顺话搭阶,堵得南氏一党无话可说。

    “摄政王,臣知臣妹心里一直喜欢摄政王……”南浩志无法,只得说出南雪莹喜欢令狐薄一事。

    却被令狐薄打断:“建勇候如此说,是要将本王置于何地?莫说本王从未对雪莹郡主存过一丝私情,便是有心纳郡主为妃,既然天晋有意和亲,也得忍痛割爱,以江山社稷为重。”

    此话一出,那些大臣们更是无不点头附和:“江山社稷原就重于儿女私情。”

    安成刚再次出列道:“昨日天晋的王裕宏大人,也曾私下透露给臣,说是见太子跟雪莹郡主情意相投,希望能玉成此事。想来天晋使团提出为太子和亲,必是冲着雪莹郡主的。”

    太傅万云安道:“臣也听说此事,咦,建勇候,昨日咱俩在一起吧,天晋使臣是这个意思吧?”

    南浩志愣了下,却听万云安道:“将雪莹郡主嫁于天晋太子,不但是天造地设的姻缘,更是利于社稷朝廷的好事,不知为何建勇候竟诸多推托?若只是因为想将郡主嫁与摄政王,那么摄政王殿下都说了,便是他有心纳郡主为妃,也得以江山社稷为重,忍痛割爱……难道候爷就不能忍痛么?”

    何清君都想鼓掌了,这些大臣,果然会掐七寸,动辄把江山社稷搬出来,敢反驳就是对朝廷不忠,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她颇为同情地看一眼南浩志,只见他沉着脸,胸口急剧起伏着,想来肯定是又急又气。

    南浩志还欲再说:“臣……”

    小皇帝却小手一挥道:“舅舅不要再臣臣的了,南家能出一位太子妃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幸事,为何要诸多推托,好啦,此事就这么定了。”

    南浩志叹一口气,认命地道:“臣遵旨。”退回到列队中。南氏一党均噤若寒蝉,不敢求情。

    令狐薄道:“既然如此,那么散朝后,就由杨爱卿与万爱卿去官驿传达皇上与本王的旨意,将雪莹郡主指给太子。另外,封雪莹郡主为婉和公主,其母为一品诰命夫人,择日行加封礼。”

    众臣一听,纷纷跪倒:“皇上圣明,摄政王圣明!”

    令狐薄一席话,将南雪莹和亲之事定下来。

    散朝后,众臣纷纷讨论了着和亲的喜事,走出乾极殿。何清君和黄公公跟在摄政王与小皇帝身后,也出了乾极殿。

    只听小皇帝令狐义道:“皇叔瞧朕今日表现如何?”

    令狐薄点头赞许:“皇上越来越有先帝的风范了。”看他一眼道:“不过,皇上回去,太后娘娘不会让你清静了。”

    令狐义略带稚气的小脸仰起:“皇叔说得是,昨夜母后便在朕的承仁宫闹个不休,绝不允许雪莹姨母远嫁天晋。不过朕也说了,朝政之事,不是朕和摄政王皇叔两人能说了算的。”

    令狐薄满意地道:“做得好,义儿,本王并未跟你提起过南雪莹和亲之事,你为何毫不犹豫就赞成?本王原本以为在朝上还需费些周折,反倒因你极力赞同,极为顺利地定下此事。”

    今日之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先前与几位重臣通过气,却绝口未向小皇帝提起让南雪莹和亲之事,也是因南雪莹是他的亲姨母,又有太后在中间纠缠,只会令他夹在中间为难,便索性未让他参与其中。岂知他在朝上竟开口就同意和亲之事,并堵了南浩志的嘴,不让他说话,这倒是省了不少周折。

    却听令狐义道:“皇叔总是把朕当小孩子,让朕大胆参与朝事,却隐瞒南家好多事情。朕知道皇叔步步算计一心只为朕保住皇位,可是皇叔,朕不能总是活在你的羽翼下之下,不能只享受皇叔拱手送来的太平盛世,有异心之人,朕绝不会留下。”

    令狐薄注视着他,沉吟半晌,欣慰道:“本王的皇侄竟在本王未察觉时长大了,变得果敢了。”

    令狐义转向身后的何清君,笑咪咪地道:“皇叔带她上朝,是为让她安心的吧。”

    何清君面红耳赤地瞪着小皇帝,这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孩子吗?转眼又去瞪令狐薄,都是他出的馊主意,还说没人能认出她来,连个小屁孩……小皇帝都注意到她了,还有白逸扬……

    令狐薄勾了下唇角,并不否认。

    只听小皇帝道:“朕虽然年幼,没办法亲自动手铲除异己,但毕竟是皇帝,至少可以让皇叔后院无忧,雪莹姨母和亲走了,何护卫便会安心,何护卫安心了,皇叔便可安心,皇叔安心,就可为朕多操劳几年,免得朕少年早衰。”

    令狐薄忍俊不禁,看一眼旁边已经窘得恨不得蒙面遁地而走的何清君,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瞧瞧吧,朕昨日就跟万太傅说过,皇叔必会大悦,朕没说错吧?”令狐义颇有些得意地望着何清君。“何护卫,你放心,朕全力支持你拿下皇叔!”

    何清君惨呼一声,撒花儿逃走。至于她为何惨叫,咳咳,她又羞又窘之下,便又忍不住有一下没一下地以头撞墙,岂料被小皇帝连番取笑,她失了分寸,磕得重了,撞得自己眼前直冒金星,满眼发酸,泪水倏地流出,当然,额上少不了拜小皇帝所赐的大包。

    小皇帝跟着大笑起来,唯有一旁的黄公公无奈摇头。

    令狐薄见她大窘逃走,更是笑意满脸。令狐义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幽幽地道:“皇叔,你就那么喜欢她?”

    令狐薄一怔,微一沉吟道:“义儿,你还小,不懂感情,本王只能告诉你,有她在身边,本王便安心。”

    令狐义“噢”地一声点头,这他倒是知道的。

    “义儿,遇事若不便找本王商议,便多听听万太傅的意见。”令狐薄转身,淡淡地道:“九五之尊要善于用人,却不能尽信人,义儿,你自己须仔细斟酌。”

    令狐义双目微微疑惑,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侄儿会学着斟酌。”

    “如此便好。”令狐薄微微晗首:“太后那里,你要沉住气,不要急躁,免得授人以不孝把柄。万事有皇叔担着,南家的事,你能不插手便不插手。”

    令狐义点头:“是,朕听皇叔的。”

    “好了,回去吧,这两日,你多跟大臣们走动一下。四公主的事,皇叔就拜托你了。”

    令狐义笑着拍胸脯:“皇叔放心,侄儿定不辱使命。”

    令狐薄微笑,向他躬身施礼:“本王先告辞,皇上莫忘记午膳后,到御书房批折子。”

    令狐义小脸顿时垮下,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皇叔,这两日,朕为你办事情,不去看折子行不行?”

    令狐薄摇头:“不行。”

    令狐义抬头抗议:“皇叔,你是摄政王,这些事情本就应该是你做,你不能这样对朕。”

    令狐薄勾着唇角继续摇头:“义儿,你也知,本王这摄政王做不了几年,你总要亲政的,现下不勤勉学习,以后如何独挡一面?”

    令狐义耷拉下脑袋,垮着小脸,没精打采地道:“朕知道了。”朝他拱下手,带着小太监走了。

    令狐薄望着他小小的身影忍不住轻笑,摇了摇头,转身往养义宫走去。

    他换下朝服,练了会功,便叫何清君吹曲,何清君却没心思吹,正色道:“摄政王,你不觉得你全心保护小皇帝,他却并未尽信于你?”

    令狐薄闻言,讶然抬眸看她,示意黄公公离开,牵起她的手,走到八角亭里坐下,才道:“何清君,虽然你表面看上去简单粗线条,却是观察入微,总能察觉一些蛛丝马迹。”

    顿了一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愧是蜂雀阁的阁主。义儿这么做是必然是,位极至尊者若尽信于一人,必吃大亏,人心易变,此时对你忠心无二,他日未必不会背叛于你。”

    何清君望着他,淡淡地问:“你也是如此?”

    令狐薄未置可否,却道:“虽然你跟本王只不过半年多,但普天之下,本王只相信你。”跟着露出一丝苦笑:“或者说,就算明知是骗,本王也甘之若饴,绝不皱眉。”

    何清君却皱起眉头,他们只不过相处半年有余,他怎地会有如此浓烈的感情?

    令狐薄轻叹一声,说起小皇帝之事。

    原来,他早就知道太傅万云安教小皇帝悄悄培植皇党势力,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未知。当年,先帝是真心要将南宛江山托付于他,他却一心只想逍遥江湖,打理外公留下的生意,极力推拒,并拥令狐义登基。

    先帝身为皇上,自然知道皇位对皇室子孙的诱惑,亦知人心难测,既然决心传位于令狐义,便要一心为他着想打算,以防他登基后皇位不稳,动摇国本,第一步自然就是封他最信任的六弟为摄政王,代为处理政务,辅助幼帝,第二步,便是将他朝内的肱骨之臣招集到榻前,召令他们奉令狐薄为主,全力辅佐他保全令狐义的皇位,以防南家趁机坐大,太后挟幼主令天下,第三步便是布置了万云安这位太傅教导幼皇,虽然表面上是帝师,暗中却是替小皇帝监视令狐薄的一双眼睛。

    倒不是说先帝不信任令狐薄,而是虽然此刻的六弟无心皇位,力保令狐义登上皇位,但不敢保证他摄政后,不会被至高无上的权力操控心智,以致于不甘再位于人臣,若真是如此,对那时的令狐薄来说,取代小皇帝成为南宛之君,易于反掌,不过是一件皇袍加身的事,无人能力挽狂澜。

    因此,他不得不再按排一枚棋子在小皇帝身边,时时提醒他,教他暗中培植真正忠于自己的势力,以防令狐薄有了异心时,好有足够的势力牵制他。

    这些年,万云安虽然表面与令狐薄亲近,却不过是奉先帝之命,监视令狐薄,防他有异心而已。

    小皇帝今日突然向令狐薄提及南家之事,想来是他与万云安培植的势力发挥了作用,查到了南家谋反之心,甚至于,令狐薄怀疑,他如此不给太后面子,是不是知道了南淑兰与李宗禅之事?

    至少有一点确信无疑,就是因为他身边出现了个何清君,令小皇帝和万云安对他放下了警惕之心,毕竟哪一个有心皇位的人会拒绝与异国公主的联姻?又是哪一个有心皇位的人会拼命将身边的桃花掐掉,独独钟情于一名嫁过人又和离下堂的女子?

    说不定他在竹山与何清君结于锦袋一事,他们已经知道了,所以小皇帝才会毫不犹豫地向他透露已知晓母后娘家的事情,趁机表露对他的信任。

    何清君听完,紧蹙秀眉:“先帝如此防着你,你心里难道毫无芥蒂?”若是换作她,一面要她卖命,一面防着她,她必定摞担子不干了,管你坐不坐得稳江山,关她何事?

    令狐薄凝视她片刻,失笑道:“若说心里全无芥蒂也是不可能的,但他毕竟是最疼爱我的二哥,当年母妃早逝,若无他护着,哪有今日的本王,早死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头,尤其是二哥亲母,时时刻刻都想着置本王于死地。何况他也是真心要传皇位于本王的,他的大恩,本王总不能不报。”

    何清君说不出话来,盯着他看了半晌,原来他也不是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啊,也受过不少非人的待遇。

    令狐薄看出她眼底的那抹心疼,当下勾下唇角:“想起那半年的日子,呃,本王在无人照料的宫里,为了能填饱肚子,还得忍受宫女太监的恶气,冬天大雪,倦在床角抱着单薄的被子瑟瑟发抖,父皇偶尔想起本王召见,本王只能穿着往年的棉衣去谨见,是二哥心细,发现了本王身上的短小棉衣,将本王宫里的太监宫女暴打一顿,丢进大牢。”

    果然何清君心酸得一塌糊涂,怔怔地望着他,满眼的痛惜,似乎恨不得将他搂进怀里拍背安抚。

    “你瞧本王并非是高不可攀的,本王饿过肚子,挨过冻,也混过江湖,唯一不同的就是,本王出生在皇家,有个爱护我的二哥,若是无先帝的庇护,本王虽不致于沦落街头,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死于非命。”

    何清君连连点头,怪不得他与别的王爷不同,生在皇家,若无坚强的意志,只为了练武,便得清心寡欲二十六年,从不与女子亲近,很难做到吧?

    “清君?”

    “嗯?”

    “你瞧本五身世也是极可怜的,也需要人疼惜爱护的。”某位无良王爷表情甚是可怜。

    “没关系,以后由本姑娘疼惜爱护你。”某女慈心大发,拍胸保证。

    “清君。”

    “嗯?”

    “本王想成亲,可是没人肯嫁。”

    某护卫傻乎乎地继续拍胸:“没关系,本姑娘……替你找!”真当她是傻瓜吗?

    令狐薄脸色一变,嗤地笑出声来,他还以为能诱得她亲口说嫁他呢。当下不再逗她,道:“本王自问对皇位绝无觊觎之心,但也知人心难测,平心而论,若本王是先帝,必也会这般按排。所以本王便不怨二哥这般按排了,有万云安这一招反倒更好,如此,本王退出朝政时,便可走得毫无牵挂了。”

    何清君咂咂舌,这个……不是越是受过气吃过苦的人对权力的欲望越大吗?他又生在皇家,不是更该渴望权力吗?从一开始推拒到手的皇位,到现在统摄一国之政却风轻云淡地要放掉权力。

    “千岁大老爷就那么向往江湖中的生活?”

    令狐薄起身,目光随着天上的一片云彩飘向皇宫之外:“倒不是江湖中的生活多美好,而是厌倦了这四四方方的天空,过够了尔虞我诈的生活,本王只想下半生为自己活着,过过简单恣意的生活。”转头冲她露出那颠倒众生的微笑:“只是没想到会遇着你。”

    何清君摸摸鼻子,权势熏天的摄政王啊,愿望竟如此简单。

    “千岁大老爷?”

    令狐薄转头瞧她,以目光询问。

    “你不当摄政王了,还要经商。”何清君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据说商场如战场,并不是简单恣意的生活。”

    “何清君。”

    “……”某女嚣张看着他。

    “何护卫。”

    何清君立时垮下肩膀,起身规矩答道:“属下在。”

    “没事,本王就是想告诉你,你很会败兴!”

    何清君撇嘴:“千岁大老爷,你这是滥用职权。”

    “本王乐意。”

    何清君:“……”

    “清君。”

    “……”何清君再度无语,他又要怎样戏弄她?

    “何清君……何护卫。”

    何清君无奈叹气:“是。”

    令狐薄道:“你回避一下,应该是天晋太子来了。”

    何清君:“……”天晋太子来了,她为何要回避,她见不得人吗?无奈,人家是摄政王,压得她死死的,她只得退出八角亭,隐到远处的花树下他只让她回避,并未让她退下,是吧,隐身偷听,也是回避,她暗暗掩唇轻笑。

    令狐薄看着她隐入花树下,只是唇角勾了下,未管她。

    何清君透过花树往外看,果然片刻后,听到有人通传:“天晋太子到!”

    令狐薄缓缓走出八角亭,迎向晋望之,拱手一礼:“太子殿下。”

    “摄政王。”晋望之还礼。

    令狐薄笑道:“太子来找本王还是找何护卫?”

    晋望之眸底闪过一丝不悦,笑道:“本王自然是来找摄政王的。”

    “找本王么?那么请太子移步书房说话。”令狐薄端着得体的微笑道。

    晋望之似乎心情不太好,只是勉强笑了下,便跟他进了养义宫的书房,黄公公立即送上茶水,然后退出来。

    晋望之开门见山地道:“适才杨爵爷与万太傅去驿官传话,说南宛要封南雪莹为公主,与本王和亲,这是怎么回事?”

    令狐薄伸手作请,示意他先喝口茶,道:“今日早朝,我朝大臣纷纷上表,与天晋使臣一样有意指一位公主给太子和亲,以便两国亲上加亲,共创姻盟,本王与皇上斟酌过后,便同意此事,选了雪莹郡主给太子。怎么,难道太子不满意?”

    晋望之眸光一闪:“摄政王认为呢?听说你昨日去过驿馆?”

    令狐薄哂然一笑:“本王与皇上和大臣们商讨了半天,挑了个最佳人选送给太子,若问本王,自然觉得你应是满意的。”

    “摄政王肯与我朝和亲,本王相信你们是有诚意解决两国纠纷,共建两国和平的。但是,不知为何,本王却总觉得摄政王让南雪莹与本王和亲是存了私心的,摄政王,可否为本王解惑?”晋望之不客气地问道。

    令狐薄微一沉吟,淡淡一笑,坦言道:“若说私心,本王也不敢瞒着太子殿下,对太子殿下而言,和亲,只不过是娶了位太子妃回去,既利两国邦交,太子又有我南宛的支持,百利无害,但对本王的近身护卫何清君来说,南雪莹一走,她的日子便好过了些。”

    提及何清君,晋望之愣了一下:“你是说何护卫?”

    令狐薄点头,道:“正是何护卫,今日事已至此,本王便跟太子打开天窗说话,本王看得出太子对何护卫心存几分情意,但本王也知道我这护卫,性格有执扭之处,她是绝不肯与人共侍一夫的,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为了恐固权势,笼络大臣,自然是雨露均沾,太子府中已有了不少美人吧?以后登上九五之尊,后宫还会源源不断地有女人进入吧?”

    他言下之意很明确,虽然晋望之对何清君有几分情意在心中,但是他已经娶了不少侧妃妾氏,而何清君又不肯与人共侍一夫,所以就算他有心,也没了资格娶她。

    晋望之闻言皱眉,捏着茶杯的右手指节微微泛白,症结竟然出在这里么?他转目注视令狐薄:“何护卫与其夫和离竟真是因为其夫再娶?”

    令狐薄郑重点头,道:“她以前的丈夫是我南宛的都尉白逸扬,太子若了不信,可以亲自去问白都尉。只不过白都尉最近全副心思都在如何挽回何清君的心,也不一定有心思跟你详谈。”

    晋望之垂目沉默,良久,才抬头道:“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南雪莹的离开保护何护卫?”

    令狐薄轻轻一笑:“太子可以这么认为,何况,太子既然心里有她,难道不希望看到她过得幸福吗?”

    晋望之又沉默了,他从来不知身为太子的他,竟然还能有想娶却没资格娶的女人,而这个女子只不过是异国一名没有家世的普通女子,甚至还是位下堂妇!

    半晌,他抬眸望着令狐薄,那双眸子带着几分厉色和探究,直望进他的眼里:“摄政王真是如此爱护手下?还是对她心存有爱?”

    令狐薄淡淡一笑道:“太子这般聪明的人,会猜不出答案么?”

    “……那本王的四皇妹,你打算怎么办?”

    令狐薄表情有些凝重,微微思忖一会儿,才道:“对于四公主,本王只想问太子,你愿将她嫁于本王吗?”

    晋望之反而盯着他冷笑:“摄政王以为本王会相信有甘于平淡的皇子吗?”

    令狐薄倒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地道:“太子要不要赌一赌?”

    “如何赌法?”晋望之紧盯他问。

    “四公主今年只有十五岁,不如等三年再出阁,若三年后本王仍在摄政,便将公主嫁于本王,或者现在娶了四公主在府内,却不碰她,三年后若本王不再摄政,便将她完碧归赵,如何?”

    晋望之瞪着他:“无论是哪种法赌法都要耽误我四皇妹三年青春!女子青春短暂,岂能如此践踏?”

    令狐薄不置可否。

    晋望之反而对他三年后归政浪迹江湖之事更信了几分,疑惑问道:“你当真打算如此?”

    令狐薄道:“我朝弘元帝,年纪虽小,已有能力掌控朝政,想来,不出两年便可亲政,三年后本王功成身退,不是正好么?”

    晋望之惊讶地打量着他,摇了摇头:“本王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皇子王爷,当真是匪夷所思。”

    令狐薄扯了下唇角。

    “那么关于与我四皇妹的联姻,摄政王是如何打算的?”

    令狐薄轻笑:“天晋要联姻的非是本王,而是南宛的当政者,不是吗?”

    晋望之恍然点头:“原来你早有打算?”

    令狐薄却道:“算不得早有打算,只是觉得不能因一己之私耽误了四公主。”

    晋望之起身:“为了何护卫,南雪莹本王收下了,本王的四皇妹,相信摄政王也会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定,太子殿下请放心。”令狐薄跟着起身保证。

    晋望之拱手:“如此,本王告辞了。”

    令狐薄拱手相送:“太子慢走。”将他送到养义宫门口,两人再一次拱手告别。

    待晋望之走远,何清君才从花树后出来,跳到令狐薄身旁:“千岁大老爷倒真是巧言令色,话里半真半假,让人不得不信。”

    令狐薄凌厉目光睨她一眼道:“本王与天晋太子商谈密事,你也敢偷听,胆子当真不小。”

    何清君“嘿嘿”讪笑着。

    “你很关心两国联姻的事?”

    何清君一摸额头,猛地摇头:“谁说我关心啦?你们爱谁和谁联姻就和谁,关我何事?”

    令狐薄唇角勾起:“何清君,承认一下你在意本王娶别人会很没面子么?”

    何清君俏脸“刷”地变红,嗫嚅道:“谁说我在意了,我才不在意。”

    “那你为何偷听?”

    何清君先是一滞,继而脱口道:“你还三更半夜跑到太后寝宫听人家房事来着,难不成你也在意太后?”

    令狐薄的俊脸顿时变成锅底色,眼角连抽个不停,咬牙切齿地道:“何、清、君!”

    何清君也惊觉自己口不择言了:“啊”地一声轻呼,转身便逃。是夜,何清君照例等令狐薄回寝殿,然后开启了玲珑阵。沐浴完毕后,便更衣准备就寝。却忽听养义宫外,如雷的擂门声,和声斯力竭地大喊声:“摄政王,摄政王,出事了!”是吴义弘的声音,显得非常焦急和恐慌。

    何清君匆忙抓起衣服套上,拿了短剑就往外跑,几个纵跃便出了玲珑阵,打开大门:“吴大哥,出什么事了?”

    此时令狐薄也不慌不忙地走出玲珑阵,沉声道:“什么事?”

    吴义弘满眼的恐惧跟惊慌,颤道:“摄政王,四公主在紫毓宫遇刺,昏迷不醒!”

    “什么?”何清君闻言叫道:“四公主遇刺?”

    令狐薄也是震惊无比:“去紫毓宫,吴头领,快去宣太医。”

    吴义弘道:“属下已经派人去请了,此时应该已经到了紫毓宫。属下已命各队侍卫和大内高手在宫中各处搜查……就只怕他那刺客本就是皇宫中的人。”

    话未说完,令狐薄已经出了养义宫,快步直奔紫毓宫,何清君突然问吴义弘:“吴头领,今日,苏副头领是否当值?”

    吴义弘点头:“今日是苏盛当值,他刚下工,便遇上此事,也已经带着侍卫队巡逻去了,想来今夜是回不去了!”

    何清君道:“吴头领,苏盛此时负责哪个宫的巡逻?”

    吴义弘抬眼看她:“正在紫毓宫。”何清君闻言,脚尖一点,闪电般纵出。片刻后越过前面疾行的令狐薄,令狐薄微微一怔,立时提气纵起,紧跟其后。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紫毓宫,只见宫内已乱成一片,苏盛正指挥着侍卫队在紫毓宫重重警戒,四公主随身带来的宫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门正厅大哭。四位御医正在紧张且有条不紊地施救。

    太子晋望之尚未回宫,想是还在驿官。

    令狐薄回头吩咐已经赶来的吴义弘:“吴头领快去驿馆通知天晋太子。”

    “是。”吴义弘忙带了一名随从,出宫去。

    何清君看了看苏盛,只见他表色无异,镇定地指挥着侍卫,便转头望一眼令狐薄,见令狐薄微微摇头,只好轻叹一声,道:“我去瞧瞧四公主伤势如何?”

    令狐薄点头,碍于男女有别,他一直站在紫毓宫正厅,未进内室,何清君先进去探看一下伤势也好。

    何清君越过跪在厅内的几位南宛太监宫女,进了内室,站在太医们身后,以便不影响他们医治,望了望四公主,她头朝外趴着,上衣已尽除,只着亵衣,后背染血的亵衣已被太医们剪开,只露出左后胸的伤口,腰部以下盖着棉被,绝美的容颜变得煞白,连原本樱红的嘴唇都失了血色,一片苍白。

    那伤正中左后胸,四位太医一边忙着止血,那鲜血一边不停流出,床上被上很快都沾满了血渍。何清君皱眉,血是黑的……四公主还中了毒!这伤应是很深,可见那刺客是一心要致她于死地,下手未留丝毫情面。何清君不忍再看,这般绝美的女子,便不能娶回家,就这么看看也十分养眼,那人怎地下得了手?

    何清君在旁边等了半天,趁其中一位太医起身擦汗时,忙问了一句:“太医,四公主的伤……救活的机会有几成?”

    那太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那伤虽深,却未伤及心脏,倒是这毒极歹毒……听天命,尽人事……”便不再说话,又去忙活去了。

    何清君闻言,心里格登一声,这四公主要是死在南宛皇宫,莫说跟天晋无法交待,两国的联姻结盟必定泡汤,更严重的是,天晋皇帝一心想修复两国关系,为显诚意更送公主来和亲,天晋使团甚至有意太子与南宛再结姻盟,公主却死在了南宛,那天晋皇帝就不止是愤怒了,必会觉得受到南宛羞辱,什么和平解决吴山问题都不用谈了,恐怕直接就会开战。

    若是因为吴山争执起战火还好,摄政王和边境将士自不会畏惧,但若是人家有心送公主结盟,却因公主死在南宛,而烧起战火,南宛在总是在其他三国面前显得理亏,失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