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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君跟着李凤山兄妹一起进屋,在正厅坐下,一脸感激之情地笑着:“清君听五姨娘说道,这些年亏得舅舅照顾五姨娘母女,清君特地央五姨娘带我来向舅舅致谢的。”
李凤山眸里闪过精光,面上谦道:“这些年生活有些窘迫,倒是亏待了她们母女。”
何清君感叹:“何家早已家破人亡,能有个栖身之处,已经是莫大福分了,若是没有舅舅给的福泽恩惠,我们想要团聚尚不知是何年何月呢。”
李凤香也点头道:“是啊,也亏得咱们找到了清君,也算是苍天有眼。”
李凤山轻笑着,只与何清君话家常,说些客套话,丝毫未提何家之变的话题,说话滴水不漏。何清君暗赞这个李凤山果然不简单,比李凤香沉得住气。
看看时辰,已近正午,何清君起身告辞,李凤山留她们一起用午饭。
何清君笑着推拒:“舅舅,五姨娘,清君还得回宫伺候,不便久留,五姨娘与六妹用过午饭再回去罢。”
李凤香朝何清茹使个眼色,何清茹立即起身道:“咱们跟姐姐一起走。”
李凤山起身,将李凤香送的那只锦盒从桌上取了,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强留,清茹,舅舅瞧你眼睛一直盯在这对玉镯上,不如便拿了去戴。”
李凤香忙瞪何清茹一眼,回头道:“大哥说哪里话,这是清君送给大嫂的谢礼,岂能给了她去?”
何清君盯着何清茹,看来她们并非母女齐心,何清茹毕竟年幼,再如何配合母亲,总是难掩小女子的爱慕虚荣。以李凤山那般谨慎的人,却配合得拿出玉镯相赠,也不顾及她这送礼的会做何想法,许是怕何清茹坏事吧。
何清茹美面跟着一红,连连摇手:“清茹只是看那玉镯好看而已,并非想要,若是清茹喜欢,姐姐会给我买的。”
何清君心肝一颤,她给买?还是省省吧,她的钱是留着养乐山上下老小的,她们……她头痛地摸摸额头……
“五姨娘,送礼不过是表达对舅舅的谢意,礼已送出,舅舅如何处置便随舅舅之意了。”说着看一眼那锦盒,轻叹一声道:“这德玉庄的玉饰好是极好,却都是孤品,绝不会重样。”
何清茹闻言,美眸又巴巴地盯在那对玉镯上,李凤山笑着将锦盒塞进她手里:“拿去,这么多年,舅舅也没给你填置过像样的首饰,就当是舅舅补偿你的。”
何清茹望望李凤香,终于还是接过锦盒,兴奋打开,将玉镯取出戴上手腕,扬起来给李凤香和何清君瞧。
皓腕纤细嫩白,玉镯剔透精美,何清君真心真意地赞了一句:“这玉镯配六妹好看极了,仿似就是为六妹量身打制的一般。”
李凤香宠溺地看着何清茹摇头。何清君瞧了,顿时一阵心酸,不论李凤香目的何在,但她对女儿这份宠爱倒是令她羡慕不已,她有多少年未尝过母亲宠爱的滋味了?
她低头掩饰眼圈内的湿润,勉强笑道:“舅舅,五姨娘,我先走一步。”说着转身离开李家宅子。
待她走后,李凤山脸上的笑意倏地敛起,甩手给了何清茹一个耳光:“贱人,你差点坏了大事!”
何清茹被这一耳光扇得满眼金星,一个趔趄趴到地上,伸手捂住肿得老高的右脸,委屈地看着母亲。
李凤香慌忙展臂护在何清茹身前:“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她还是个小孩子,喜欢那些玉器首饰也没什么奇怪,为什么要打她?毕竟她是你……”被李凤山扫了一眼,未敢说出。
“大哥,她还小,有什么事慢慢教就是了,何必动怒?”说着反手推了何清茹一下。
何清茹赶紧爬起来跪好:“舅舅饶命,清茹不敢了。”
李凤山忽地轻叹一声,温柔且小心地将她们母女扶起,声音宠溺无比地道:“你们莫怪我狠心急躁,实在是清茹太过不懂事,我是恨铁不成钢啊。这十几年来,她什么宝器未见过,却这般小家子气,这德玉庄的玉饰是好极,却也不必这般急巴巴地想要,她这性子若不改改,会误了大事的。”
李凤香忙道:“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她。”
李凤山眼底瞬即冷下,松开手,转身道:“你们回去吧,那个丫头未必像你们想得那般容易对付,你们用心点,还有,既是寄人篱下,自然就要像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最近别太铺张,那丫头似乎对钱很在意,你们花得狠了,反而会令她跟你们生疏起来。”
“是。”李凤香唯唯诺诺地答应。
李凤山转身进去,李凤香挽着女儿的胳膊往外走。
伏在屋顶的何清君看得目瞪口呆,这世上竟真有人可以前一刻还宠溺地恨不能为你摘星捧月,后一刻就能翻脸不认人,比如这位李凤山,比如四王爷。摸摸额头,心中五味杂陈,何清茹倒底是不是她六妹?那个李凤山究竟是谁?
本以为不论李凤香有何目的,至少何清茹是她六妹无疑,哪知竟连何清茹都身份不明,当年的真相倒底是怎样的?真正的何清茹已死还是她一直就是那个何清茹?
带着无解的疑惑,她从房上悄悄跳下,往皇宫的方向掠去。
刚登记完毕,进了华天门,便听到一个惊喜且熟悉的声音道:“清君……是何清君么?”那声音最后又带着几分不确定了。
何清君大喜:“白参将,你回来了?”她循声转头,只见白逸扬的父亲白峰身着戎装,惊讶地望着她,眼底还带着几分疑惑。
“白参将?清君,一年多不见,你竟跟老夫生分至此?”
何清君讪笑摸摸鼻子,不答他,反而岔开话题,问道:“白参将这是刚回来?”
白峰凝望她片刻,取下头上盔帽抱在怀里:“老夫回京述职,刚进京便直接进宫了,尚未回家。”
何清君笑了笑,白参将为人耿直,对她一直颇为善待,只可惜长年征战边关不在府中,他是白府唯一反对纪芙进府,一心想她再回白家的人。
一年多前,她和离回乐山,白峰曾亲自带着白逸扬求柳清飞带他们上乐山挽回她,对白峰而言,她不仅是白家的媳妇,更是白家的恩人,为白家保住了白逸扬这唯一的子嗣,所以对她格外厚待。只是那次,她伤心欲绝,并未见他们,据钟琳说,他们是被师父拿着扫把打出乐山去的,白峰也挨了师父两扫把。
“白参将在边关一切还好吗?”何清君觉得与他相见颇为尴尬,白参将一双探究的眸子又一直盯着他,不像打个招呼便要走的样子,她不知该说什么,便捡了个安全的话题问道。
白峰点头:“边关停战数月,现在相对清闲了不少。”
何清君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傻站了片刻,道:“白参将长途奔波,想是十分劳累了,清君就不打扰白参将回府休息了。”
白峰却道:“清君,既然遇上了,去陪老夫喝两杯如何?”
何清君一怔,她可以说这个主意不如何吗?却见白峰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出了华天门。
何清君回头望一眼华天门的守卫,只见他们个个似笑非笑地远望着,却无人说一句话,那些门将们是第二次看见她被不由分说地拉出宫门了,她暗叹一声,白参将,你是特意等在华天吧?
两人进了最近的一间酒楼,白峰要了一间雅间,要了一盘囟牛肉,几碟清淡小菜,要了两壶酒。
等酒菜上齐,白峰容不得她推拒,起身亲自为她斟了一怀酒,举起酒杯,长叹一声道:“清君,这第一杯酒,是老夫敬你的,老夫谢谢你为白家救下逸扬。我干杯,你随意。”说完仰脖饮尽。
何清君见状,只得举杯跟着喝掉:“白参将,过去之事,不必再提,当时情形,不过是巧合,若是换作别人,定也会救了他。”
白峰一手挡开她的手,另一只手再提酒壶为她斟满:“那也得旁人有那本事,清君,老夫一生从未将任何女子瞧在眼里,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一个女娃子,巾帼不让须眉,练成这样一身武功得吃多少苦?你却不骄不躁,不恃武力压人,甚至被拙荆……都不还手……老夫再敬你一杯,替拙荆为你道谦,我干杯,你随意!”说着,又举杯饮尽。
何清君眨巴眨巴眼,只好再次端杯相陪。
白峰又为她倒了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老夫代逸扬向你赔罪,他作为一个男人,受你之恩,承你深情,却不能信守承诺,背叛你再娶,老夫为有此子汗颜,却也只能无奈,我干杯,你随意!”
何清君无语,再次端杯陪酒,心下狂泪,白参将,你再敬下去,就不是向她赔罪了,分明是要罚她酒了!
“这第四杯酒,老夫向你赔罪,老夫治家不严,对你不起,我们整个白家都欠了你的,我干杯,你随意!”
再一杯酒下肚,何清君只觉得头重脚轻起来,双颊热气直窜,晕晕乎乎的,这算敬酒还是罚酒?
那边白峰一脸的谦意,满眼的愧疚,十二分的苦恼,砰地一声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清君,我白家对不起你啊,老白峰愧对你啊!”许是借着酒劲,白峰竟然趴在桌上捶桌大叫,像是似哭非哭,欲哭无泪。
何清君不禁为之动容,努力抬起晕乎无力的头,目光落在白峰身上,撑着桌子站起:“白参将……你不用愧对我,愧对我的是白逸扬……是他背信弃约,是他禁不住美色!是他怨我生不出孩子……都是他,我从不怨别人,甚至都不恨纪芙,我只怨他……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
提起纪芙,白峰抬起头,苦笑:“纪芙?”
何清君重重点头:“纪芙……白参将还不知道吧?你们那温柔贤惠的好儿媳妇……是大魏的奸细!你不知道吧……白参将,你回去问问你白家唯一的儿子……这算不算报应?哈哈,老天有眼啊,白逸扬眼中的温婉芙妹……嗝白逸扬啊……”
酒意之下,眼睛有些发花,门口站的那位绝世美男子,是她的前夫君吧……是吧?
“白逸扬,你怎地这般消瘦了?”她晃晃悠悠地扶着椅背,嘿嘿地笑着:“白逸扬,腐心蚀骨的滋味销魂吗?夜里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到纪芙啊?美人的身体多销魂啊,柔弱无骨啊……”
白逸扬脸色苍白,那上等的面皮显得十分憔悴,活像突然间老了好几岁。父亲进宫述职,他的随身侍从则回府里禀报,白府上下早已忙成一片,可是眼见已至正午还不见父亲回府,他便到皇宫门口打听,却听守宫门的门将说,父亲拉着何清君喝酒去了。
因父亲仍是一身戎装,他们的行踪倒是极易打听,只一会儿功夫,他便找到此处。自那日被令狐薄一顿挖苦后,他已有十来日未见到何清君了。来找他们的路上,原本他心里还有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期盼,却没想到,此刻竟是这般难堪!
先前见到何清君,只觉她也只是因为怨他背叛盟誓,才对他冷漠无情的,却未想到,她竟然早就瞧不起他,把他当成是只喜肉欲的好色之徒了。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他是日日忍受腐心蚀骨的煎熬,却不是为纪芙,而是为她!对纪芙,他只有后悔和厌恶,却连恨她都不屑于恨。他与纪芙成亲以来,极少碰她,每次都是被母亲连催带迫,才跟她同房,也不过寥寥几次而已。每次事后,只会让他更空虚,更觉得对不起何清君,那种滋味才是真正的腐心蚀骨!明明与她近在咫尺,她身边却站了个摄政王,夜夜辗转难眠,却不能拥她入怀,那才叫腐心蚀骨!
他咬牙,突然冲过去,将她扳向自己:“何清君,我白逸扬是对不起你,背叛了你!可是造成我们今天这种局面,你就没有责任吗?你明明怀疑纪芙,却不做任何反抗,任她对我们为所欲为。你知道我对你不能再生之事,心里有些不悦,所以便冷了心,一味退缩……我都不知道,我和纪芙酒醉,是不是正好给了你借口离开?”
白峰起身,朝白逸扬瞪了一眼,悄悄退出房间,只余他和她。
何清君闻言,心中格登一声,为什么听他这样说,她竟觉得极为心虚?回想当日被冯老板诊为不育之症时,她下意识去瞧白逸扬,只见他脸色一沉,拂甩离去,纪芙叫着“逸扬哥哥”追出,而她当时浑身冰冷地蜷缩在地上,整整坐了一天。既使后来白逸扬将她抱到床上,拥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着,便是他们永远没有孩子,他仍会一生爱她,她仍旧觉得浑身冰冷!难道真的是因为冷了心吗?
“我是当局者迷,只道是自己惹出了大麻烦,便一心想担起责任……可是,清君,你若爱我至深,若是肯对我用心,便一定会听我说一说事情的经过,一定会想方设法查清楚此事。可是你没有,你只是觉得我碰了别的女人,觉得我脏……所以才会不由分说,斩断我们两年的夫妻感情,是不是?”
何清君拨开他的手,冷笑:“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难道你的身体没碰过别人吗?难道你到现在还以为,我会与别的女人姐妹相称,共用一具身体吗?你太高抬你自己了,我何清君虽然出身低微,却是话出必践,既说不与人共侍一夫,便宁死不失言!我不像你,白逸扬!”
背叛盟誓成了白逸扬心中永远的痛,何清君借机嘲讽,果见白逸扬颓废地跌坐椅上。
他喃喃地道:“清君,我知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吗?我只想加倍弥补你!”
“晚了!要知道,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破了的镜子要想重圆,只能回炉重铸,除非我们再世为人,否则,如何挽回?”何清君厉声问道:“当初是白家老母亲手将和离书交到我手上的,因为这张和离书,我成了南宛茶余饭后的笑柄,因为这张和离书,在世人眼里,我成了一文不值的女子,白逸扬,你毁了我!”
白逸扬脸色更白,他毁了她?也毁了他自己!嘴唇嗫嚅几下,终是没说出那张和离书有问题。
何清君稳了稳身子,轻按自己的额头,朝他冷笑一声:“白逸扬,纪芙或许未死,她会不会再回来找你我的麻烦,谁都不知,你好自为知吧!”
语毕推门出去,走到酒楼外,瞧见白峰正负手立在门口对空沉思:“白参将,晚辈告辞了!”
也不理会白峰说了什么,提气急纵,直奔回皇宫。
进了养义宫,她抱着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心里懊恼,白参将好歹让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敬酒啊,害她空腹灌了一肚子烈酒,头疼死了。
“清君。”令狐薄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恼意:“你喝酒了?”
何清君按着额头,转身:“呃,是千岁大老爷啊,嘿嘿,你用过午膳了没,我腹里空空,想先回房吃点东西。”
令狐薄深邃锐利的眸子盯着她:“我在等你,未用膳,进来陪本王一起用膳。”
等她?何清君揉着额角,想了想,只要不是一起用早膳,倒也没什么,当即晃晃悠悠地率先进了养义殿正厅,不客气地坐在桌旁,抬起可怜兮兮地清亮眸子:“千岁大老爷,属下空腹吃了点酒,胃有些不舒服,可否先让属下吃点东西?”
令狐薄心一软,无奈轻叹,立即吩咐小顺子传膳。
片刻后,桌上摆满丰盛菜肴。令狐薄拾起筷子,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不是饿了么?快点吃罢。”
何清君仰眸怔怔望着他,好一会儿,令狐薄正将她爱吃的几样荤食调到她面前,抬头见她怔怔看着自己,便问道:“发什么呆?快吃,本王从前不是跟你说过么,这酒在本王面前可以喝点,在外人面前不要喝酒,易遭人算计……你竟敢空腹吃酒!”本想再责罚她几句,但见她一副可怜表情,终是不忍,长叹一声:“难怪胃会不舒服……”
“你怎么了?”令狐薄见对面的女子竟破天荒地的落下泪来,吓了一跳,忙放下筷子,无措起身:“本王不过说你两句……”
却见何清君那双清亮杏眸紧紧盯着他,泪珠簌簌而下:“令狐薄……是不是会一生都对我这样好?”
令狐薄轻吁一口气,撩袍坐下,理所当然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会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说的是“我”而非“本王”,他说的是“唯一的妻子”,而非“唯一的嫡王妃”,何清君只觉眼角更酸,他说这话时,只是将自己当成是个普通男人,而非尊贵无比的摄政王。他总是有心的,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拉近两人的距离,好似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而她也不是嫁过人的下堂妇,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不经意间拨动她那根紧绷的心弦。
心中柔软成一塌糊涂,嘴上却道:“当年白逸扬也是这般说的,可见男人的话并不可信。”
“……”令狐薄顿时黑脸,咬牙切齿地道:“何清君,你真会败兴!”
何清君用袖子胡乱擦擦泪水,破涕为笑,端起碗秀气地“狼吞虎咽”,直到胃里有了东西,不再火辣辣地烧痛,她才看他:“千岁大老爷为何不吃?”
令狐薄冷着脸不语,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我回来时,在华天门遇上白参将……我们就去喝了几杯。”她见他脸色黑沉,赶紧坦白:“白参将觉得很愧对于我,所以一杯又一杯地给我敬酒赔罪。”
令狐薄注视着她,无意识地拾起一根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面前的碗沿。那一下下的轻响,就像敲在她心上一般,令她不禁瑟缩,于是轻叹一声道:“好吧,好吧,我说,后来,遇见了白逸扬。”顿了顿,一本正经地道:“千岁大老爷一定要相信我,我和白逸扬是清白的。”
令狐薄丢下那根筷子,起身站起,凝望她片刻,转身倚进窗旁的软塌,就算知道她和他是清白的,他心里还是一阵酸楚。他一向自负心胸大度宽广,却不知为何,总会在知道她和白逸扬见面时,便心情不爽,很不爽。
何清君看他一眼道:“千岁大老爷,我记得你说过破境既使重圆也会有裂痕。”
令狐薄脊背直起,无波深潭闪过一丝喜悦,盯着她。
“千岁大老爷也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她笑吟吟地道,那笑意里带着一丝狡黠。
令狐薄唇角跟着勾起,眸光深深望进她那双清亮杏目,满目期待。只听她一本正经地道:“千岁大老爷,我觉得我不但是匹好马,而且是匹良驹!”
令狐薄终于露出让她期待了半天的风华绝代的笑容,那眉啊眼啊,甚至眉梢都带上了暖暖春意。
何清君只觉被那笑容勾得心儿跳脸儿热的,狠狠夹了一筷菜塞进嘴里:“啊”养义殿响起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然后某女在摄政王的无比震惊中,捂着嘴红着脸,落荒逃出养义殿正厅。
何清君蹲在自己房间门口将口中的鲜血吐出,心中恨恨地骂着自己不争气,好歹嫁过人下过堂,怎地竟被男色诱惑?不过是吃个菜而已,竟鬼使神差地狠狠将自己的舌头咬破!又不是咬舌自尽!丢死人了!她的舌头啊……唔唔,痛死了!
忽觉眼前有异,抬起头来,却见那位千岁大老爷仗着内功高深,轻功绝妙,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对面,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他眸底盛得不是嘲弄,她何清君把头割下来给他当夜壶!
却见那位无良摄政王往远处走了几步,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绽出那媚惑众生的绝代笑容,眼底带着一丝戏谑,道:“都说姑娘家爱俏儿,本王就在这里坐着,给你提供些动力,你看着这么俊俏的绝世佳公子就在眼前,要不要过来采撷了去?”
何清君无语抚额,这是调戏!赤裸裸的调戏!再在心里暗吐一个:“这么俊俏的绝世佳公子”?当真是大言不惭、脸皮有够厚的!
“要不要采采看?”那位无良王爷眨着好看的凤目,声音带着几分诱惑:“来吧,本王不但不会告官,还会自带嫁妆!本王的家底还是很厚的,都是你的。”说着他胸前门户大开,一副等她来尽情来蹂躏的模样。
何清君大囧之下,又开始以头撞墙了,她又不是采花贼,怎么采采看?他还自带嫁妆?这是谁家的无良男人附在那位深沉睿智的摄政王身上了?苍天啊大地啊,王母娘娘啊,快找人来收了这妖孽吧!“滋”她一手捂嘴一手捂头,妖孽啊妖孽啊,害得她舌受伤,头受伤!
“真的不要来采撷?”那无良的千岁大老爷又眨了下眼,似笑非笑地道:“当真是可惜了,本王的嫁妆真得很厚呢。”
何清君无语望天看景,就是不看他。
“清君。”
“……”何清君依然看景望天,只作未闻。
“清君。”令狐薄轻叹:“何护卫。”
何清君只当他又有事,喟叹站起来,看他。
“何护卫,过来。”
何清君不解地走到他身旁,却见他起身,一脸肃然地凝视她:“何护卫,你若不采撷,只好本王采你了,放心,本王不要嫁妆。”话音甫落,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左手扣住她的纤腰,右手按在她后脑勺上,将她紧紧扣向他宽厚的胸堂。
唇舌勾缠,口水相濡。何清君也从初始的挣扎,到渐渐放弃挣扎,最后索性闭目享受。因为她的舌头刚受伤,他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吮扫,总觉得不够尽兴。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恨不得将她嵌进身体里,永不分开!
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抹未退散的情欲,在她耳旁响起:“清君,快快嫁给本王吧!本王等不及了。”
何清君推开他,羞红着脸瞪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腰下,说道:“等不及便去纳个侍妾纾解!”说完没好气地退开。
令狐薄顺着她的目光尴尬地扫一眼腰下,别扭侧身,恼道:“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何清君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何清君!”令狐薄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总有一天,本王要将你这小妖精绑回家!”
“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何护卫,过会儿到书房来,本王有事跟你说。”
何清君回头,见令狐薄又变回那个冷酷深沉的摄政王,忙答道:“是。”见令狐薄正用右手轻轻揉按着左臂处,不禁心中一抽,她竟忘记他左臂为护她受的烧伤了,想来是适才自己挣扎得狠了,碰痛了他灼伤之处。“令狐薄,你的伤,还好么?”
令狐薄扯一下嘴唇:“没事,已经结痂了,想来过不了几天就会好。”
“令狐薄,对不起。”何清君低着头,掩饰微湿的眼角,似乎她的眼窝子真的越来越浅了。
令狐薄微笑看着她,不语,他看得出,最近的何清君似乎总是觉得亏欠于他,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但若这样能让她加快步伐走向他,他倒是也不会排斥。
何清君回房,让小秋重新为她准备了点饭菜,将适才未填饱的肚子填饱,又换下出宫时穿的便服,重新洗漱了一番,把自己收拾利索后,才去令狐薄的书房。
令狐薄早已等在书房,见她进来,示意她将书房的门关好,然后命她坐下。
“本王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何清君杏目盯着他,等他示下。
令狐薄压低声音道:“据暗探回禀,纪芙确实未死,仍在京城安洛,似是吴义弘前脚刚派人将她丢入乱葬岗,后脚就有人将她救走了,本王猜此人应是一路跟着大内侍卫去的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