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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萌萌一睡就是一下午,睡醒了之后天也黑了,一直找不到秀华,忍不住吃肉的诱惑,就跟着秀珠一起到了百花圃里搭建的观台上,天气十分好,圆月大如盘,晚宴坐落在东台上,西台是戏台,特别邀了唱戏,表演歌舞助兴。
公子小姐们纷纷落座,原本规定的座位和次序早已形同虚设,大家聊得投缘地纷纷坐在了一起,郭大公子和秀丽自然而然坐在了一起,郭二公子与秀梅也坐在了一处,那些落单的也就坐在了一起。
秀珠机灵,季大人坐哪她就可着劲坐到他边上,而秀珠坐哪,海清自然也是一桌子的,因为海清跟着季大人,这一来一去,季大人邻座是秀珠,秀珠的邻座又是海清,而董萌萌因为找不到秀华就坐在了秀珠的边上,和季大人正对着,一个小桌子就只能坐4个人。
而奇怪的是那季大人老换座位,换了几次之后就坐落在看台第一排,漕运帮公子曹洪峰的背面,紧挨着曹公子那一桌,秀珠心里越发着急了,那季大人该不会真是个断袖吧?不敢明儿和曹公子坐一起,就这样暗恋他,坐在他边上,秀珠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为季大人传承香火的使命就落到了她的头上啊,她可得把季大人拯救回来。
董萌萌则很郁闷,眼前坐着那么帅的季大人,这叫她吃肉于心何忍,不过呢,看季大人心不在焉的模样,她还是能够很快速地在他分神的刹那,嗖嗖把肉吃进嘴里的,萌萌举着筷子正在吃那东坡肉,半块肉刚咬在嘴里,那季大人双目就对上了她。
艾玛,她有没有瞧错啊,那季大人正瞅着她呢!董萌萌,脖子一伸,用把扇子往前一遮:“别看我吃肉,你去看秀珠姑娘吧,她比我美。”
季大人嗖一声把唯一的那盘东坡肉给抽走了,这对萌萌来说可是釜底抽薪啊,她扔掉了扇子,起身正要来抢,季大人用手一档道:“先别忙着吃肉,先说正事,说完了正事,这整盘都是你的!”
这招对董萌萌来说管用,她吞了吞口水:“季大人,您可要说话算话。说吧,有什么正事?”
季大人正色道:“你们家最近不是收割了许多稻子么?可否腾一些出来,县里用粮市统一价向你们收购,来暂时用作救济粮。”
董萌萌说:“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点小事,我爹一定会同意的,不知道大人要多少担呢?”
季大人道:“先收购五百担吧,把眼前的困难先对付过去。”
董萌萌说:“这我可不懂,也不知道有没有,你和我爹去谈,他就算没有也给您凑齐!”
季大人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董姑娘了。”
海清和那季大人一唱一和道:“大人,这次如果购买了粮食,走什么路运到壶口县呢?那里灾情最严重,两次救灾粮都在咱们县的运河失踪,这次还走水路,恐怕不妥吧?”
季大人道:“海清说得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兵分两路吧,一边走水路,一边走陆路,至于哪边是真粮,这个我们容后再计议。”
董萌萌道:“大人您真聪明,这样就不怕被抢了。”
季大人将肉递给萌萌。萌萌第一次觉得帅哥是那么可爱。
曹洪峰和季大人坐得那么近,自然是听到了,他一副棕色的肌肤,眼睛细长有神,鼻挺,嘴薄,笑起来嘴角上扬,自有一种精明风流的味道,他的耳朵动了动,依然和杜敛之谈笑风生:“你看子乐这小子有了美人就忘了兄弟。”
杜敛之的眼睛一直往秀珠飘着:“他也就一时新鲜,看着吧,这股子劲过了就又回归了。”
季大人询问:“秀珠姑娘,可有看到你的二姐?”
秀珠往季大人碗里夹菜,很是熟络,季大人有些不习惯,一筷子也没吃,他连连说:“不必不必,我不习惯吃别人给我夹的菜,秀珠姑娘自己吃吧。”
秀珠有些尴尬地道:“二姐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好些时间没见到她了。可能在客房休息吧。”
于是她和季大人又冷场了,秀珠急得跺脚,那季大人居然不吃别人夹的菜,真是难伺候,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吸引他注意,他就和瞎子一样。
秀华醒转之后,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疼,她揉了揉脖子,发现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里也没什么人,她推了推门,发现被锁住了,就推开了窗,哈哈,真笨,以为锁了门,就不会爬窗了呀,这事她在行,于是她爬了出来。
循着最热闹的声音而去,秀华很快就找到了赏月台,饥肠辘辘想去吃饭,却见座位几乎都满,贸然去插到不认识的人那里也不太好,这时,一曲悠扬的琴音结束,大家都开始鼓掌,杜淑英小姐的琴音广受大家赞誉,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丁家二姑娘也弹得一手好琴,于是杜小姐就要求丁家二姑娘也来给大家弹奏一曲。
秀华惊出一身冷汗,还好没出去啊,那就装着没出席算了,那杜淑英不知情,所以她就开始刁难起丁家的姑娘来,季如薇和郭嘉敏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心知肚明丁二姑娘被她们关起来了,谁也没说破。
这时秀丽道:“杜小姐,家妹没有来,恐怕身体不适,不如由我替她奏一曲,秀丽琴艺泛泛还请诸位海涵。”
季如薇也道:“如此甚好,既然丁二姑娘不在,那么就有丁大姑娘所奏也是一样的。”
季如薇用腿轻轻碰了一下郭嘉敏,嘉敏也道:“如此甚好。”
秀丽坐于琴前,见其中一根琴弦摇摇欲坠,似是要掉落,难怪方才杜淑英弹奏的一曲当中少了宫的音律,于是她也小心弹奏,尽量不触碰那根琴弦,将一曲《春江月夜》不动声色弹成了变奏曲。秀丽博得了大家的掌声,郭子期更是由衷道:秀丽的变调实在是妙不可言。
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秀丽刚刚躲过了一劫呢,若是把琴弦弹断了,恐怕又要被耻笑了,所以她这一路也是出了些许虚汗。
杜淑英见她们并没有出丑,反而赢得了掌声,心中颇有不快,她的眼睛在秀珠身上停留了一会,忽而一笑,真是老天都在帮她,这一次看你们还怎么抬起头来!
接着她们又开始一轮又一轮吟诗作对的活动,每桌都必须吟一首关于中秋或者月亮的诗,十桌左右,而且不能重复,倘若重复或者是吟不出来,则要罚酒,于是大家兴致很高。
第一轮大家都吟了常见的诗句,几乎没有一桌喝酒,第二轮就难了。
季如薇、郭嘉敏那一桌罚酒。
秀丽吟[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过!
秀梅吟[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过!
杜敛之那一桌也罚酒。
季大人[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过!
十桌有四桌罚酒。
第三轮,那些上轮想不出来的这轮自觉喝酒。
子期吟[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过!
子乐吟[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过!
季大人[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惊鹊栖未定,飞萤卷帘入。]过!
十桌有七桌罚酒。
第四轮。
秀丽吟[目穷淮海满如银,万道虹光育蚌珍。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过!
秀梅搜索枯肠,郭子乐也实在想不出来,于是他们乖乖喝酒。
季大人也甘拜下风,乐于受罚。
第五轮,大家都没辙了,于是十桌一起喝酒。
不甚酒力的小姐们则稍稍咪了一口,就算是喝过了,大家都十分尽兴。
接下来,是一场比武,那个重点人物,就是赵三,他被带到了看台的对面,家丁已经打开了他的锁链,郭嘉敏从擅长打架的家丁里面选出了十名最为强壮的人,她道:只要你使出真本事,让公子小姐们看得过瘾,打倒你面前的这十个人,就重重有赏。
赵三往台上一站,双目横扫了眼前这一排人,落在末尾桌的季如风身上,他上前抱拳道:草民,恳请季大人作证!草民,不想要赏,只想平安离开。
季如风被点名心里也觉得奇怪,此人似乎是认得他,可是他却未见过此人。
郭嘉敏道:大胆刁民,季大人是客人,你怎可提出如此无礼要求,还不快开始!
季如风道:谁不许你离开了?你因何在此?
赵三拳道:在下在百花圃中做工,承蒙小姐厚爱约此比武,倘若胜了便可离去。还望季大人为草民做主,依约让草民离开。
季如风瞪了一眼妹妹,心知又是如薇逼迫人做什么事吧,可也不好拂了郭小姐的面子,他道:这样吧,既然是郭小姐安排的比武,那就点到为止,不论输赢,你都可以离开,本官为你做主。
赵三拳道:谢大人。
于是比武开始了,他们十个人将三拳围在中央,各个摩拳擦掌,十个人仿佛说好了一般一起向他打去,他们同时出手,又同时保持同样的步伐,又与他保持同样的距离,那么他双拳难敌那么多双手,即便能侥幸抵御两三个人,怕是腹背受袭也会受伤,索性,他在他们马上要触碰到衣角的刹那,双腿蹬地,腾空而起落在包围圈的外面。
此时距离他最近的那几位对手已经转身了,那么逐个击破的机会来了,他们的拳很硬,打出来有一股风,那阵风犀利地仿佛可以切开人的肌肤,可还是欠了点火候,出拳的力度很足,可是身形却缓慢,三拳只是轻身一闪,双掌一推,那人就跌出去了。
在场的十个人没有了围攻的优势,在场中被打得落花流水,三拳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四两拨千斤各个都让他们翻倒,可也因为没伤着他们,所以他们很快又起来了,而且各个开始拿起擂台上的刀具,向他砍去。
季如风问:海清,你看这人功夫如何?
海清道:大人,以一敌十不在话下,若是战场上的敌人,那些人恐怕早死了。
季如风双目像发现了珍宝一般,呈现出一种爱不释手的情绪,他道:也就是说此人还只使出了一点点力气,海清,待会你去试试。
“是,大人!”海清将手中的刀扔给了场地中的赵三道:“接着!”
三拳接刀,一刀在手电光之间,众人只觉得一阵光芒遮目,刀气扑面,然后,那十几个人都倒在地上,没办法,为了不让他们起来,他在加了点内力,将他们稍稍击伤。
海清跃入擂台,向他抱拳:“陆海清,请英雄指教!”
赵三拳一看来人,和他落地的姿势心里就有数了,对方的武功比那十个都好,他将刀扔回给了他道:“我不过是个种地的,你高看了,谢谢你的刀,我已经打败了他们,该走了!”
赵三拳向季大人抱拳,然后就真走了。
季大人慌忙跑下赏月台,追向他:“壮士,请留步,留步啊!”
海清追上了季如风,拉住了他道:“大人,别追了,早走远了!”
“什么?这么快!你追啊!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统统打听出来!”季大人求贤若渴。
海清道:“大人,追不上,他的武功比我高出不是那么一点两点,再说,大人,您糊涂啦,您是同知县的父母官,全县的百姓名册都在你手里,查他家底还不简单,他说是百花圃干活的,找张大爷问问不就行了!”
季大人这才回神:“海清,还是你说的在理,我是急糊涂了,那你赶紧去办这件事!这个人一定得找到。”季大人魂不守舍的,心情激动,一直念着那个英雄,这小地方竟然藏龙卧虎啊!
这场比武大家其实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只觉得实力相差很明显,对方几招就把一圈人秒倒了。
那个季如薇非常振奋,她道:“嘉敏,你看我眼光不错吧,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嘉敏道:“不过就是身手不错,那你也没必要露出那么欣赏的目光吧?”
季如薇的心动了动,就道:“我才不管他的出身,他只要有这个身手,定能做个大将军什么的,我哥哥一定看上他了,如果他好好干,加上我家在朝堂之中的关系,我就不信他不能平步青云!”
嘉敏咯咯轻笑了起来:“如薇,我看你是中邪了,我这是头一次听你这么夸一个男人。可惜我看他就像野马似的,套上缰绳,都能咬断,你还能圈着他?现在你哥哥做担保,你还不能出尔反尔再找他麻烦,说明还是个有脑筋的,他这种人你驯不服的。”
季如薇:“我不信,咱们走着瞧。”
她一定会找到他住在哪里的,反正她也要在同知县呆很长时间,借着哥哥的手不怕找不到他!
嘉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季如薇,在她耳边笑说:“如薇,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粗犷型的江湖豪侠啊!他这幅身板,恐怕在那方面你都不够他折腾的!”
如薇一听脸刷得红了,她锤了嘉敏一下,道:“你取笑我!看我不打你!”
郭嘉敏也就乐得和她相互打趣了一下。
嘉敏说者无意,如薇听者却上了心,她一想,那个身躯高大,容貌神俊,双目很有气势的男人,给她很强的安全感,而且他不会巴结人,功夫又好,又有自己的想法,不会人云亦云,她那凌人的气势在他面前都能矮一截呢!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镇得住她,她才会小鸟依人!
季如薇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瞬间中了邪一般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
赏月宴会,渐渐落幕,大家都显疲惫,可是显然好戏还没有落幕,杜淑英走到了秀珠的身边,双手把玩着她头上的红色钗子,道:“丁四姑娘,那簪子可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