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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你上次那句话,本宫便可治你谋逆之罪。”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皇后整个只露了个脑袋出来,值夜的宫女太监估计是被点了穴,整个寝殿鸦雀无声,施尉呼吸之声极轻,便只剩下皇后一人的呼吸声。
“那皇后不妨喊人。”施尉站得久了,干脆在皇后床榻上坐了下来。
皇后瞬间又往床里挪了挪。
“只是皇后也清楚,你一喊人,这满殿的奴才,外带上上你,又会被我灭一次口,别人死也就死了,皇后,你可还得再来一回。”
扯了扯嘴角,施尉继续笑得无比欠扁,把盘子放下,又替皇后拿了小桌来,架在床上,才把碗碟放在上面。
“不值当,吃吧。”
皇后:“……”
“聚贤楼里那位才貌双全的姑娘,是王爷的人?”不过一晚功夫,东厂还没回报消息,又出了皇上被殴打的事儿,白行远一人恨不得劈成两瓣用,忙着宫内警戒搜查刺客,还得分出人来查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去宫外。
施尉利索的摇头。
“你要想知道,我就替你去查。”
就算天卫算是整个皇宫里唯一的隐形人,也不代表他真的就能手眼通天什么都知道,那姑娘是最近才冒出来的,他忙着替皇后善后灭口栽赃嫁祸,就是再厉害,也分不出身再往毅亲王那儿天天盯梢。
“秦香楼也脱不了干系。”碗碟就摆在面前,皇后出着出着神,下意识的就捏了筷子,“本宫不去也好,打草惊蛇,只不过试题已经废了,这会儿让试院再想,也来不及,今年考试本已比去年晚了半月,若再拖下去,正好给他口实。”
“我下的药不重,皇上明天就能醒,皇后最好让皇上明早上朝,堵一堵谢慎行的嘴。”施尉终于没能忍住,自己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皇后面前的小碟子里。
“教唆皇上去偷试题的是他身边的小德子,小乐子也被瞒得死紧,皇上听小德子的话,放了小乐子半天的假,又偷摸换了衣服,本想撬锁,小德子说不妥,拿了凿子把盒子底凿通,偷了试题出来,又拿胶黏上,平时皇上不去书房,锦匣位置不动,封条紧锁,谁都不会想到去看看底下,不过这次,我为防着有人知道,连小德子也下了药,没到明天醒不来,报信的人不是他。”
顿了顿,施尉一直看着皇后把东西吃下去,才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小德子倒是身后有人指点,连东厂暗桩在哪儿都一清二楚,领着皇上全绕了过去,也是你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你出题之时谁都不知,怎会有人猜出锦匣内就是今年殿试考题。若你觉得这人放在宫中不妥,我去把他交给东厂。”
自己杀个人灭个口是在行,但严刑逼供套问消息,东厂的手段实在是一等一,施尉也就懒得费心越俎代庖。
“至于试题,早在你第三次醒来的时候,我偶尔见小德子鬼鬼祟祟往书房走,抱着那个锦匣看了半天,他走之后我打开锦匣看了看,觉着有点不放心,就替你传了道密旨去试院让院判重新出题,所以院判大人那儿还出了一份备用的,这倒真是谁都不知道,你不用急。”
皇后:“……”
所以说,这人干嘛还跑来自己这里磨叽,有这功夫,把她跟皇上一块儿砍了,自己篡位不就得了!
假传懿旨做得和家常便饭一样轻松自如,他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你要知道。”死死盯着施尉,皇后只觉得自己放在被子里的手已经捏得指节泛青,“假传懿旨,私开封条,藐视皇后这些罪,本宫治不了你的,但你若想改立新帝,除非踩着本宫尸体过去,不必如此偏帮本宫,与谢慎行联手,会省你不少功夫。”
施尉默默的看着皇后,半晌,刚欲开口,便猛的站起来,回头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把自己面前那份碗碟往袖里一收,捏着银筷子直接窜上了房梁。
皇后趴在床上往施尉窜走的方向看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看到因烛火太暗而显得有些灰沉沉的屋顶。
于是,当最后白行远一身夜行服急吼吼冲进皇后寝殿时,看到的就是皇后拥被而坐,面前几盘菜,居然还有一碗粥,平时端庄华贵的皇后娘娘一身寝衣,一手捏着筷子,一手撑着床,默默的看推窗舞剑窜进来的自己的场景。
他还因为收势不住,直接冲着皇后刷刷刷连挽了三个剑花!
白行远只恨不得当场剜了自己眼睛再剁下自己那两条胳膊,来自裁冒犯皇后之罪。
“娘娘……你……”
“白大人……”施尉跑得太快,白行远又窜进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皇后本该吓掉的筷子一直因为惯性而捏在手里,俩人默默对视半天,皇后终于反应过来,再次把自己裹得只剩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白行远把剑哐啷一扔,直接扑去了地上跪着,死不敢再抬头。
“微臣来向娘娘禀报消息,哪知来了娘娘宫中,发现竟无一人近身服侍,微臣只怕娘娘遭遇刺客,一时情急冒犯娘娘,请娘娘恕罪。”
皇后觉得,他这个罪请得有点儿冤。
“本宫无事。”如果说施尉能瞒过太医下药药翻了皇上,自然也能下药把自己宫人放倒,这会儿自己喊人肯定没人答应,反倒让白行远生疑。
默默顿了顿,皇后又瞄了眼自己面前的吃食,反复斟酌了半天,终于决定还是自己不要脸一点算了。
毕竟不要脸总比不要命要来得容易。
“本宫只是……有些饿了。”
白行远只敢磕头,不敢接话。
最近自己果然应该去烧点香,不是被逼着领皇后去逛青楼,就是私闯皇后寝殿还撞见皇后衣衫不整的偷东西吃,不管哪一条,都能被拖出去砍十次脑袋了。
“你刺客抓得怎么样了?”其实皇后是真的想说你就别抓刺客了,安心去查聚贤楼和秦香楼吧,你要抓的刺客刚从屋顶跑了。
白行远默默松了口气。
说公事总比再请罪要强。
“回禀娘娘,太医刚刚来报,发现皇上昏迷不醒,是有人下药。”
皇后下意识的就想往屋顶看。
是有人下药,但是他怎么听着白行远这话,总觉得怪怪的。
“微臣刚刚听闻,毅亲王漏夜入宫,求见皇上。”白行远只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里,赶紧说完赶紧滚,“微臣死罪,没能保护皇上,只不过微臣敢用性命担保,微臣送皇上回来时,皇上并未受伤如此严重。”
皇后知道是哪儿怪了。
他以为药是谢慎行下的,伤是谢慎行派人打的,就连刺客,也是谢慎行安排好的……
生平第一次,皇后觉得,谢慎行也很冤。
虽然他的确是心怀不轨,但这事儿吧,还真不是他做的。
只不过若不是自己死过那么几回,又恰巧知道有天卫这么个存在,换了是她,她也会把这顶黑锅死死的扣在谢慎行脑袋上。
动机手段乃至于下手的人,施尉都替谢慎行把路铺得平平整整。
“你对皇上忠心,本宫知道。”皇后又裹了裹被子,终于彻底反应过来,伸手把床帘放了下来,然后一只手,就从自己身后绕了过来,死死捂住自己嘴巴。
皇后都被捂淡定了。
纸条伸到自己面前,虽然灯光昏暗,但白纸上拿刺目的朱砂就写了两个大字,皇后就是瞎子也能看得清楚。
“吃惊。”
皇后瞬间了然。
被施尉连着拿大消息砸了这么久,她倒是真的忘了,如果自己真不知情,听闻皇上受伤是被人下毒,这会儿早应该大张旗鼓掀桌子要东厂彻查此事了。
“皇上是中毒?”捂着自己的手松开,皇后深吸一口气,施尉恰到好处的替皇后一巴掌拍了下床板。
皇后:“……”
就算是她再不喜欢施尉,也不得不说,这力度真是……掌握得太好了。
“微臣死罪,不过娘娘放心,太医院已开了方子,皇上不过是晕过去,并非中毒,于性命无碍,再过半个时辰就会醒转。”
皇后依然听不到身后的呼吸声,只是热气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的传了过来。
“皇上无碍,本宫也就放心了,只是皇上所作策论,乃本宫密封在书房之内,所出殿试考题,东厂居然不能发觉。”白行远并没有发现皇后床上有什么异样,皇后也庆幸幸亏没人敢掀开她的帐子看一下有的没的,否则别说是发号施令,直接被拖出去乱棍打死都有可能。
皇后床上藏了个男人是什么概念啊!
她都懒得去想丫到底是怎么从房梁上避过白行远的耳目又窜回自己帐子里的。
反正他会武功自己不懂。
白行远冷汗都下来了。
一个聚贤楼还没查出来,又牵连上考题泄露,还有一个秦香楼等着他去翻个彻底,外带守卫森严的宫中猛的悄无声息进个刺客给皇上下毒,要再办不好,别说自己这个东厂头子,就连东厂估计都会被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