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有关秘辛

花犯夫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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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燕尔终有时。好梦一场后,他不再是她的相公。

    阳光连着斑驳的树影摇曳在窗棂上,枝桠的脉络格外清晰,可是终究只是水中花,不可触及。

    央姬只觉过目之处的奢华一片荒凉。宫容端坐在铜镜前,玉白的指头穿进青丝,优雅的冠发。

    海棠径自推门而入,峭立在珠帘外。

    央姬缓步走过去,与海棠隔帘对峙,双手拢袖,冷淡道:“千岁还未起,海棠何故擅入?若说不出个理所然来,旁人若知晓了定道千岁府的下人好生不规矩!”

    央姬向来不是拿捏架子的人。

    可是这一刻,她心生荒芜。隔着珠帘,海棠亦能感受到她眸如利剑,那副模样,是捍卫者的姿势。

    海棠岂会惧她?

    海棠长眉冷峭,不卑不亢道:“央姑娘敢把千岁困上三日,知道耽搁了千岁多少事么?央姑娘可知何为妇德?”

    海棠阴阳怪气的补充道:“姬门出来的,自然不知何为妇德!”

    连海棠都在提醒她的身份!

    央姬忽然明白储升为何日日双手拢袖,是手太冷,而手连着心。

    宫容总算开了口:“海棠,你倒是愈发没有规矩了!有事说事,作甚一大早扰人清静?”

    宫容在袒护谁?袒护央姬,还是袒护海棠?

    海棠听命道:“四姬又在院外等着央姑娘去练舞,四姬有言,万寿节将至,金莲舞事大,不可懈怠。”

    “其二,朝宥公主又在府外闹,第一日踹上了守门婢女,第二日抡鞭子,第三日要翻院墙,倒是闹的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海棠还有一言被硬生生的吞到肚子里。

    朝宥公主在外面叫嚷:“宫容你这个臭太监,本公主就看上你貌美了,再不出来小心本公主把你这个府邸都给拆了!”

    宫容轻描淡写:“行了,你们女儿家的事,就不用知会我了。至于公主么,想拆就由着她拆,拆了刚好我们便能回封地了。”

    宫容是个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淡定从容事不关己的模样。

    都说小千岁不问世事,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央姬姿态端庄的颔首欠身,温婉道:“千岁,这三日累千岁在此,实属央儿罪过,央儿愿为千岁解忧。”

    宫容皮笑肉不笑:“甚好,央姑娘果真善解人意。”

    央姬吩咐道:“海棠,先让四位姐姐进来。”

    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两人都只着一身单衣。

    央姬给他取了袍子,有些怯怯的靠近他,征询道:“千岁,央儿伺候千岁更衣可好?”

    “且放着吧,我全身无力,要再歇歇。”两人中有莫名的尴尬和情绪。

    宫容全身都疼,径自回榻上躺着。

    央姬在挑衣裳。宫容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敛住眸中情绪。

    有些话不得不说。宫容平淡陈述:“朝宥公主也算独树一帜,为何二十有四,却迟迟不嫁?当真是性情跋扈嫁不掉么?”

    有关朝宥的皇宫秘辛,传到大宥少之又少。

    “朝宥皇嗣甚薄,太子缠于病榻,二皇子下落不明,仅余女作男养的长公主。长公主代掌兵权,自然嚣张跋扈。得长公主,便是得朝宥兵权,这等道理,谁人不知?自然,长公主这婚事也是谨慎又谨慎,这不,挑着挑着,就挑到二十有四了。”

    央姬心处猛跳,千头万绪。

    前世朝宥公主与裴羽勾结,裴羽打开国门放朝宥铁骑而入。

    央姬不用想也知道,她死了不假,大宥必将国不将国。

    央姬不敢回首,瞳孔晦涩,问道:“千岁,三年前,前任太子耿晋联合五皇子耿煜发动一干大臣清君侧,后以篡位之罪被诛,当时牵连甚广,众口皆称宦臣祸国,实则此事与义父、与千岁无关,是与不是?”

    宫容莫测的笑道:“央姑娘以为呢?”

    央姬拢在袖中的双手绞紧:“事由宦臣而起,实则与宦臣无关。陛下是武将出生,励精图治,实不该将京卫兵权外放,陛下此为太过蹊跷。”

    “其二,护宦臣杀亲子,将宦臣推向众矢之的。陛下当真糊涂到这等境界了么?”

    朝宥公主来大宥,庆元帝独独差宫容招待公主,难道庆元帝就不担心宫容与朝宥勾结么?

    央姬继续道:“其三,朝宥公主是个香饽饽,也是宦臣唯恐避之不及的,因着宦臣根本不可能与之勾结。”

    宫容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央姑娘何出此言?若是宫容娶了公主,便是得了朝宥兵权,美人兵权两者兼顾,听起来很是不错。”

    央姬撅唇,一个假设便让她腹中泛起酸水。

    央姬道:“义父和千岁还没蠢到这个境界吧,如今裴将军与朝宥对峙,义父和千岁才好独据京城得享荣华。若与公主勾结,且不说边关固若金汤,就是公主与千岁能破了边防,朝宥铁骑而入,届时公主说不准……”

    央姬被这个设想给惊住了。

    如果再大胆设想。公主就是看中宫容是宦臣才穷追不舍。若最终遂了公主的愿,公主贞洁俱在,自是一脚把宫容给踢了!

    宫容浅笑,事不关己,“姑娘倒是高见,可是旁人看到的却不是这么回事。”

    旁人看到的是,宦臣祸国,宦臣掌权,宦臣杀了嫡亲太子,宦臣意图与朝宥勾结……

    旁人看到的是,裴将保家卫国,裴将刚正不阿……

    旁人看到的是,庆元帝耿尧名不正言不顺夺齐氏江山,又重用宦臣,庆元帝年迈,太子耿凌和七皇子都无实权……

    甚至有人大胆预测:耿姓江山到头了!

    ****

    央姬身着墨绛红金霞蹙流云的广袖罗衣,下面是梅红茜色叠水百褶裙,色彩的庄重给她平添了凌然之气。青丝如瀑,不施粉黛,眉眼含笑,温婉柔和,又似深水难测。

    央姬笑盈盈的出了屋子来到堂室,四姬正被初紫伺候用茶。

    央姬首先告罪:“妹妹问姐姐们好,这三日是妹妹懈怠了,妹妹定勤学苦练不教姐姐们为难。”

    四姬顾忌宫容在屋里,也不好多说。

    昭姬凤眸冷扫,“央妹妹伺候千岁辛苦了。”

    谁人不知小千岁身子不爽一躺就在温柔乡里躺了三日?

    央姬仿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海棠,你刚说公主什么来着……”

    海棠还未开口,昭姬娥眉蹙起,冷淡道:“就我那院子最靠外,这三日被这公主吵的永无宁日。姐姐我睡着睡着,便担心这墙别被连累震倒了!”

    其他三姬自然附和昭姬,诉苦起来。

    央姬心里落了数,甭管她们是谁的人,此时倒是同仇敌忾了,毕竟她们可由不得宫容同公主勾结了。

    这是五姬的默契之一,用到人时,众人拾薪不分敌友。

    央姬端起青花盏小啜一口,悠悠道:“千岁也委实为难,你说这公主嘛,跟一个宦臣较什么真?惹的千岁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了,千岁有言,这圣命不可违他总不能这样一直借病躲着不起来吧。千岁也没了法子,就托妹妹我来打头阵,公主巾帼不逊,妹妹我还真是心惊胆战。”

    央姬那个愁啊,惟妙惟肖的浮在眉梢,葱指把额头揉了又揉。

    “姐姐们倒是说说,妹妹我该当如何?总不能一直拦着公主不让进吧。”仿佛她真是为难了。

    柳姬顺意道:“妹妹莫急,咱们五个姐妹情深,可是比一家人还亲。妹妹既然开了口,姐姐们自然愿为妹妹和千岁分忧。”

    柳眉横扫,风情万种,柳姬接着道,“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昭姬发话,一言铿锵有力:“妹妹作甚怕成这样?甭管公主是三头六臂,她总归是个女人!”

    瑶姬捂嘴笑开了:“还是个大龄……老……女人!”

    丽姬和柳姬也遮不住笑意了。五姬同台,区区公主算什么!

    央姬这才发话了,“海棠听着没,去把公主请来。就说千岁在这等着她。”

    公主英姿飒爽朗步而入。身下的影子笔直肃杀。还没进屋,便遮住了屋子的光线。

    公主内着绛纹削肩窄裉绸缎袄,下着铅丹色袷裤,脚蹬镶金边的羊皮小靴,外着盘云五彩的鹰膀褂,一副骑猎公子哥的打扮,精神抖擞贵气天成。浓妆艳抹看不出本色,眉梢上翘,媚眼幽深。

    公主下巴倨傲的抬起:“小千岁呢?本公主是来见小千岁的,你们统统给本公主让路!”

    不需央姬出手,昭姬施施然的起了身,蛇腰扭起:“哎呦喂,咱们千岁可是说了,他只见女子,不见这男不男女不女的!”

    公主挑眉阴嗖嗖道:“你是说本公主还是说千岁男不男女不女……区区一个姬女,敢大放厥词……本公主男不男女不女又怎么了,本公主还要把全大宥最为貌美的小千岁给娶回朝宥去!”

    五姬不怕横的,就怕她不够横!

    丽姬千娇百媚抱手道:“公主这是想做千岁的人么?依本姬瞧瞧啊,那可要排排队啊,咱们五个都是陛下指给千岁的,你么,要轮也是第六个!”

    不染纤尘的瑶姬也加入进来,“千岁可是在睡着呢,公主莫扰醒千岁了,昨晚咱们五个伺候千岁,千岁还嫌不尽兴呢……公主日后要想得千岁的意,还要多学学这伺候人的法子……”

    柳姬细长的眸子扫过公主的大脚,闲闲道:“依本姬看啊,公主还是先把自个的脚给缠缠吧,一双大脚踩破锅,吓死人了……”

    公主一脚踹上一个凳子,凳子应声而断。

    公主讥讽道:“本公主岂会跟你们这些贱姬们相提并论?伤筋动骨做男人的玩物,还好意思来炫耀?”

    这话把四姬全部得罪了!

    举国大宥,她们入了姬门,缠了金莲才能做贵姬,否则就只能做生不如死的贱姬!

    姬女命贱,这命是她们求的吗!

    央姬说话了:“公主如此尊贵的人儿,来跟咱们这些低贱的人抢男人,是不是说公主比我们还贱呢!公主如今可是风靡大宥,公主可知整个大宥怎么说公主的……”

    ……

    唇枪舌战。

    公主岂是五姬的对手?最后只得落荒而逃。

    公主离开前还忿忿不平:“这千岁难求,本公主还就偏不放手了!都给本公主等着瞧!”

    ****

    五姬解决掉公主后,便起身去练舞。

    此时已经是巳时三刻。

    海棠匆匆忙忙的走过来,把央姬拉到一边。

    央姬皱眉,海棠可是从不碰她的。

    海棠附在央姬耳边低声道:“大事不好了,十皇子……中毒了!”

    央姬浑身一震:“究竟怎么回事?”

    “央姑娘还记得昨晚差海棠送的玉兰饼么?十皇子愣是没舍得吃,今早一吃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