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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还是被京兆尹带走了,虽说大姑是白丁,而二姑则是官夫人,可律法无情,又是徐老太太亲自检举的,官府不可能不重视,只是凶手与死者都是驸马的亲姐妹,虽说死者与驸马是一母同胞,可凶手据说日常也与驸马关系不错,在这事儿上,怎么处理都不太妥当,就只有秉公办理,仔细审查了。
二姑的事情,让二姑父一家整个年都没有过好,徐蛮还特意去看了黄琇丽,见她形容憔悴,精神恍惚,看见自己虽不至于痛哭流涕,也是满脸泪痕,并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手,让自己相信二姑是被冤枉的。
其实徐蛮也不相信二姑会杀人,首先她没有杀人动机,其次,她若是杀人,手法也太过低劣,再来,若真是她做的,为什么她身边的丫头都没瞧见,虽然二姑只是个小官夫人,可家里还是用的上婢女的,她在睡觉的时候,身边的婢女去哪里了,大姑是怎么去到她房间,而没被她发现的,这些都是谜。
况且徐蛮总觉得祖母在这其中,似乎扮演了什么特别的角色,据当时官差问话,祖母在大姑被杀之前,根本没有来过二姑的房间,也就是说,她并没有亲眼看到二姑杀死大姑,那为什么,她一定要咬死说是大姑是二姑杀死的呢?若是二姑获了罪,对祖母又有什么好处呢?
确实,二姑是姨娘生的,祖母不大待见她,可在大家族里,就算出嫁的姑娘,也能带累坏家族的未婚女儿。若是二姑真的获罪处死,那么徐家后一辈的姑娘,不论出嫁与否,将来在婆家又有什么好脸面?徐蛮相信,若真是其他家族里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杀死大姑的凶手就算抓不到,也轮不到二姑的头上,恐是找个丫头或是婆子顶了罪也就罢了。
不论二姑家如何,年还是要过的,虽然公主府里这个年过的十分压抑且也比平时清冷了许多,但是轮到入宫赴宴时,却依旧不能缺席,反而要满脸喜气。皇宫就是如此,只能笑,不能哭,不然就是丧气,毁了皇家的龙气。所以就算在宫里舅舅舅妈对她不错,可徐蛮还是不爱在里头长待,总觉的时间长了,整个人的呼吸都要被压抑了。
夜凉如水,大殿里歌舞升平,徐蛮带着丫头偷偷溜到了御花园,这里离大殿不远,周围也有宫女来回走动,到不担心有什么意外。因为大姑离世,徐蛮就算过年也没穿的太过喜庆,褪去红杉换得紫衣,坐在月下的回廊里,到有几分神秘。
徐蛮从那日到过年,都没单独见过诸葛初清,虽是冬天,可丧事依旧要办,哭灵的时候,徐蛮与父亲一同前去吊唁,只远远看见那个跪在地上,沉默无言的少年,她竟然连走过去,安慰几句的勇气都没有。
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诸葛初清,这个在他人生最脆弱的时候,向自己伸出手,仿佛想要让自己救赎的男孩。她终究还是自私了。
“阿蛮,你一个人做在这里做什么?”狗血的定律果然没有说错,当你想要一个人坐在一处静静品味寂寞的时候,总有人前来打扰,只是有时候来者是福,有时候却是祸。
徐蛮转头看向冲着自己而来的祸,不动声色的皱皱眉头,才道:“大表哥,你不在宴会上,来此为何?”
大皇子孙闵萧今日穿的到很喜庆,一身枣红的盘龙压金丝广袖深衣,上镶蜜蜡米粒珠,与那金丝呼应,到更显华贵。大表哥今年已过16,身材匀称,四肢修长,其长相虽像黄美人,到也不显女气,反而显得美若冠玉,有俊容姿,到是有唬人的本事。
“宴上猜花签,左右找不到你,便知道你定是溜了出来,便瞧瞧到底外头有什么吸引了咱们阿蛮翁主。”孙闵萧走到徐蛮身边,也不理会徐蛮有意的避讳,一屁股坐在徐蛮身边的回廊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徐蛮不自在的挪了挪绣鞋,避讳似的看向天上的月亮,今日的月亮很淡,仿佛有种透明的玻璃质感,让徐蛮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诸葛初清那只煮茶翻书的手。
“阿蛮可是不愿理会我?”见徐蛮没说话,坐在阴影处的孙闵萧静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问道。
“怎么会?”徐蛮心说你才知道,却不敢露出表面。
“阿蛮,表哥自你小时候到现在,对你好不好。”孙闵萧只不过扯了扯衣袖,却让人觉着他是在焚香抚琴,清雅之极。
徐蛮低下头,她也不得不承认,孙闵萧身上的华贵之气,是诸葛初清与丁皓然无论如何也培养不出来的,这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生活环境所造就的,皇家的教育更不是摆着好看的。就拿她来说,她相信,若是真正的徐蛮翁主站在她跟前,她身上的气质,是自己怎样融入怎样模仿,都无法比拟的。因为她本身的灵魂就算在这个世界十几年,可固定的思维以及习惯早已在现代就形成了,她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给自己建立一个虚幻的壳,将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而这隐藏的时间,怕会是一辈子。
即便很欣赏此人的气质,但徐蛮更反感他的虚伪人品,就算他再表现如何的喜爱自己,可徐蛮不是小女生,她能从孙闵萧眼里看到的除了爱慕就是贪婪,还有一股子冷酷的清明。也许孙闵萧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对自己用心,可那也是看在自己的外貌与背景上,若真等到利益冲突的时刻,他也不过是第二个丁皓然罢了。
“表哥待阿蛮犹如亲妹,真的很好。”徐蛮直视他的双眸,认真的回道,这些年,凡是她与淑媛有了冲突,都是孙闵萧呵斥淑媛,连她都为淑媛觉得委屈。
孙闵萧眸子一暗,似有些难过的说道:“那为何阿蛮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徐蛮暗自吐槽,这保持距离都要被追着到处跑,要是再给点什么暗示,岂不都要上公主府提亲去了?
“小时还好,如今各自都大了,自不能玩在一处,可在阿蛮心里,大表哥就是我亲哥哥。”都亲哥哥了,还是请自觉些吧,徐蛮就差点没表明她根本不想看见这个人了。
“阿蛮……”孙闵萧注意周围的宫女不多,又想起这一阵子母亲对他的教导,他确实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若是得不到徐蛮,得不到公主府的支持,他想要得到那个位置,便会更加困难,皇后的儿子再过几年,可就要大了。
徐蛮瞧着孙闵萧朝着自己走过来,呼吸一紧,这里虽然不说没有人,可真万一闹出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青梅与香椿站在徐蛮两旁,更不敢大意了。
“每次都这样。”孙闵萧笑声中带着一种烦躁的暴虐,他身手极快的握住徐蛮的两只手,往前一带,带离了青梅与香椿的包围区,随即在徐蛮耳边暧昧的说道:“阿蛮你明明懂得我的意思,去偏偏假装不明白,你的丫头们也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阿蛮……你的心当真捂不住热么?”
徐蛮被拉住,动弹不得,心惊肉跳的听完他说的话,只觉得血液冰凉,涌向四肢,这个孙闵萧果然是太聪明了,自己之前玩的把戏,估计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如今离他娶正妻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怕是等不下去了。
“大表哥,你究竟想如何?”徐蛮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对面的人,可在冬季的黑夜里,这人就像一抹浓重的影子,面目模糊。
“阿蛮,我缺少一位尊贵的正妻,而你则缺少一位至高无上的丈夫,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不是么?”
感觉到额头一凉,孙闵萧的手心按在徐蛮的额头上,什么都没做,可就是有一种从背后升起的阴冷,让徐蛮牙齿微微打颤。
“大表哥,我只是想像母亲一样,踏踏实实的找个普通的男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仅此而已。”徐蛮冷下脸,用力挣扎了一下,压着火气说道。
孙闵萧低头瞧见徐蛮羞愤的双目,也知不好逼得太过,便松开了手,可身子却没离开,反而越发贴近徐蛮道:“普通?安稳?阿蛮你从来都被保护的太好,我父皇是,姑母也是,你觉得,你这吴国唯一的正统翁主,真的可以逍遥的过一辈子么?”
说完,孙闵萧不等徐蛮有何反应,便后退了几步,返回回廊上,看着被月光倾洒的徐蛮,露出讽刺的笑容道:“阿蛮从来都是最聪明的,想必总会想明白,与其选别人,还不如选爱慕你的我。”
徐蛮目送孙闵萧离去,咬紧牙关生怕说出什么冲动的话让别人听见,日后出现什么流言蜚语,她全身发抖,一开始也许是吓得,可现在却必定是气得了。她明白孙闵萧的意思,吴国正统的三位公主,就只有她一位翁主,且还是与皇帝血缘最亲,若真是时间越久,皇子成长起来,自己这样的位置,反倒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争储从来都是残酷的,徐蛮就算再傻,也很是明白,如今年长的皇子只有两位,可嫡子尚在,后宫也不缺女人怀孕,皇帝还年富力强,大皇子的焦虑到真不是空穴来风。
“走吧,回去吧。”徐蛮拉近披风,也走上了回廊,这事不能告诉父母,却可以找大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