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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这身边的一起都不存在,能够感觉到的唯有自己的迷茫。
她就像被抽空了灵魂的娃娃,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墙上。眼睛瞪得老大,但明显没有焦点。
很多人从身边经过,视线好奇地落在她的身上。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个穿着睡衣坐在医院走廊里失魂落魄的女人身上,一定藏着有趣的故事。他们想用自己敏锐的目光去看出一点什么来,至于他们到底看出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反正聂鞅和她的父母都已经从医生那里出来了。她能够感觉到,一个黑影将自己包围起来。虽然视线里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她还是知道在自己面前站住的人是他。
眨眨眼,缓缓地移动视线,落在这张让她怦然心动也魂牵梦萦的脸上。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这样站着定定地看着她。
但是,叶落就是知道了结果。她能感觉到他心底汹涌澎湃的浪涛,那告诉她:DNA对比说明,她不是真正的叶悠盈。
虽然早已经有这个预料了,但等结果出来,她还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黑亮深邃的眸子,一直吸引着她的注意。过去将近一年的日子,这双眼一直脉脉情深地凝视她,直到昨天。
缓缓地,她绽开了笑容。在嘴角弯起的同时,她低下头去绞着自己的十指,因为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愿意被他看到。
咬着唇深深地呼吸,然后她缓缓地开口:“你不用这个样子看我,没关系的,我能接受。”嘴上这样说,她却还是闭上眼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情绪。
“这个结果,谁也没有料到。不过还好,至少事情发现得很早,我还来得及抽身。这段日子,我……我会一直记着的。我……我……”
“我”了半天,怎么也说不下去。
她含泪对他一笑,然后站起来,背着光,一步一步地走离他的身边。脚步是千斤的沉重,心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如果换了他人会是什么反应,在她只觉得完全没办法去想,只想一个人躲起来慢慢地寻找呼吸。否则,她会窒息而死去。
在光线刺眼里,那穿着睡衣的身影特别的孤单,任谁看了都觉得心里酸酸的。
“小落,等一下!”叶母没有忍住,大叫一声跟了上去。
叶落停住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对着追上来的叶母绽开笑容。“妈。虽然我不是你亲身的女儿,但是希望你还允许我喊你一声妈妈。我喊了你十年的妈妈,在你身边生活了十年,这份情应该不会随着一份DNA报告就一笔勾销吧?”
她试着说笑,但是笑落了泪。这份DNA报告出来,她就变得一无所有。丈夫、父亲、母亲,都不再属于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樊肇柏嘴里,或许可以得到一点与她有关的信息。
“小落!你别这样,我们不管什么报告,我只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儿叶落。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来,跟妈一起回家,我们母女两好好聊聊。”
叶落再次笑了,但还是摇摇头。“妈,谢谢你。不过,这个时候你和爸应该去看看你们的另一个女儿。而我,需要静一静,想一想。”
拍拍母亲的肩头,她转身大步离开,没敢再去看不远处站着的高大身影。她不能不承认,自己心里其实有些小的怨恨,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悲酸。为了不让自己做出过分的事情,她只能暂时地离开。
她不想去责怪聂鞅,她知道他也不容易。自己倾心去保护的那个人,居然是假的。那个他不曾放在心上,让她吃尽苦头的替代品,却偏偏是他心底的那个人。这个转变太突兀,任谁都受不了。
她不是没有期待,期待他能够追上来,告诉她:过去的不重要,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叶悠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叶落,叶落才是他想要的人。可是,一直到她走出医院,走进让人晕眩的阳光里,他都没有出现。
叶落在阳光强烈地直刺眼睛的那一刻,觉得头脑一阵晕眩。那天的阳光似剑,在她的胸口挖了一个黑黝黝的洞,也许连时间都无法愈合。
在医院门前站了很久,看着来往的车辆。有几次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她满带期待地转过身去,却只是失望地垂头转回来。终于,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可打开车门正要坐进去的时候,猛的发现穿着睡衣和拖鞋出现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带。她只得关上车门说不坐了,司机骂骂咧咧地将车子开走了。
她看着车子在车流人潮里倏地一下子没了踪影,觉得那就像自己的幸福,明明前一刻还在眼前,现在已经消失无踪。抬起手,看着十指,中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抓到。
迈开脚步,一个人茫无目的地走着。逼着自己去看身边的人和事,不去想那件事,也不让自己在自怨自艾里产生怨恨。恨一个人,是很费力气的,她不想要。
路人频频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有些人还用看疯子的眼光看她,防备地绕着她走,仿佛担心她发起疯来会害人。叶落看到他们的举动,不由得自嘲:幸好他们没有打电话给精神病院,让他们来把她带走。
当一辆车子在发出尖锐的一声后停在她身边,她茫然地转移视线,眼前出现的人很熟悉,但她一时间想不起名字来。微微一张嘴,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开口去问。
“什么都别说,先上车来再说。”钱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推进车里。
叶落愣愣地任由他牵着塞进车子里,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弯了弯嘴角,低声问:“是你啊。”
钱立不由得翻白眼,人都被他拖进车子里了,她才看清楚对方是谁。真是个傻丫头,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叶落怔怔地盯着他看,仿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车子开出了好远的距离,她才眨眨眼开口:“钱立?”
钱立转头笑道:“很好,起码已经认出我是谁了。”
叶落收了视线,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身子缩在位置里,闭目养神。在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刚好差点就要睡着。昨晚一夜没睡,眼睛已经酸涩。
睁开眼一看,发现眼前是一家服装店,顶有名的那种。
“进去给自己挑一套衣服吧,你总不能顶着这身行头走街穿鞋啊。等下有人直接通知精神病院来领人,那就不好了。”开着玩笑,钱立替她打开车门。
叶落走下车来,阳光依旧刺眼,依旧让人晕眩。
她给自己挑了一套休闲服饰,又在店里的洗手间收拾了一番,出来时总算像一个正常人了。也许是打扮了一番,将外表收拾好了,精神也好了一些。
“上车吧。”他打开车门招呼。
“去哪里?”她转头轻问。
“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然后聊聊。我想,这是你现在需要的吧?虽然我觉得女人偶尔忧郁一下也不错,但不能连饭都不吃吧?现在不是兵荒马乱大闹饥荒的年代,天也还没塌下来,饭还是要吃的。”钱立不由得在心里嘀咕:她每次失魂落魄的时候,好像都是被他捡回去的,奇了。
叶落闻言,弯嘴一笑,钻进了车内。被他这样一说,心情又好了一些。说得对,天还没塌下来呢。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在一家城市边沿的雅致餐厅坐了下来,不是用餐高峰期,人不多。他们选择的又是角落的位置,安安静静的,适合说话。
上了饭菜,两个人默默地吃到了一半,约莫估计着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一点东西,钱立才开口。“要不要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落闻言,停下筷子,抬眼看他。“十年前的叶悠盈,你有没有见过?”
他摇摇头,又问:“怎么?两个人又在纠结十年前的事情了?会不会是日子过得太幸福了,你们两需要折腾一下才觉得精彩啊?”
“不是,你不懂。”她端起一旁的果汁,把它当酒似的猛灌了一大口。
钱立再次忍不住翻白眼。“我不懂你就说到我懂为止咯,我耳朵没听到,眼睛没听到,我当然不知道。”他又看不到心里的画面,也听不到心里的声音。
叶落双手抱着杯子,用力地呼吸。“我不是十年前的叶悠盈。”她像是等待判罪一样,撑着抬头看他。
钱立一愣,继而道:“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叶落,当然不是十年前的叶悠盈。一个人什么都忘了,她就等于是一个全新的人,跟”
“不是这样!”叶落突然提高音量,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我是说,我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诺诺的亲生妈妈才是。”
“你在开什么玩笑?”
叶落苦笑。“我也希望自己是开玩笑,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刚刚昨晚DNA对比从医院出来。结果证明,我真的不是叶悠盈。也就是说,真正的替代品不是她,而是我。你说,这都是什么事情?怎么跟肥皂剧一模一样!”
呵呵低笑,她端起果汁又猛喝了几口。仿佛这样子,就可以压制胸口翻涌而上的东西。她知道,那涌上来的东西会让她变得脆弱,变得爱哭。
“怎么会突然把DNA对比弄出来?”就算要证实,也应该是在事情开始之前。两个人都结婚了,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才突然搞这样的事情,疯了不成?
“因为樊肇柏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了。虽然我一直想知道十年前的真相,可是怎么也料不到会是这个结果。我觉得他真是一个人才,他抓住了别人的心理弱点充分地利用,果然给了重重的一击。”
说完这话,她的呼吸已经不畅。这里真闷,空气都在哪里去了,怎么也进不了鼻尖,时时刻刻窒息般的难受。
很久,钱立都没有开口。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相对,各怀心思。“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办?”叶落反手指着自己,好笑地问。“我能怎么办?如果现在是第三者插足,我还可以鼓起勇气去将他抢回来。可我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等他做出决定,看看他想要的是什么。”
或许,已经不用等待了。她从医院离开,他一言不发也没有追出来,不是已经作了选择吗?
对上钱立担忧的视线,她还以安抚的一笑。“你放心,不管我再难过,我也不会蠢得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相通的。”
话出口,她不知道这是在向钱立保证,还是在安慰自己。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做到。
钱立像大哥哥一样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无声地在心底叹息。这个变故实在是太意外了,她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换成其他的女孩子,只怕已经哭得死去活来,连自杀的心都有了。“不管你怎么决定,如果心里真的有我这个哥哥,随时都可以找我。”
叶落笑了,真正的笑。“我知道。”有人关心的感觉,永远都是好的。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笑了。无声的支持,无声的感谢。
跟钱立分开后,叶落一个人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一直到天色已经傍晚,才停下脚步来。看着天际的夕阳,心想:天就要黑了,我该去哪里?
愣愣地站在原地想了好久,还是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因为挡道,被人骂骂咧咧地说了好几次,她都只是还以笑容开口道歉。
最终,她还是回了她和聂鞅,还有诺诺的家。
到的时候,天已经很暗了。下了出租车,她忐忑不安地在门口站着看了很久,还没能下定决心进去。佣人奇怪地看着她,一直问夫人怎么了,叶落只是笑。
为什么回到这里呢?站在这里的这一刻,自己也没想清楚。或许是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就像犯了罪的人,明知道结果可能是死罪,却还是想早点知道结果。因为最难受的,是忐忑不安等待的过程。
深深地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了进去。才走了几步,诺诺就大声喊着妈咪从里面冲了出来。想必是下人告诉他的。
叶落停下步伐,愣愣地看着他跑过来。心里想:很快,这一切就不属于我了。这一声妈咪,将是对另一个女子。但愿,她早日醒来,因为有这样的幸福在等着她。但是这一刻,请让我在贪恋一下。
笑着弯下腰,朝飞跑而来的人儿张开双臂。“哎哟,要把妈咪撞倒了。”在他扑到怀里的时候,她夸张地叫道。
“咯咯咯……”诺诺快乐地大笑,揽住她的脖子,将脸靠在她颈边蹭。“妈咪,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你摸摸,人家肚子饿了啦。”
叶落正的抬手摸摸他的小肚子,笑着亲他。“哇,好像真的扁得很厉害耶,好可怜哦。”
“那是!”诺诺理直气壮地一昂首,责怪妈咪回家太晚。
“好,是妈咪的错。那妈咪现在马上给你做饭吃,好不好?”看着他嘟嘟的小脸,叶落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嗯!”诺诺在她的臂弯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又问她:“妈咪,爸爸去哪里了?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家?”
叶落意外地停下脚步。“爸爸还没有回来?”
“嗯。”诺诺点点头,搂着她的脖子不停地蹭着撒娇。
他没有回来?他会去哪里?在医院陪叶悠盈吗?是不是,他今晚也不打算回来了?刚浮上来一点的心情,又坠到了谷底。
在心里告诉自己别都想,叶落如往常一样给诺诺做饭。幸好那些佣人知道她喜欢做饭,所以不等吩咐就准备了菜。
诺诺跟在她腿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在传递着“我好饿”的信息,让叶落哭笑不得。照例也做了他们父子两喜欢的红烧鱼,但是她一旦饭做好了,聂鞅也没有回来。
“妈咪,一定要等爸爸回家才能吃吗?”饭菜上桌,诺诺就大声问了,生怕要继续等。
叶落摸摸他的胡闹,笑了。“不用等爸爸,诺诺可以先吃。”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或许今天晚上也不回了。
甩甩头,专注地给诺诺挑鱼刺,也不去想太多。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不会更加的糟糕。或许乐观一些,在关键时候反而会出现转机。人在逆境里,要学会自我安慰。
“妈咪,你也吃。”诺诺将她挑好刺的鱼肉用胖胖的小指头拨到勺子里,递到叶落的嘴边。
叶落张嘴含了,还没开口,突然诺诺惊喜地大叫一声。
“爸爸,你回来啦!”两腿一蹦就跳下椅子,迈开小胖腿跑了过去。“爸爸,妈咪有做红烧鱼哦。”
“是吗?”
叶落听着熟悉的声音,挺直了脊梁,不敢转头。在他拉着儿子来到桌边,将诺诺抱到椅子上时,她一笑站起来。“我去给你装饭。”
他张了张嘴,但是没说话。
饭端上来了,递给他,也不去看他的眼睛。依旧夹了鱼,挑了刺递到诺诺的碗里。“呐,给你一块最大的。”
“噢耶!”诺诺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声欢呼。
两个人突然对视一眼,都笑了。一如往常一样,似乎一切都没改变。
叶落低头又夹了一块,挑好了,下一次地放到他碗里。“呐,这个是你的。”
“谢谢。”他下意识地道谢。
这两个字,让叶落身子一震,苦苦一笑。原来,这一切还是改变了的。要是以往,他会捏着她的脸,皮皮地说:“谢谢老婆大人!”
两个人都因这个道谢而心思百转,不知道怎么面对彼此。
或许诺诺也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同,转动脑瓜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叶落摸摸他的头,说:“别扭了,把小脖子扭断了怎么办?快吃吧。”
“哦。”毕竟是孩子,很快就跟鱼肉奋斗去了。
两个大人也默默地吃着饭,谁都没再开口。饭桌上,唯有偶尔响起诺诺的声音。
晚饭过后,聂鞅去了书房。叶落帮诺诺洗过澡后,窝坐在沙发上,抱着他心不在焉地陪他看电视。偶尔看向二楼的书房,只觉得被压得透不过气。
终于,诺诺觉得困了,叶落带他回房睡下。出来看着走廊尽头的书房,定定地站了好久都没有动。要不要进去,两个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但思前想后,或许是还想逃避,到底是回了卧室,在浴缸里泡了很久。出来时,卧室还是空荡荡的,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几次走到门边,想要迈向书房,但都折了回来。如果他真的想谈一谈,晚饭的时候就开口了。如果他不想谈,她去了也没意思。他心情一定也很乱,就让他静一静吧。
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像在播放电影一样播放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到最后,泪水终于还是滑落了眼角。他的无声,也就等于给了答案。
默默地落泪,直到夜已经很深。终于因为疲倦而沉沉地睡去,所以她不知道,有一个人在她床边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也是冷的。胸口的那个洞,像是又被人猛刨了几下,更大更深了。
她按捺着情绪,做了早餐,陪诺诺一起吃完。将一些重要的东西带上,然后出门,打车来到医院。
本来想要从樊肇柏嘴里问出一些事情的,可是到了病房外,突然又犹豫了。就算问出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像钱立说的,她忘记了一切,本来就是一个全新的人。就算把她的过去挖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在门外思考良久,还是转身离开,来到另一间病房外。
她傻傻地在门外站着的时候,护士从里面出来,吓得她差点逃开。“里面还有人吗?”
“哦,没有。”
得到答案,她才推门走了进去。但只是呆了一会就出来了,害怕碰见他。他的举动表明,他在躲着她。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自寻没趣。
叶落又回到以前租住的地方,刚好那间房还空着,她就住了下来。
习惯了一个家庭的热闹,突然重新过一个人的日子,好不习惯。于是白天总是出门去,漫无目的地逛,或者找童言说说八卦。偶尔,也会去打扰钱立。
而她等待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慢慢地,期待开始一点一点消磨殆尽,终于消失了。半个月之后,叶落便不再心有期待。改而认真地思考,将来要何去何从。
这天,她决定去见见李嫣,又是好一段日子不见了。师姐还在为儿子的监护权奋战,但整个人容光焕发,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看样子,你对赢很有信心哦。”叶落笑着道。除了钱立,她没有跟任何人提最近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想愁眉苦脸的让人看到。
李嫣笑得灿烂。“我要争取的是我儿子的抚养权,我想我没资格失去信心。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至少我现在很努力,也很快乐。就连凛凛,也不像以前那样了,最近他跟左邻右里的孩子玩得很高兴。等下他回来你就知道,他胖了呢。”
“那挺好的。做妈的,最喜欢看到自己的孩子白白胖胖了。”就跟她看诺诺一样。
“嗯。”李嫣应了一声,往后靠在沙发上。“我最近陪我们经理一起出席宴会什么的,经常碰到雷褚。每次有人围绕在我身边,我都能看到他一张脸像包公一样难看,我就觉得心情大好。每次我一个人找地方偷偷地,他都会突然出现,嘴里冷嘲热讽。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已经后悔了,只是不知这后悔到什么程度。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了,有些男人就是犯贱,你对他越好他就越想着爬外。一个女人如果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是你想要的,或者说已经立定心思不要你了,那就洒脱点,转身走人。就像你说的: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另一个欣赏你的人。而且,你还能看到以前那个人一脸憋屈的样子,真的很不错。”
她脆声朗笑,显然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叶落也替她高兴。“这么说来,你跟练晟已经互通情意了?”虽然她不怎么关心八卦,但最近关于李嫣和练晟的风言风语,她还是有所耳闻。
“互通情意还说不上,至少我觉得偶尔跟他见见面聊聊天都很不错,凛凛也很喜欢他。你不知道,有一次星期天,练晟过来找我,刚好我要带凛凛去游乐园,他也一起去了。出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吃饭,碰到了雷褚。看到凛凛和练晟之间的互动,他当时气的脸一会黑一会青的,真是大快人心。”她脑子里似乎又清楚地想起了当时的画面,笑得更加的开心。
叶落没有响应,只是在心里想:女人到底没那份豁达,还是会为这种小小的报复而洋洋得意。是不是,自己将来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希望看到聂鞅和叶悠盈过得不好?
“还有你以前那位,自从你离开之后,他倒是一下子收心养性了。听说现在每天勤勤恳恳地工作,再也不出去鬼混了。看吧,又是一个这样的例子。”
“就算他不出去拈花惹草,自然有花草找上门来,有什么不同?”但心里还是愿意相信江睿宸已经改过了,她清楚,他本性真的不是那么坏。上次见面时,他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她能看出来。或许,他真的已经后悔了,想重新得到她。只可惜,她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回过头去的人。
“应该不会。毕竟,他比起雷褚还是好多了,至少他不会堂而皇之地把人带到家里来。”
叶落笑了笑,没有回答。想到自己看到滚床单的那一幕,难道不算是堂而皇之地带到家里来吗?同是背叛,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
如果这一次,聂鞅真的选择了十年前的人。等将来他发现她叶落更适合他时,她还会回头吗?她的眼里,真能容得下这粒沙子?
没有跟李嫣坐很久,叶落就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见见聂鞅。拖了半个多月,也是时候面对了。
她回去的时候,聂鞅依旧不在。诺诺嘟着嘴埋怨她出差去那么久,委屈得跟什么似的,还嚷嚷着说下次一定要带他去,想来是聂鞅编的借口。
叶落陪他玩了一会游戏,诺诺累了便躺倒她膝盖上,抓着遥控器看动画片。“诺诺,如果那个很像妈咪的姨姨来做你妈咪,你觉得好不好?”
“为什么姨姨要做诺诺的妈咪?”诺诺从她膝盖上爬起来,眨巴着大眼睛问。
“不是姨姨要做妈咪,如果姨姨本来就是诺诺的妈咪呢?”她突然觉得,跟一个孩子解释这件事好像不容易。
果然,诺诺又回道:“可你才是诺诺的妈咪啊,姨姨怎么会是诺诺的妈咪呢?”
“如果让诺诺和爸爸,还有那个姨姨一起生活,诺诺会喜欢吗?”其实她完全不用担心,孩子记东西的时间不长。只要叶悠盈对他好,他很快就会忘了自己吧。
“那妈咪呢?”诺诺想也不想就问。
这个问句让叶落心里一暖,她在孩子心里到底还是很重要的,这也算是一个安慰吧。只是不知道有一天她不在他身边了,他又能记住她多久?
“嗯……妈咪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要很久很久才回来。妈咪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诺诺就跟爸爸和那个姨姨住在一起。”前提是,叶悠盈能够尽快醒来。她始终相信,她会醒过来的。如果她够自私,她就会在心底祈祷叶悠盈永远都不要醒来。可是没办法,对于一个善良且为聂鞅付出许多,这一刻甚至为了聂鞅没了性命的人,她没办法那样去诅咒。再说,聂鞅如果要的是十年前的那个人,就算叶悠盈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也不会要她。她很清楚,他固执起来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诺诺吓得疼得站起来,搂住她的脖子腻在她怀里。“不要!诺诺要跟妈咪一起去出差!”
“诺诺要是跟妈咪去出差,就要很久看不到爸爸,诺诺不怕吗?”
“诺诺还是要跟妈咪,我可以打电话给爸爸,让他来找我们啊。”孩子不懂那么多,只想抓住自己想要的。相对于父亲,他显然更依赖疼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母亲。
还没等叶落回答,他又追问:“妈咪,你真的要去出差吗?”一双手臂,还是搂着她不放。
“妈咪没有要出去出差,只是逗诺诺玩的。妈咪怎么舍得离开诺诺呢,是不是?”是啊,真舍不得离开这个孩子。可是目前的情况,她不得不下决定。
她搬出去的这段日子,聂鞅没有去找她,也就等于给出了回答。显然对他来说,十年前的事情比这一年来的相伴更重要。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失望,可是失望过后,又总是忍不住找理由为他开解。或许十年前的事情,远不止她所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之间所有过的并不只带年轻时候的一段恋情,而是有更多的纠缠更加的刻骨铭心。
叶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能够潇洒地离开,但她确实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去思考将来要怎么走。
她拿起手机,本来想给聂鞅打电话的,但最终只发了一个短信。
我在家里。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现在能回来吗?
短信发出去后,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叶落猜想,他是不是正在忙,手机关机了。思考良久,她试着拨了他的电话。电话刚响第一声,她便挂了。
又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回音。这一次他没多想,直接拨通他的电话。那边嘟嘟嘟地响了很久,但没有人接。当耳边响起“你拨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时,叶落已经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他是真的很忙,忙到没时间接电话吗?她清楚地记得,过去不管多忙,哪怕正在开最重要的会议,他也一般不会不接电话。至少会按断了,然后发短信过来说明。如果不是在忙,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不想接电话!
叶落用力地呼了一口气,眼泪委屈的泪珠直打滚,鼻子酸酸的。就算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叶悠盈,难道这些日子的相亲相爱都是假的吗?难道接一下电话,把话说清楚也不行吗?
如果说来的时候心里还存了最后一点希望,那么这一刻,叶落已经放开手。连见个面把话说清楚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一切就已经明了了。
抱起怀里的诺诺,紧紧地将她按在怀里,将脸埋在他的颈后,无声落泪,无声告别。这个小家伙在她的生活里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一个部分,现在突然要割舍,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做到。
“妈咪,你怎么了?”诺诺被她抱得疼,但没有喊。只是感觉到她似乎不对,紧张地问。
叶落清清喉咙。“妈咪没事。乖乖的,让妈咪抱抱,妈咪这些天出差,很想我家宝贝。”
“哦。”诺诺应了一声,乖乖地趴在她怀里。
叶落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松开手的时候,诺诺伸手摸摸她的脸,问:“妈咪,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妈咪,你流眼泪了吗?”
叶落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差点又要泛滥。努力地对他笑,亲他肉嘟嘟的脸。“对啊,妈咪流眼泪了,因为沙子跑进眼睛了来了。”
“诺诺吹吹!”他在电视里看到过相同的画面,所以也学了起来。真的伸出小胖手,分开叶落的眼皮,嘟起嘴往里吹气。
叶落的眼泪,哇哇的就流了出来,差点抱着他失声痛哭。“好了,已经没事了。诺诺饿了没有?妈咪给你做红烧鱼好不好?”
时间才下午四点多,做一顿饭应该也就五点左右。最后在这里做一次饭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好!”小孩子饿得快,又加上是他最喜欢的红烧鱼,诺诺马上就点头应了。
叶落笑着捏捏他的脸颊,心里酸得紧。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今天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可是要真的仔细衡量,却还是愿意走这一条路。她曾经有过一个可爱的孩子,有过一个体贴温柔的丈夫,这些回忆是无价的。
一直到诺诺吃饱饭,聂鞅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的回复。
叶落觉得左胸口的位置,一点一点地变冷。又替诺诺洗了澡,她便没有了再留下来的理由。让诺诺到楼下去看电视,她进了卧室。卧室还维持着她那天离开时的样子,似乎他一直没有回来过。她不愿再看下去,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匆匆了离开。
没敢从大门走出去,只是站在阴暗出看着正全神贯注看电视的诺诺,含着泪扭头离开。
而在她坐车离开之后,树丛里慢慢地走出一条黑影。站着很久都没有动一下,仿佛石化了一般。
一个星期后。
当叶落提笔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心像是撕裂了一般。那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被从她的生命了割舍去了。从此,胸口就多了一个大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填补。或许,永远都只能那样空着。
离开的那天,叶父叶母和童言一起来送了她。对于这曾经是她父母的人,叶落的感情很复杂。也许血缘并没有那么重要,但短时间之内她还没办法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爸,妈,谢谢你们。还有言言,如果有空,麻烦常去帮我陪陪我妈,谢谢了。”转身,快步地进了安检道。
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叶落看着窗外的白云,眼角滚落豆大的泪珠。
再见了……(未完待续)